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流年----尘色
  发于:2009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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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要逃。
只是那一瞬间,居然不敢去确认那人眼中的情绪究竟是什麽。
害怕一旦确定,便连维持了十年的暧昧都失去了。
好久,外面终於传来了子桑南的脚步声,一步一顿,渐渐地就远了。
心中失落,归梦却还是低眼一笑,长出一口气来,还没站起来,却听到一阵清脆的拍掌声。
“真是一场好戏,可惜了只有本侯爷一个看客。”

十四
“真是一场好戏,可惜了只有本侯爷一个看客。”
声音传来,归梦浑身一震,抬眼便看到程卿坐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心中正乱,归梦连平日平静应对的模样都无法维持地,身体往门上贴,问:“你怎麽进来的?”
程卿眉头微扬:“景容怎麽进来,我便怎麽进来的。”
虽然知道这些年程卿不曾找上门来,多少有景容的一份功劳在,可是他们之间交情如何,关系如何,归梦却无从得知。
这时听著程卿极自然地唤景容的名字,归梦当下便心中一凉,渐渐害怕起来了。
程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笑得越发灿烂:“小阿七,你是无私还是愚蠢呢?那个叫笙歌的,也不过是个送往迎来的小倌,景容问你要,你给他便是了,堂堂大皇子难道还会亏待了那孩子不成?”
归梦全凭本能地摇头:“不可以……笙歌不能给。”
“不给景容也罢。本侯爷也想要那孩子,把他给我吧?”
“不行!”归梦脱口而出。景容要笙歌,他也尚且不肯给,何况是程卿?
程卿却没生气,左手轻抚过右手戴著指套的食指,维持著暧昧的笑容:“本侯给你个选择吧。”
归梦抬眼。
“把笙歌给我。”程卿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唇边的笑意却显得残酷,“或者你自己脱光了衣服走过来。”
归梦往後一退,才发现无路可逃,他看著程卿,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冷。
记忆中,那多年前的午後,程卿一样坐在床上,姿态优雅,似笑非笑地看著尚年幼的自己说,乖孩子,自己脱了衣服走过来,就不会让你痛。
那时已经怕了,犹豫片刻,便颤抖著脱了衣服走过去,结果程卿的诺言并没实现,他甚至觉得,从未有一次,像那时那般疼痛。
“如何?”程卿拖著长音的轻问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归梦靠在门上,不敢一动,睁眼看著程卿,眼中逐渐浮起了绝望。
“把那个叫笙歌的孩子给我,不就好了?本就是谁都能买的小倌,你又何必爱惜他?”
归梦摇头,合上了眼,掩去满目绝望。
不能把笙歌交出去,不只是为了子桑南。
人人都道,笙歌跟他相像,他从来都一笑带过,毫不在乎。而实际上,连他自己都觉得,在笙歌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笙歌被绑著送入秦楼的那一天,他便觉得这个孩子跟自己很像。自己也一样,被绑著送到程卿的府里。
而後种种,无法细述,然而笙歌在病中梦呓,才真切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在梦魇中问,哥,你为什麽骗我?
那时归梦就觉得,笙歌就如多年前初堕地狱的自己,怨恨,失望,却依然奢望著保有一分清明。
也许身体终究被染污,但至少,他希望笙歌不会绝望。
“若是不舍得,便只好拿你自己来换了。”程卿话语低柔却让人心中惊惶,他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地面,“小阿七,脱了衣服,自己走过来。”
归梦依旧摇头,似在拒绝,却连自己都知道无法拒绝。笙歌,或是自己,必须牺牲一个。
“难道你还指望景容会来救你?还是那子桑家的小子?”程卿笑了,“子桑家那小子怕是伤情得很,这会儿走了,哪会马上又回来?至於景容……你拒绝了他,你以为他还会护著你麽?”
归梦低下眼,答案他自己也很清楚了。
在自己说出“不”,在景容走出房间的那一刹那,他知道,景容已经放弃自己了。
从头到尾,哪怕其间多少柔情密语,在堂堂大皇子眼中,又怎麽能容得下自己这肮脏的身体?
