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看看吧，以前没有认真爱过，这次想找个男人，光明正大地爱他一次。”

“挺好的。祝你幸福。”齐原听见自己这样说。

之后的生活，对摘掉了假面具的陆俞恒貌似轻松许多，至少不用思考如何分配时间给不同的男、女朋友了。虽然陆俞恒以前也频繁的参加社交活动，但大多数是为了维持光鲜的外表而作秀，一言一行都是设计好的。至于GAY圈中那些放荡甚至银乱的派对，对他来说则是宣泄生活压力的一种途径。现在，他开始参加感兴趣的公益活动，开着车乱窜，甚至满世界穷游，去山区支教，到海地去做义工，似乎要把前半辈子想做却没做的事一次性做个够。

面对娱乐记者的提问，他坦言自己没有交往的对象，目前还不打算结婚，当记者问道他作为长子是否会继承陆家产业时，陆俞恒哈哈大笑，表示对弟弟妹妹的能力很有信心。

齐原下班回到家，疲惫了一天，打开电视机，晚间娱乐节目中正播放着关于陆俞恒的采访。男人对着一片闪光灯表示自己并不喜欢作公众人物，多年以来感觉很累，现在希望能暂时淡出媒体的视野，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

“说得轻松……真是不知道赚钱有多难……”齐原疲倦地躺倒在沙发上。

宠物医院开业已经两年，盈利不少，加上他在业内小有名气，最近正和员工商量着扩大规模。原本不赞成他走这条路的父母也不再反对，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还好有钱赚……”齐原抱着抱枕想，有钱赚就不怕累啦。

沙发另一端，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齐原爬过去接电话，“喂？陆俞恒？你回来了哦……？”

电话里的男人声称自己马上就到他家，让他开门迎接。齐原头重脚轻地站起来草草收拾几下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泡面扔进垃圾筐。趴在他脚下饿得肚子扁扁的泡面见他浪费食物不满而幽怨的呻吟了一声。

陆俞恒前段时间去了躺俄罗斯，回来之后又参加公益活动，临走前将泡面放在他家。齐原几番推脱，让他把狗送去宠物医院。但被陆俞恒以“你的猫在家而我的狗明显喜欢你的猫，难道你想拆散他们？”，“把自己的猫领回家，把朋友的猫仍给别人，你分明是区别对待，真不仗义”，以及“既然你这么不够朋友以后也别跟我要礼物”等理由驳回他的意见。

齐原在内心唾弃，本来就没跟他要礼物，也不想收他什么东西。不过陆俞恒每次旅行回来总会过来看看齐原，有时时隔一两周，有时是三五个月，他带来过比如坦桑尼亚烤海绵这类奇葩纪念物，也带来过齐原喜欢的小说的外文原版。不过大多时候，陆俞恒的礼物中都会有当地的酒。比如江苏人自己酿的女儿红，比如巴伐利亚的啤酒，比如这次从俄罗斯带回来的伏特加。

齐原除了逗弄猫猫狗狗，再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对酒，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喜欢。

陆俞恒起初也对他的这种兴趣感到惊讶，毕竟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狂放，甚至有点像青涩的大学生的男子，实在不像能喝的人。不过两年前的醉酒之夜，他可是见识到了齐原的酒量，后来他多次庆幸齐原捧着各种酒喝了一晚上，最后终于醉了，那疯癫样恐怕谁也想象不到，如果没有那一天，他陆俞恒的生活中将会缺少多少乐趣呢？

“我回来了。”齐原一开门，陆俞恒就紧紧将他抱了个满怀。

第八章

齐原动了动，实在没力气推脱，任他抱着直到满意后放开。泡面见自己的正牌主人回来，高兴的汪汪直叫。

陆俞恒走进齐原的公寓，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走过凌乱的房间，在瘦了一圈的泡面身边蹲下，可怜地摸摸他的头。

