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给小天讲故事,给小天讲故事~~」
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在他胸前抱了本对他而言显得过大的书,远远的跑来要他的娘亲给他说故事。
「小天别用跑的~~,小心跌倒罗~~」
妇人看到宝贝儿子跑过来,急忙放了手边的针黹活儿,果不其然的接住了整个人往前扑倒的儿子。
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样,不知道什麽基因遗传,在平坦坦的的地面也能左脚绊右脚、右脚卡左脚的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跌趴在地上。
所以她特地给他家相公跟儿子在膝盖和手肘的地方多缝了几层布,免得一不小心就跌破衣裳,还全身擦伤。结果膝盖和手肘的地方就多了两圈椭圆形的布,不知情的邻居还直道他父子俩感情好穿亲子装,殊不知那是她这个做娘的心疼宝贝儿子老是跌跤。
「看吧~~老是不听话~~」慈爱的责骂感觉不出任何的严厉。
「嘻~娘娘别生气,给小天讲故事~~~」精明的儿子早知道娘亲对自己的疼爱,只要撒撒娇娘亲马上就会不生气了。
「好吧~~那讲完故事小天就要乖乖睡觉罗~~」看看时辰也晚了,该到孩子要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好~~娘娘快过来,快过来。」听到娘亲答应要讲故事了,小天开心的拉著娘亲到自己的床边,自动自发的躺进被窝里,满脸期待等著娘亲就要开始的故事。
「小天今天想听什麽故事啊~~」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小天要听神仙哥哥的故事~~」小天兴奋的指著手里拿著的书。
「小天已经听过很多次神仙哥哥的故事罗~~,要不要换听别的故事呢?」她们已经讲了快一个月的神仙哥哥的故事了,小天不腻,她这个讲的人都腻了。
「可是小天还是想听神仙哥哥的故事~~好不好嘛!娘娘!」小天嘟著小圆嘴使出撒娇的功力对付娘亲。
「好吧~~那娘娘就再讲一次神仙哥哥的故事罗~~」看来这孩子真的很爱那个虚拟的神仙人物。
「耶~~娘娘快讲快讲~~从前从前~~」一听到"从前从前"就表示故事要开始罗。
「你这孩子~~
从前从前有个乖小孩,他一个人住,他没有阿爹跟娘娘可以疼他,可是他很乖很乖,他会替村子口的老婆婆挑水、也替村尾的老爷爷劈柴、替村里的大婶放牛吃草、替大叔赶走田里的麻雀、陪孩子们放风筝、帮大夫山上采药草,他是个好孩子,全村子的人都喜欢他,大家都希望乖孩子能永远快乐幸福,可是有一天,乖孩子到田里工作回家後,发现家里失火了,所有的都东西都被烧的精光,就连家门口会结好吃果子的树也烧了,乖孩子很伤心、很伤心,所以老婆婆给他作饭团他不吃、老爷爷安慰他他不理、大婶做给他衣服他不穿、大叔逗他他不笑、孩子们给他新玩意他不要、大夫也治不好他的伤心病。
全村的人都著急,不知道怎麽让乖孩子开心,大家都祈求上天能帮帮乖孩子。
然後有一天,~」
「小天知道,神仙哥哥来了!」
「小天真聪明!
