可是，当他在被他残忍的强迫清醒过来，眼见周言对甄润瑛的好后，便再也不能如同从前一样看待欧阳鸿义了，无论欧阳鸿义对他再殷勤一千倍一万倍，他也会拿他跟周言比较，这就是他心中的劣根性。

他小器、善妒，这点他从很久以前便已经知道。

21.生日快乐

绵绵夜雨里，欧阳鸿义撑着伞走在大街上，急步在人群中穿插。

自他辞职后，已经有半年了，现在正努力经营自己的一人小公司，专营电子产品代理，虽然他和甄润瑛弄至今天如斯田地，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对甄润瑛的承诺：

『乖乖，你放心，我日后也会创立自己的公司，让你生活无忧！』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只有沉寂的空气，这间房子，对他来说，只是用来洗澡睡觉的地方而已。洗过澡，已经过了十二时了，正打算再处理些文件便上床睡觉。怎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黑屏亮起，显示了欧阳鸿义朝思暮想的名字……

——瑛。

脑内还未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身体便率先反应，拿起电话。

电话上显示一则短讯：生日快乐。

绵绵夜雨里，坐在沙发上看平淡无味的深宵电视剧，望向日历又望向挂钟，甄润瑛才察觉，已经过了十二时了——今天是欧阳鸿义的生日。

他在六树村的时候，每年二人的生日他们都只是很普通的见个面而已，而在市中心住的时候，他们根本撑不到欧阳鸿义生日。

可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有资格做些什么。

“生日快乐。”到甄润瑛察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短讯已经被送出。他本来是没有打算再联络欧阳鸿义，但他的身体却比自己诚实。

看着发光的萤幕，甄润瑛的心是迷茫的，他不知道欧阳鸿义会怎么想，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

没过几分钟，电话响起，是欧阳鸿义。

甄润瑛原本就决定不再和欧阳鸿义联络，就算说让他打电话过来，自己也是打算不接的，可先在是自己先打破自己的规定，他无论如何也按不下拒听的按钮。

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欧阳鸿义的声音了。

“……喂。”甄润瑛尽力压下声音中的震颤，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情緖。

“瑛……”

“很久没见……义。”

单纯是听到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甄润瑛已经想流泪，男人唤他名字的声音太有力量，让他心中的石墙一点一点的粉碎。

“瑛，谢谢你的短讯。”

“嗯……生日快乐。”不知为何，甄润瑛不满足于用短讯传达自己的话说，他很想很想亲口跟欧阳鸿义说一声生日快乐。

甄润瑛温柔的语气更是让欧阳鸿义情激动起来，他想见甄润瑛，他想将这个因为爱自己而受尽折磨的人抱入怀里，用自己一辈的爱去宠这个人。

欧阳鸿义鼓起勇气问：“瑛，你、明晚有空吗，我想约你吃个晚饭。”语带恳求。

“嗯？可是我明天要搭凌晨的飞机……”甄润瑛心底里是想答应的，可是他明天凌晨便要乘凌晨时份的飞机去英国。

自那次大阪之旅后，他便和陈盛安便熟稔起来，陈盛安回港后他们更相约过几次晚饭聚会，友好起来，就在上个星期，陈盛安说要去英国旅游，问他去不去，他跟哥哥商量过后便答应了，而明晚便是出发的日子。

“我们到机场吃午饭，吃完你再上机？”欧阳鸿义不敢追问甄润瑛有关旅行的事，只要甄润瑛答应和他吃饭，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甄润瑛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想到他们是隔在电话中，欧阳鸿义看不到他的点头，才轻声说：“好。”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二月夜里更是冷得让人发抖，独自站在大街上，欧阳鸿义口呼白烟，不停的挫着双手取暖，等待甄润瑛的到来。

其实甄润瑛没有迟到，是欧阳鸿义早到了，那年的那个雨天，欧阳鸿义抛下了甄润瑛，让他在茫茫大雨中等待自己，受尽了委屈，欧阳鸿义想，自己怎能再让他等。不远处，甄润瑛的身影渐近，欧阳鸿义赶忙上前，从他手上拿过纸袋。

欧阳鸿义说：“我帮你拿。”

“……谢谢。”本来甄润瑛是想拒绝的，却又不知怎么说好，只能说句谢谢，又想想袋子里的东西，补上一句：“反正，这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生日礼物。”甄润瑛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其实，你现在能打开来用。”

没想到纸袋里装着的是甄润瑛买给自己的礼物，欧阳鸿义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发现是一条颈巾和手套，好看的灰蓝色，平实的款式，欧阳鸿义一看便爱不释手。

