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间酒吧认识他们两个,应该算一种缘分吧。
认识他--顾辉,在一个七月末的夜晚。
那天,在酒吧,原本只喝啤酒的我鬼使神差的叫了一杯"自由古巴",准备走人的的时候一翻衣兜傻了眼,出门前换的衣服,结果忘了装钱包。身上的零钱是肯定不够这杯酒钱的。没办法,打电话给朋友,让他们来救急吧,可再一摸兜才发现,手机也没带!背!真是背到家了!只好试着问问服务生能不能借他们的内部电话,答案是如我所料的:"抱歉,我们的电话不外借"。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把实际情况说一下让他们破个例的时候,一人递过了他的手机:"你有急事的话用这个吧。"
他的江湖救急让我印象深刻,只是通知完好友想要认真道谢的时候,他却被他的朋友叫走了,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所以,第二天,我早早到了酒吧,希望碰到他,凭感觉,我相信他是这里的常客。只是我忘了,常客也不一定是每天都到的。
不过,这一晚我认识了他--沈旭。
他就坐在我旁边那桌,也是一个人,无意中注意到,是因为看到他就那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虽然喝的不急也不猛,虽然喝的只是啤酒,但还是看得揪心,就是喝水,这个喝法也不可能不难受吧?
"喂,别喝了,就是有天大的事你也用不着这么虐待自己!"破天荒的,我管起了闲事。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管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嗯。"他应了一声,就准备起来结账。
这一起来不要紧,人根本是已经醉的站都站不稳了,亏得我眼疾手快抄住他,不然就算他摔不坏,把人家的桌子砸个好歹的,也是麻烦事。
一直到把他扶上出租车,我还追问了一句:"你记得清地址,能自己回去吧?"
"嗯。"
看他的眼神,我认为他的神志是清醒的,所以想了想还是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了。说实话,醉汉我不是没见过,但像今天这样,管了闲事还不放心的,他倒是第一个。
想来,这家酒吧我常来,为的就是能放松下来喝一杯,毕竟如今的gay吧有太多都走了样,只有这里,还是跟我初来时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我喜欢这感觉,我喜欢在这里找个角落的位置静静的坐上一两个钟头。
我来这里,因为我是gay,可到目前为止,我仍就是一个人进进出出,因为前一段感情的结束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玩儿的起的人。我--太容易认真。
但我隐隐的感觉到了,连续两天碰到的这两个人,会打破我坚持下来的平静。以前只为单纯放松而来这里的我,如今变得有目的了--希望可以再碰到他和他。
这次我没有失望,因为一进门就看到吧台边上有人冲我招手,是他,昨晚那个破例让我担心了的人。
"能碰到你太好了,昨晚真谢谢你。"
"呵呵,你还能记得我,说明昨晚醉的不是太厉害。"在他旁边坐下,我习惯的要了啤酒,然后发现他还没点东西,"要不要也来一杯?我请客。"
"不了,我......不想再喝了。"
"来酒吧不喝东西吗?"
"我其实就是想来找你......"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也是来这里等人的吗?不过听了他的话,我有点忍不住想逗逗他,"就为找我啊?怎么着,你对我有意思?"
"不是,我只是想谢谢你,没有别的意思。"他急着解释,还有点不知所措。
"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但做个朋友可以吧?我叫严斌,你呢?"
"我叫沈旭。"
"告诉我你的名字,就说明你同意了,如果不赶时间,咱们去那边随便聊聊吧。"
"嗯。"
"那......"我转头向服务生,"一杯果汁,谢谢。"然后把果汁递给他,"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嗯。"
他的回答还真是简洁明了。
我们俩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我看着他,他看着他手里的果汁,看得出,他没有先开口的打算,而且,很显然的,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坐在他对面的我身上。
看来,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继续当个无声的陪客,要么就找个话题说点什么。我决定由我来打破沉默,因为我看到了他微皱的眉头,虽然并不明显但让我无法忽略,至少我觉得这个表情不适合他。
"我发现果汁的魅力比我大,不然你怎么一直盯着它?"我开着玩笑,希望气氛可以活跃起来。
"不是,我只是在想......"
"在想一个人是吗?"我接过他的话。
"......?"我的话让他有点惊讶的看着我。
"我是从你脸上看出来的,很重要的人吗?"我笑着问他。
"其实......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该怎么算,他从不肯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看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有多在意,可没来由的,我对他口中的他莫名的反感,我很惊讶自己竟会如此毫无道理的厌恶一个人。但相对的,我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你认真的跟他谈过吗?"
