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沈旭打断我，"我就喜欢厨子。"然后往我怀里一靠，"你们元旦能休息么？"
"能！放假通知都定了，三天。"
"那好，这三天你不许安排别的事儿，都得听我的。"
"没问题～"
......
跟沈旭约好一起过新年，本来是挺欢欣雀跃的事儿，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十二月三十号，头儿发话了，总公司有活动，明天全都发奔上海。
这让我怎么跟沈旭交代？想了一肚子话解释，才拨通他的电话，"喂？旭......"
"怎么了？"
"内什么......我明天得出差。"
"......哦，去几天？"
"......三天。"
"嗯，知道了。"
反应这么平淡，我准备那一肚子话都没法说了，"旭，我尽量提前回来。"
"不用，工作重要，学校也挺多活动呢。"
本以为临时生变，沈旭肯定不高兴，他这么淡淡的反应我到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可这次通知的紧急，也容不得我多想，第二天跟同事就奔了上海。
说起来，十二月三十一号算不上什么大日子，但好歹也是挂历最后一片儿的最后一天了。零点一过，明儿抬头儿就该说2009年了。
虽说对咱中国人来说，辞旧迎新的正日子还得说是春节，可毕竟这12月31到1月1的过渡完成了全世界人民跨年的时刻，所以，也不可谓不重要；所以，就算没有传统的年夜饭一说，但也还图个团团圆圆；所以，怎么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挤在异乡热闹的人群里，跨进2009年。
但想又能怎么样？谁让我赶上这年底出差的倒霉差事了呢？
又想起跟沈旭说好了俩人一起过这三天，由着他折腾，现在可好，却成了两地相思。
我诅咒那个大年底的想出这么个让各分部派代表到上海总部作年终总结的馊主意的人！还美其名曰说什么要派优秀的员工代表，到上海食宿全免的玩儿三天，算是年终嘉奖。这算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摊到我头上了躲不掉，我才不希罕呢！
再说，不是玩儿吗？要玩儿一块儿玩儿啊，当头儿的怎么知道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去了？到把我们这帮"优秀人才"扔在新天地广场上，吹着东南风，等着那电子倒计时牌儿一点儿一点儿蹦跶到00：00。
真他......我忍了就要脱口的三字经，挤出了兴奋的人群，找了个旮旯儿点上颗烟，算是自我平静一下。看着其他同事已经进入角色而兴奋不已的脸，我只能苦笑，他们都是名符其实的单身，而我是个有牵有挂的假光棍儿，看着眼前的场面，再好的活动我也不可能有心情有兴趣啊。
更何况，我也真不觉得对着一特大号儿电子仪器数数儿玩儿有什么劲，远不如让我听着我们北京钟鼓楼的大钟那浑厚的声音来的有气氛！
唉......想也是白想，今儿是扎扎实实地领悟了一把"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掐了烟，立了立大衣领子，没想到这上海的小风儿也是钻心的凉。
......
看看表，说话十一点半了，以为好熬不了的一晚上也就这么过来了，掏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哪怕是在电话里跟他一起走完2008迎来2009，我也知足了。
可是......"就不接，就不接，就是不接你电话，谁的电话我都接，就是不接你电话，就不接，我气死你......"呵呵，我无奈啊，这小子偏偏今天换了这么个彩铃儿，而且真的不接我电话，摆明了是生我气呢，难怪昨天电话里那么淡定呢，闹半天等着在这儿给我来剂猛的呢。
我不能怪他也怪不着他，可残存的那一点点心情也没了，看着眼前的人群就剩下一种感觉--闹心！于是我回了酒店，管他算不算私自脱队呢，反正我已经打算一觉睡到明年了。
冲了个澡之后直接钻了被窝儿，此刻开始，外面的一切与我无关了。只是还没容我蒙上被子，手机就开始不消停。我是真不想接，因为肯定不是他打的，他的来电我专门儿设定了音乐。可上面显示的是当地的号码，恐怕是上面的新指示，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了。
"喂？哪位？"
"你在哪儿呢？我不接你电话你就真不打了？"
旭？不可能吧？他怎么可能在上海？"你......你在......"
"新天地！大概是北里的广场，人烂多，满眼除了人就是路口儿，我头都快炸了，我限你一刻钟之内出现，要不我就直接飞回北京了！"
"别！你在那儿别动，我十分钟就到！"
我已经顾不上惊讶和兴奋了，从床上蹦起来套上衣服，趿拉着鞋就往外冲，我那个十分钟不是说大话的，因为我住的酒店离他说的地方不远--当然，如果他没搞错。
掐着表，喘着气，我跟大街上一气儿东奔西窜，可刚才说的急了，要想跟这人堆儿里找人，难啊！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飞到我眼前，定睛一看是个围脖儿。
"想什么呢你！穿这么点儿不怕冻死！"嘴上是疾言厉色，手上却用他的围脖给我围了个严实。
"冻死也有你收尸，我知足了！"一把把沈旭拉到怀里，此时此刻能看见他，能抱着他，我是真知足了。
"少废话！你......"
他的话没完，就被一阵群情激昂的欢呼打断了，合辙一来二去我们俩正赶上这关键时刻了
我们俩在队伍的最后方，眼下更是没人关心的地界儿，拉过沈旭，一口亲下去。
这一口，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你疯了？让人看见怎么办？"
"乐意看看去！过两天回去谁认得谁？"
"你同事呢？"
"......"烦躁了我，"走！回酒店，关上门总可以了吧？"
不过酒店终归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而且一层都是同事，还偶尔有人抽疯过来串个门儿......弄得沈旭跟个地下工作者似的。
第二天下午，我实在受不了了，找到这边的头头，编了个理由，带着沈旭回京了，那免费吃住的便宜不占也罢，还是回家逍遥自在。
抢出来这一天多点儿的假期，我知足，可不想才到家，连让我俩抱在一起滚滚的时间都不给，就出事儿了。

