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流年----尘色
  发于:2009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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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笑语,走过山山水水,走过十年,再无音信,旧时的你我都已不在了,旧事无凭。纵然在怀恨的那十年里,还留著一丝微弱的希冀,如今这个梦也再难守下去。
你和我,都回不去了。
廊外,雨落滂沱,在梦中,又下了十年。

十二[上]
自旧时回忆里抽离,是因为笙歌轻声问的一句:“当家是在想子桑大人?”
归梦一怔,才意识到自己竟想得入了神。
抬头看到笙歌脸上极淡的笑意,便有一种被说中了心事的恼怒,脸色微沈,只扯了扯被子:“你受了伤,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说罢,站了起来便要出去。
“当家想的,果然是子桑大人。”笙歌没有依他,只喃喃地说了一句,归梦下意识回头时,看到的是他眼中的茫然,还有嫉妒。
“笙歌?”
叫了一声,笙歌便迅速地望了过来,依旧浅淡一笑:“怎麽?”
“你休息吧。”归梦摇头,不再管他,径直出了门。掩上门时,才发现自己竟有一丝动摇。
他还记得,笙歌初入秦楼的那些年里,曾在子桑南身上放下多少期待。过了这许多年,也许那些期待,都渐消磨掉了,却化作了别的更深刻的东西。
比如爱情。
一夜心神不定,只反复猜度著笙歌那眼中满满的嫉妒为的是什麽,归梦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睡去,下午却又被吵闹声惊醒了。
换了衣衫去看,才发现来的是子桑南,前进通往後进的门被锁上了,他便起了劲地敲。
眉头皱得死紧,归梦怒火直冒:“你干什麽!”
子桑南似笑非笑:“怕你睡死了,听不见。”
归梦咬牙:“大白天的你又是来干什麽?”
“我来看望笙歌。”子桑南说得理所当然,“昨天大夫开了药方,我今天著人买全了带过来,正好煎了让他喝下。”
归梦一怔,那仅剩的半分睡意也全消了,看著子桑南,半晌才转过身去:“子桑大人请便。”
子桑南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蹙,也没多说,抓起药包便往里走。留下归梦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吸了口气,转身走出前进,本要回房去,犹豫了一阵,却还是往笙歌房间的方向转了过去。
本以为子桑南还在厨房里煎药,到了子桑南房间外,才看到子桑南正坐在床边,极小心地替笙歌上药。
那种轻柔呵护,叫旁人看了也要被融化似的。
归梦转眼看笙歌,笙歌正半睁著眼看子桑南,唇边噙著浅浅的笑意。
近几年,子桑南虽然依旧与他抬杠,却已经很少开口直接斥责他,昨天那一幕,已是很久不曾有了,可见子桑南是真的生气了。
为了笙歌。
眼前的一幕显得过分的和睦,一人浅笑,一人温柔,宛如从来便是一体的,叫人豔羡。
归梦觉得,自昨天起便积压在心中的惊慌,一下子便将自己淹没了。
如果子桑南对自己已经厌了,如果子桑南已经厌烦了无休止的等待,如果他已经不想要自己了……
“你站在这里干什麽?”门不知何时被人从里面拉开,子桑南就站在那儿,看著归梦,语气带著分明的生硬。
归梦看著他,一时竟什麽都说不出口。
子桑南掩了门,把他拉出几步,端详片刻,又问了一遍:“你在这里干什麽?”
“那你又在这里干什麽?”归梦终於挤出一句,话语里却已少了平日的那一份挑衅。
子桑南似是一愣,归梦却没在意,只听到他声音微微上扬:“我在上药,没看见?”
“他是我楼里的小倌,外人便是碰一下也得给钱,他的伤自有我楼里的人给他上药,子桑南大人不必操心。”
子桑南出其不意地凑到归梦耳边,轻笑道:“若我就是非要操心呢?”
