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伴侣----易葳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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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林助才离开了一会儿,神尚羲又开始埋怨起林助为何去了那麽久还不回来,过了一阵子听到房外有靠近的脚步声,又急急忙忙的回到位子上去假装看帐册。没多久推门进来的人果然是林助。
「少爷...」
「嗯...」
「厨房的刘婶说今天整天都没看见侣小天去领饭...」
「那他...」一听林助这麽一说,神尚羲也管不得刚才还在心里纠结的什麽尊严了,起身就往书房外去。
「少爷!如果您是要到房里去找他的话,可以不用过去了...」
「什麽意思...!?」
「侣小天也不在那房里,我刚才去看过了...」
「那、那他到那里去了?!」
「我刚才问了一些仆人,他们说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侣小天离开了...而且...他好像受了点伤...」
「那你们怎麽不拦下他!?他...」神尚羲心里明白,光看今天床上和地板上的血渍就知道,小天受到岂止是"一点"伤。
「少爷...您曾经说过:侣小天,他要来不准挡、他要走不准拦...所以就没人敢拦住他了...」
林助呐呐的说完,刚才听了那些仆人说侣小天离去时的状况,他心里多少有了谱,虽然觉得对不起侣小天,也可觉得自家少爷的心情,总不能老被这麽个男人给影响,所以听到侣小天已经离开的消息,心里还是难免自私的感到高兴。
「又是我说的吗......」神尚羲支手抵著额头,出口的话不知是说给林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的,少爷。」
「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少爷!?」
林助以为自己听错了,少爷不是一直对那个男孩很不耐烦的样子吗?只是因为碍於曾经救过他,才会勉为其难的让他留在神家,现在人走了,不是刚好称了心意,为何还要将他找回来呢?!
「我说,派人去将他找回来!马上就去,一定要将人找到为止!」
神尚羲双眼突然充满血丝,一拳击在木桌上,震翻了的饭菜,也吓的林助立刻噤声退出书房。
□□□¤□自¤由¤自¤在□¤□□□
第三天了!
神尚羲翻著眼前的帐册,数字在眼前翻飞,没有任何一个入他的眼。
己经找了三天,别说是没找到人影,就算找到的是个"死"字,也要有尸首,但,什麽都没有!
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体拖著伤,能到哪儿去?
一想到那天延著房外出去的血迹已经被雪掩盖,神尚羲就狠不得将那积雪一寸寸的翻开,问它们:他去了哪儿...告诉我,他去哪儿...
手一挥,案桌上的东西又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林助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的声响,这已经数不清是最近这几天的第几次了。
「少爷,用饭了。」
林助将手上的饭菜端上桌,再弯身收拾地上的狼藉。接著就听到他预期中的问句。
「人呢?」
林助起身看著这个满眼血丝,混合著悲伤、怒气及一丝另人难以察觉的自责情绪的男子。
他应该还是那个神家的大少爷,英姿飒爽、翩翩气度,在商场上另人闻之色变,更是神家人人心中所敬仰的神家大少爷才对啊!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错?
「还没找到!」
「...出去。」神尚羲已经尽量压下脾气,即使林助是家仆,但也算是长辈,他不想对他发脾气。
「少爷!您最近都没好好吃饭...」
「我叫你出去。」
林助知道说什麽都没用,也只好退出书房。
看著一桌子的菜色,神尚羲连想要伸手拿碗筷的欲望都没有。
菜色并不富丰,他一向都和仆人吃一样的东西,仆人吃什麽,他跟著吃什麽,但怎麽说都比那时在他家时和他吃的好点。他住了快一年的时间,桌上的肉永远都是他从山上打回来的猎物,如果那天没有猎到动物的话,当然就只有青菜了。但是,总是最新鲜、最热腾腾的,知道自己喜欢吃那些菜後,那些菜就更常出现在饭桌上。而饭後的甜汤,就算在炎热的夏季,也让人感到沁入心脾的清凉。
在那小小的屋子里......那屋子...