第十九章

家里电话来电显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冯楠的号，这小子什么事儿找我这么急？干嘛不给我打手机呢？
把电话打回去，电话那头儿的人带着哭腔："严哥......"
"怎么了这是？别哭啊！"
"我跟顾辉......我们俩掰了......"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这才几天就出这么大漏子？
后来听小楠一点一点说，总算是明白了，元旦那天顾辉冷不丁跟他说，要不分了吧，结果小楠一赌气就答应了，可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分也得有个说头吧？也得有个原因吧？往回打电话，顾辉死活都不接。也想用公用电话打过去，可小楠觉得委屈，凭什么呀？所以这不才火急火燎的找我么。
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小楠找到我了，我不能不管，况且顾辉那边也不像没事儿的，不管结果是分是合，事儿都得说清楚了。
劝住了小楠，赶紧给顾辉拨电话，不错，小子没不接我电话，"严斌？"
"对！半小时之后酒吧见！"
"啊？"
"别装傻充愣，别说你没时间，你要不出现，就是不拿我当哥们儿。"
"你......是不是跟小楠联系过了？"他总算是闻出点儿味儿来了。
"你甭管，你就说你到不到吧？"
"......好，我去。"这还差不多！
"旭，你先自己跟家睡一觉歇会儿，顾辉和小楠这事儿我不能不管。"
"你赶紧去吧，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旭显然也挺担心的。
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总觉得才回来就扔他一人在家不合适，可又一想，这时候我还想合不合适才显得生份，旭怎么可能计较这个？
"嗯，那我先去了。"
到了酒吧，顾辉人已经在了，我过去也开门见山："说吧，怎么回事儿？"
顾辉苦笑了下，"你就不能先坐下再兴师问罪？"
"我问什么罪？可你这到底是哪出儿啊？小楠电话里都绷不住哭了，你就不心疼？多大的事儿让你这么绝？"
"小楠哭了？"顾辉抓着我问，完全忽略了我话里的重点。
"你还在乎啊？"
"我当然在乎！"听出我话里多少有点儿讽刺的味道，顾辉有些生气。
"你就是用分手表示你的在乎的？"
"我......你不了解情况。"
"废话！你不说我了解个屁啊！"
"最近我一个发小儿儿子办满月酒，家里老俩受刺激，又开始逼婚。"说这些的时候，顾辉的眉头皱得很紧。
"所以你打算按老家儿的意思找个人结婚生孩子，就跟小楠掰了？"
"我从没想过去耽误谁家的姑娘，可我再三推托之后我们家老头子派人查我，他是怕我跟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好上不敢带回家，可我怕他查到小楠啊！"
"你们家老爷子查你？你这生活果然不是我等小民能理解的......"
"你还有心情说笑？"顾辉瞪了我一眼。
"我那是感叹！算了，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那你为什么不跟小楠说清楚？"
"他没问就同意了......"
我败了，这俩人真是般配，全都跳过重点，"你别扯小楠没问，有你上来就提分手的么？做爱还得有个前戏呢，你冷不丁插进去难道还巴望人家欲仙欲死的迎合你？"
顾辉哭笑不得，"有你这么比喻的么？"
"我这么比喻怎么了？你比那还不如呢你！"
"可他当时应得那么痛快，我以为......他并不在乎......"
"你脑袋让门挤了吧？还是想找个能说服自己的接借口？你要真认为他不在乎为什么不敢接他电话？"
"既然已经这样了，什么都不说的话他会恨我吧，那慢慢也就能忘掉了，总比让他以后因为我裹进什么不愉快甚至是会伤害他的事情里强。"顾辉一仰脖干掉了杯子里的烈酒，那一刻，我看见他眼眶湿了。
"我体会不到你来自于家庭的压力有多大，但你如果还放不下，就去给小楠一个交代，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谢谢，能认识你我觉得挺幸运的。"顾辉笑着拍了拍我的肩。
"笑不出来就别笑，要是在我面前你还要绷着的话，那我走就是了。"没看过顾辉这样，也真看不得他这样。
"别走！"他拉着我，没有掩饰自己的无助。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他不让我走，我就陪他坐着，直到："我去找小楠，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会把话说清楚的。"

