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s】系列----青行灯
  发于:2009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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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吕先生……怎麽了吗?」被抓住的工作人员满头雾水,皱起了眉,困惑的问吕关。
吕关咂咂嘴,不知道该怎麽接话,抓著对方的手也松下,发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叹了口气後,苦笑著道歉:「没什麽……只是,这画家的名字跟我认识的友人很像,只是想确认……抱歉,没什麽事的。」
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目的,那……还有什麽方法?
「喔――原来是这样啊?不如这样吧,吕先生你要不要问问看人事处?那边或许可以给您行个方便喔?」
旁边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的男孩子,鬼灵精的咧开了笑说道,却马上被头顶灌下的一只拳头给闭上了嘴。
「浑蛋、你给人家乱建议什麽!」
站在男孩旁边的一名高瘦男子,赏了那张乱说话的嘴巴一顿饱餐,再转头对吕关道歉:「抱歉、吕先生,这小子是打工的,个性有点脱线……」
「不,他说的对。」不料两人一转头,就看到吕关认真在思考这胡乱提出的提议,还频频点头岁念些什麽。
「啊?」
男子一愣,一手正压著憋著嘴的男孩低头道歉,这会儿也定了格。
「的确是个好方法呢,谢谢你了。」
吕关上前握住了男孩的手道谢,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快步的走远了。
留在原地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你看,我说的对吧?」
「你还讲!」又是一顿拳头。
天色,已经趋近黄昏。
天空越是乾净,被夕阳烧出的颜色也就越多样,从远远还留著一点点的淡蓝色,到交界处的浅紫色,然後越往中央,是橙色混合著深紫最後归回一片灿烂的豔红。
周延逸站在二楼的阳台往外望,旅店的位置接近山顶,从这边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札幌市的街景。
有点像台北,他从吕关的房间往外看到的天空、还有城市,以及寂寞。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种景色了,一半是心底的抗拒,一半是害怕。可是没想到,再次看到的时候,除了浅浅的寂寞之外,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那麽难受。
或许,他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终於可以不用再害怕回想这份爱情,终於割舍掉里头折磨他的依恋,真正做到五年前自己所说的,抱著这份感情,好好的活下去。
(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百万的夜景,明明这麽漂亮的……」
远望的灯火已经开始闪烁,环绕在城市里头的道路也亮起了路灯,越来越重的孤独感,还有趋渐冰冷的空气,开始压上了周延逸的胸口,逼的他喘不过气。
指间传来熟悉的痛。
左手,听说是有一条血管,直接连著心脏的。当痛楚麻痹了心脏的时候,就连远远在身体末梢的那根无名指,好像也会一起泛著痛。
周延逸突然好想回家。
回到那栋在花海里头的房子,然後把自己关在散了满地绘著吕关素描的房间里,一个人缩在角落。
如果一个五年还不够,那两个、三个、不,即使再多的五年――只要他还记得吕关,只要那份感情还在,同等份量的爱恋跟痛苦就不会离开。
这周延逸已经知道了,不用花五年的时间,从当初飞机落下、两个人同时松开原本紧握的手那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吕关这个人,他忘不了。
他还记得那时从左手无名指,痛上心头的沉默。
即使之後他有遇到跟吕关一样温柔的人,甚至也有比吕关还要温柔的人,但仍是没有一个人走的进那个充满了吕关的小房间。
爱情这种事,其实本就没有什麽先来後到,该留住的,就是留了下来而已。
「逸君在吗?我送你的行李来了――」
门外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周延逸拉回神游的意识,连忙边走边答道:「马上就来――啊,麻井先生……谢谢,里面坐一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正想跟你要杯水呢。」