沈旭看看我,神色更加黯淡,"谈过,但就像我说的,他不给我答案,即不接受也不拒绝。一直都是我在追着他,我的脚步落的远的时候他就停下来等等我,让我以为有希望,可我伸手就要碰到他的时候他又会加快脚步跑远。"
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欲擒故纵?这是我最讨厌的把戏!可我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我想沈旭肯跟我提起他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这种情况下一个好的听众是不该随便发表主观意见的,所以我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看来他是个聪明的人。"
"是呀,我就是被他的这一点吸引,跟他交谈会感受到他知识的广博,他可以用调侃的语气跟你谈哲学,也可以很严肃的分析摇滚乐,而且他从来不会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弱点,总是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把人带到他所熟悉的领域。"
卖弄!这是此刻我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出的两个字,对于沈旭口中的这个他,我无法客观的评价了,我只知道这个人是让我很不爽的那一类!所以我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进。
我想沈旭也看出了我的不快,"对不起,说了很多不相干的事。"
"不,是我的问题,我终归不是一个好听众,不过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多一句嘴,如果你觉得追累了,不如干脆停下来歇歇,试着调整一下自己的视线,哪怕是暂时的候补也好,总之别难为自己。"唉,我也知道说这话我太鸡婆了一点,可不说出来又不舒服,我不想看沈旭为了那样的家伙这么跟自己较劲。
听了我的话沈旭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如果你是那个候补的话,我会很乐意的。"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因为我很清楚我压根儿就不是他会有兴趣的那类人,可我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把话说了下去,玩笑对玩笑嘛,"好,那我就从候补做起,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扶正呀。"
说完我和沈旭都忍不住笑了,这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呦,这么高兴?今天不会又忘带酒钱了吧?"
这声音我认得,是他!这两天我一直希望等到的人。
"前天真的很谢谢你。"我终于可以郑重的向他道声谢了。
"咳,举手之劳,用不着在意。"
"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对了,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不如坐下来一起聊吧,算我请客。"
话出了口我才想到应该先征求沈旭的意见的,于是赶紧看向他,只见他会意的点了点头,我放心了。
"让我加入没问题吗?不会变成这里的台灯吧?"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坐下之后他拍拍我,"喂,我是新人,好歹帮我介绍一下吧?"
也对,沈旭跟他又不认识,是该帮他们俩介绍一下,"沈旭,我朋友。"可当我的手从这边移到他那边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我根本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呢,还有什么可介绍的?
"我叫顾辉。"还好他自动自发的接过了话。
原来他叫顾辉,我总算知道他的名字了。
正想着这事儿,一抬眼看见他正盯着我,我只好用疑惑不解的眼神询问。
"该你自报家门了。"他语气有点无力。
我忘了,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这码子事儿了。
"我叫严斌。"
"哪个‘bin'呢?"
"文武斌。"
"哦?该不会是取文武双全的意思吧?"
"正是这个意思,长辈们希望我文可治国,武可安邦呀。"
"你还真顺杆儿就爬。"
"不爬白不爬。"
我和顾辉是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但马上意识到沈旭一直都没有开口,于是很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我也奇怪为什么刚认识的我们会有这种默契,但有就是有了,没办法。
"好了,介绍及自我介绍时间结束,沈旭,问你个问题,就第一印象而言,你觉得我和顾辉比谁更好些?"其实我倒不是在意这个答案,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发挥的话题。
"严斌,你这个问题有欺生之嫌呀,我和沈旭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已吧?"
"你不用不满,我和他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上次因为某些外部因素还可以忽略不记,我说的没错吧?"最后一句是冲沈旭说的。
"嗯,确实是这样。"
"所以这个问题很公平,来吧,沈旭,大胆的说出你的答案,不要有顾虑。"
"很难回答,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两个都不是坏人。"
"啊?就这么简单?"
"没有其它的了?"
我和顾辉都不甘心的追问。
"嗯......还有就是,你们俩一看就是很对路的那种朋友。"
"哦?可我跟他今天也才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呀,直到刚刚互相介绍之前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可以证明,而且我们第一次见到时的情景还很有点意思呢。"
"什么情况?可否说来听听?"
