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寒----籁源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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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皇上您说的是。”
“他完全不像端王,完全是个冒牌货!”
“皇上您英明!”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乌压压的一片人齐声赞誉道,“皇上英明!”
赵履寒一声叹息,这安稳的日子过久了,便满朝都是除了阿谀奉承并无真本事之人,每朝每代都逃不过这种宿命。
噙着笑意,赵凛尔站起身走了几步,顺手从身后侍卫腰间抽出佩刀,突然狠狠的砸到两列官员的中央的空地上,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吼道:“放屁!”朝堂上瞬间安静的怕是连掉根针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赵凛尔又回龙椅上坐下,懒洋洋的看着下面鸦雀无声的人。“朕说像就像?朕说不像就不像?那朕说杀头你们是不是都得杀头啊!”他声音不响,却足以令文武百官们听清,当即扑簌簌跪倒了一大堆,几乎是齐声道,“臣等知罪,求皇上开恩!”
“开恩?”瞥了面无表情的赵履寒一眼,他道,“你们求端王吧,他若说放过你们,朕就不追究了。”
赵履寒眼含诧异的望着他,不解他的举动。赵凛尔笑笑,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如何啊,主宰着这么多人的命运是不是很过瘾?”
微微皱眉,赵履寒环视着下首的官员。下面的人亦是看着他,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还不快求端王开恩!”赵凛尔喝了一声,下面的人这才像鞭子赶牛般有了动作。磕着头齐刷刷道,“臣等恳请端王开恩!臣等恳请端王开恩!”如此折腾了半晌,终于有个人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
起身的是刑部尚书,赵履寒认得他,此人十数年前任刑部侍郎时就是个火爆脾气,跟他颇不对盘,如今人发福了许多脾气倒是没变,居然指着赵凛尔吼道,“你这小皇帝好欺负人,先帝尸骨未寒你便在这朝上戏弄我等,难道当这做皇帝是儿戏不成!”
“放肆!”赵履寒闻言微愠,阴沉着脸喝道。
那尚书竟也不相让,扯着嗓子道,“赵履寒你又算什么东西,朝上的事轮不到你管!”
赵凛尔本是想让赵履寒难堪,却没料到他会为自己出头,一时惊讶不语,再听这尚书大胆敢辱骂赵履寒,心里便起了杀念。
赵履寒倒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刑部尚书只当他无言反驳,大着胆子又道,“什么端王,我看就是个冒牌货,谁不知道端王在十多年就死了,如今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真是笑话!哈哈哈!”
他左右环视着大笑,仿佛想得到别人的赞同,可惜没人敢附和他的。小福子同情的瞄了眼赵履寒,只见他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容,在此时此刻此境竟显得有些诡异。
“魏奉祖,你可是想学昔日的李誉?”赵履寒慢悠悠开口,目光如炬。
魏尚书表情一僵,急忙辩解,“端王莫要血口喷人,当年李誉妄想把持朝政只手遮天,竟是连先帝都不放在眼里,本官怎么会学他!”
赵履寒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叫起另一老臣询问,“郭茂,你可还记得当年李誉判的何刑?”
被点名的人诚惶诚恐的抬起头道,“回王爷皇上的话,微臣记得是满门抄斩……”
“确实是满门抄斩。”赵履寒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魏奉祖,魏奉祖不明其意,只觉大事不妙,果然立刻听到赵凛尔下令道,“来人,将魏奉祖押入天牢三日后处斩,朕皇恩浩荡,就不满门抄斩了,其他人等叫他们三日内散了。”
“皇上我冤枉啊!”两个侍卫分别抓住魏奉祖两边臂膀,吓得他面如土色,勉强提起胆子道,“臣究竟犯了什么罪,皇上若不明示,天下人必定不服啊!”
挂着与赵履寒相似的笑容,凛尔奇怪道;“怎么?当年李誉藐视先帝当诛,你如今不把朕放在眼里就不当诛?”