归梦靠著门半滑下去,似已无力支撑。
“来,本侯爷耐性一向不大,你若再不过来,我便去找笙歌。”
“不要!”看著程卿似乎要走,归梦急呼一声,等程卿又坐了回去,才颤著手解去自己里衣的系绳。
外袍早被子桑南脱下,这时仅余的里衣也落下,身体赤裸裸地暴露在程卿眼前,归梦觉得自己连指头都无法动弹了。
程卿笑得很开心,勾了勾指头:“过来。”
归梦咬著牙,一步步走近,最後停在程卿三步之外,再无法靠近。
“再近一点。”程卿发出了命令,归梦依言走近,便又听他道,“跪下。”
归梦垂著眼,温顺地跪了下去,还没稳住身子,便被程卿一手拽住头发扯了过去,嘴里被硬塞进男子炽热的分身。
“唔……”被顶到喉咙,归梦皱了眉,差点吐了出来,程卿却死死地按著他的头,开始在他口腔中肆虐。
“别动你的牙齿,否则我把它们一颗颗拔下来。”嘴里说著残酷的话语,程卿的呼吸却逐渐急促起来,捉著归梦头发的手也时紧时松,开始无目的地摩挲起来。
唾液混合著零星男子白浊的体液自唇边溢出,归梦合眼蹙眉,唇上红豔,两颊因为欲望而泛起了微红,竟让他看起来如十四五岁的少年般稚嫩完美,极易挑起人狠狠蹂躏的心。
程卿的呼吸越来越急,最後一声低吼,如饿狼般将归梦扑倒在地,抓著他的大腿使劲往上拽,一边压著伏过身去便毫无准备地刺入了归梦的身体。
“啊──”归梦惨叫一声,头无法压抑地往後仰起,手也下意识地抓了程卿一下。
程卿反手便给了他一个巴掌,顺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把那五指捏在掌中,缓慢用力,一边捉著归梦的大腿,开始在他体里抽插。
多年前的噩梦重现,手指被生生扭断的疼痛似乎又分明得让人尖叫,归梦的意识渐有些混沌了,只哀声求饶:“不要,不要……啊,啊啊──”
程卿把他的手压到他头上,身子再伏下一点,一边咬住了他胸前的突起,一边毫不怜惜地往更深处刺入,如同要把身下的人捅坏一般。

十五[上]
归梦随著程卿的动作晃动著身体,低低续续地呻吟声自口中溢出,偶尔因为剧痛而发出的惨叫声,让喉咙烧灼般的痛。
神智开始变得模糊,旧时梦魇留下的恐惧一点点淡去,归梦开始挣扎,却换来程卿更用力的压制和更粗暴的折磨。
身上的痛仿佛没有休止,他的挣扎也渐渐慢了下来,只是无力地推攘著,身体在地方轻蹭,妄想挣脱。
“子桑……”终究抵不过痛楚,归梦闭著眼低声叫了一个名字,疼痛却如潮水一般漫过。
一旦叫了出来,只会让人脆弱而无法忍受,他却依旧求救般地叫著那个名字:“子桑……子桑……”
“他不会来的。”程卿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小阿七,没有人能救你,没有人会爱你的。”
归梦没有睁开眼,眼睫已被泪水濡湿了,他只是拼命摇头,不肯放弃地叫著:“子桑……”
回应他的只有将人拽入黑暗之中的冲刺和疼痛。
意识一点点被吞噬,他只记得,直到最後一刻,那个人没有出现。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撑下去。
告诉我,要撑多久,你才会来?子桑南。
再醒来时,最先感觉到的是伤口传来的刺痛,归梦闷哼一声,半睁开眼,便看到笙歌正半趴在床前,细致地给他上著药。动作轻柔,却依旧让人痛入骨髓。
沾著药的棉布已被血染污了,笙歌直起身子,才发现归梦醒了,下意识一笑:“醒了?”
