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星星子的眼泪
  发于:2009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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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带来的伤痕就让它固执下去吧。
是很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转身离去的朴正洙的,总是让人觉得好瘦弱好单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只是内心的坚强何时会如决堤般把这样隐忍的男子弄得崩溃,或许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朴正洙,要回去了吗?”
“嗯。”
“朴正洙,我欠你的东西,随时可以来取。”
“随时吗?”
“对,随时,不是永远,是随时,我金希澈从来不相信永远。”
“那说好了,我会随时来取的。”
那一日明媚的春光,不单单只是兀自地绚烂,就像那时的金希澈,和朴正洙定下了一个比梦幻的永远更可以抓得住碰得到的约定,随时的约定。
所以,金希澈想要带他离开,即使无法给予依靠,也绝对要,带他离开。
晚风吹过,消散了香樟的潮湿气息,带走了,那一夜的无尽惆怅。
“少爷,赫在他……”东海却是哽住了喉咙一句也说不下去。
刚跨进门的正洙知道出事了,快步走进书房,从虚掩的门缝可以看见触目惊心地狼藉,惨不忍睹,甚至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道,不禁惹得正洙微微皱眉。
那个叫李赫在的男子倔强地用手撑起早已血肉模糊的身体,急速地喘着气,正洙认识他,东海曾不只一次对着照片痴痴地笑,一直笑到泪流满面,然后说一些他们以前的事情,那些断断续续地记忆,只是浅浅地浮现在正洙的眼前,照片上的赫在是笑起来很有质感的男人,而此刻竟分不清那个眼神充满着愤恨的男子到底是谁,李赫在拭去嘴角溢出的血,眼带嘲讽地轻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教育人的方法,不显得幼稚吗?”
“幼稚?你有资格和我谈幼稚?”坐在高大的靠背旋转椅上的男人仍是淡漠地看着,才一个眼色,对于赫在来说便又是火辣辣的痛,撑在地上的手也被无情地狠碾过,由于无法承受的痛瞬间传遍全身而发出了凄厉地惨叫,眼看竟有棍棒是劈头盖脸地挥去,朴正洙下意识地便冲了过去,下一秒,只可听到吃痛地闷哼,随后是一片寂静。
打手显然是吓到了,没想到朴少爷会突然挡在李赫在这小子的面前,举起的棍棒更是没有留情地挥了下去,心里记着那句“打死也无所谓。”可现在这场景,着实令在场的人都震惊了,打手们只是很惶恐地犹豫着到底怎么办,正洙却慢慢地回过了头,微微地调整着呼吸,露出惯有的微笑,从额前滑落的血似乎不是自己的。
“老板,是犯了什么错需要这样打?”
“正洙,事不关己,就不要多问。”男人丝毫不为眼前的景象所动。
“可现在受伤的是我,总不能说事不关己吧。”
“任务没有完成,失败了。”略显不耐烦的口气。
“他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人,何必脏了我们的地方。”
“正洙,你管的太多了,快回房间好好整理一下,这里的事,不要插手了。李赫在,你没有能耐就不要和我谈条件。”
“哼,你这个……”
“啪”正洙面无表情地狠狠打了赫在一巴掌。
“老板,东海是我的人,既然他求我办的事,我总要负点责任,所以,这件事由我来处理。”并没有商量的余地,语气中可以听见的是强硬和不容拒绝的霸道,还有,细小的颤抖。
男人顿了顿正在抽雪茄的手,继而转过黑色的转椅,背着光却有极大地压迫感,正洙知道这是默许,便拖着李赫在离开了书房。
抽着雪茄的男人回过头,看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的眼神透露出危险而阴冷的寒光。
如果翅膀硬了,便想要飞,那折断之后,是挣扎着寻求自由,还是顺从地俯首称臣?很想知道,为父很想知道啊,正洙。
日后,正洙总是想着为什么经常事不关己的自己,却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也许是同情。可是总觉得这样的同情来得太无力,这样的悲悯完全不堪一击。
间断地传来的是东海小声抽泣地声音,还有赫在因为伤口处理时的疼痛发出的低微呻吟,夹杂着倾盆的大雨打在窗台上的沙沙声,若有若无地牵动着室内三人的心弦。
正洙驾轻就熟地拿来医药箱对着镜子审视起自己额头的伤口,刚才因为面对着那个男人,所以绷紧的神经让他没有觉得那用棍棒猛打的伤口有多么的痛,只感觉麻麻的,闷闷的,而现在,却有一阵恶心胸闷的感觉席卷上来,看来是伤的不轻,但此刻的他并没有顾念那么多,只是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一些令他很在意的事情。
“是什么条件。”似是不经意间流出的话,却可听见语气中不可忽视地力道。
“你不要以为救了我,就可以让我感谢你,不可能,你和那个禽兽一样……”
“赫在。”及时打断赫在的话,东海虽继续着手中帮忙包扎的动作,但眼神却不禁黯淡起来。
“少爷,赫在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什么条件。”正洙仍是不紧不慢地处理着伤口,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觉得有点厌烦了,他本也是事不关己便不会插手的性格,却无奈因自己的一时悲悯而牵扯进去,却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硬是要和自己过不去,着实让正洙有点气结。
“少爷,其实是……”
“东海……”激动地打断东海欲说出口的话,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竟痛的发不出声音。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什么条件。”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头痛的快要炸开了,这闹哄哄的一个晚上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几乎是反射性地,朴正洙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地回头望向半躺在床上的赫在,继而又转回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可能离开的。”这句虽还是对李赫在说的,却更像是在呢喃地告诉自己。
“什么不可能,当年李晟敏是怎么办到的。”赫在轻蔑地笑了起来,那笑里是对正洙自私地不屑,也是对自己无能的嘲讽。
“我说过不可能了,不要再想这些无谓的事情了,今天若不是东海求情……”
“不要说的好像很照顾东海一样,三年前,东海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李赫在!”东海突然站了起来,莫名的恼怒使正洙也是略微地震惊。
“三年前?东海出事?”
