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穿越时空)----安迪
  发于:2008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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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峻若有所思,明显是在脑中搜索关于狄奥尼索斯的各种记录,麦克斯耸耸肩,帮忙解释:“狄奥尼索斯是我们的同类,我们大规模撤离时却自愿永留人间。他无法停止怀念安普洛斯。”
狄奥尼索斯略带讽刺的眼神黯淡了一刹那,低声:“我曾诅咒神的永生不朽,不能跟他一起死。永恒的少年,我的安普洛斯——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说他就像没有翅膀的厄若斯。”
那个光彩照人却不幸青春殒命的美少年。
麦克斯摇头:“为怀念他,你酿出了神圣的液体。在每个丰收盛会上,带领人们投身祭酒狂欢还不够,还教唆男男女女追随你纵欲……几千年过去了,你还不能解脱?”
人与神的爱情,总是终止在凡人生命结束时。
按住闷痛越来越甚的胸口,谢峻接过麦克斯递来的酒杯,在醇香中叹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狄奥尼索斯仰头痛饮,眼神快活不羁,嘴角扬起纵情的微笑,唱起古老希腊文的祭酒歌,来应和谢峻的低吟:“信徒们,前进!擂响明亮的手鼓,吹响甜美的圣笛,唱起斐利癸歌曲,唱吧!歌唱酒神,歌唱辉煌灿烂的幸福之神!……绝妙欢乐中,让我们共享高潮……”
谢峻呆住:情欲之悦,竟可以这样欢唱?
——为什么面对美得不可思议的卷发酒神,念念不忘的,却是一张东方面孔的促狭笑意,以及他屈身服侍的轻松自在?
——但,以周家凯今日身份地位,怎么还可能做另一人的男孩?谢峻曾亲自守护他一千多天,怎么忍心为满足情欲,坏他的公共形象、志气事业?
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任酒神优雅而慵懒地满上它,谢峻幽幽问:“流连人间,是为了念记安普洛斯?……这样无休止惩罚自己,又何苦来?”
狄奥尼索斯纵声长笑:“惩罚?不。每个沉醉狂欢的人,都是我的安普洛斯。几千年来,我母亲的种族逐渐抛弃了我们的教导,发展忽略灵魂、崇尚物质的冷酷文明,作为替代品。人类不再祭祀,但依然崇拜美酒;我能游荡的青翠山林越来越少,却越来越容易找到床伴,城市里挤满美丽而饥渴的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好痛苦的?”
湛蓝的眼底全是无奈,麦克斯摇头莞尔:“我一直期待你们两个见面——享受狄奥尼索斯的佳酿,并欣赏他的纵情,谢,你还会不会坚持用禁制惩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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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峻眼睛勉强睁一条缝,看见纠缠着的肢体,同时沐浴在柔和的微光中——基地藏在中空的星球内部,靠Π介子聚变能量来调节照明,完美模仿生命需要的昼夜交替。
略微昏沉中,感觉最敏锐的,是身体:全身皮肤赤裸着,正被若有若无地摩擦。
触感如此美妙,甚至超过丝袍:“神”的星球上,树梢水畔或路边,常叠放着白色长袍任人取用,除强烈追求审美的极少数人,人人都穿这种奇异质料。它质地细密、能挡雨拒火,非丝非革却流韧柔滑,比最轻软的绫罗还舒适。
逡巡爱抚的,是一双灵活的手。
肌肤深处叫嚣着快意。
摇晃着局部过于兴奋、大部分感觉迟钝的脑袋,谢峻竭力清醒自己,喃喃:“家凯,别……常取悦男人,会不知不觉阴柔,对你不好……”
耳边响起轻笑,声音如竖琴音符飘荡在山林,清脆迷人:“天,你真的爱那个凡人?”
武人本能起作用,谢峻双手倏然收紧,压制住四肢交缠的另一个裸体。
明明身体禁制着对方,却按捺不住血管里流窜的求欢欲望,谢峻但觉心神被对方放纵的闪亮眼神所制,忽明忽暗,思绪一阵激荡,又一阵悲凉。
恍惚中,谢峻声音都嘶哑了:“狄奥尼索斯?”
酒神的笑声略带讽刺,却悦耳得令人心醉:“众神之车失望远去后,这个世纪,只有你俯瞰众生。谢峻,你就是负责最终审判的神祗。爱上凡人,为什么不给他永生?”
死死按住剧痛的心口,谢峻暗哑地:“我测试过家凯,也请麦克斯帮忙鉴定过。他会为目的采取任何手段,不肯为过程正义而放弃结果……他……通不过拣选。”
柔靡灵巧的指腹滑过谢峻后背,柔光中,狄奥尼索斯微笑,葡萄紫的瞳仁美得令人心醉:“纵情享受沉醉,享受欢爱吧……很快你就会清楚,所谓的‘最终审判法则’,只是昃天道貌岸然的教条。永生的价值,就是这肉身可以无尽情享受高潮,或酩酊沉醉。”
因竞选繁忙和勃起障碍,家凯怕控制不好,有段时间没招惹健硕的谢峻。
积聚的情欲被高明无匹的爱抚挑起,感受着身体下方丝滑的肌肤,以及狄奥尼索斯充满暗示的轻轻扭动,谢峻胯下顿时硬如铁、热似火。
咬牙重重喘息,没空分心去考虑麦克斯溜哪里去了,谢峻竭尽最后一丝清明,也只能勉强坚持问:“为什么?”
——为什么酒神亲自来诱惑?
狄奥尼索斯微侧出奇俊美的面孔,闷笑:“我讨厌神祗们道貌岸然裁定一切,我厌倦了独自面对爱侣死亡。我渴望看见你深爱一个凡人,陷落到不可自拔……然后,你才会领略什么是地狱。”
如果谢峻不放纵情欲去爱,知其不可而止之,顶多也就是偶尔惆怅怀念、间或心口酸涩刺痛,真正“爱别离”的痛楚绝不会纠缠入骨、刻印在灵魂深处。
酒神仙酿加上诱惑,谢峻没法认真思索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醺然伸指,插入美青年身后火烫的洞穴,谢峻毫不温柔地急促顶入和扩张,同时茫然地嘶声问:“……什么地狱?”
美貌酒神笑而不答,只柔顺而配合地扭动身体,闭目享受着,试图把强悍的探索转化为对性腺有效的刺激。
谢峻喘息着,再次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我?”
“受够了越来越软弱的人类,连性能力都每况愈下、萎靡退化。”狄奥尼索斯更激烈迎合着,轻声回答,“我又偏偏不愿回到冷漠的神祗当中。”
谢峻心神有裂隙,正是互相解脱积郁、共享性爱的良伴。但双腿间正顶着坚硬火烫的性器,狄奥尼索斯已经不想再说下去,只尽力撩起更沉醉的欢娱天堂,来抵制永续的相思地狱。