归梦眨了眨眼,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发出嘶哑的一声:“啊……”笙歌的脸色微黯,归梦也放弃了,只闭上嘴点了点头。
笙歌换过一小块棉布,一边替他擦拭著伤口,一边笑著道:“没想到当家也会栽在客人手里,还以为当家你应付这些人已经得心应手了呢。可结果你看,笙歌才刚下了床,就看到当家倒下去了。”
似听出话里有三分微讽,归梦皱了眉,目不转睛地看著笙歌。
他的脸色也并不好,衬著窗外早已明媚的阳光,更显得苍白,只穿了一件薄衫,衣口下的伤口格外分明,趴在那儿替他上药,显得有点勉强。
“当家你可是咱们的支柱啊,你倒下去了,我们可怎麽办?”
归梦目光微晃,笙歌便自顾说了下去:“微泫拿主意,这两天都不开门了,贴了‘东家有事,歇业两日’的告示。没办法呀,当家的都倒下了,还做什麽生意呢,会上门的也就子桑大人一个吧?”
归梦收回了目光,半合眼偏过头去。
他突然觉得後悔了。
程卿也许是对的,不也是一个送往迎来的小倌?给了谁不好?何必为了护著他,难为了自己。现在这样又能护著他多久?
倒不如就给了,管他是跟著景容享尽荣华富贵,或是被程卿折腾至死,都与自己毫不相干。
没有他,便没有人会分去子桑南的注意,不会让自己看著希望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
笙歌似乎也察觉到了什麽,只低低地叫了一声“当家”,便没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等脚步声近了,便听到微泫惯有的嗓音道:“子桑大人,这是私人居所而不是店面,还请大人止步!”
归梦和笙歌都是一怔,门已经被人推开了,子桑南站在门口,微泫跟在他身後,朝归梦微微一笑。
“这就是‘东家有事’的事?”子桑南的眼眯起来,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没等归梦回话,笙歌已经先站了起来:“既然子桑大人来了,笙歌先告退。”说罢,径直走向门外,拉了微泫便走。
子桑南站了好一阵,才转身掩了门,走到床边:“怎麽回事?”
归梦眨了眨眼,拉过被子覆在身上,牵扯间弄痛了伤口,也只是轻蹙眉头,便又掩饰了过去。
“遮掩什麽,又不是没见过。”子桑南一手掀了被子,看到那躯体上留下的啃咬捏掐的痕迹,不觉有些心疼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别折腾了,我给你上药。”
归梦微微偏了头,没有拒绝。
子桑南将笙歌留下的药和棉布取过,仔细地看了一阵,才细细地给归梦上药,一边轻道:“明明是老板,你怎麽还会受这种罪?”
归梦看著他专注的表情,不期然想起的,却是前一日他在笙歌房中上药时的温柔,心中就似插了一根刺,让他持续而无法逃避地痛。
见他不说话,子桑南顿了顿手,叹了一声:“你就是这脾气,吃亏了还死撑著。若是有谁为难你,你跟我说说也是好的啊。你这楼里往来的官贵多,你就是瞧不起我一个小小知府对麽?”
归梦合了眼,没有回他的话。
子桑南也沈默了,依旧细心上药,药沾了伤处,归梦便痛得身体一僵,子桑南连忙收了手:“痛?”
归梦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一直不说话,子桑南也有点挫败了,低下眼去,目光却落在归梦背後的一道伤痕上。
他脸色微变:“是谁下的手?”
归梦怔了怔,张眼看他,眼中染上一抹茫然。
“程卿?”子桑南的手抚上那道伤痕,那是被指套锋利处划破的,伤口整齐而细长。
归梦没有否认,却也没说话。
子桑南似有些激动了,猛地站起来:“程卿是什麽人?这人在京城里是胡闹出名的,在谁不是躲著他?就说了让你别招惹他,你偏要招惹,现在吃亏了吧。”
归梦张开眼,看著子桑南一脸激动,却突然觉得疲惫。
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说出来,也许能换来这个人的後悔或是怜惜,可那又如何?再如何,也回不到过去。
“你走吧。”张了嘴,好一阵才勉强发出声来,声音也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子桑南完全没料到他会说这麽一句,愣了好一阵,才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你……”
归梦长出一口气,合上眼,偏过头,不再看他。
子桑南还要再说,门外却传来一阵轻敲,子桑南回头,便看到笙歌自门缝里探进头来,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
子桑南犹豫了一阵,回头又看了归梦一眼,终於低声道:“你好好休息。”
归梦依旧没有动,就像完全听不到似的,子桑南终於叹了口气,无声地走出了房间。

十五[下]
出了房间,笙歌已经等在那儿,见子桑南退出来,也并不多话,转身便走,很是笃定子桑南会跟上。
两人一前一後到了笙歌房里,掩了门,子桑南才问:“有事?”顿了顿,似想起什麽,又补上一句,“伤口还痛麽?”