魏奉祖幡然醒悟,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请皇上和端王恕罪啊……”连连说了数遍也没个人替他说话,急的冷汗直淌。
赵履寒出了口恶气也不想与他追究,毕竟魏奉祖仅是脾气暴躁身无大错,若杀了许会引起其他大臣的怨恨,便凑近赵凛尔耳边轻声说了个放字。
“妇人之仁,难怪你无法成事。”赵凛尔低声嗤笑,暗中掐了履寒屁 股一把。赵履寒当即变了脸色,往边上挪开距离。赵凛尔也无心拉他,提高声音道,“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怎能说放就放?饶恕他的家族就已是莫大的恩赐了。朕相信,至此以后朝中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人!”这前一句是说给赵履寒听的,后一句却是说给满朝文武说的。那些个官员顾及着自己的安危,连忙附和称是。
魏奉祖明白求生无望,当即昏了过去,被赵凛尔一声令下让侍卫拖了下去。
赵凛尔目光在下首游移了一周,笑得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般,嘴里却说,“还有哪个觉得朕这是在儿戏的,不妨说不来,可不要憋在心里将自己憋坏了。”
前头已经杀了一个,这下自然没人敢多嘴,都默不作声的跪在那一动不动,只等反复无常的赵凛尔兴致过去。等了半晌赵履寒也乏了,他自十数年前武功被废之后,身体也不算太好,多少吃不得累,正想着这满朝文武中也没个中用的,有机会还是暗示一下凛尔让他把人好好调度一番,未曾想下首竟有个年轻官吏站了起来。
“微臣刑部侍郎苏倾意,有一事敢请皇上。”那苏倾意从列中步出,走到正中跪下端端正正给赵凛尔磕了个头,只等赵凛尔让他平身。
下面的其他官员皆暗暗捏了把冷汗,没想到这个入朝不过一年的小官竟有如此胆量,要知这上头的二人可都是不好惹的货色,且不说赵履寒当年在朝中影响极大,不仅先帝对其信任有加,能力亦是不可小窥,京城科举贪墨一案,两湖洪灾治水一事,以及李誉把持朝政之恶,哪样不是由他解决,为官多年的老臣中或心中有鬼或惧其能力,无一人敢触他半下,生怕触得了逆鳞,再说赵凛尔,他表面看来是先帝驾崩皇长子重病,他运气好才捞了个皇帝宝座,但明眼之人都明白,他两年内便在朝中形成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能力绝不低微,更别提他行事阴狠毒辣反复无常,真的是想死的人才会与他作对了。
赵凛尔似乎也有些惊奇这苏倾意的胆量,眼神闪了闪,仍做那懒洋洋的样子道,“刑部侍郎?抬起头来。”
苏倾意便抬头,明眸皓齿的,模样生得俊俏。
“长的倒不错,不知在床上是个什么味道。”赵凛尔笑,一番浪语仅说给赵履寒听见,赵履寒皱了下眉不予理睬。
“苏倾意,你个小小刑部侍郎有何事要对朕说?”赵凛尔仍旧懒洋洋的问。
那苏倾意不卑不亢的道,“当朝滥竽充数之官员众多,小可害民大可害国,实在不可留。微臣恳请皇上重开恩科挑选贤良之士,将朝中一些虽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腐官涤除。”
朝中有人发出了惊讶声,赵履寒亦忍不住望着说出这么一番惊天言论的人。这番言辞,竟是要和朝中所有官员为敌了。
赵凛尔倒没是反应,面上仍是摆了那副吊儿郎当,怒声喝,“大胆苏倾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人偷偷抬头望去,见赵凛尔说话隐含怒气,眉眼间却带着笑意,便也不敢多嘴,只看他往后怎么说。
“微臣句句肺腑。”苏倾意却也不惧,持着清朗的嗓音继续,“微臣适才揣测皇上龙心,发觉皇上对朝中个个贪生怕死意随风倒极是不满,这才斗胆向皇上尽言,万望皇上恕罪。”说罢恭恭敬敬磕头行礼。
赵凛尔若有所思的瞟了身侧的赵履寒一眼,履寒不知他在想什么,莫名的将视线游移到房梁上看那里积灰不少的壁画。
苏倾意便还在磕头,每一下都能听到沉重的撞击声,大有赵凛尔不说话就不止的势头。赵凛尔也随他磕头,神情古怪的扫视着地上跪倒的一群人。如此环视一番又将视线移到赵履寒身上。
如此一来赵履寒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赵凛尔是想他开口去求他准了苏倾意所言。赵履寒苦笑,心想这果然是父子同心,恐怕自己想劝解赵凛尔将朝中好好调度之念已让他猜到,又有苏倾意大胆提出,之前才往自己身上看,而现在这番作为,怕是想要从中得到一些好处了罢。
赵履寒在自身安危与国家安危间稍作衡量,硬着头皮道,“皇上,苏侍郎所言在理,本王想,其他清正廉明的官员也不想受那些个蛀虫的拖累吧?”