麻井把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一边关上了门。
「麻井先生那边还好吗?」
周延逸走到旁边放置茶水的小橱柜前,撕了个茶包放在新的杯子里,冲入热水。
「还好、还好,考察的部分我就跟著山田,观光的部分跟著你,多省事?」麻井爽朗的笑了几声,但最後还是补了一句:「好险有你帮我分摊董事的团,不然我也没办法讲得这麽轻松。」
「麻井先生还是老样子,累的话就早该说了才对,社长没那麽没人性。」周延逸浅浅一笑,把杯子推到麻井前面的桌上,坐到了对面。
「还说社长呢――明天一大早就要交接的,我还没开口,社长就先丢给我一句『别想住到逸君那边去!』,这样我还得明天再跑来一趟……」
「谁让麻井前辈一个松懈下来的时候,总是会睡过头嘛。」
周延逸答道,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的铃声,他对麻井小声的做了个口型,然後走到阳台外,接通了来电:「喂?山田前辈、怎麽了吗?」
电话那头是山田低沉的声音,「是社长要我问、麻井已经到你那边了吗?还有提醒你记得把他赶回来。」
周延逸不禁笑了几声,点头回道:「我知道了,等会就让他回去。社长那边还有什麽交代吗?」
「不了,只是还要问你,确定之後要请长假吗?――不只社长问你,我本身也想问你,怎麽突然间就这麽决定了?」
「没什麽,可能是天气热了,也想放暑假啊――」
「亏你说的出这种理由,算了、」山田原本就要挂上电话的,却突然想起了吕关今早跟他的对话,於是随口问道:「啊,对了――你是不是认识吕先生?」
「吕先生?……」
周延逸的心脏顿时重重撞了一下,手机差点滑掉,赶紧重新拿稳了後,平静的回问:「是考察团的那一位吗?」
「嗯、是啊。你认识?」
「也不能说认识……聊过几句罢了。」
原本想说打过几次照面的,不过想想、周延逸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看过这个人的样子,顶多就像他所说的,聊过几句。
都过了这麽久,好不容易都要结束了,为什麽又有人提起这个名字?
冷不防脑海冲出吕关的画面,让周延逸觉得脑袋顿时有些晕眩。
「这样啊……那没别的事了,放假前回事务所一趟吧,跟大家打个招呼再走,就这样!」
「啊!山田前辈,等、一下……挂断了……」
周延逸还想问山田突发的这段话是怎麽回事,电话那头的山田却匆促的挂断了电话,徒留几个嘟声给周延逸。
「怎麽了吗?」麻井听到周延逸突然放大的音量,从客厅探出头来。
「不、没什麽……」手里握著轻薄的手机,周延逸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不过还是别过头挤了抹笑容给麻井。
怎麽一回事?这种蠢蠢欲动的烦躁……
「真的没事吗?」
麻井挑起一边的眉毛,手里拿著从周延逸房里摸来的仙贝,咬了几口,口齿不清的继续碎碎念道:「还说我呢……逸君才是什麽事都藏在心底……」
「麻井前辈?」
「啊、不,我什麽话都没说――嘿嘿、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走等会儿就没下山的车了!」麻井抹抹嘴,站起了身子准备离去,临走前递了份资料给周延逸。
「这是?」
「先拿给你看,明天交接要注明的资料,还有贺卡。」麻井弯起笑嘴,两颊上有著酒窝,一张娃娃脸看不出来年纪其实大了周延逸好几岁。
「贺卡?」
周延逸翻开手上的小卡,白色的小卡片上印著浅浅的花样,还有麻井匆促的一排英文字。「麻井先生……你把Happy Birthday拼错了……」
「啊――反正你懂我的意思!顺便恭喜你画展入选,社长说你要请长假,临时之间只来得及弄这张卡片,下次再请你吃饭。」
麻井不好意思的抓了抓一头乱发,他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细心,让周延逸心底的不安暂时抛到旁边。
「谢了。」
周延逸展开一抹笑容跟麻井道别後,关上门走到铺著榻榻米的小客房中间,把手中的纸张放在小圆桌上,盘腿坐了下来。
照纸上写的,他明天一大早就可以跟麻井交团了。
原本以为还要再多花一天时间的……这样,他也可以早点回家――对了、还得先回事务所打声招呼才行。
只剩下周延逸一个人的小客房,安静的可怕。这让他的脑袋不禁开始转著许多思绪,包括方才的电话。
刚才……山田为什麽突然提起那个人?……
周延逸皱眉,拿出了旅行团的资料,翻开写有「吕关」这两个字的那一页,垂眼看著白底黑字。
应该、只是刚好提到关於自己的事,所以山田才会这麽问的吧?……别想太多了。
周延逸在心底胡乱下了个结论,不敢再去多想。
他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或许也是怕去思考另一种可能。
吕关,你在台湾的,对吧?