“我、想我不应该空手而来，便随便买了点东西给你，现在天气冷……”甄润瑛别过脸，故意不去看欧阳鸿义热切的目光。

“谢谢你……”欧阳鸿义鼻子一酸，他没想到在他这么残酷的对待甄润瑛之后，对方还愿意送礼物给他，他原本以为，能够和甄润瑛吃上一顿饭，便已经是幸运之神的眷顾了。

他以为，自医院一别后，他便不再有可能会见到甄润瑛，可现在他不但能见到甄润瑛，还能收到对方送的礼物。

然而，这一切本来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他没有抛下甄润瑛，没有自私的逃避责任，这种幸福，本来是属于他的。

22.考虑

欧阳鸿义的将礼物都戴到身上，笑说：“很暖和，很好看，谢谢你。”

看到欧阳鸿义的笑容，甄润瑛的心顿时有如小鹿乱撞。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决定了不再喜欢他的吗？自己的心不是不会再为任何人而心悸、跳动了吗？

怎么男人的一个笑容，就能打破这一切决定？

“我们走吧。”没听到甄润瑛的回应，欧阳鸿义有点失落，心想甄润瑛大概是不想回应他吧，就连他今天答应和自己吃晚饭，也是看在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份上，不好意思回绝吧？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坐在公车上，甄润瑛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开口说：“不好意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要你到机场吃庆生饭。”机场只是旅人来来去去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好吃的，顶多有几间些快餐店而已，让欧阳鸿义故意为了这顿寒酸的庆生饭到机场去，

“其实，我已经在机场旁的饭店订了桌。”

对于这次晚饭，欧阳鸿义可算是隆重其事，明明可以在机场内吃个快餐了事，他却在机场旁的高级饭店订桌。

事实是欧阳鸿义不想再委屈甄润瑛，要是他能对甄润瑛一百分的好，他便要拿出那一百分的好，不要再有任何保留。他知道这种好，是流于表面的，是物质的，可是他更清楚，他只能这样对甄润瑛好，他已经不再有任何资格了。

“随便找间快餐店就好了啦，不用这么花钱……”甄润瑛难为的说。

“不花钱的，那间餐厅我想去很久的了，只是一直没人陪便没去，难得你肯和我吃饭……”欧阳鸿义的眼神有点凄凉，让甄润瑛不好拒绝，唯有认真的说：“先说好，是我请客啊……”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最后欧阳鸿义一定会抢着付钱。

到了餐厅后，欧阳鸿义还很绅士让甄润瑛先坐，让甄润瑛有种自己正被热烈追求的感觉。

他没有被任何人追求过，就连欧阳鸿义也没有追求过他，欧阳鸿义只靠一个吻，便让他们的关系由朋友变为情人，所以他现在的心情是既喜又惊。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等待食物的过程中，甄润瑛说对欧阳鸿义说了违心之论。

欧阳鸿义对他好，他是高兴的，只是他知道这些好的背后潜藏什么意思和目的，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他们，还能不能前嫌尽释的交往。

甚至是，共度馀生。

其实问题出自己的身上，甄润瑛很清楚，欧阳鸿义犯的错并非如此的不可原谅，是大家当时太过年轻，不懂得好好沟通，这一切，会随着二人的成长而有所改变。

他原谅不了的，是欧阳鸿义和齐浩的关系。

他以为，男人只会属于他一个，可男人却抱了齐浩。

欧阳鸿义答应过他的，欧阳鸿义答应过只和他做那种事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憧憬过的美好，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

“我想对你好。”我应该对你好的，欧阳鸿义诚心诚意的说。

欧阳鸿义殷勤的态度让甄润瑛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无法从他的柔情中抽身自拔，一方面又接受不到他曾经和别人有过关系，导致很多时候只能以沉默回应欧阳鸿义。

一如甄润瑛所料，这顿最终是由欧阳鸿义来结帐的，他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欧阳鸿义便跟他说：“我结过帐了，走吧。”又执意要送甄润瑛到机场闸口，不过对此甄润瑛没有坚决反抗，只是任由他对自己有意无意的讨好。

走在路上，寒风飒飒，吹得甄润瑛发抖，欧阳鸿义二话不说的将身上的围巾挂到甄润瑛的身上，轻声说：“英国那边更冷，你就戴着这条围巾去吧。”

“不用了，行李箱里面有大衣……”

“乖。”

这声乖像一个开关一样，让甄润瑛的泪水像缺堤般涌出来，赶紧将脸埋在欧阳鸿义的怀中，任由串串的眼泪沾湿欧阳鸿义的大衣。

甄润瑛这么一哭让欧阳鸿义顿时大失方寸，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立刻紧抱甄润瑛，在他的面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温柔的吻去安抚对方，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便什么都做不了。