我没想到沈旭居然会对这个有兴趣,于是顾辉就加油添醋的把我们的初识生动再现了,当然,其间是肯定没有浪费时机的糗了我一顿。
沈旭听了大笑不止,直说没想到我也会出这种状况。我只好解释为"人有失手,马有乱踢,吃芝麻没有不掉芝麻粒儿的,吃米饭没有不掉米饭粒儿的",谁知又被顾辉抓住了话茬儿,说我这是狡辩,而且越描越黑。
我描什么了我?我冤不冤呀我?
"顾辉,你......亏我还一直谨记‘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古训,你居然就这样对我?"
"涌泉相报我可不敢当,我实在是没做什么值得挂齿的事情,但如果你真有这份心,就以身相许吧,我肯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喷!他还真敢开牙呀?我要坚决而明确的对他说No!
不过没等我开口,沈旭先就不同意了,"不行,他已经是我的候补了,你不能横刀。"
"候补?这听起来惨了点儿吧?严斌,只要你跟我,我马上把你扶正。"
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东西?本当事人我可就在这里,他们居然完全忽略我的意志?气死我了!
"你们两个都打住!不要拿我开涮。"
"我们是认真的。"
天!他们俩居然还异口同声,干吗?增加说服力?可我现在就觉得无力。
"好,你们是认真的,那你们继续讨论吧。"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你的答案,你准备选谁呢?"顾辉好像有将这个问题进行到底的打算。
"对,你的答案才是具有决定性的。"沈旭也继续跟进。
我看我不发发威要被他们当病猫,"你们真的想知道答案?"
"嗯"两个同时点头。
"好,那我决定两个都要。"
"啊?"
显然这个答案是在他们两个意料之外的。
"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决定你们两个都选,因为放掉谁我都不舍得嘛,放心,我保证会一碗水端平的,不会厚此薄彼。"
"你--是认真的?"
"如果你们是认真的,我就是认真的,而且对象是你们俩的话,玩玩儿3P我还真不排斥--甚至还小有期待。"
"不行了,玩不下去了,我投降,严斌,你的答案太强了。"沈旭第一个举了白旗。
"我也认输。"顾辉说着还不忘拿张面纸出来挥挥,以示他的白旗举的是多么彻底。
我受不了的白了他们一人一眼,但紧接着就是我们三个人同时暴出的笑声。说说笑笑间,时间可是过的飞快,待到想起抬手看看表时,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
"没想到都这个时间了,我得撤了,你们俩呢?"
"我没什么事,不过你要回去的话我也一起走吧。"看来沈旭打算跟我共进退。
"你们两个说走就都走了,那我怎么办?"顾辉这好像是没有走的意思。
"两个办法,要么跟我们一起撤,要么你在这儿继续。"
"切!没说一样,你就不能再多呆会儿?"
"如果你可以让我老板做到:我迟到了不用挨他批、不用被扣钱,我就在这儿陪你,陪到你满意为止!"
阐明客观情况,没听到顾辉表示理解的声音,到是沈旭大感意外的问了一句:"你已经工作了?"
"是啊,别告诉我你觉得不像,更别告诉我你觉得我还像学生。"说实话,我很介意这一点,因为长了张不够成熟的脸经常被人误会了年龄这一点实在是让我很呕。
偏偏沈旭很不合作的点头,"我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呢。"
"那你......"我不死心的问,但其实心里早有答案,他绝对还是学生。
"我大三。"
果然,我顿感无力。
"哈哈!"这是顾辉很不给面子的笑声。"别说,你看上去真的很有学生的感觉。"
气死!这家伙知不知道他现在的话根本叫落井下石?
"别笑了!倒是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可别说你也是学生,打死我也不信!"
"严斌,报复也不用这么狠吧?你还不如直接说我老。"顾辉摆出一张哀怨的脸。
"别跟我打岔,先回答我的问题。"
"跟朋友合伙开的公司,不是特别忙的时候我就负责挂个名儿,只要把该办的事办好就行了,所以时间不限,行动自由。"
"唉,没得比呀,我为了每日三餐不至于去喝西北风乖乖的给老板卖命,你呢是悠哉游哉的等着别人给你卖命,这就是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的本质区别啊。"
"行了,你小子还想把这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是怎么着?"
"哪里?我这是很纯粹的羡慕。还有,你决定没有,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撤?"
"撤呗,不然剩我一个还有什么意思?"
结了帐我们三个一起出了酒吧,差不多要分道扬镳的时候顾辉又出声叫住我们,"你们俩明天会来吗?"
"怎么?有事?"
"也不算什么事,不过如果你们明天来的话我就可以介绍我现在的伴儿给你们认识。"
"哦?这我可不会错过,沈旭,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