“泡面，委屈你了。”陆俞恒放下礼物，眼光扫到垃圾桶内刚扔进去的半份泡面，“就吃这个怎么行？正好，和我一起出去吃吧。”

泡面见自己又要被丢下，不满地仰头哀嚎。

陆俞恒侧头安慰他，“乖，再忍一顿饭的时间。”

齐原没说话，把自己甩在沙发上，晕晕乎乎地想要睡去。

陆俞恒终是有点不满，“我才走了多长时间，你就过成这样了？真后悔没听你的话，不该把泡面交给你。半死不活的，怎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齐原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弄得脑袋难受，想让他闭嘴，含糊地说了句，“最近打算扩大医院规模。”

“喵”的一声，一只黑猫从隔壁房间蹿了出来，走到泡面身边。

陆俞恒一看傻眼，“为什么你的猫还这么胖？我的狗却残成这样。”

“我上班时会带它们去医院。它机灵，知道卖萌跟别人讨吃的。你那狗太笨，傻乎乎的，把自己那点口粮全给它了。”

陆俞恒不满，“泡面是重感情的好男人，真汉子。”

“……”

陆俞恒做到沙发边碰碰他，“齐原？”

“……”

陆俞恒觉得不对劲，伸手想摸他的额头，“怎么累成这样？吃不下饭，连酒也不想喝了吗？”

手被齐原一掌打开，“……走开啦。”

这两年来，陆俞恒结束每段旅程后都会和齐原小小的分享一下心得。如今齐原有气无力，不感兴趣，他的话语找不到人说，一腔热情都沉寂下来，刚才还回忆着俄罗斯之旅的大脑，顿时回归现实世界。

陆俞恒抓住齐原将他翻过身来，抬手触碰他的额头，“好烫。”

齐原转身面对沙发内侧，“被烫到还不离远点。”

“跟我去医院。”陆俞恒说罢想抱起他。

齐原紧紧抓住沙发扶手，“不……我不去！”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要不是他没喝酒，陆俞恒还以为这是醉酒前兆，“饭总该吃吧？回床上去，家里有药没？没有我去买。有没有过敏的药物？”

“……药在床头边的柜子上。”

齐原被他打横抱起，想拒绝，还是放弃，双手偷偷揪紧他胸前的衣襟。陆俞恒把人放到卧室的大床上，翻身寻找药物，然后去厨房烧开水。齐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迷糊间听到冰箱门开合的声音。过了一会，陆俞恒的脚步声响起。

男人端着水送到他唇边，“盖好被子，喝了药发汗。我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了，想喝水就爬起来喝，没有力气，叫我过来帮你也行。不过，我先得出去一趟。我看了看冰箱，除了酒和泡面什么都没有。我出去买菜，你要乖乖的休息，如果不退烧，就得去医院。我是医生，你要遵医嘱。”

陆俞恒托着他起来，喂他喝下退烧药和热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听清楚没有，冒牌货？”

齐原此时鼻子堵塞，难受极了。他抓紧棉被，吸吸鼻子，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到了陆俞恒离开的声音。于是他开始放任自己纠结在自己的世界了。齐原很久以前就明白陆俞恒不是个特别会为别人着想的人，然而偶尔的温柔总会激起他心中的涟漪，尤其是无助的时候，有种想依靠那男人的冲动。陆俞恒的照顾让齐原觉得双方对彼此是特殊的，这让他觉得很危险，每次陆俞恒的手碰到他的身体，他心里就警铃大作，但即使躲远一些，还是会忍不住再次靠近。老实说，他一直觉得和陆俞恒的相处是有些尴尬的，所以两年来，一直活在说不出口的别扭中。他不知道陆俞恒看没看出来，但这么丢脸的事，他是不会承认的。更何况，他一直隐隐觉得这像一场角力赛，谁先开口点明，谁就是输家。所以，即便陆俞恒在分手后和他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也不打算出口制止。