神尚羲像想起了什麽,迅速披上大衣,跨上马,一路失了原本神家少爷严谨的形象也不顾,往城外的某个方向奔去。
很快到了那个他曾经住了快一年的屋子,神尚羲立刻跳下马,推开门,屋里一片寂静...
可能是在房里的,他受了伤,应该是在房里休息的...
又或许在厨房、或是在自己原本的房里...
没有...没有...都没有.......
他去了哪...人呢...人呢...他到底去了哪...
失心疯般的在小小的屋子里找著,一遍遍一次次可能性被一个个现实毁灭,颓然坐在床边,这个失了三魂七魄的人是神家的大少爷。
外头的大雪又静静的落下了。
全身像在蒸笼上一样又浮又热、刺痛难耐,喉咙乾的像著火似的灼痛,小天努力睁开乾涩沈重的眼皮,本能出口找水喝,却只能发出微弱难听的嘶哑声。
整天都守在床边的秦添壮一发现床上有动静,上刻就冲上来,看著小天无法对焦的眼神和微弱的呼喊,想起大夫交代的话,又冲回桌上倒了杯水回床边将小天稍稍支起身子,喂他缓缓喝下。
等小天喝完了水,也总算有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後,秦添壮才又转身将在火炉上温著的药端过来,拿著汤匙一口口吹凉,再一口口喂。
「...添壮哥...」小天声音沙沙低低的喊。
「别跟我讲话,我很生气。」秦添壮平板冷淡的说,手边却仍然将汤药一口接一口的递到小天嘴边。
听秦添壮这麽说,小天低下头、敛下眼神,没一会儿眼泪刺痛的从乾涩的眼眶里滴出来,也滴在秦天壮拿著汤匙的手背上。
添壮哥会生气也是应该的,明知道待在神家也是只自取其辱,却还是执意留下,结果搞成这付德性,这叫关心自己的人情何以堪,自己又怎麽对得起他们。尤其当初添壮哥就极反对自己留下,老是担心自己在神家受委屈、被欺负,自己居然还骗他说自己在神家很愉快......到头来伤痕累累的离开,还要给添壮哥添麻烦照顾自己...也难怪添壮哥要生气了。
「喔~~算我怕了你了,别哭了,我不气了...你就别再哭了...」
秦添壮一边替小天抺去眼泪,一边莫可耐何又不甘的投降。总之他就拿这小子没办法,自小到大都一样。
「噗...咳、咳咳咳...」
看到秦添壮翻著白眼、不甘不愿的表情,小天忍不住被逗笑,却不小心岔了气,原本已经要吞下的药全都喷了出来不说,还开始一连串无法抑止的咳嗽,咳到原本因为发烧热红的脸色都发白,甚至捂著胸口、伏在被子上,痰里都带著血丝了,却仍停不下来。
看小天咳到像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似的,秦添壮除了轻拍小天的背企图让他缓口气之外,也只能在一边乾著急。
好不容易终於停住咳了,小天的脸也白的发出薄薄的冷汗,这下秦添壮也不敢再喂小天吃药,只能让小天再躺回去休息。
隔天秦添壮一大早就冲去将大夫捉来给小天看诊,昨天小天那一阵咳,害他快吓掉半条命。
「...大夫,他昨天咳的很凶,怎麽办啊大夫,他连药都没办法喝的话那怎麽吃饭啊大夫,你想想办法啊大夫,他不能一直怎麽下去的大......夫。」
大夫瞪了一下一路上一直喋喋不休的秦添壮,才终於让他闭上嘴。
「我之前说了,他累积了几次的伤,而且当时己经著了风寒,再加上躺在雪地里,已经伤了肺...」
「那怎麽办啊大夫,你一定要治好他,他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的大夫,你想想办法啊大......夫。」不用说当然是又被瞪了。
「这次只伤了肺没让他丢了小命,己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接下来只能好好调养身体。」
「那怎麽办大夫,他连药都没法喝啊...他以後怎麽办...」
「刚开始是这样的,吃喝东西都要慢点、嚼细,尽量是粥状的食物,喝水要缓点,免得又呛伤了。」
「这样以後就会好了吗?」秦添壮以为看到一线生机,拉著大夫充满期待的问,因为他要小天像以前一样健康快乐。
「他这毛病这辈子是甩不开了,平时好点的话带著轻咳是一定的,但若身体稍有不适或是著了风,最先开始的就是咳。