笙歌扫了他一眼,啧啧道:“子桑大人还真是关心笙歌的伤,旁人不知道,还以为笙歌是您的心头肉呢。”
听出笙歌话里的半分挑衅,子桑南眉头微挑,半晌才道:“相识一场,你受了伤,问候也是应该的。”
“子桑大人这两天待笙歌,好的实在有点过分了。”笙歌轻笑,“昨天当家不知为何事过来,在门前看了一会,那眼里的嫉火可都快要把笙歌烧了。”
子桑南脸色微变,随即便又冷静下来,笑道:“待你好是应该的。你是替他受的罪,如今我待你好,你觉得足够,自然就不会觉得他对你还有亏欠。”
“子桑大人待笙歌好,那是笙歌欠子桑大人的情意,怎麽就跟当家扯上关系了?”笙歌下巴微扬,看著子桑南似笑非笑的,眉目间竟带了几分男子罕见豔丽,却更将人拒在身外,不敢靠近。
子桑南盯了他一阵,转了话题:“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笙歌笑意不改:“当然不。笙歌是看不得子桑南大人苛责当家,特地把子桑大人拉出来,省得您在那儿惹当家烦心呢。”
“你在门外偷听?”子桑南皱起了眉。
“笙歌只是不放心。”笙歌笑容可掬,“子桑大人知道是谁下的手麽?”
“程卿。”
“那子桑大人可知道,当家害怕程卿?”
子桑南一动,看著他没说话。
“笙歌就曾见过,当家在程卿面前露出害怕来。”笙歌的目光变得锐利,笑容里却多了一分凄楚,“程卿说,微泫欲嫋,我,还有子桑大人里,都是当家的弱点。”
子桑南动容了,却依旧沈默著,等笙歌说下去。
“程卿跟当家,似乎很久以前便有孽缘,只是因为有人护著当家,这些年才一直没有出事。如今,怕是那护著的人放了手,程卿便肆无忌惮了。”
子桑南的眉头皱得越紧:“程卿在京中便极为猖狂,前阵子还因为一时不顺心,便把新状元的宅子放火烧了,皇上有意护他,才找了借口放他到扬州来,能压著他的人……”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子桑大人还认为当家是贪图富贵才去招惹程卿麽?”
子桑南一震,一瞬间想起的是那时程卿初上秦楼,归梦在自己面前对程卿献尽殷勤的模样。
“他是……为了我?”
“不然,子桑大人以为呢?”笙歌冷笑。
子桑南没有回话,沈默好久,才突然抬头,盯著笙歌:“你……喜欢他?”
笙歌没有否认,眯眼轻笑:“当家却以为笙歌与子桑大人两情相悦。”
“你就放任他一直误解?”听出笙歌的故意,子桑南不禁又蹙了眉。
笙歌依旧笑著,声音里多了半分空洞:“左右当家的心不会在笙歌身上,笙歌又何必在意?反倒是子桑大人,看著当家对你好,笙歌便好生嫉妒。然而,既然笙歌得不到,又怎麽能让子桑大人如愿呢?”
“你……”子桑南咬了牙,却无法说下去。笙歌那分明的损人不利己,反而更显出了他的痴心。
彼此爱上同一个人,他无法给予同情,却也无法给予怨怼。
两人如此无言相对,好久,子桑南才叹了口气,道:“这两天,你跟微泫照看好楼里吧。”
笙歌挑眉:“子桑大人要远行?”
“嗯,去安淮。”
安淮近郊有一所大宅子,在那儿好些年了,却从未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便是当中有什麽人,安淮的老百姓除了知道一个管采购的主事和那年过半百的管家外,依旧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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