挺身,插入的瞬间,阴茎被紧握的快感顿时如潮水汹涌。
强劲摆动腰身抽插着,却没有听见熟悉的调笑话语,没有温柔轻啄腮边的吻……穿刺进出,谢峻感觉得到身下躯体兴奋扭动着,把每一下撞击的能量牵引到深处,去触动饥渴的脏腑。
突然觉得一阵空虚。
不可思议的美丽、恰到好处的诱惑能快速点燃男人的欲火,却不能让身体的快感增加分毫。
……如果,如果此刻包裹着性器的是那湿润的口腔,和娴熟灵活的舌……如果,能看见的是家凯痛苦皱着的眉,和始终温情含笑的眼睛……
狠狠地往深处侵袭。
同时加快速度与深度,让喧嚣不安的灵魂暂时沉睡,只被纯粹的情欲驱使。
阴茎聚集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变成呼啸的血流,变成不断轻微炸裂的小火花,弥漫全身。但……心却如冷却的铁块,慢慢下沉。

随着谢峻越来越狂乱强硬的进攻,狄奥尼索斯身体不由自主被撞击而震荡。
汗湿了卷发,粘几丝在额头,柔顺配合的扭动慢慢变质为索取,本该沉醉癫狂的酒神眼神却始终清醒。
承受最后那凶狠几下急促猛撞,深处被滚烫的液体激射,狄奥尼索斯的笑容却跳荡:“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痛……”