“怎、怎么哭了？你别哭呀……乖，听话。”欧阳鸿义轻抚甄润瑛的背，柔声哄道，希望他能停止哭泣。

可甄润瑛听到欧阳鸿义那一声乖，那一声听话，泪便流得更凶了，他哭着说：“你喜欢我乖，喜欢我听话，我便乖便听话，可我最后得到了什么，你抛下我一个自己走了……我为了你，连父母都不要，你却抛下我一个走了……你答应过我，只会和我做那种事，可是你却和齐浩……”说到这里，甄润瑛已经哭成泪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到甄润瑛的哭诉，欧阳鸿义的心更痛了，双眼通红，紧紧地抱着甄润瑛，说：“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软弱……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能掩盖我的过失，你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吧，我发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当欧阳鸿义说过会宠他一辈子的时候，甄润瑛突然想起哥哥和周言之间的甜蜜，他绝望的摇头，说：“你永远都不可能像言大哥宠我哥那样宠我。”

虽然甄润瑛的头埋在自己的大衣里，可这些的话欧阳鸿义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连忙说：“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不……”甄润瑛轻轻的摇头，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知道吗，言大哥太宠我哥了，珠玉在前，我们之间又有心结，就算你对我多好，我也只会拿你跟他比较……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欧阳鸿义的泪水再也按耐不住，悄悄的滑出眼框，他将甄润瑛抱得更紧，彷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内，喃喃道：“或许我永远都比不上周言，可我会拿出我的全部去爱你，瑛，这样够不够……”

直到入闸登机的那一秒，甄润瑛都没有给欧阳鸿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只是说了一句：“你让我再想想，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看着喜欢的人跟别的男人去旅行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欧阳鸿义觉得自己不能再贪心了，甄润瑛由恨他，到现在愿意原谅他，甚至肯考虑再和他交往，他实在不能再贪心了。

23.接受

直至飞机降落，甄润瑛的双眼都是通红的，泪眼汪汪的，好几次几乎没忍住就在飞机上落泪，害在旁的陈盛安十分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他连甄润瑛在伤心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你大概觉得我很没用吧，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动不动便哭”在达英国时，已经是晚上了，甄润瑛和陈盛安怱怱入住早就订好了的酒店，二人先后洗过澡，正准备倒头大睡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甄润瑛忽然道歉。

“人到心伤处，自然会哭，那是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陈盛安看到甄润瑛的愁眉苦脸，不免同情起来，可两人睡的床相距有点远，想伸手摸他的头又做不到，只能好言安抚。

甄润瑛对他来说，就像是弟弟一样，又像只被迫面对现实世界的小兔子，让人舍不得看他受伤。

自己当初经历的，将心俾己，也不想甄润瑛像自己那样流浪渡日，陈盛安本来不想多事，又不由得多口一问：“你跟那个男人……是那种关系？”

甄润瑛没想到陈盛安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吓得顿时结巴起来：“你、你怎么……”

“两个眼睛通红的男人在闸口离别依依的，还能是什么关系？而且那个男人看你的眼神像是下一秒便要将你抢走似的……说吧，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是陈盛安的声音太有感染力还是自己太想诉苦，甄润瑛像着了魔般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和盘托出，一直极力隐藏的秘密终出被宣之于口，紧绷的精神立时放松下来，甄润瑛愈说愈困，最后竟然睡着了。

“竟然睡着了？”甄润瑛愈说愈小声，陈盛安从被窝里探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不禁失笑，然后又喃喃自语说：“我看那人紧张你得很，你就别再转牛角尖了。”

陈盛安静悄悄的下床，不作一声的从甄润瑛的侧背袋拿出他的电话……

“你们两个都这么被动，要你们看开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还是让我这个外人多事一次吧。”笑中还带点狡黠。

甄润瑛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正准备干什么好事出，还在倒头大睡，醒来的时候，见陈盛安还在对面睡得沉稳，本来想由他多睡一会儿，可看看钟，才发现大家都睡过头了，连忙下床摇醒陈盛安：“盛安，该起来了，下午两时多了……”

陈盛安是属于浅眠的那种人，很小的动静都得能够吵醒他，甄润瑛才刚接近他的床他便醒来了，只是还没醒透，懒庸庸的说：“行了行了，别再摇了，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份上……”说到这里才真正醒过来，吓醒的。

还好甄润瑛也刚睡醒，脑子运作不灵活，没有发现到什么可疑之处。

“今天先去看看伦敦大桥吧，我之前去过，还挺值得去的。”陈盛安建议。

“好呀，我想去的这间小店就在大桥附近……”甄润瑛拿出之前就写好的行程查看，兴奋的笑着。

“好，就这么决定。”

英国很大，每个景点之间的距离也远，甄润瑛和陈盛安一整天下来都只是去了几个景点而已，所有的时间、精神和气力就到交通和找路上。

“没想到只是去几个景点也能这么累……”回去酒店的车途中，甄润瑛无力的瘫坐在座位上，他已经太累了，恨不得立刻回酒店倒头大睡。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累呢。”盛安苦笑：“……我说啊，润瑛，如果你男人肯为了你不顾一切的话，就别在扭拧了，这样拉拉扯扯下去多浪费光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