归梦没有回答,竟反手便是一个耳光,打在子桑南脸上。
“你又发什麽疯?”子桑南脸上挂不住了,脸色分明地沈了下去。
归梦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欺身上前,双手一伸便搂住了子桑南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子桑南顿时愣在了当场,半晌才放柔了目光,反手抱住他的腰,轻柔地回吻住他。
归梦的呼吸随著那一吻变得急促,他的手开始不断地撕扯著子桑南的衣服,身体也贴著子桑南的身体不断地轻蹭。
“归梦,归梦……”子桑南低唤著他的名,带著半分无奈。
归梦没有罢手,只是开始缓慢地往後挪,手里始终紧紧地揪著子桑南,亲吻之间也从掠夺般的啃咬化作一触即离的碎吻,带著浓浓的情欲和分明的挑逗。
“大白天就如此热情?”子桑南哼笑一声,却依著归梦的牵引往前走,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归梦腰间滑过,不著痕迹地解下他的衣带。
等走到走廊拐角处,腰带解开,外衣无声落下,雪白的里衣下,锁骨分明,子桑南忍不住,低下头用牙轻轻地磨。
归梦难受地微仰了头,鼻子里发出含糊的哼声,手却揪得越发地紧,用力之处,指节上都有些发白了。

十二[下]
随著那暧昧的哼声,子桑南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感受著归梦的手在背上抓,那轻微的痛和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更难以忍耐。
他干脆地将人抱起来往房间里走,归梦便自然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却比往常更用力,那种仿佛害怕珍贵之物从手中流逝的感觉强烈得子桑南都感觉得到了。
“快一点……”又转过一个拐角,归梦终於忍不住低声呢喃。快一点到达目的地,快一点结合在一起,快一点……让我感觉到你在身边。
那话语间喷出的气流萦绕在脖子便上,让子桑南身上的欲望剧烈抬头,他没有回应,却分明加快了脚步,到了归梦房间前,撞开了门便走了进去。
归梦刚被放在床上,便伸手把子桑南一并拉了下去,子桑南没防著,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下意识挣扎起来:“门……”
“别管,快……子桑……”归梦眯著眼,眼中迷离,手不安分地在子桑南身上游移,毫无章法地解他的裤子,而後握住了那早已坚挺的欲望。
“唔……”子桑南哼了一声,蹙了眉,看著归梦那毫不掩饰的渴求,心中竟渐渐升起了一抹厌恶,让他自己都无法遏止地惊惶。
“快……”归梦依旧低声催促著,手在子桑南的分身上灵巧地套弄了几下後便又放开,揽过子桑南的身体往自己身上靠,不住地扭动著腰身蹭他。
子桑南心中那莫名的厌恶渐深了,却终究抵不住诱惑,半撑起身体,将归梦双脚分开跪在中间,而後捉著他的脚高高抬起屈於小腹上,弯下腰便想舔那私密处,归梦游移在他身上的手却蓦地一紧:“别,直接进来。”
因为那莫名的情绪而起的烦躁一瞬间爆发,子桑南也不拒绝,往前挪了半分,让归梦的腰靠在自己的膝上,手掌抚著他的腰侧,挺身便进入了归梦的身体。
“啊呃……”归梦叫了一声,身体无法控制地一僵,往上一拱,又重重落下,抓著子桑南的手便下意识地抓了下去。
子桑南吃了痛,神志清明半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麽,便有些後悔了,低眼间看到归梦被蹭落的衣服下,一道分明的伤痕横在臂上,没有任何处理,只刚才的纠缠,便又裂了开来,微微地渗著血。
他低下头去,轻舔过伤口,便感觉到归梦身体又是一僵,那突然的缩紧让他再耐不住,又是一挺身,往更深处插入。
归梦的脚架在子桑南身体两侧,因为抽插间的疼痛而慢慢舒展,他张开眼,只能看到子桑南低下的头,以细小的幅度晃动著,还有自己微微向上僵著的双脚,连脚指头的紧绷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死死搂著子桑南,不肯放手。身体开始随著逐渐加快地抽插而摇晃,仿佛连眼前的景象都摇晃起来,他拼命地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子桑南,却感觉到眼前逐渐地模糊了。
“子桑……”呻吟之间,他很轻地唤了子桑南的名,却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子桑南自他体内抽离後便没再继续了,只是依旧体贴地替他做了简单的清理,便罢了手翻过身躺在一旁。
归梦闭著眼躺了很久,才慢慢睁开了眼。
敷衍。