兴奋到极点,神志却一片空白。
颓然躺倒,谢峻明明听见无缘无故挑衅的低语,却连恼怒都懒,什么也不愿想,放任向来警觉的意念,堕入无边黑暗。

 
三〇 只恐相逢是梦中
才中午,车的雾灯全开,在空荡荡的无人省道,能照出的距离相当有限。
暴雨倾斜着狂泻,疾风中不断变换角度,紧一阵,慢一阵。雨刷器开到最快速,终究追不上雨瀑,再努力看出去,也只是一片灰蒙蒙。
阴森苍灰的云剧烈翻卷,像铅块般直坠下来,沉沉压在道路上空。
T市市长秘书李毓篁紧皱着眉,忍了又忍,还扭身对着后座,恭恭敬敬请示:“周市长,庄副市长,这雨实在太大了,高速公路早就关闭,这省道更不安全……或者,我们先别急着赶回T市,找安全地方等一等?”
周家凯神情凝重,正闭目沉思,就像没听见身边人说话。
正凝目看窗外的庄其思摇头,语气依旧温和:“台风已肆虐T市,周市长怎么可能滞留屏东?”
李毓篁忍不住唠叨:“两天前的凌晨,北部刚进入纳莉台风影响范围,市府中午已成立防灾中心。周市长又特地去市府公训中心,叮嘱一、二级主管和各警分局长,依据过去累积雨量推估何处容易淹水,反复强调危机预防。应该不会……”
周家凯依旧沉默,紧闭双目周围的肌肉细文却更深了些,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追随数年,庄其思太了解这位上司,根本不相劝,只对年轻人解释:“身为国党一分子,周市长必须去屏东站台助选;但身为政务官,职责所在,一旦得知这次台风强度和雨量都远远超过气象预计,周市长决不会为求安全、中途停下来避雨的,这个话题……再说无益。”
周家凯双手指尖重重按住眉头,声音有些颤抖:“两个小时前接受采访,我还告诉媒体,不担心台风灾情,我们已有万全准备。”
连司机老韩都忍不住开口:“市长您是准备了啊。”
周家凯脸色比窗外铅云还要阴沉,拧眉看着被倾盆大雨变得灰蒙蒙一片的水世界。
庄其思不慌不忙道:“我们启程前接到电话,台风确实已造成灾情。雨量竟是400年未遇,不是人力可以预料……您不必这么内疚的。”
摇头叹息,家凯声音越来越苦涩:“T市灾情严重,我竟然不在一线,无论如何不可原谅。”

刚刚变得“落架凤凰不如鸡”的国党,终于有机会‘跨越浊水溪’,上下一片欢喜。谁料想好好一桩喜事,竟被早有预报、强度却十倍超出预期的台风变成灾难?
庄其思叹气,正想再劝劝,突然一声巨响,然后身体剧烈震荡,身不由己撞向汽车前方,腰背顿时生疼。
李秘书不敢放肆呼痛,对司机老韩急眼了:“你怎么刹车的?要是撞到周市长……”
根本无心分辨什么,擦着吓出来的汗,老韩指着前方一团纷乱的阴影,久久发不出声音:横在路中间,是刚刚被狂风雷电击倒的大树。
——如果车开得快一瞬,或司机踩刹车晚一秒,就会被倾倒的大树正好砸中。
第一个回过神来,周家凯拍拍他肩,语气从容:“老韩,谢谢你反应及时,救了我们大家。”
全身簌簌颤抖,老韩脸色铁青:“神佛显灵……突然觉得心慌,然后就像有人在耳边吼‘危险,快停车’,我吓了一大跳,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死死踩住了刹车。”
周家凯眼神突然乱了。
但……紊乱只是一刹那。
自嘲而落寞地笑笑,周家凯很快了恢复正常工作中市长该有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倒车,换条路,继续向北。”
这份冷静,有效地消除了小小车厢内4个人的紧张后怕。
恢复相对安全速度的前行后,看窗外风横雨狂,庄其思毫不掩饰擦冷汗,苦笑:“差点殉职成仁。”
周家凯似乎正想着什么,被这句话惊醒,神情多少有些恍惚。视线也很快又被暴雨吸引,眉头慢慢拧紧:“成灾已是定局……不知灾情到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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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艰困,平时数小时的路程,竟变得慢慢无止境。白花花暴雨中,车窗外的景物始终模糊阴沉,竟无法辨认是不是已回到T市。
跟司机窃窃商议良久,李毓篁终于咬着牙,打伞跑出去查看路标。
步行二十米不到,回到车内,浑身已经湿透。
迎着正副两位市长焦虑的目光,李毓篁小心翼翼:“肯定已进入T市区界。可是不知道我们具体在哪里,而且,前面好像根本走不通了。”
周家凯眉头更紧了:“雨量太大,防汛工作多半……我必须回去。”
正说着话,家凯神情突然大变,转向车窗外风雨,呆呆凝视正快速移近的依稀一抹白影,喃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庄其思跟着看过去,惊疑不定:“这么厉害的风雨,怎么还有人敢在外面?”