我们已经分开了五年,这辈子也不会再遇到了,对吧?
即使我想你……即使我还爱著你……可是,我们不能再相遇的,对吧?
无论是不经意的看到你的身影,或者是面对面的四目相接,都不能。再相遇一次,我怕我不能坚持当初离开的勇敢。
离开你所需要的勇敢,是你所想像不到的大。
要是再看到你一次的话,我就会变的软弱了。或许你还有当初一起松手的明白,懂我们不能继续这份爱的原因,但是,如果重新再看到你的话――
我该怎麽面对,五年份的思念?
周延逸的眼底不再有原本的光辉,他静静盖上了资料,丢到纸袋里。
不要再想那些了,明天、等到明天,一切就结束了。他不会再看到那个「吕关」,也不可能再遇到真正的吕关。
点头,周延逸咬了下唇,把心思重新放回明天交接要写的资料上。
资料上头注明,早上麻井就会来了,所以他基本上也不用再带董事团,交接完後连著一整天的活动,直到傍晚把人送上班机为止的工作,都由麻井负责。
这省了他不少事,幸好。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周延逸缓下心底方才扬起的情绪,回归冷静。
一大早跟麻井交接後,顺路的方向……就先去画展看看吧,然後再回事务所一趟,就差不多回家了。
决定好明天的行程後,周延逸把该填上的资料快速的写在纸上,然後把资料推到了桌脚。接著,他翻出了记事本,在上头写上每个行程大约花费的时间。
照这样的车程跟走路的时间,中午到下午的时间就差不多到家了,然後再拨通电话给Syd好了……
想想Syd跟Lei也回去台湾十几天了,居然都没有打电话来,以周延逸对Syd的了解,大概是Syd又不知道在堵哪家的气。虽然连Lei都没打电话来这点,让周延逸有些意外,不过或许是被Syd威胁了吧?
想著Syd警告Lei不准打电话来,要让自己後悔没跟他们回去这点,实在是可爱得有趣。周延逸苦笑,阖上笔记本,直接往身後的榻榻米一倒。
「又要下雨了吗?好闷……」
望著天花板,周延逸翻了个身,看到窗外的夕阳已经没了大半,原本远边的水蓝色变成了浅灰,点了几颗闪闪的星光。
其实天上根本没有多少云,照这样子看来,短期间是不会下雨的。
但周延逸就是觉得胸口很闷,有著下雨前那种低气压,骨子记忆里头、雨季的潮湿与一片雨景遮蔽眼帘的触感,爬满了全身的肌肤。
不只一次,他撑著伞,站在花海里头陪著雨下。
水滴打在透明的伞面後滑落,听起来跟落在地上的雨声,好像是不一样的。
眼皮底下的花被雨打弯,匍匐在地上一抖一抖著瓣叶,光是这个景象,就能让他看上很长一段时间,直到Syd冲出来把他拖走。
第一年的雨季,他就是这麽过的。
既害怕乾脆的淋一场大雨,却也不能忍受一片淅沥的雨声。站在大雨里头,他的脑袋就跟被雨冲刷过的柏油路一样,乾乾净净,什麽也没有。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不管自己、不管吕关、不管那段感情,不管盘旋不去的强烈想念。
瞪著阳台外已经看不到日光的夜景,周延逸叹了口气,起身走入浴室。
同样一句老话――别想太多,明天把这份工作做完,就可以回家了。
站在断断续续洒落的热水底下,浅浅朴实的皂香没有多馀的香精,反而让周延逸感到平静。就像他喜欢的,他用的,一直都是最简单、毫无过多加工的东西一样。
爱情,在他的人生里头已经是一种奢侈。
(知道他也能爱著一个人,这样就好。)
比起遇见吕关之前的他,现在的心境真的是好太多了。如果不是遇到了吕关,或许此时此刻,他还茫然的走在不知道哪里的街角,等待短暂的温暖。
一直以为,不能爱人的自己,与不可能被爱的自己,这辈子或许就要那样载浮载沈的度过,却让他碰上了吕关。
他承认,会爱上吕关,全然是一种刚好。
刚好他觉得自己没有被爱的可能,刚好他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温柔过,而刚好、吕关走了过来。
可是……不只是这样而已,不只是因为吕关的温柔,所以他才选择了把爱落在这个人身上的。
不是吕关的温柔,而是温柔的吕关。
第一时间让他动心的,确实是那份未曾有过的温柔。但是接著周延逸发现,吕关的身上同时有两种跟他相似、却也相反的味道。