然後有一天,来了一个神仙,他听到村民们的祈求,他大手一挥,乖孩子的屋子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屋子前的那棵树也开了花,不久就要长出香甜好吃的果子了,乖孩子终於笑了,村子里的人也替他开心,
乖孩子感激神仙的帮忙,留下他请他吃饭,等果子熟了也摘下果子第一个给神仙吃,神仙也和乖孩子一起帮忙村子里的人,他们开心的一起过生活,直到有一天神仙要离开了,神仙说他们不是同世界的人,乖孩子听了很难过,但他知道神仙说的是真的,他送走了神仙,之後他更努力的帮忙村子里的人,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是个乖孩子,就会再见到神仙。
好~~故事结束罗~~,小天是不是该睡啦~~」
「娘娘有没有见过神仙哥哥啊?神仙哥哥是不是和娘娘一样好看?」在他小小的认知里,娘娘是最好看的,不知道神仙哥哥是不是也一样好看。
「没有~娘娘没见过神仙哥哥,小天快睡罗~~」
「那小天会不会遇到神仙哥哥啊?神仙哥哥会不会对小天很好?」
「乖小孩才能见到神仙哥哥,所以如果小天想见到神仙哥哥,要神仙哥哥对你好就要乖乖的喔~~,早点睡觉才是乖小孩~~」
「真的?那小天一定会乖乖的~~」说完,小天用力紧紧的闭上眼睛,表示自己真的已经睡著了。
母亲慈爱的笑看儿子童稚的脸,替他重新盖好被子,熄了灯悄悄的出去了。
「相公~~小天~~进来吃饭罗~~」煮妥晚饭的倪雪梅对著门外正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的父子两人喊道。
侣小天自小就较一般孩子来的容易跌倒,这全是遗传自他阿爹侣傧的怪毛病,所以父子两人最喜欢在冬天刚下完雪的时候打雪仗,柔软的雪地削弱了跌在地上时的疼痛,所以可以毫无顾计的玩耍。
「相公,别让小天坐那麽高,小心摔着了!」倪雪梅皱著眉看著让小天跨坐在肩上的侣傧,满脸是不赞同的微怒。
「遵命娘子,我马上让小天下来~~」侣傧故意跨张的对倪雪梅行举手礼,让她好气又好笑的转身回屋里,却仍没将小天放下来的打算,依旧扛著他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哈~哈~哈~~,阿爹怕娘娘,阿爹怕娘娘~~」看著阿爹对娘娘百依百顺的模样,小天虽在阿爹的肩头上玩的大呼小叫,却也不忘嘲笑阿爹一番。
「什麽怕?!阿爹不是怕娘娘,阿爹是爱娘娘~~」这臭小子,仗著他娘娘疼他,居然对他这阿爹没大没小了的。
「阿爹~~什麽是爱啊~~?」小天听到新的名词,好奇的小脑袋立刻发问。
「爱啊?~~嗯~~爱就是阿爹对娘娘还有小天那样啊!阿爹会对娘娘和小天好,会保护娘娘跟小天喔~~」要对小孩子解释这个名词,还真有点困难度。
「那小天也爱阿爹跟娘娘~~,然後小天更爱神仙哥哥~~耶~~」
小天扳住他阿爹的额头,让他阿爹扛著他跑的时候不会掉下来。发表完自己的高见後,又开始乐的大叫起来。
咚!的一大声,果然如倪雪梅所猜的,侣傧直挺挺的跌趴在地上,而在他肩上的小天从更高的地方跌下来,虽然积雪减低了力道,但也让小天的鼻子跌的又红又肿,眼看瘪著嘴、红著眼眶就要豪淘大哭。
「小天别哭!阿爹明天带你去找古爷爷,快别哭!」侣傧看小天就要哭出来了,眼明手快的捂住小天的嘴。
要让小天给哭出来的话,他一定会被雪梅骂惨的,她刚才已经警告过他了,结果他居然还是让小天给摔着了。如果再让小天哭的话,今夜自己是别想回房睡了。
所以赶紧给小天提出利多条件,就是希望他小人有大量,别真的给他哭出来才好。
听了阿爹的话,小天暂时停住要出口的哭声,一脸疑惑的看著阿爹,大有如果条件不满意的话,他可是会继续刚才的动作的恴思。
「小天忘了吗?古爷爷最疼小天了,每次都给小天买糖葫芦的啊?!忘了吗?」侣傧赶紧提醒小天,就等著小天闭嘴别哭。
这小子居然还敢威胁他老子。
吸!吸!小天吸吸鼻子,看起来是忍住哭了。想来这条件是打动了他,所以才忍住痛的要命的鼻子,只让眼泪在眼眶里转。
「阿爹!古爷爷真会给小天买糖葫芦~~?」小天再次确认自己的忍耐会得到应有的代价。
「真的!真的!小天乖乖别哭喔~~,别跟娘娘说你跌倒的事喔!」
「耶~~糖葫芦~~糖葫芦~~耶~~」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小天得到阿爹的糖葫芦保证後,马上忘了鼻子的痛,又开心的手舞足蹈。