哼老子也是花红酒绿见过美人无数的……

齐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听到陆俞恒回来的声音。等迷糊间闻到一股香气，睁开眼时男人已经端着碗朝他走来。

“粥是小区外的饭店里买的，你先喝点，我看着你喝完再去买菜。”陆俞恒扶着他起来，两人眼神相交，来来往往一番，做出决定由齐原自己动手喝粥。

陆俞恒坐在床边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吃粥，呆了一会，干脆会厨房也给自己舀了一碗，两人对着一起吃。粥很快喝完，齐原舔舔嘴唇对陆俞恒轻松道谢。陆俞恒没说什么，转身出门买菜去了。

等他回来做好简单的几道菜，齐原已经睡了一觉。感觉到有人摸自己额头，他眨眨眼睛，看到陆俞恒放大的一张脸。他想提醒男人旅途奔波，应该尽快洗个脸才对。

“不烧了。我炒了两道菜，把刚才剩下的粥热了一下，你再吃点，就当陪我。”看见齐原下意识的想摇头，陆俞恒加上后四个字。瓷勺和碗，筷子和碟子的撞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此起彼伏，陆俞恒不甘寂寞，一边吃饭一边讲述最近的经历。

齐原一直沉默地夹菜，咀嚼，间或轻轻点一两下头。也许是生病太耗体力，他又变得很困，很想睡，心里也酸酸的，很疲惫的感觉，只想对讲个不停的男人喊一句闭嘴。

陆俞恒看着他拿起重新盛满热水的杯子咕咚咕咚一仰而尽，脑门上因为发汗密密麻麻排了许多湿润的汗珠。齐原伸出舌尖舔舔湿润的嘴唇，抬起头，扶着床想要躺下时，迎面而来的身影让他睁大了双眼，直挺挺的躺倒在被褥上。陆俞恒毫无预兆地捉住他的唇瓣吮吸啃咬，很快弄得齐原头更晕了。

“唔……我发烧。”很不解风情的说了一句。

陆俞恒亲够了，擦擦嘴，修长的手指摸摸他被咬肿的下嘴唇，“我知道。发烧又不传染。”

齐原伤心，“你就顾着你自己。我是说我现在是病人，你怎么能这样呢？”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思索间对面已经上了床的男人认同的点头。

“抱歉忘了你不舒服。”

齐原终于想明白刚才说的话哪里不通顺，“不不，我刚刚想到，重点在你根本不该亲我啊。”

陆俞恒干脆利落地踢掉鞋子，靠在床头，把齐原揽到自己身边，为他裹紧被子，“抱歉一时没忍住。”

齐原靠在他怀里，咕哝一句，“嗯，这就对了。”

“……”陆俞恒搂着他拍拍他的肩膀，眼角抽搐，小声自言自语，“哪里对了……你这个笨蛋……”

他终于确定齐原脑袋有时不会转弯这件事了。

第九章

齐原累病了。

他请了假，在家休息，被人压着生生在床上躺了三天，那人还不顾他的反对强行在他家住了下来，并大喇喇地使用他的厨房卫浴以及高价买来的全套音响。直到初秋的第一场雨落下，张翰打来电话通知宠物医院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他这个老板重新上班时，齐原掀开被子表示对这种变相禁足忍无可忍。

“喵。”名叫阿黑的小猫见主人踏出卧房亲昵地跳上前撒娇。

齐原抱着爱猫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头，“我病好了。”

正站在窗前装文艺的陆俞恒闻声回头，“病好了还打喷嚏？”

“我……鼻子稍微有点痒。还有，为什么我的拖鞋会变成这个？”

还穿着夏季的薄睡衣的男人有点冷似的搓了搓双臂，低头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兔子毛绒拖鞋。

陆俞恒关上进雨的窗户拍拍手，“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你看你，又冻着了吧？都入秋了，你穿原来的拖鞋肯定会脚冷，想到你是病人，我就于心不忍，于是……”

