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向北向北----北都1860[上]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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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才被人轻轻放在地上,丝绦也被收了去。
小鲤爬起身来正备致谢,却发现甄宓清冷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跟前,一肚子的委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倒是甄宓先开了口:"东海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
"敖承光若帮的上忙,如何会让敖永将你捉了去?!你随我回洛水吧。"
"呼煌他们呢?瑶华呢,琪官呢,还有水玲珑婆婆他们......"
"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敖永拿了什么借口,竟骗来天帝旨意要灭洞庭满门性命,我若不是洛水正神,只怕也脱不了身。"甄宓看了小鲤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小鲤闻言,心头黯然,也搭不上话,两人就这么枯站着。
半晌,甄宓一拉小鲤道:"随我先回洛水,避过风头再说,你不属洞庭,过了这阵儿,想来敖永要杀你也得找个趁手的借口。"
"不,我要回碧波潭,敖永找不到我,说不定会去碧波潭。"小鲤不敢再想下去,只求尽快赶回碧波潭,通知一众老小,赶紧远走避难。
"只怕已经迟了。"甄宓缓缓抬头遥看着一轮落日:"敖永睚眦必报,连我救你,也不敢现出身份,他又被我当众羞辱,这会儿只怕已经奔去碧波潭了。"
小鲤闻言,更是吵着要回碧波潭,被甄宓拦着,又气又怒,一掉头便往大松江方向飞去。
甄宓赶紧追了上去,拉着小鲤喝道:"你这是去哪里?"
"大松江,我要去问问枫华,我与他无怨无仇,为何这般对我?!"
"胡闹。"甄宓不怒反笑,拉了小鲤,一路疾行,往洛水方向而去。

一连几天,小鲤都被甄宓困在洛水宫中,上蹿下跳干着急,她却早出晚归,甚至彻夜不见人影。遣来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婢女也是个只有一两百年道行的蚌女,连话都说不全,自然问不出什么来。
这日午后,小鲤一个人对着墙壁骂完足足一个时辰,功课完成,累的瘫倒在床上喘气。就见甄宓笑盈盈的进了门,连禁法都撤去,道:"暂时无事了,你若要回碧波潭便回,我这回不拦你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呼煌他们呢?"
"只是被禁了足,敖永那厮为报一己私仇,假传旨意,也被罚去金沙江做苦役,你自可大摇大摆的回碧波潭了。"
小鲤闻言,郁结多日的愁闷一扫而空,道了声谢,问清了方向一路风驰电掣往碧波潭赶去。
刚至潭边,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小鲤苍白着一张脸下到潭底,满眼之间,虾儿折头,鱼儿破腹,蟹伤壳鳖掀甲,一潭的生灵竟没存下半条。

坐在潭边,小鲤哭干了眼泪嚎哑了嗓子,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日升,月落。
......
星子西沉,金乌东起。
小鲤猛一咬牙,踩了朵云彩一路往金沙江杀去。
半空中,小鲤又犹豫起来,自己只依稀记得金沙江在十万大山附近,十万大山要往西南方向,至于到了金沙江,敖永被罚在哪里做苦役,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教训得了他......等等等等都成问题。真是越像越气结,于是坐在云头只是咬牙咒骂,直将东海龙族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才悻悻拉住云头漫天乱转解闷。
不觉间,竟到了洞庭湖上空。只见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满了天将,只怕还未沾到水就被砍成了肉泥。不得已,只好躲在一侧等待时机。
不多会,便见一众天将换班轮岗,刚巧瑶华也升上湖面跟那守卫的天将说了几句,腾空而去。小鲤赶紧跟在后头,一路猛追,好不容易才追上了瑶华。
"小鲤?!"
"瑶华,你们没事吧。"
"没有没有!你呢?"瑶华猛然瞧见这个患难的知己,也是一阵激动,左右小心看了看,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回碧波潭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登时激起小鲤伤怀之心,眼泪汪汪的看着瑶华,哭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瑶华闻言,怒道:"必是敖永作下的,小鲤莫哭,等过了这阵我便帮你报仇去!"