见小天不打算哭了,侣傧松了一口气,拍拍小天和自己身上的雪花,拉著儿子回屋里享用妻子作的饭菜。
「小天,你鼻子怎麽了?」一上饭桌,倪雪梅立刻发现儿子红咚咚的鼻子。
「天气冷给揉的,小天你说对不对~?」侣傧立刻插话替小天回答,还不忘偷偷对儿子眨眼,提醒他别忘了刚才的约定。
「~ㄟ~~,对,刚才小天自己揉的~~」收到阿爹打来的暗示,又想到糖葫芦的承诺,小天聪明的顺著阿爹的话。
「真是的~,下次别揉鼻子了,知道吗~~!」
「那个,雪梅,你明天带小天到坊里找我!」侣傧赶紧另起话题,转移妻子的注意力。
「为什麽?有什麽事吗?」她地确偶尔会带小天到染布坊里找侣傧,但那都是非必要才去的。
「其实也没什麽事,只是古老爹最近想念小天想念的紧,老叨念著我要带小天去让他看看,想说你明天若有空的话,就带小天到坊里来吧!等我下了工,我们去饭楼里吃饭!不是有还上回坊里发的食券吗?」
侣傧说的食券是坊里每月给员工犒赏的福利。他工作的染布坊是城里最有钱有势的大财主──神家,底下的产业,神家虽家大业大,但对员工丝毫不苛薄,除了每月的工资从没慢过外,还会另外发放自家的另一项产业──饭楼的食券,让员工每个月可以带家人去饭楼吃顿好的,此外每年也有几天的假可以休息,在城里算是福利相当好的,所以一大堆的人都挤破头想要到神家的产业下工作。
而侣傧对倪雪梅是疼爱有加,别说是坊里发的食券一定是全家到饭楼享用,只有能力所及,一定都给倪雪梅最好的,但即便如此侣傧还是觉得自己亏待了她。因为其实雪梅应该可以过更好的生活的,而不是跟著他吃苦受罪。
当年倪雪梅是江南有名布庄的千金小姐,是家里的独生女,在那一带是出了名的美人,但她阿爹也就是布庄的老板却是个超级市侩的商人,想到自己膝下只有一女,没法像儿子替他到处做生意,就希望能利用女儿攀上户有钱的人家,好帮助自己的事业更上层楼,所以想请个夫子来教女儿识点字,好歹名声传出去也是个知书达礼、才情洋溢的好女儿家,就更容易嫁到有钱的大户人家。
可是你要真叫他掏大钱出来请有名的夫子,他又老大不愿意,所以就请了当年刚上榜的秀才来教女儿,不但省钱,面子也不算挂不住,所以侣傧就进了倪家去教倪雪梅。
这一教,就教出了感情。一年後,倪老板觉得自己下在女儿身上的资本也够多了,该是要她回报的时候,就替她相了户有钱、在生意上也有往来的人家打算将她给嫁了。
这时倪雪梅早已芳心暗许侣傧,又听丫环说那老爷年纪都可当她的爹了,膝下不少儿女年纪还比自己大,又是一群妻妻妾妾的,倪雪梅就死也不想嫁过去,便向侣傧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想不到侣傧也早对自己有爱意,碍於身份关系才一直不敢提起。
所以就在出嫁的前一天,倪雪梅带著自己所有值钱的手饰家当、侣傧则带著这一年来存下的聘薪,两人双双私奔到现在这个城市定居。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日子都过了七、八个年头,连小天都六岁了。
基於无法给倪雪梅富裕阔绰的生活,侣傧更加疼爱倪雪梅,每个月的工资一定都全数交给倪雪梅打理,而食券也一定带著爱妻和爱子到饭楼饱餐一顿,从不自己独享。
「好吧~~那我明天带小天过去找你。」
「耶~耶~耶~~」小天一听那即将到手的糖葫芦,就又开心的乱叫。
隔天倪雪梅在侣傧放工前一个时辰到染布坊里找他,当然也带著小天去和古老爹打声招呼。
古老爹是染布坊里的管事,年纪大约可以当小天的爷爷了,他知道侣傧和倪雪梅是外地来的,所以特别照顾他们。
因为他的几个子女也都到外地工作去了,他了解离乡背井到外地工作生活的辛苦,所以特别对他们夫妻俩照顾有加,而小天这孩子又特别得他的缘,所以只要倪雪梅带孩子来,他一定是抱著小天到处逛市集,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宠他宠的紧。
而精明的小天当然知道古爷爷很疼自己,每次来也都扒著古爷爷不放,前一句古爷爷、後一句古爷爷的小嘴甜的要命。
像现在,大老远的才看到古爷爷在染布坊里做事,就挣开娘亲牵著的手,快跑的就要找他古爷爷去了。
「古爷爷~~古爷爷~~小天来看您了~~」
「小天,慢点走,别用跑的啊~~」这孩子老是说不听。倪雪梅著急的在後头追,就怕小天一个不小心又跌倒了。
小天兴奋的冲去找古爷爷,眼看就要进染布坊里了,谁知一个踉跄,就要狠狠的来个五体投地和大地之母来个爱的亲亲~~,结果......