跟吕关相似的部份,让他待在吕关身边时有了安全感;而与吕关相反的部份,让他们彼此吸引,想要藉此弥补身上缺少的部份。
周延逸想,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再有人像吕关之於他而言的存在了。
明明有著同类的气息,却同时存在两种不同的性格。
建筑在安全感上的强烈吸引,让心很快的就丢了,连後悔、收手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紧紧抱著他了。
这样的爱情,或许是最完美的默契。
完美到――他们都知道,得松开握著的那只手。
多麽讽刺?……
不是爱得不够、不是爱得勉强,反倒是最完美的契合,让他们不得不分开。
周延逸虽然不知道,吕关是什麽时候、发现这段短暂的契约关系变了质的,不过他知道,吕关爱他的原因、松手的默契,他们是一样的。
这大概就是人家所说,一生中最难找到的、与自己最相合的那份挚爱。但他们却反而是找到之後,不得不彼此推开的悲哀。
这个世界很大,但容不下那天回去的飞机上,他们偷偷在毛毯里牵著的手。太珍惜这份爱,所以他们把一切都埋入了繁华夜景下的拥抱。
放手享受了一天的爱情,那一晚,他们没有再索求彼此的身体做为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夜「不能当真」的句句我爱你。
我爱你、但是明天醒後,就不能爱了。
我爱你、你现在听著,未来的日子里却不能当真。
我爱你、明明你懂,我也懂,却还得欺骗自己、一切都只是谎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真的,我真的爱你。
可是为什麽,这个世界不让我爱你?
那一夜的最後,模糊意识里,周延逸问了吕关,吕关也问了周延逸。
没有答案的沉默,吕关吻了他,而他浅浅笑了。
天,亮了。
<合并版第六回>完

【Dears】系列:花海(新版7)

想著从前的事、明天的事,周延逸缩在稍嫌硬冷的被铺里,就这样想著想著地睡了。浅浅的睡眠不过像看了一场电影般的短暂,一大早,周延逸这阵子一贯的作息,在五点多钟就醒了过来。最近总是很早就醒了,睡得也不深,身体虽然有些倦怠感,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补眠的意思。拨了通馆内电话给柜台,周延逸打算在旅馆用过早餐。而等待餐点送来的同时,他充分利用时间,到浴室冲了个澡,顺便整理仪容。这几年做导游的经验,让他对於时间的拿捏上非常准确,冲完澡整理完行李,周延逸才刚坐上榻榻米准备翻开资料时,拉门外就响起了人声。「您好,为您送早饭。」「请进。」周延逸放下手上的资料,等服务生排好了简单的日式早餐离去後,轻轻拿起桌上的木筷,缓慢的把饭菜送入口内。这几天都吃白饭、味增的日式餐点,他真有点想荷包蛋跟火腿培根……在心底怀念西式饮食的美好,周延逸一边索然无味的把眼前的饭菜吞下肚,一边看著资料,慢慢地解决肠腹的需求。当他悠哉的结束了早饭时,一看手表,算算时间,麻井也差不多该到了。周延逸起身往阳台走去,深深吸了一口山上清晨时特有的空气,顺带伸了个懒腰、然後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望著七点钟的札幌市。因为是夏天,即使是凌晨,天色也已经很亮了。底下的车流不算多,只有几条主要的道路看上去比较热闹,其他地方还是静静的。周延逸喜欢清晨的空气,阳光,还有还没睡醒的城市。「喂?麻井先生,你到哪边了?」口袋的手机响了一声,马上被周延逸接了起来。「我在旅馆门口了,你准备好了吗?」「嗯、马上下去,你等一下。」挂上电话,周延逸走回室内,带著轻便的行李下楼,远远就看到柜台处,麻井已经站在那边向他招手。「该有的资料都……啊,不愧是逸君呢,这样就好了。」周延逸走上前,直接把手上的资料递给麻井,麻井翻了几页确认过後,点头称赞几声就把东西收进资料夹里。「那之後就麻烦你了。」周延逸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会――这段期间多亏了你的支援才是,啊、你要回事务所一趟吗?」