猝然爆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喊叫,周家凯拉开车门冲入风雨,对着那白色身影直冲过去。
竟不顾倾盆的雨,冲出来才跑了几步,全身就被浇得湿透。
似乎只过了瞬间,已撞到温暖坚实的熟悉怀抱。一千多个苦苦忆念、日夜梦寐的人突然再度出现,瞬间兜上心来的竟已不止是狂喜,混杂了太多的苦涩无奈。
白花花雨帘中,家凯已不顾忌下属或许会看见,更毫不掩饰惶急,只毫不犹豫张开双臂,用尽所有力气死死箍住谢峻,生怕这相逢只是幻觉。
喉头哽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脸颊更早已湿透,那还分辨得出是雨是泪?
死盯着谢峻的目光里,是赤裸裸的刻骨相思,更是生怕再次失之交臂的紧张。
“若换君心知我心,始知相忆深”——而谢峻能直接收到强烈的思绪。所以,他知道家凯热切到焚身的激情,也知晓他绵延中几近绝望、却从不试图忘记的思念。

谢峻回抱住家凯,手臂在微微颤抖,开口说话的辞气却平和:“你跑出来干什么?你跟我不一样,这么淋得透湿,太容易病倒。先回车里去?”
家凯哽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三年多……”
一边拉着人往汽车方向走,谢峻掉头不忍看家凯,低声答:“我不会扔下你。”

并不是谢峻一回来,就碰巧赶上暴雨台风灾难。
之前,他已默默跟了家凯几天,注视着家凯被民众僚属拥戴,很快适应他逐渐刚毅深沉的举止作风,也常常见到他不肯独处,总是工作到倦极而睡。
见他眼角添了不明显的细碎皱纹,见他独处点烟时总透出落寞,心总是被揪紧,却不知该怎么再出现在他面前——“没想到狄奥尼索斯的酒这么厉害,一醉就是人间的三年”这种诡异的话,似乎没法拿来当理由。
可是,眼看着被台风劈倒的树砸向家凯的座车,谢峻什么都来不及想,便已出声示警。
死里逃生、惊魂初定的瞬间,家凯唯一念头,竟然只是“谢天谢地,没有死在此刻,还有机会继续等谢峻”!
心神震荡之余,谢峻依然负手远远注视着他,但心里明白,“该怎么同一个凡人相处”的空茫困扰,已不再是问题。
——何必今天就用将来可能的痛苦惩罚自己?
如果家凯这么渴望谢峻的守候,那……就由着他吧。
用古怪姿势纠缠在一起的走动中,谢峻强忍充溢胸口莫名的剧烈伤痛,轻轻微笑——从今日起,不管在发生什么,他都定会好好守护着周家凯。
直到……他不再需要守候。
一阵滚烫、一阵酸楚,心绪复杂极了。本就不擅长言辞的谢峻,这种时候就更说不出话来,只死死抱着家凯,尽可能用身体为他遮蔽些风雨,快速掠回车内。

终于跌跌撞撞坐定,迎接两个落汤鸡般家伙的,是庄其思愕然瞬间后的惊喜:“谢峻!怎么是你……太好了!”
三年前的媒体见面会,谢峻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失踪,大家都诧异万分,自那天起,谢峻这个名字被大家刻意回避。
受打击最重的,自然是周家凯。
周家凯出了名手腕强硬,但在亲信僚属面前,性情爱说爱笑、容易亲近。可这三年来,谢峻彻底带走了他的欢乐,笑意再也没有渗透到他的眼底。连最终当选市长的庆功宴上,胜利者的笑容都算不上意气风发,甚至始终带一丝悲戚。
庄其思并不能准确判断,谢峻在这么奇诡的情形中归来,意味着什么?
虽然淋雨时间并不长,周家凯的嘴唇已冻得有些发青。仓促之间,庄其思虽然心情沉重,但哪有闲暇借叙旧细辨得失?
手忙脚乱帮家凯脱掉湿透的衣物,大家抢着忙乱,找出所有可以代替毛巾的东西,照顾他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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