小鲤这才擦了擦眼,拉住瑶华的袖子求道:"我实在没地方去了,才来找你们,我跟你们回洞庭吧。"
"这个......"
"瑶华。"小鲤见瑶华心动,越发用力的摇着她的衣袖撒娇。
"好,好吧。"瑶华被缠的没法,只得点头答应:"不过你得答应一点,可不许乱跑,若是被天将发现,招了祸事我可救不了你!"
"好!"
瑶华见小鲤答应,将袖口一扬:"进来,待我办完了事便带你回去。"
"你这要去哪里?"
瑶华苦笑道:"既然被禁了足,自然得将每日起居一切事宜上奏天庭,我这是去南天门报备。"
小鲤见状也来了兴趣,活了这么久还真真没去过天庭,闻言赶紧缩小了身躯躲进瑶华袖中,不停催促着上路。


再见呼煌
随着瑶华往南天门晃了一圈,交了报备,又一路进了碧波潭,小鲤缩在袖中借着蒙蒙射进来的几缕天光瞧不真切,直恨不得立刻就钻出来。瑶华发觉袖中挣扎,小脸吓的煞白,一路死死将小鲤按住,加快了脚步近了宫门,选了个僻静角落,发狠似的将小鲤往地上一摔:"作死呢?你存心是要害我性命不成?!"
小鲤被捂在袖中本就憋的慌,又被瑶华掐着脊梁骨一摔,差点没摔散了架子,‘哎哟哎哟'地连天叫嚷起来。
瑶华见小鲤一声叫的比一声大,赶紧上前又捂的死紧:"你得失心疯啦?"
小鲤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拨开瑶华的手,呐呐念了几句,便急着想见呼煌。
瑶华见状,取笑道:"我家龙君一切安好,劳烦您记挂了,您还是回吧。"
小鲤原已奔出几步,闻言赶紧停住,羞红了一张脸,强辩道:"我这是去看水玲珑婆婆,还有琪官他们。"
"他们也好,您也不必记挂了。"
小鲤说辞渐尽,一颗心忽上忽下转着弯儿,又叹气又跺脚的焦躁着。
瑶华这才收了口,抓了小鲤的手又往袖中一塞,拢紧了袖口说道:"得,我带你去见龙君吧,省得心头惦记着吃不下饭。"
小鲤也不再言语,任由瑶华带着自己左拐右拐,穿堂过殿一路进了后园,才将小鲤轻轻放出,低声禀道:"龙君,小鲤回来了。"
凉亭里的呼煌闻言,转身淡淡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叫你回碧波潭吗?"
不问还不打紧,呼煌这么一说,小鲤顿时又觉得委屈起来,看了瑶华一眼,道:"碧波潭?他们,他们全都死了。"
先是瑶华惊的后退了两步,睁大一双眼盯着小鲤说不出话来,呼煌听在耳朵里也觉气愤,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敖永?!"
"龙君,莫大声了被那些天将听见,发觉小鲤进来,又脱不了身。"
呼煌这才渐渐散了气,出亭拉着小鲤断断续续地将事情问了个清楚。
原来自小鲤被水玲珑推进密道后,敖永便带着一路天将,执了玉帝旨意耀武扬威的杀了进来。想那呼煌面上看着沉稳,到底是个骊龙的种,内里脾性火爆异常。见敖永趾高气昂先将宫门口守卫的一群蟹将打翻在地,又横枪立马将宫门前的牌坊都掀翻在地。琪官实在看不下去,就着广场前两人便是一阵好打。敖永虽说是个纨绔子弟,多少也有些功夫,还勉强算是东海正统,家底殷实的多,琪官这回是吃足了闷亏。先是被敖永拿着旨意挡在前头逼的琪官不敢动,接着便是一顿胖揍!瑶华在后头看的清清楚楚,想着五百年前也是这般开场,吓慌了神,也顾不得琪官受伤,先奔进宫找了呼煌。于是乎,拿了指引令牌从后门出宫找到小鲤不由分说便推进了密道,这才折返身来找琪官。可怜琪官早已被打昏在地,呼煌赤手空拳站在殿前,一巴掌将敖永扇飞出去,连银枪也给折成三五截扔在地上。
这便成了后来的羞辱命官在先,忤逆抗旨在后,活活被圈身禁足,冤枉的不得了。
小鲤听完,疯了一般的来回走个不停,碎碎念道:"那老阉龟得势不饶人,害了我一潭水族,我必定跟他没完?!"