当下便有人附和,“端王说的是,臣等一切听端王皇上做主。”
赵凛尔目的达到,便叫苏倾意平身起来,又随便交代了几句就退了朝。朝后当即有官员想找苏倾意的晦气,没想到他被赵凛尔叫了去,一时间担忧的也有看笑话的也有,总之就这么散了。
另一边,由小福子领着,赵凛尔在前,寒倾二人在后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个人侯在那,见了皇帝也不过抱拳行礼道,“臣身体抱恙,故今日早朝未曾伴驾左右,还请皇上恕罪。”
赵履寒诧异的与他四目相对,被他低头避开。
“古弦,你也算是朕的恩师,朕怎会与你计较。”赵凛尔笑笑,仿佛这昨夜的事只是一场噩梦,古弦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打算,谢恩之后仍做他侍卫统领的本分,护在赵凛尔左右。
几人回了御书房,赵凛尔落座后一阵快意的大笑,赵履寒当即便觉事情不妙。果然赵凛尔扬手叫人给苏倾意看座,得意道,“不愧是戏子出身,苏爱卿你好演技啊,将那为国为民的君子做派演了个十成十,值得嘉奖啊!”
原来这苏倾意以前是个戏子,不知怎么让赵凛尔使了个手段弄进官场做了个刑部侍郎。赵履寒听了此言多少有些不舒服,一是朝堂上那一幕原来是赵凛尔谋划好的,而自己竟未看出,而另一是有些看不起苏倾意,以为他不过是赵凛尔叫来做戏的,并非真有本领。
这他倒是错看了苏倾意了,赵凛尔看座苏倾意并不坐,他默默行了个礼道,“朝上所言实乃是微臣内心所想,但微臣胆怯,若不是皇上授意微臣,恐怕微臣也如其他大人般无胆直言。这是一罪,其二罪,皇上让微臣在朝上模仿昔日端王之风骨,微臣不知仿的可像?”
赵履寒脸色微变,一时间说不清是红是黑是白,总之并不好看。
“那就要问问小叔叔了。”赵凛尔盯着抿唇不语的赵履寒笑,眼有深意。赵履寒明白若自己说个不像二字,这人指不定要怎么处罚苏倾意,当下便答了个“像”,赵凛尔哈哈大笑,当即叫人打赏苏倾意。谁料这苏倾意双膝一软跪下,认真的望着赵凛尔道,“微臣不要皇上的赏赐,微臣恳请皇上让微臣出任刑部尚书一职。”
赵凛尔收起笑意目光在苏倾意脸上扫视一遍道,“罢了,你既要救那人朕便给你个机会,不过若找不到真凭实据给他翻供,别怪朕也帮不了你。”
苏倾意谢恩,赵凛尔便下旨封他做了刑部尚书,然后叫他去了。
苏倾意走后,赵凛尔将所有人赶了出去,下令不许靠近御书房十米之内,唯独留古弦一人在门外守着,他便抓了赵履寒按在书案上狠狠做了一回,压抑痛苦的呻吟与欢愉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听得古弦捏紧了拳才不至于失控。
事后赵凛尔有一下没一下的掐着赵履寒胸前的红果戏耍,邪笑道,“呐小叔叔,你为何在朝上为那魏奉祖说话,难不成你们……?”自出来以后仍是叫赵履寒小叔叔,怕不小心被人知晓两人是父子。
“莫要误会,你以杀鸡儆猴在朝中立威确实没错,我只是怕你弄巧成拙。”赵履寒皱眉忍着酸痛答,想起朝上一幕心中略有安慰,带着些微的赞赏又道,“如此看来我不必担心,你一人也能将天下治理好。”
赵凛尔听出赵履寒语气中有离开的意思,心中不快,当下又将人压在桌上展开新一轮攻势,愤恨的咬着红肿的乳珠道,“你别想离开我,你若走了我便用这天下给你陪葬!”
