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里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齐原拽了拽仅仅盖住臀部的短围裙。

陆俞恒耸肩，“去我房里找找吧，虽然不合身，暂时穿应该也可以。”

自己的衣服在昨天发酒疯时吐脏了，被陆俞恒抱回家后剪烂丢在一边。齐原早上起得早，捡起两人丢在床下的衣服，一阵酒酸味扑面而来，他不得不将没坏的裤子衬衫丢进洗衣机。

见陆俞恒没有帮自己找衣服的意思，齐原撇撇嘴转身朝卧室走去，顺便无视身后火辣辣的一双眸子趁机在他的肩背大腿上徘徊。

齐原翻了又翻，找出陆俞恒的套头卫衣和运动裤，卷起袖子拖拉着裤腿走到陆俞恒身边。

男人一把抱住他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齐原挣了挣，随他去了。

“哼。”齐原冷笑一声任陆俞恒圈住他的双臂。

男人不怒反笑，“生气？”

“玩够了？放我下来，肚子饿。”

陆俞恒和他对视了一会，齐原的表情渐渐软化下来。陆俞恒抄起桌上的白粥用勺子送到齐原面前。

“昨天晚上辛苦你了，我来喂你吧。”

陆俞恒说得话里有话。齐原身体一震。

“不辛苦。”

嘴上唾弃得厉害，人还是顺从的微微弯下腰张嘴吃掉陆俞恒喂来的白粥。

陆俞恒笑得敦厚，见他喝完一勺又舀了一勺时机正好地送过去，让齐原没有说话的机会。后者瞥他一眼，带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阴谋的疑惑。

“你不辛苦，我可是辛苦得够呛。不要浪费粮食。”

齐原含着温热的白粥，嘴角还挂着一颗白米粒，陆俞恒用食指指腹粘了，塞到他嘴里去，顺便教育他尊重农民伯伯的劳动成果。

“干……干嘛。”

被他一系列动作弄得面红耳赤，齐原躲避着陆俞恒明亮的眼神，小声问。

“你说呢？”陆俞恒一边说，手里也不停，一勺接一勺喂齐原吃早餐，“昨晚明明醉得跟快死了一样，大早上起来，还有力气穿得像个暴露狂在我面前转？我是该说你勾引我呢，还是该说你勾引我呢？难道昨天你还嫌不够？”

他说着说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和力度，齐原双手手腕又被他牢牢禁锢着，没法抗拒这惩罚式的喂饭，只能大张开嘴被迫承受。最后腮帮子鼓鼓的含着来不及咽下的白昼，喉结艰难的动着，听陆俞恒说到这，双颊羞赧的红起来，躲闪着逼迫的视线。

陆俞恒把瓷碗放回桌面，腾出来的一只手扳起齐原的脸。

“以前确实没注意，你放荡起来，真是色气满满，如果不是我，别的男人一定早就沦陷了吧？嗯？小野猫？”

齐原终于吞下满口白粥，舔舔嘴角，双手扒在陆俞恒胸前，丹凤眼眨巴眨巴对上男人狷狂的双眸。过了这么多年，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齐原想伸手碰碰他，想把手指插入他有型的黑发中，想感受他最近两年刚刻意留起来的又扎人又男人味十足的胡茬，然而陆俞恒一刻也不放松地制住他的双手，透漏出一丝防备。齐原叹了口气，倾身吻住陆俞恒薄情的唇瓣。

“你……”

男人的惊讶一霎那消失在两人的吻中。一吻如蜻蜓点水，没有唇舌的火烫纠缠，像中学生羞涩的初吻，却让两人小心翼翼地不敢乱动，房中的气氛暧昧又安宁。亲吻结束，陆俞恒睁大双眼看着齐原慢慢睁开一双丹凤眼，睫毛颤呀颤几乎碰到他的鼻梁。齐原用双唇蹭蹭他的胡茬，眼中温润如水。

“陆俞恒，我喜欢你。”