「回家前我会先回事务所打个招呼,怎麽了?」周延逸正准备要离开,却被麻井给唤住。「顺便帮我把一些东西给社长,拜托了。」麻井边说边翻开手上的资料夹,拿了几张花花绿绿的广告跟宣传纸,塞到周延逸手里。「没问题。」周延逸整了整那叠被麻井压皱了的宣传单,便匆匆赶上了下山的公车。摇晃的公车上没有多少乘客,周延逸坐在後面,摇晃的车体跟清晨的宁静让他有点儿打盹。等到他精神比较清醒了的时候,公车也差不多开到了目的地。周延逸身上只有一个普通的背包,跟手里一个纸袋,麻井交给他的广告纸也一并丢在纸袋里。他走到展览场的开放式的大厅,把入选证给门口的服务人员看过之後,便依著地图的指示随意看了几眼大赏的作品,才转往展示入选作品的玻璃走廊。毕竟是以景色著称的北海道,获选的清一色几乎都是风景图。人像画在里头所占的比例不高,不过周延逸并不在意这些,他一边看著墙上的画,一边观察起周遭的摆设。不同於画廊的展示方法,周延逸发现展场的布置,明显是配合展出的作品有不同的装饰。同样类型的作品都放在同一区,俨然给人一种橱窗设计的摆设感,让画展不仅仅只是展示而已,连场地都加入而熔铸成多样化的视觉艺术。只是走了这麽久,怎麽还没有看到他的画?周延逸张望了好一会,看著眼前的玻璃走廊离尽头还有一长段路,他停下脚步,思索著有没有什麽地方他看漏了。「有什麽可以帮忙的吗?」「咦、啊……你好……」周延逸回过头,看到两名带著工作证的男子,正笑著站在他面前。「你在找什麽吗?要不要我们直接带你过去?」看起来个子比较小的那个男孩豪爽的跨步上前,就要拉住周延逸的袖子时,被一旁的高瘦男子给一把抓住,然後扭著男孩的耳朵小声骂道:「你这习惯能不能改改?别见了人就动手动脚的……」「动手动脚的明明就是你……你看!你这不是动手了!」嘴里还在碎碎念的同时,熟悉的拳头就下来了,男孩瞪大了一双怒眼,手也没空去拉周延逸了,忙著给自己又遭殃的脑袋瓜揉揉。「还没跟你算昨天乱说话的帐呢!今天还不安分点工作?」男子脸上挂的是跟语气完全相反的笑容,可额角却可以隐约看到浮出的青筋。「是……」见情况如果再反驳肯定没有好下场,男孩扁扁嘴,转头看向从刚才就站在一旁忍著笑的周延逸,装了副官腔问道:「先生,请问您是在寻找哪一个特定的作品吗?」「啊、对……其实我……」周延逸被那个高瘦的男子叫住後,就安静站在旁边看了两人的一出闹剧,他开口也不是,就这样走了也不是,好在吵完嘴的两个人把注意力放回了他身上。从怀里拿出入选证,他继续说道:「其实我的作品也有参选……只是一直找不到……」「你是周延逸!?」「是你!?」两人同时把目光放在周延逸手上的入选证,然後齐声惊呼,吓了周延逸一跳。满头雾水的收回了入选证,周延逸疑惑的问:「我……我是叫这名字没有错,请问……?」「啊哈!」不等周延逸说完话,男孩抢著接口:「你的画在这边!我马上带你过去。」语毕他一把就抓住周延逸的手臂,三步并两步的扯著周延逸往前走,留下还在思考什麽的男人。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男孩跟周延逸已经走远了。「喂、喂!秀之!――」对方似乎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了。男人走了几步,打消追上去的念头,转过身想决定先去忙别的事情,但临走前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会是吕关口中那个「友人」吗?昨天下班前刚好遇到人事组的同仁,听说最後他们还是没有把个人资料交给吕关,顶多只有简单的名字跟年龄等等……电话号码或者是地址,果然还是不能透漏的。「不过看吕先生那麽著急的样子,我还是偷偷放了点水。」「放水?」「是啊、那个画家留的电话有两支,有一支好像是他工作上的,我查过、发现是一家旅行社。透漏这点……应该不为过吧?」那人眯起了笑。「你还真好心。」男子回以一笑,想起吕关那时的神色,心底还是有些不安。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应该不至於那麽紧张吧?