“李东海,你没有告诉你的这位少爷吗?当年你是如何代替他遭人□的?而他又是怎么样一个人在美国逍遥快活的。”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不要说?你就是一直这样懦弱,所以才会相信这个叫朴正洙的男人,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让你留在身边,他是利用你,在关键的时候,再把你推向深渊。李东海,你给我清醒一点。只有我,李赫在,才是真正爱你的。”
“不要说了,赫在,求求你不要说了。”没了刚才的愤慨和激动,东海只是很无力地捂着耳朵,不停地摇头,靠着衣橱的身体慢慢地滑落,如脱了力一般,那哭也是气若游丝,连抽泣声也是断断续续地没了章法。
赫在撇过头什么也不再说了,只是,泪也不听使唤地从眼角滑落,快速地用手背擦过眼角流下的眼泪,却有更多的泪滑落下来,最后索性把头整个埋进抱着的双膝之中,肩膀剧烈地颤动着,发出低声地呜咽。
正洙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头痛到已经无法思考,回忆初见东海时,便是看见他一个人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气若游丝地哭泣,抬起头的时候,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着实照亮了正洙心里某处最柔软的角落,是漂亮的孩子,带着些微地恐惧和警惕。刚刚赶走晟敏的正洙突然就很想把他留在身边,其实,很自私吧,现在想来真的很自私呢,但正洙还是和老板提议说要让这个孩子跟着自己。
没有教他如何玩枪,没有教他如何耍匕首,却教他画画,还依稀记得某一天,东海突然拿着自己的画,高兴地跑来,冲着他明亮地笑起来,那清澈地眼眸透出无法抑制地快乐,“哥,正洙哥,好看吗?”那一刻,真的觉得晟敏就在身边。
可现在看来,终究是亏欠了。
“三年前,东海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当年你是如何代替他遭人□的?而他又是怎么样一个人在美国逍遥快活的。”
逍遥快活?真是过分呢,自己差点死去的那次,被人提及时竟用了逍遥快活,自己还真是悲哀。三年前去了次美国,因为突发事件认识了希澈而耽误了回程的时间,却失了这么重要的,应该算是对自己而言那么重要的一颗心吧。
那一夜,还是伴随着淅淅沥沥无止境地雨声,哭到没有力气的两个人都渐渐没了声音,而朴正洙的心里,也从那一刻,生起了某种牵绊他毕生的,也许是叫作恨的东西。
天蒙蒙亮的时候,感觉到屋里的骚动,正洙微睁开眼睛却发现头痛欲裂,眼皮也格外的沉重,想是东海醒了在屋里忙着整理,便无力再动分毫,只呢喃着“东海,让哥再睡会儿。”便又趴着继续昏昏地睡去了。
再一次醒来已近傍晚,昨晚包扎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变换过的姿势,手臂也早已麻木的没有感觉,眨了眨朦朦胧胧的双眼,感觉到难耐地口干舌燥,用手抚过自己的额头,微烫,看来是发烧了,呵,还真是没用。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禁又一次心烦起来,说是要交给自己处理,但是要怎么处理呢?无论怎么处理最后都是要给老板一个交代,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想到这里便已清醒了半分,当终于看清满屋子凌乱的痕迹,另外半分的模糊也顿时荡然无存。
正洙先是很激动地站起来,发现跌跌撞撞地完全无法站稳,由于发烧而导致的四肢无力硬生生地让他又跌回椅子,看着地上散乱一地的药水棉签还有纱布,是明显挣扎过的痕迹,又想到今天早上隐约中的确听到东海喊的那声“哥……”,若是平时,东海应该会叫他少爷,而那声“哥”,叫的应该是李赫在吧,可现在早已不知踪影的两个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思量着是不是他们私自逃走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了留在地上的,闪着刺眼银光的格外熟悉的东西。
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看来,从来没有被信任过,自己也只是自作聪明罢了。
忍着身体极度的不适,正洙快步走进书房,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不堪,昨晚那些鲜血淋漓的痕迹,早已被收拾的干净整齐,只是在空气中弥漫的腐烂气息,仍是让正洙觉得一阵反胃。
“老板,东海在哪里?”单刀直入,像极了朴正洙的个性。
“你不是说交给你处理吗?怎么会问我东海在哪里。”
正洙仍是不动声色地取出代表帮内标志的银色徽章,冷冷的,泛着刺眼的光。
“老板,这个,麻烦你还给某位兄弟,在我的房间找到的,应该是,今天早上掉的。”
男人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惊讶,却有一晃而过地冷笑,感觉像是瓮中捉鳖般的享受着快感。
“本打算晚一些再告诉你,我答应放他们走,让李东海和李赫在都离开。”
“什么?不可能。”离开?怎么可能?谁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可以离开。我给了他们多一次的机会,让他们继续去完成那天没有完成的任务。难道我还不够仁慈吗?”