小孩赌气一般的话,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个笑话,对赵履寒来说却是条无形的锁链,束缚了他的手脚令他无法动弹。
他终是长叹一声,闭起眼承受着身与心的双重折磨。
此后赵凛尔祭天登位后帝号孝宗,这孝字着实让他抓着赵履寒笑话耍弄了不知多少次,日子便就这样子过了一月有余,终于出了件大事。

八十一

十九年前大发水患的两湖交界处连降三日暴雨,引发山洪爆发,泥石同流冲塌了堤防,位于中央地带的昆州城顿时死伤惨重灾民遍野天怒人怨,当地衙门派人快马送急报进京,孝宗帝得知后大为忧心,下令当地衙门开仓放粮,同时拨银千万两派就近府衙筹措粮草药材调去灾区支援。未曾想运送灾银的数十官兵竟然连人带车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不说,运送进城中的粮草药材偏又出灾民抢粮事件,官民死伤无数,那车东西便此失了踪迹。衙门说是灾民夺去了,灾民说是衙门贪下了,无止无休。
如此过了几日,疫病突起,那一处地方便成了副地狱光景。时间一长就有好事者说这是老天暗示赵凛尔不适合当皇帝而降下的天灾。
赵凛尔不以为意,一次抓着个乱嚼舌头根子的生拔了舌头,至此再无人敢说。他见事态严重,便指派了个值得信任的能人为钦差前去治水查案,此能人去后三日就有了消息,却是这人被当地灾民活活打死的消息。
赵凛尔毫无头绪不免有焦头烂额之感,这日朝上,他便向文武官员询问解决之策。
“各位爱卿,关于两湖一带昆州的灾情一事想必你们已知道,而灾银莫名失踪及胡钦差被害的事……”他顿下,目光扫视下首众人的表情。那些官员不明所以,个个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做了赵凛尔的出气桶。也就一人敢抬着脑袋。
那是赵履寒。他站在阶下离皇帝最近的地方,目光凝视着前方若有所思。
看了会没发觉什么不对,赵凛尔接着说,“那事朕想各位也该听说了,可有什么解决的良策啊?”
他话说完下头才有了点小小的骚动,无非是我推你,你推他,半天才有两个胆子大的提了点不痛不痒的解决方法,赵凛尔不算满意,挥手叫他们回队列里去,再等良策。
但见赵履寒半晌居然动作未变,仍是望着前方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赵凛尔奇怪,怀疑这赵履寒是不是昨晚让他太过激烈给折腾傻了,怎么早朝以来非但一言不发,还连动作都没换过,跟被人点了穴似的。
“小叔叔?”他试探性的叫。
“臣在。”赵履寒飞快的将视线移到赵凛尔面上,一瞬后又看回原来的地方。赵凛尔愠怒挑眉盯着他,心想你是嫌昨晚我治你治的不够?胆子不小敢给我爱理不理。他一边想着朝后要用何种手段炮制赵履寒,一边道,“小叔叔若是身体不适,稍后退朝回去好好休息。”他刻意加重了“休息”二字的音,赵履寒神色微变,“现在朕想请问小叔叔有何良策?”
赵履寒抬头看着他,慢悠悠道,“良策没有,不过此事在臣看来,治水事小,治人事大。”
“哦?如何个治水事小治人事大?”赵凛尔佯装不懂问,眼睛却是在其他垂首而立的官员间打转。
赵履寒便解释;“那水毕竟是死物,虽冲垮堤防祸患百姓,那也是人眼可见的,只要假以时日重筑提防即可。而人是活物,私下所为未必让人看见,谁又知道站在对面的人是否知人知面而心不知?”他意有所指的对着赵凛尔笑,赵凛尔毫不在乎的也笑,右手手指敲击着龙椅等他继续说。
“先不提前些日子所报灾民抢粮与谋杀钦差之事,且说灾银失踪一事,有那般丧尽天良劫取之胆又足以令数十兵士失踪的无影无踪,恐怕在朝中地位不小吧。”赵履寒也是猜测,希望借此能让幕后黑手露出马脚。
“在朝中地位不小又有如此胆量的,该不会就是小叔叔你吧?”赵凛尔拿他打趣,赵履寒竟也答了个“若真是臣,皇上待如何处置呢?”
难不成他还有能力设下这样的局?赵凛尔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禁猜测赵履寒葫芦里卖什么药,同时压下怒火强笑道,“那朕就叫人把你抓起来,狠狠的……”
干了。
看到他口型的赵履寒皱了皱眉,捏紧拳道,“那为了洗刷臣的冤屈,臣就只好请缨去两湖治水查案了。”
“什么!你要去治水查案!”赵凛尔一惊,几乎从龙椅上站起来,其他臣子也皆是议论纷纷,有赞同有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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