"老阉龟?"瑶华见小鲤满口胡言,一头的雾水。
倒是呼煌明白的快,含笑说道:"上次敖永来传旨,小鲤躲在一侧取笑他是狗仗人势的太监公公。"
瑶华这才醒转过来,笑的打跌,指着小鲤道:"哈哈,哈哈哈,你当这是人间帝王家?公公?哈哈,公公。诶,不过敖永那副尊荣,面白无须的,倒真有几分神似,连心性也像!"
呼煌听着也忍俊不禁,又安慰了小鲤几句,便准备让瑶华依旧送他出去:"如今洞庭比不得别处,有些人总想置我于死地,瑶华琪官他们是洞庭在册的人,走不得,若你也凑热闹留下来只恐白白丢了性命,到时候你那一众兄弟的仇谁来报,你还是先走,回碧波潭也好,随便寻个角落住下也好,务必离得远远的,等过了风头,你再回来也不迟,放心,洞庭湖还住不下你一条小鲤鱼么?"
"你叫我去哪儿?"小鲤见呼煌撵他,不由得慌了手脚,拉着呼煌的袖子撒泼似的哭了起来:"碧波潭是回不去了,我看着便伤心,别处,别处我还能去哪里?原本还认得一个玉枫华,谁知也是个无耻小人,前脚说笑玩闹,后脚就把我给卖了,你说我......"
瑶华见小鲤哭的伤心,也不忍心,忙劝道:"龙君,不如,不如将小鲤送去洛水吧,宓妃那儿怎么说也算安全,小鲤顽皮心性,在洞庭人人让他几分,出了这潭池子,谁愿让他?保不齐哪天便被人生吞活剥炖了汤,龙君不后悔?"
呼煌被瑶华几句话辩驳的面皮微热,习惯的又将手指叩在珊瑚桌面,沉吟道:"也罢,想来也没几个人认得小鲤,去洛水也好,还能叫宓妃督促着点修行。"
小鲤见两人安排自己去处,也插不上口,左顾右盼地张望着。
"你看什么?"
"婆婆呢?"
"哪个婆婆?"
"水玲珑婆婆啊。"小鲤边张望着边答,估摸着殿外不定有多少天将守着,也不敢出去。
瑶华道:"难得你关心她,亏她不会动,老老实实呆在原地,敖永也没怎么为难她,只是折了些枝条,过几日便可恢复。"
"哦。"
该问的都问完,再呆着也不方便,小鲤最后看了呼煌一眼,欲言又止。
呼煌见小鲤迟疑不决,也不点破,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件乌沉沉的圆环亲手套在小鲤手腕上,叮嘱道:"这原是大光明境里的东西,最能防身护体,你白练了一千五百年,除了能说话幻形还会些什么,只要不离手腕,这天下除了四海龙王,怕也没几个人动的了你分毫!自己注意罢,快走!"
小鲤在碧波潭时,虽说不曾受过委屈,但父母自幼双亡,也不见得有多少关心,今日见呼煌情真意切,越加舍不得离开,拉着呼煌的手就是不放。
瑶华在后头,榆木脑袋不解风情,只道小鲤另存了什么心思,也是心急火燎,拉了小鲤拔河似的往外拖,一路低声叫道:"小祖宗,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先出去再说,别耽搁了,捱过了时辰,就走不了啦。"
正挣扎着,小鲤怀中的令牌‘叮当'一声掉落在地,瑶华闻得声响,抢在前头将令牌捡起,拍了拍就往自己怀里揣去。
小鲤见令牌被抢,急嚷道:"瑶华,还我!"
"这本是我洞庭指引令牌,如何成你的了?"