“我从中学就开始喜欢你了。”

齐原呢喃着重复羞于启齿的话。

趴在胸前的人抬头用纯良的眼神看他，目光无邪，让陆俞恒顿时生出一丝罪恶感。

美好的清晨，男人温柔地抱着小他一圈的齐原，后者见好不收，干脆将双腿也抬上来缩在他怀里。

陆俞恒觉得心底一片柔软，多年后想起，那一刻也许就是所谓“鬼迷心窍”，“那就在一起吧。”

第十五章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入冬，天黑的很快，大晚上，齐原抓着大把落下的枯黄树叶蹲在墙角边自言自语。

“汪汪！”

“嗷呜！”

“喵！”

身后跑过正在打闹的阿黑和泡面。齐原回头看看明显已经勾搭在一起的猫狗，咬着嘴唇思考要不要带他们回家。他马上就要下班了，宠物医院刚刚扩大规模，几个月来一直很忙，新招来的员工正处在和老员工之间的磨合期，阿琳阿豪分别带了两个实习生，还远远没有出师。他忙的要死，没时间照顾泡面和阿黑，陆俞恒最近比他还忙，更不能指望。齐原只能带它们来医院。通常下班后他会将它们带回去，但今天……

齐原抓狂地摇摇头，陆俞恒那个不可靠的家伙，把照顾宠物的责任统统丢给他！

想到陆俞恒，手里的叶子又动了起来。

阿琳路过医院后的小庭院，见角落里偷偷摸摸地蹲着的齐原，带着奇怪的表情离开了。

张翰拿着报表核对今天新进的狗粮，见阿琳一路挤眉弄眼，不由地拦住她询问。

“怎么了？看你一张脸变得奇形怪状的。”

“你才奇形怪状！”阿琳河东狮吼，然后八怪地拉着张翰指指后门庭院中独自蹲坐的身体，“你看老大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张翰摸摸后脑勺，“……没有啊。”

“笨蛋，”阿琳捶了他一下，“唉，你们男人在这方面就是不行，根据我的直觉，老大肯定是恋爱了。”

“恋爱？那他干嘛不跟我们说啊？”张翰朝齐原的方向张望。

阿琳做出一副“这就是你不明白了”的表情，“老大上一次恋爱失败的事你忘了？”

张翰思索，“哦，快三年了吧。”

“老大年纪也不小了，再谈恋爱，估计就要结婚了。看上次他失恋后颓废的模样，那个女人对他肯定很重要，他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不会再对人轻易交心的。希望老大这次别再遇到什么坎坷了。”

张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阿琳又补充，“既然他不想告诉我们，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吧。等他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大堂中一个销售过来找阿琳，阿琳挽着女销售的手臂嘻嘻哈哈地走远了。剩下张翰站在原地，凝望着不知道他在此的齐原的背影。

天越来越冷，齐原不得不放弃在后院中游荡的爱好。他体质怕冷，从外面进屋，别人因为空调热得脱衣服时他依然手脚冰凉。为此，身为老板的齐原一声令下勒令所有人上班的时间延后一小时。

举院欢庆时，门口跑跑跳跳的冲进一个活泼的身影，朝齐原跑来。

“原哥！”

穿着厚厚的外套，围着深蓝色长围巾的男孩正是安朗。齐原刚刚在大堂中宣布完消息散会，安朗一进宠物医院正好能看见他。齐原闻声回头，哈着热气的男孩跳入他怀中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安朗！”齐原惊喜地叫。

男孩身后陆陆续续走进几个同龄人，齐原见他发梢上站着冰霜，看看他的朋友，料定这些小家伙刚才肯定是在打雪仗。安朗摘下被雪浸湿的手套，坏笑着抓住齐原的双手把两人的手一同塞入他温暖的口袋中。