“那东海呢?东海什么都不会。”
“我答应过你,李晟敏可以不参与,但是,李东海只是李晟敏的影子,所以,没有教他拿枪,到底是谁的错?而且,上次东海和李赫在的配合还是很默契的,要不是赫在的狙击没有射准,也许,他们已经可以离开了。”
“老板,我知道了,先走了。”
不想再浪费时间,正洙早就没了去思考真假的力气,只觉得要快点躺在床上,如果东海真的可以离开,那就离开吧,本就是准备一人承担的,何时变得如此怯懦,除了逃避还学会了利用和依赖?
该放手了,本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人总要自我救赎。
像是不经意间地自言自语,却足够让快要离开的正洙听到,那握住门把的手便是这么紧紧一握,像揪住了心一般,是震惊还是恐惧,便是到了如今也无从知晓,只是日后经常想,若是病得再重一点,是不是可以听不见那句话呢?若是听不见那句话,是不是可以逃脱那些命里注定的安排呢?若是逃脱了那些安排,朴正洙是否可以更好的活下去呢?
可终归这些若是永远都只是假设,而那句直刺耳膜的话,终归还是让正洙无法逃脱般地越陷越深。
“不知道这次叫金英云的那个警察是不是还可以像上次这么走运。”

(二十二)

握着手机的手又一次无意识地颤抖起来,金英云这三个字不停地映入眼帘,手机暗了又亮,然后再一次暗了下去,正洙随意地拨弄着上下键却始终无法把手指移到拨号键上。
“上次东海和李赫在的配合还是很默契的,要不是赫在的狙击没有射准,也许,他们已经可以离开了。”
“不知道这次叫金英云的那个警察是不是还可以像上次这么走运。”
原来上次不是巧合地遇到了劫匪,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是失手了,但是以金英云的身份地位远没有必要列入暗杀的名单之中,那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回忆起今天老板最后的那句话也显然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那在这场混乱的闹剧里,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被监视还是被跟踪?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躺在仍旧凌乱的床上,思绪却无法整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这七年的隐忍从来没被信任过,虽然也从不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信任,但在隐约知道了东海的一些事情之后,却有一种极其强烈地挫败感,自己珍视的东西却被人随意又肆意地蹂躏了,而自己却像一个傻瓜一样,对着东海的突然沉默和变多的眼泪无法明白分毫。不是一直不允许自己软弱,不是一直要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吗?那为什么,到头来,却只是一个把呆在身边的人一个个推入火坑的傻瓜。晟敏是这样,东海是这样,现在,金英云也是。
那个如梦幻般的夜晚,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即使就发生在两天前,也久到让正洙想要用追忆来形容那段过往了,因为太不真实吗?不真实到像伸手想要抓住的梦境,到头来感受到的却是重重的空虚和彷徨。可那个指着天空,邪邪地笑着说想带自己看烟花的男人为什么总是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呢?那个背对着自己摆手离开却又跑着追来的男人为什么总是徘徊在脑海里无法消散呢?
很想知道啊,即使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却还是想知道,东海怎么样了,任务怎么样了,还有,金英云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正洙终于要按下拨号键的同时,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显示的名字是“东海”,正洙突然紧绷了神经般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朴正洙?”陌生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
“是。”
“李东海在我手里。”
“既然知道要绑架东海来威胁我,就应该知道东海是我们帮里的人,你这不是聪明的举动。”正洙虽有略微的惊讶,但这种愚蠢的行为实在是令人费解,若是了解这道上的事情,又岂敢绑架他们帮里的人再来进行威胁恐吓。
“我有事和你朴少爷商量,哦,对了,这边还有个叫金英云的小子,受伤了?是哪里,这里吗?”随即传来了金英云吃痛地呻吟声,正洙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再不送医院,恐怕有危险啊。”
“在哪里。”
“十五分钟后,离你们李家最近的码头,五号仓库。”
正洙匆匆地再次拿起手机拨了通熟悉的号码便出门了,急急赶到的时候呈现的是一片令人无法理解的状况,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却少了劫持的犯人,也不见李赫在,只看到被绑在角落的东海还有看不出一点生气的金英云。
“少爷。”
“李赫在人呢?算了,等一下再说,先快点离开这里。”
微微地感到身体不适地被人拖拉着,因为疼痛而皱紧了眉头,却仍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朴正洙?”喉咙处传出的声音却是如此沙哑,但透露出的惊讶却丝毫没有掩盖地传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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