没事,没有痛痛的!
没感受到预期中惨烈的疼痛,反倒是有柔柔软软的怀抱,小天睁开原本害怕而闭紧的眼,对上了正蹲下身来,将原本要跌倒的小天接个正著的大男孩的眼。
「......神仙哥哥....」小天不可置信、痴痴傻傻的看著心目中崇拜以久的对象。
「少爷,真对不起!小天,快跟少爷说对不起,快~~」倪雪梅连忙将小天从神尚羲的手上接过来,紧张的直道歉,因为眼前的这为大男孩,年纪虽轻却已是这染布坊的主子。
「娘娘!是神仙哥哥!是神仙哥哥耶~~」小天一手扯著娘亲的衣袖,一手指著神尚义兴奋的大喊。
「小天不准没礼貌,快跟少爷道歉!」倪雪梅脸色有点发青。
「没关系,不碍事的!他是你儿子?叫什麽名字?」
「是的,他是我和侣傧的独子,叫侣小天。
来~~小天乖,快叫少爷。」倪雪梅见神尚羲不生气,心头松了口气,推推自己的儿子,要他叫人。
「...不要,他是神仙哥哥.......」才不是什麽少爷!
被娘娘指责该叫眼前的人"少爷",让小天完全没了刚才那股兴奋劲,缩缩的躲到娘亲的背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盯著神尚羲,小小声的嘟嚷抗议。
「小天!」倪雪梅这下真的生气了。
「没关系,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虽然年纪还轻,但神尚羲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完後对小天笑了笑,就转身离开染布坊。
而小天眼睛却从没离开过神尚羲,直到古爷爷来到小天身前唤他,他才回过神。
「小天来找古爷爷啊!来!古爷爷带小天去玩好不好?!还给小天买糖葫芦吃喔~~!」古老爹开心小天来找他,从倪雪梅身後牵过小天,立刻就带要他上大街去玩。
「古老爹那小天就麻烦您了!您老儿别太宠他了,他啊越大越不听话!」倪雪梅指的是刚才小天不叫人的行为。
「才不会哩~~人家我们小天最乖了,对不对,小天~~」古老爹立刻护著小天,而小天则是搂著古老爹的腿,只露出一只眼怯怯地看著娘娘,怕娘娘真的还在生气。
「来!小天乖,古爷爷给你买糖葫芦去!」说著就牵著小天上市集去了。
「古爷爷,神仙哥哥长的真好看~~」
小天叭喳、叭喳的舔著红豔豔的糖葫芦,心思又转回他的神仙哥哥身上。
「神仙哥哥?!....小天你要说的少爷吧?」
刚才古老爹有稍微听到刚才他们的对话,猜小天嘴里的神仙哥哥应该就是神尚羲才对。
「原来神仙哥哥的名字叫少爷啊~~」难怪刚才娘娘要他叫神仙哥哥少爷,就像娘娘虽然老叫他小心肝儿,但他的名字其实是侣小天是同样的道理。
「...嗯?...ㄟ....可以怎麽说吧!」古老爹不懂小娃儿的心思,又懒的费心去跟小天解释,再说解释了他也未必听的懂,不如就顺著他的思考逻辑算了。
「少爷是不是好人啊?他会不会对小天很好啊?古爷爷~」故事里的神仙哥哥可是个大好人呢!而且他也对乖小孩很好喔!所以小天是乖小孩,那少爷就会对小天很好很好!
「好人?少爷当然是好人,而且少爷对大家都很好呢~~」
古老爹不懂为什麽小天会转到这话题上来,不过若讲到他家少爷啊~~,那可不是他老古爱自夸。
神尚羲是神家的长子,从小就伶俐聪颖,才十四岁的年纪就一举考上举人,让神家从此摆脱营利市侩之流,不需见官就跪;不但如此还长了一副好皮相,俊人风采已吸引了不少姑娘家芳心暗许。大家都说那是神家善心好报,才生出如此仙人神只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