「管他的……做事、做事!」甩甩头,男人决定不再多想,心底盘算著、等会要怎麽把那个人来疯的家伙好好抓来训话,一边往展场外走去。而吕关从昨天拿到那支电话後,就展转难眠了一整晚。他花了一整个下午,坐在札幌市的一家露天咖啡厅里,看著人来人往的街道,挣扎著不知道该不该打这通电话。还是应该先拿这个电话去查住址?这电话真的可靠吗?周延逸会不会只是随便写写的――这支电话,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他找到,那个失踪了五年的人?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原来你躲在、我再也不想踏上的这个地方。想起过去五年在台湾四处的寻访,不停落空的那种挫折感,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吕关有想过,周延逸或许会离开他们相遇的那个城市,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走的这麽远。简直就是精心设计过後、一场完美的计画。从他们的相遇,周延逸的暗恋,到享受了一天的爱情,然後默默放开手,再让他打开那扇公寓的门,差点被空盪盪的房间给逼疯――最後,是回到了他们埋藏这段爱情的国度――周延逸,是真的打算永远离开他的生命吗?周延逸,你怎麽能这麽乾脆的放下?不、你根本放不下,根本放不下!那幅画,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然放不下,又什麽要逃?吕关想不透,从周延逸一开始的隐瞒,到放手,最後是让他找了五年的消失,他真的不懂,周延逸难道宁愿在心底存著像那幅画上、如此浓烈的感情,也不愿让他找到吗?无论周延逸是不是刻意躲著吕关,对吕关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过了五年、他还是忘不了周延逸,从那天後,他也一改遇到周延逸前放荡随意的生活,就连Kari都劝过他放弃。可是,有些人你就是知道,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现在,他手上捏著的便条纸很轻,但对吕关而言却很沉重。他还没办法下定决心,拨出这通电话。真正拿到了有用的线索时,他反而退缩了。不能说是害怕,吕关只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的那种茫然。不可思议,他花费了五年的心力,却都比不上这张小小的纸条。连接著他跟周延逸的东西,就像他手上这张纸一样脆弱,跟所有不被祝福的爱情一样脆弱。即使如此……(你那时候仰头微笑的侧脸,我真的忘不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吕关回到旅馆,简单的吃过了晚饭後冲了澡。是夜,他站在阳台用手机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了纸条上的号码。其实吕关已经用不著纸条了,捏著那张纸条,他只点了一杯摩卡,坐在咖啡厅来回检视上头的号码一个下午,想不背起来都难。「您好,现在是下班时间,请於……」拨过去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面传来声音的同时,吕关已经著急的开口:「啊、那个……」犹豫了老半天,结果是语音?发现电话那头的女声是单调空板的语音後,吕关苦笑,重播了一次,把语音後半部的营业时间听完。「我们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一点至晚上八点,谢谢您的来电。」这样就没了吗?吕关挑起眉,在纸上写了「Am:11:00~Pm:8:00」的字样,还在想周延逸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上班,语音却自动切断了通话。