呼煌见两人又闹在一起,怕引来天将麻烦,示意瑶华把令牌还给小鲤,安慰道:"这令牌陪你出生入死,你留着也好!只是莫被旁人瞧见,惹来麻烦。"
小鲤望着呼煌,强笑了一声,也不等瑶华拉,自己钻了进去:"走吧。"
"等等,我送你们出去吧。"呼煌看看时辰,天色昏暗,知道湖面天将就要加人驻岗,拉了瑶华,一阵水波涌动,三人已站在一座山头上,洞庭早已看不见了。
呼煌拍拍小鲤的肩头,笑道:"此处往北不过三、四百里便是洛水,叫瑶华陪你去,自然有人接你。"
"龙君不去瞧瞧宓妃?"
"不了,我既被禁了足,也不方便走动,小妹也不至于怪我,你们去吧,我先走了。"呼煌说着一展臂膀,萦纡水气萌动,人已不见了踪影。
瑶华一拉小鲤也往洛水方向奔去,远远的就看见甄宓站在岸边笑盈盈的望着两人,也不解释,一手拉了小鲤,说道:"有劳瑶华了,你赶紧回去,三哥已跟我说了,小鲤住在洛水,我看谁敢欺负他,你尽管放心。"


五百年前
小鲤自在洛水住下,一晃又过了月余,与上次仓促赶来避难不同,这回甄宓却没将小鲤困在宫中,洛水一派宽畅,比之大松江还要深了不知多少,只要不出水宫五百里范围,甄宓也懒得管辖小鲤自由,某人却失了往日好玩的兴致,整日闷在宫中哪里也不去。
"小鲤,怎地不出去玩玩?我这洛水与洞庭可有好些不同,就是当年东海的人来了也要赞上几句,住的舒服惬意。"
小鲤望着甄宓一张脸笑颜如花,在水波动荡下更是美的不可方物,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以前在碧波潭,虽说小了些,可一众人嬉笑打闹自由快活,天庭人间都全无干系。谁知一场祸事,全变了样......"
"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因为什么?!"小鲤见甄宓言辞之间也是一派气愤,忙拉着甄宓问道:"因为什么?"
甄宓先叹了口气,看了看小鲤手腕间的玉环,说道:"那东海太子敖承光你是知道的,当年,他,我,三哥,还有一个二十诸天的五极战神冥灵子是结义兄妹,都说山中水月容易光,世上繁华一千年!我们四人虽说各有职司,却常常欢聚,今日蓬莱仙岛,明天仓须神山,后日说不定便在三哥的大光明境饮酒作乐,神仙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无求了。"
小鲤静静听着,甄宓一身白衣,随着水波荡漾巍巍立于窗边,胸前两根缎带飘摇欲飞,思绪仿佛也飞回了五百年前。

冥灵子原为佛教护法,居于二十诸天中的摩利天,除去十万年前一场天地浩劫曾出过一次摩利天,终日只是静心修持,参悟生死奥秘,以期早日脱去烦恼,无尘无垢。
也该当是有此一场情孽磨折。
一日,冥灵子静极思动,连人都没带一个,悄悄离了摩利天,晃晃悠悠的往北极大光明境的方向飘去。
当日甄宓刚刚升任洛水正神之位,敖承光也新坐了太子宝座,一行三人找了个借口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北极大光明境离紫薇中天远隔万里,呼煌又是大光明境座首,虽说闲职一个,却不与天庭计较口舌纷争,独立在外,向来少事。为这个来自人间的妹子庆贺,殿前杂耍歌舞自然也扮的像模像样。
其间敖承光新任了太子位,也是志得意满,恨不得一日观尽天下水,取了袖中一根银针炫耀。两人瞧着稀奇,纷纷凑上来观看,只见那银针上隐隐彩光流转,一行古篆端端正正刻着‘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几个字。
甄宓大奇道:"这是什么?"
敖承光朗声一笑,转头看了看呼煌,含着三分炫耀道:"三哥,你只道大光明境里有一根降龙杖,伸缩自由威力无穷,想我东海也不是小池塘,这辟魔梭原与定海神针是一套,都是当年大禹上神治水之物。"
呼煌展颜一笑,也不还嘴。
敖承光却来了气,俊脸通红,嚷道:"三哥莫不是小瞧我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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