他话没说完，齐原直接把手里的阿黑朝他丢去。黑猫默契的啊呜一声划了道弧线朝他飞来，陆俞恒堪堪伸出双手去接，被阿黑不屑的一爪排开。他发誓这贼猫跑开前露出了狡黠的奸笑。

“我看是你的癖好在作怪。”

齐原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走到鞋柜旁翻找自己以前的拖鞋。和陆俞恒认识这么久，加上一段时间的床上来往，他十分清楚这个男人的小癖好。不过现在，他可不想给陆俞恒提供生活情趣。鞋柜里堆得满满的卖萌物品，以前的拖鞋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熊小猫小老鼠。齐原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正常的拖鞋。手抖着伸出来，脚下一顿，转头朝自己的衣柜跑去。

打开柜门时，齐原在内心祈祷陆俞恒这厮千万别在他家乱搞，不然以后就不敢请人来了。

男人自在地靠在门边看着紧张的他，“别找了，我没动你的衣服。”

齐原回头瞪他一眼，陆俞恒讨好地伸手拉他，齐原用一声哼笑表示自己不好糊弄，甩手走了。

陆俞恒跟在后边，“饭我做好了。”

然后看着面前的人身形一拐进了餐厅，笑笑跟上。

两人对桌吃早餐的感觉怎么都有点像夫妻。诡异的气氛下，齐原闷着头吃饭，为了掩盖脸上不自觉的红晕刻意把勺子磕碰得叮咚响。夹菜的时候，偷偷瞥向陆俞恒的方向，思索如何用个好借口尽快将他赶出家门。

“你的身体好多了，我也该走了。”

蛮自觉，很好。齐原满意。

“我回国的时候有朋友聚会，好可惜没和你一起去。过段时间恐怕又要离开，你医院重新开张的仪式也去不了了。”

哼，跟我有什么关系。齐原瘪嘴。

“记得照顾好自己。”陆俞恒放下碗朝他笑，有点落寞，“我不在你可怎么办呢。”

齐原的脸突然爆红，躲闪着道，“谁要你照顾，说得我好像……没有你不行似的。”

陆俞恒轻佻地咬着自己下唇看齐原，“今天晚上有个哥们回来——”

“——我不去。”

陆俞恒推推他的手，“干嘛呀，我还没说完呢——”

“——我不去。”

陆俞恒谄笑着贴上去，“你看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再这么下去憋坏了身体，不好。”

齐原斜眼瞥他，“是谁限制我人身自由的？”

饶是齐原不停的拒绝不停的反对，晚上还是乖乖的被陆俞恒牵走了。踏入酒吧大门，他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拉过来的。

“咦，他还没来吗？”陆俞恒拉着齐原的手东张西望。

酒吧中灯光暧昧，影影绰绰，许多人随着音乐声摇摆起舞。齐原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手被人紧紧握住，眉头一皱，甩开陆俞恒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齐原往高脚凳上一坐，余光瞥见陆俞恒对身边的几个年轻人打招呼，亲热地和一个清秀的男子贴面香吻。不爽，招呼酒保上酒。

陆俞恒对清秀男孩说，“季辰呢？”

清秀男孩一听这名脸黑了一半，“分了。你是自己来的？”

陆俞恒见他不愿多谈，知趣的在旁边坐下，帮他要了杯酒。眼瞧刚才迫不及待扔下的他男人在不远处坐下，没听清男孩的话，手一动搭上男孩的肩膀。

男孩若有所思，作势靠近他，“陆公子，我听说你跟人同居了？”

陆俞恒手一推，“诽谤。”

齐原这边仰头灌了两杯龙舌兰，那边陆俞恒胳膊一伸，把他拉了过去。

“干嘛！”齐原要掰他的手。

陆俞恒紧紧搂着他，“我以前的兄弟回来，出来聚聚。他们还没来，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挑衅地看着齐原，被他禁锢在臂弯里的齐原抓着他结实的手臂不甘示弱的抬头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