他重播了几次,确定不是听漏,而是语音里头并没有提到是哪家公司行号。「真是粗心大意的地方啊……」叹了口气,吕关翻开记事本,看著明天的行程,大概得到一点多才有空,那时再打电话过去好了。既然下了计画,吕关同时也觉得肩头上的重量少了许多,他从阳台往下望,正好是旅馆外围的花田,在夜晚打著晕黄的灯光,一大片的美不胜收。「啊!――吕先生,这麽晚了,还不睡吗?」「是山田先生啊……你也是啊,这麽晚了,明天你可是得比我们早起的人呢。」吕关转头,隔壁阳台站著一身轻便的山田,嘴上还叼了根菸,正准备要点火的样子。「没办法,今天董事团临时决定要住在山里头的小旅馆,临时支援的导游明早就要跟麻井交接了,有些事情不快点处理不行。」「董事他们今天……啊――啊、真是对不住,总是麻烦你们。」对了,那个叫逸(Ichi)的导游,明天就不带团了。「没的事、这是我们分内该处理的。」山田笑笑,吸了一口菸。吕关看著山田点菸的动作,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因为今天突然拿到周延逸的消息,都忘了还要约这个导游一起去画展的……「交接是什麽时候呢?」「交接?喔、明天一早出团前麻井就会过去了――」山田是个老实人,人家问什麽他就马上答什麽,要发现有什麽不对,话也早都说完了。吕先生问交接的时间做什麽?山田心里这麽嘀咕著,却也错过了发问的时机,只能看著吕关听到他的回答後开始喃喃自语,双手抱胸,在思索著什麽似的。一早就交接的话……看来,是不能在旅馆约他了。吕关否定了原本想在旅馆找那个导游一起去画展的打算,反正旅行社的人他也认识,不怕没有联络方式,现在更重要的、是周延逸的下落。「……发生什麽好事情了吗?吕先生?」山田叼著菸,抽了一口後吐出浓浓的灰烟,眼角正好看到吕关想到周延逸时所露出的笑容,於是问道。「是不是好事,还得等到明天才知道。」吕关留下一抹神秘兮兮的笑,便转身要回房了,「先睡了、山田先生也早点休息吧。」「啊、嗯。晚安。」关上阳台的落地窗,吕关整了整身上宽松的日式浴衣,早早上床睡了。蓬松的床被睡起来虽然舒服,但是他还是怀念在台北的那个家里的大床――特别是、周延逸还在他旁边的那个时候的床,睡起来不只是舒服,还有浅浅的满足。睡前,吕关习惯性在脑袋里整理明天的计画。董事团明天就要回台湾了,考察团则会多留一天。明天的工作啊……加快速度的话,十二点多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然後他就可以打那通电话……所以说,他有一天半的时间,可以去找到周延逸,然後将他绑回台湾是吗?吕关想著不知道周延逸见到他时,会是什反应,就不自主的发笑。会惊讶吧?一定的、那会不会笑著跑过来?还是……大叫一声然後转身跑掉?脑海里、过去周延逸的各种表情,一一的浮现在吕关渐渐卷上睡意的意识。都过了五年,自己没有什麽改变,不知道周延逸变了多少?他有办法一眼就认出他来吗?希望不要一见面就赏他一个脚拐子才好。吕关苦笑,回忆起周延逸威力不小的脚踢,同时却也有点怀念这味道。无论周延逸是什麽样子,他都无所谓。你所求的,是只要牵著手就好。而我所求的,是让你愿意跟我走的觉悟。不要问为了这段爱情,我们该放弃多少东西,如同我无法为你放弃一切――不能抛开一切,那是因为,我还得用这双手保护你。可是,我相信一段幸福,根本不用放弃任何事情;我找到你了,你愿意跟我走,这世界其实并没有你想像的那麽复杂。周延逸,五年前的我们,都想得太多了。想得太多,所以错过了。清晨破晓,吕关醒得很早。他不知道,远处、也有一个人跟他在同一个时间清醒。今天,周延逸要回去那栋伫立在花海里头的房子。今天,吕关要拨出那通可以找到周延逸的电话。日光升起的时候,照在两张脸上头,是一样的温度。五年了,我们还在彼此思念。<新板第七回>完怕有读者不太懂时间的进行,我列个表格以下是花海的时间表据说全时间原本设定两星期囧要是真的把14天都钜细靡遗的写完我看都能写两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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