“嘶，好凉。”齐原被他的手冰了一下，抽出一只手掐掐安朗笑嘻嘻的脸。

安朗身后一个女生拿起宠物医院的宣传单看了起来，看起来像她男朋友的大男生搂着她坐在沙发上。

安朗介绍道，“我朋友，一直想养只狗。今天出来玩，路过这里，她说你家收养流浪动物，说要来领养一只。我突然想到这家宠物医院是你开的，就来撞撞运气试试能不能碰到你，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你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齐原宠溺地笑笑，大堂中人太多，两个男子拉拉扯扯未免太惹人注目，于是不动声色的想把手抽出来。安朗没察觉他这一层意思，干脆挽了他的胳膊亲昵的贴近。

这样一来两人倒像兄弟一样，齐原想想，觉得无所谓，便带着他朝后院的小花园走去。

墙壁上吊着的大屏电视正好播出着最近的娱乐新闻，齐原无意中瞥到关于陆家的一条。娱乐记者的采访很短暂，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安朗依旧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着各种八卦。

陆俞恒的画面一闪而过，作为陆家将来可能的继承人之一，记者举着话筒问他是否是同性恋，是否单身，家人有什么看法。齐原的心不自觉的紧了一下，碍于安朗在身边，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眼角偷偷看着不知身在那个宴会中的俊朗男人。他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的什么表情，只知道陆俞恒听到这些问题时没有一丝尴尬，他亲和的笑容无懈可击，回答简短而到位。

“我依旧是单身，家里有时会催我结婚。哈哈，”男人仿佛觉得记者的问题很可笑，“说我是同性恋的话，我以前的女朋友会跟你急哦。”

齐原心尖上疼了一下。他很快安慰自己，这也是意料之中，难道要陆俞恒这样的公众人物当众出柜吗？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会做这么莽撞的事吧。齐原劝自己不要多想，安朗的笑声还在身边回荡，心底自私的愿望悄悄浮出水面。

如果陆俞恒说自己是他的恋爱对象，就好了。

那个男人，以前不就是家里放这个女朋友，外面又想包养自己的态度吗，谁知道他现在不久后会不会又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女人站在他身边？就算那样，他齐原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只是，心里真是十万个不甘愿。

思绪在踏出医院后门的瞬间被打断，安朗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前面。齐原听见物体划过空气的声音，惊讶的抬头，被一团雪球正中红心。

“混蛋！你给我站住！”

花园的草地积满雪，两人在雪地上追追打打，直到安朗跑不动做出投降的手势，齐原才作罢。他们气喘吁吁地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坐下，安朗稚嫩的脸颊因为跑动变得通红，齐原笑着帮他整理整理衣服。

安朗突然开口，“原哥，你这人真好。”

齐原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弟，笑着帮他裹好围巾，“哥是好人，这件事你现在才知道啊？”

安朗脸一红，“没有……我是觉得……咳，那天晚上，我刚失恋，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被人甩！后来遇见了你，就想……”

齐原一目了然，“想和我交往给那个人看？”

“嗯……你事业成功，性格又好，长得虽然没那个人好看……嘿嘿……”

齐原好笑，“你前男友是何方神圣？”

安朗揉揉鼻子，“他呀，最大的优点也就是那张脸了。哼。他叫季辰，是个设计师，比我大几岁，刚在业界混出点名气，可惜，名声不太好，欠了一屁股感情债。”

齐原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季辰……是混血吗？”

“嗯，”安朗点点头，有点害羞，“他最近收敛了不少，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季辰和我分手后找的那个人是他的上司，之后，他……好像过得不太好。听说他男友准备结婚，我以为按他的性格，一定甩手就去找下家了，谁知他没有离开那个人，再后来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纠缠。”

齐原笑，“一物降一物。”

安朗闷声闷气的不高兴。

齐原道，“你还牵挂他？我相信世界上有因果报应，他既然欠了那么多人，肯定会在别的地方变相还回来，现在这件事也许就是他的劫，跑也跑不掉。至于你，小弟弟，你的付出，自然有爱你疼惜你的人来回报给你。”