...唉...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大夫语重心长的说。
他以为秦添壮在为自己造成小天这辈子无法弥补的伤害而懊悔。
秦添壮将大夫送离开,站在门口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忍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回身到厨房里煎药。
将煎好的药再一口口吹凉送到小天嘴边,这次他再也不敢逗他笑了,怕又像昨天那样咳的连命都不要了。
「...添壮哥...」
「...嗯?」
「...别去找他...」
「......」
秦添壮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原本持续的动作,但没有回话。
「...当初...是我骗了他...」
端著碗、汤匙的手又顿了顿,不过著次双手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著青筋,甚至发颤而使碗匙发出碰触的鉲鉲声。
小天低下头,看著秦添壮忍耐而发颤的手,汤匙内的汤药泛起小小的涟漪,眼泪又一滴滴的滚落,落在手背上、落在汤药里。
这次秦添壮没有再伸手抹去,只是静静的喂完药。

「...少爷...」林助叫唤著眼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应该是自己再悉不过的人才对,从他还没出生自己就来到神家,跟著神老爷做事,而後成为神家的总管。
接著看著他出生,神家欢欣的迎接他的到来,而他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考上举人不说,商业经营手腕更是没话说。不但把原本神家的家更加扩展,更懂得布施行善拢络人民的心,提升产业福利留住人才,更不像其它纨絝子弟流连花楼妓院,是他心目中如神只般引以为傲的主人。
但如今......他除了疯狂找人外,就是失神发呆。
「...少爷...」林助又唤了声没有反应的人,但仍旧没得到回应,不过下句话总算让眼前这个失神落魄的人有了点反应。
「...少爷,人找到了...」
再不找到,神家家业大概也都要断送了,林助在心理暗付。
在秦添壮家躺了半个多月,身体上的外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除了不停咳嗽和偶尔轻微发热、体力差点外,已没啥大碍,所以小天又搬回自己家里。
起初秦添壮是怎麽都不肯答应,说怕那个姓神的跑来欺负小天,反而是小天安慰的说:都过了那麽久了,如果他要找人的话也早就来找了,何必等到现在...所以应该没事了...。明明应该是要安慰秦添壮的话,说的也事实,小天却越说越觉得苦涩。
好说歹说总算让秦添壮答应了,不过他还是拖了条躺椅,睡在小天家门板後整整一个星期。因为他知道神尚羲何止不是没在找小天,根本是想将整座城翻过来似的找,只是神尚羲千万没想到小天会在他家里吧!不过他是怎麽都不想让小天知道这个消息......小天必需要忘了他,那个伤害他的人。
可是不知从哪天开始,神尚羲好像又不再找小天了,原本满街上找人的仆役突然消失无踪,秦添壮心里猜测是神尚羲放弃了。无论是放弃对小天的报复,亦或是放弃对小天的感情,总之能让他放弃就好!
所以忍著寒冷的冬夜,在小天家门後睡了一整个星期,确定那个男人不会再来找麻烦,而小天身体也好到可以照顾自己了,秦添壮才安心放小天一个人自己在家。
天气依旧冷的吓人,不过该洗的衣服依旧得洗,冰冷的河水总冻的他直打哆嗦,所幸添壮哥总是送柴火过来才不至於连晚上都冻的睡不著觉,而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院子里的那栋小树仍活的很健壮,看来要渡过这个冬天并不难...
...等冬天过了,就再找个工作吧...染布坊里是不敢再回去了,不知该怎麽面对古爷爷...而且...如果再遇到那个人的话...