第二十章

顾辉能想明白固然好，可他跟小楠的路注定不能平平顺顺了，回到家跟沈旭说了说他们的情况，沈旭沉默了。
我大概理解他在想什么，毕竟，他也有要面对家里质问的那一天。
"旭，我因为自己一个人，从来没考虑过这些，要是有一天你也......你就直说，别弄得跟顾辉他们似的。"
沈旭没说话，只是靠在我怀里点了点头，我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严斌，要是有一天我妈不要我了，你会要我吧？"叫了我的名字，却没有回头看我。
"说什么傻话呢！得了，咱好不容易抢出来的假期，别想了别想了，你原来打算这三天怎么折腾我来着？时间不多了，抓紧吧！"有些事儿既然还没到眼前，就先别为它费神了。
沈旭仰头瞪了我一眼，"我都千里寻你去了，哪儿还有力气折腾？"
虽然被瞪了，那语气还有点儿恶狠狠的，可我听着怎么就这么顺耳呢？
"那咱不折腾，咱歇着，明天谁都不许十点之前起！"
"你就不能正经点儿？"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这就关灯去！"
"别闹了你！"沈旭拉住我，"你就不能老实呆会儿啊？"
"呆着多浪费啊，要不，咱俩看碟吧？我这儿不少库存呢。"
"好啊！"对于我这个临时冒出来的提议，沈旭倒是大力支持。
"那你是要看喜剧，悬疑，推理，动作，文艺，科幻，战争，恐怖，惊悚还是爱情？或者美剧英剧动画？"我在思索我都有什么类型的存货。
"你......"沈旭无言了，看了我好一会儿，"动画或者喜剧吧。"
"你选这两种仿佛说明你不太相信我的品味？"其实是沈旭那表情让我有这个感觉。
"不是仿佛......而是我压根儿就没在你这儿见过你说的那些东西。"
"来，过来。"我拉着他进了书房，"我用事实说话。"然后把书柜整体往前一拽，我一直忘了说我这书柜是两层的。
看着被我变出来的第二层柜子里满满当当的碟片，沈旭很掷地有声的给了我四个字，"深藏不露。"
后来左挑右捡，他选了《东成西就》，"这片子其实我能一个人给你分角色表演一遍。"
"那你就演吧。"
于是乎，我跟电视里放着的原版相呼应，把沈旭给逗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这样好，省的他因为顾辉和小楠那事儿心事重重的。
......
年底的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过得飞快，顾辉忙着应酬，沈旭和小楠忙着期末考，我则忙着年终总结，谁能跟谁碰上都是难得。
虽然碰不到人，却也不得消停，顾辉拿我当了知心哥哥热线。忙帮不上，能让他有个地方叨唠叨唠咱这做哥们儿的是万不能推，可越是听他说那种种，心里就越不安生，一来不知道他跟小楠到底会怎么样，二来总是想到沈旭，怕他以后也要承受如此的压力。
其实除了我这样没人管的，这事儿上谁能没有压力？哪家的父母就真能受得了自己儿子跟个男人了？
可真到了那一天，我能像跟沈旭说的似的那么淡定么？这手也不是说放就放得了啊！
好在后来顾辉挺过去了，他没敢出柜，但咬死了要一个人过，他们家老爷子气的跟他断绝关系，关键时刻没有不疼儿子的妈，老太太出来和稀泥，也就不了了之了。他跟我说，要不是因为遇上小楠，他下不了这个决心。我知道他这是动真格的了。
总算是能过个踏实年了。

第二十一章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想着沈旭他们要放假了，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春节啊，我是绝对不敢奢望能跟他一起过的。
想着他，他电话就到了，这灵犀相通的不乐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旭啊，想我了？"
"嗯！"
他这声应得一点儿不犹豫，弄得我几乎就绷不住了，"在家呢么？我过去找你！"
"我就在你楼下呢。"
"什么？"赶快奔到窗户前，楼下那可不是他是谁？"干嘛不上来？"
"你下来接我。"
受不了，我受不了了！冲下楼，本想趁着天黑直接一把把人搂进怀里的，结果到了跟前才发现沈旭面前摆着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旅行袋。
"搬家？"
"我们放假了，我想先在你这儿呆几天再回家......行么？"旭盯着他的行李箱这样说。
我！我就！我就一手一个行李箱，然后轻踢了一下那个还低着头跟脚尖相面的人，"赶紧上楼去！我不想吓着街坊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