安朗撅着嘴拿不准似的看着齐原，齐原使劲点点头。

“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幼稚……”安朗回想当初，“而且……那天晚上陆俞恒把你抱走，大家就明白你和他的关系了，我哪敢和陆俞恒抢人啊。更何况，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你和他告白，这么多年，你一定走得很不容易吧。”

齐原没想到自己酒后撒泼的样子竟然被他看见了，低声道，“我也没办法……谁叫自己不争气，爱上他了呢。”

安朗想起什么，“季辰那家伙最好的朋友就是陆俞恒，哼，物以类聚，哥哥要小心他！”

齐原笑了笑，“是，我一定一万个小心。”

一万个小心，不让自己把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第十六章

当初齐原和陆俞恒因为工作都很忙，约定无论如何每周末也要聚一次，至少把生理问题解决掉。上次是在齐原家，这次换到陆俞恒家。一晃眼到了周末，本来应该值班的齐原和张翰换了班，将泡面和阿黑留在医院交给张翰照顾，如约来到陆俞恒家中。他对着掏出的钥匙傻笑了一下，迅速用正经的表情掩饰好激动的心情，明明是在没有人的楼道里，齐原却像做傻事被发现似的忍不住脸红了。

陆俞恒不在家，齐原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可乐，喝了两口，实在看不下凌乱的沙发，便起身收拾了大堆杂志和报纸，把它们搬到阳台上去。阳台上还留着早已不用的狗玩具，齐原看着泡面牙齿咬过的痕迹，对一只金毛和公猫好上的事实彻底认命。

会不会是自己带坏了阿黑呢……

齐原一边想着一边在陆俞恒家里转悠起来。说起来，两人纠缠在一起也有三年近三年了，这件房子，他也来过无数次，可每次都是像住酒店一样打一炮就走，除去上次他生病，陆俞恒在他家也是像住酒店一样，现在想起来，令人唏嘘。

齐原这里走走那里溜溜，踱步到陆俞恒的书房里。两年前他们还是伪恋人真炮友关系的时候，有一次在陆俞恒家做完过夜，他半夜上厕所时兴起观光了这里一番，那时候讨厌陆俞恒花心，又拿他没辙，恨不得学孙猴子在他家留下一泡尿宣告自己“到此一游”，让他女朋友发现才好呢。

走到书柜边，手指摸上一本精装书的书脊，这本书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不知道主人这两年间有没有动过它。齐原撅着嘴把精装书拿下来，翻开，厚厚的书本中间好像夹了什么东西，自动摊开到某一页。有一张叠起来的纸夹在那里，纸不知道是从哪里随便撕下来的，上面写满了字。

陆俞恒大白痴，陆俞恒二百五，陆俞恒出门被车撞死……

齐原看着自己两年前的笔迹，掂量着自己那点小心思悠悠的笑了。

他把叠起来的纸展开，发现那张纸空白的背后被人写上了一句话。

你才是白痴呢。

笔迹潦草，好像很不屑这个幼稚的玩笑。

齐原嘿嘿嘿的笑出来，没想到陆俞恒竟然翻到了这张纸。眼珠子一转，瞄到书桌上的签字笔。齐原铺好那张纸在陆俞恒简短的反击后加上几句话：混蛋玩意，成天回家那么晚，说，是不是背着老子在外面偷汉子？被我抓到一定打断你的腿。

他写好后把纸折好又塞回原处，没事干，顺手帮陆俞恒打扫了一下家里的卫生。他不知道陆俞恒是不是允许他挪动家里的东西，毕竟两人没同居过不知道对方的习性。但是陆俞恒那种性格，一定不喜欢别人砰他的东西吧？齐原在卧室帮他铺床单时想到什么，警惕地摸摸床下，又走到衣橱变开始天人交战。

不知道会不会翻到什么前男友的纪念品？

没有手表礼物的话照片信封总得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