小天双手冻的发紫,捧著刚从河里洗好的衣服,在回家的路上一边盘算著今後的生活。住在神家的那段日子里虽说吃住由神家供应,但除此之外的花费还是都靠小天自己,所以原本不多的积蓄就花了不少,再加上最近看大夫的钱,是无论如何都得还添壮哥的,即使添壮哥已经板著脸说不需要小天还,可小天还是坚持,像是要维持住自己仅存的一点尊严似的坚持。
推开门跨进屋里,却隐约觉得有人坐在桌前,一时还以为是秦添壮,结果定眼一瞧...
哐啷!
木桶一个松手掉落地面,造成了巨大的声响,还咕噜噜的转著圈子,而刚洗好的衣物也掉了一地。
小天恨不得能当下消失在这个空间里,最後却只能退缩的贴著门板低著头发抖,耳里又开始嗡嗡响起,心脏一紧一紧的跳著,思绪抽成了空白......对於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并不恨他,甚至於还是爱著他,即使现在仍是......只是如今又多了更多...
...怕...
「怎麽没回染布坊做事。」
神尚羲阴鸷的看著小天的反应,想著刚才还没进到家里就听到的咳嗽声,手就不自觉的收紧,但说出来的话比屋外的天气没多上多少温度。
「......」
即便听见了神尚羲的话,小天仍旧只能贴著门板颤抖,声音卡在乾涩的喉咙。
「还是找到男人可以养你一辈子了,所以连工作都可以免了?!」
想著林助曾跟他报告,是在秦添壮家里找到小天,神尚羲就怎麽也压不下心里那股混合著酸味的愤恨。现在又见他怕自己怕成那样,刻薄的话就忍不住出口。
「......」小天只能将头低的更低,反驳的话说不出口,眼眶却不受控制的酸了酸。
「...回染布坊去,古老念著你。」
说完神尚羲起身离开,经过门口时还看了看门板上快抖散全身骨头的人儿,忍住冲上前去搂住他的冲动,和心里翻搅的痛楚,神尚羲冷著脸离开。
小天可以说是千拜托万保证、撒娇、装哭,所以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才让秦添壮臭著脸答应让他回染布坊里。
当然给他的理由是,染布坊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而且又有古爷爷在,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能回染布坊可说再好不过的了。
只是自己心里知道,想回去的真正理由当然不仅如此,只希望能偶尔再看他一眼,即使自己在他心里已经污秽不堪,可是只要能再看著他,像一年前从没发生过任何时一样,能看著他就好......
回坊里的那天,小天才刚看到古爷爷,眼泪就忍不住的滚下来。
古老也是老泪纵横的抱著小天,嘴里直叼念著: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就这样子,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就像过去以来一直都是此般不曾改变过的,过去一年的事就像是虚幻梦境,如今只不过是梦醒了,又恢复成以往的生活,勉强要说留下什麽,也只是一些再细微不过的事了。
例如说,小天待的染布坊不过只是神家家业里的一小间染布坊,那位掌控神家庞大家业的神家少爷却时常往那儿跑。虽说他如此勤奋工作是好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明明神家还有其它正在发展中,更需他投入心血的事业,他又何需老往那间已经十分稳定生产的染布坊里去?而且次数也实在频繁的过头,可众人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又例如说,原本勤快的小天回到染布坊里却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倒不是说他变的不勤快,其实可以说是更勤快才对,只是现在稍稍有点冷风,他就像不要命似的狂咳,咳到蹲在地上或扶著墙才能稳住身子的情况是常有的,更令那些看著他长大的工人叔叔伯伯看的直摇头。
像那天,神尚羲又到染布坊里巡视,古老跟在他身边恭敬的说明近日的订单及生产进度,工人们更是专心安静的勤奋於自己手边的工作,四周安静的只留下布匹进出水面的水花声。
神尚羲一边巡视著,一边又像在搜寻著什麽似的缓步在染料的池边,突然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吸引了神尚羲的注意力,循声望去,他立刻发现那个缩著身子咳到发颤的人是谁。
一时间整个染布间只有神尚羲犀利责难的眼神,和小天的咳嗽声。
古老兢兢业业的站在神尚羲神身边,想要替小天说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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