起初还是极投入的缠绵,到了後来便有些心不在焉了,再後面,就只是草草结束,如同应付一般。
这样的性事无法让他安心,而只能让他越发地绝望。
他没有办法去问这个人“你究竟爱不爱我”,更无法去问他“是不是爱上了别人”,十年又十年,他们剩下的,也只有偶尔装作正经的蜜语和暧昧的纠缠,谁都不敢认真,谁都不敢先卸下那保护自己的硬壳。
子桑南一直没有动,似乎刚才那敷衍的性事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归梦挣扎著半坐起来看他,目不转睛,这样的注视却没有让子桑南有任何的反应。
哪怕无法修成正果,但若有一日他爱上了别人,便杀了他好了。自己无法眼睁睁地看他与别人相守。
想起自己曾有过的想法时,归梦的手已经伸了过去,轻颤在碰到子桑南的脖子时消失了。
子桑南居然依旧没有动。
归梦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咬了牙,一点点的收紧。
杀了他,然後我也去死好了。
看著那平和的面容,归梦却终究没有办法掐下去。
收回手时双眼分明地感觉到酸痛微热,躺下去张著眼,好久,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
他挫败地笑了,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披了外衣走出房去,留下子桑南躺在那儿,好一阵才张开了眼,眼中是满满的失望和黯然。
初见时归梦便流露出了分明的恨意,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後来,两人的关系便逐渐地变质了,他以为终有一日,两人可以坦诚相对,却从没想过,十年过去,归梦恨他至此。
也许是真的错了吧,错误的开始,然後一直错下去。
归梦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
胡乱清洗过身体,再回到房间时,子桑南已经走了,归梦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靠在门边,慢慢跌坐下去。
等再清醒过来时,天色已黄昏,身上凄冷,又坐了片刻,归梦才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敲。
“主人?”叫了一声,归梦却没想起要走过去开窗。
倒是景容径自从外面翻了进来,看到他坐在门边,不禁皱了眉。
归梦有点无措地看了他一阵,终於还是低下眼,没有站起来。
景容啧啧摇头:“你这模样,哪里还像堂堂秦楼当家?一会开门做生意,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归梦自嘲一笑,轻道:“归梦从来都不胜任,依靠主人,才撑到如今。”只是日子久长,世事繁杂,难免会觉得疲惫。
景容看他这样,神色也温柔了下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若是觉得腻了,便关门一阵子吧,秦楼的牌子也不是那麽轻易能砸的,关一阵,反倒能抬高架子。”
归梦只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还是想把它关掉吗?还是要离开?”
归梦眼中一晃,抬头:“如果归梦点头,主人……”
“把那叫笙歌的孩子给我,你就可以离开了。”
归梦猛地张了眼,看著景容,有点不知所措。
除了自己和秦楼是景容的,楼里买下的小倌却是归他自己所有,景容从不过问,这时听景容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我看著那孩子,跟你倒有几分相象,你心不在这里,我强留你也无益,不如放了。”
归梦合眼,惨声笑了:“谢主人厚待……只是,若要笙歌,还不如归梦留下。”
说要带他离开的人也许已经变了,他离开又有什麽意义?
先不说笙歌之於子桑南是什麽样的存在,就算只是笙歌对他,也是无法替代的人。
他不可能用笙歌去换别的东西。
景容看著他,突然冷笑:“你以为这样就是护著他?”
只一句,便让归梦浑身一颤:“主人?”
“你是宁愿把笙歌给我,还是等程卿来要?”

十三
“你是宁愿把笙歌给我,还是等程卿来要?”
听著景容的话,归梦大惊,先想到的是笙歌从程卿那儿回来时满身伤痕的模样,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不行!不可以把笙歌给他!”
景容微微挑了眉,似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归梦的心便猛地沈了下去,浑身一片冰冷。
这样的景容,已经跟那在他耳边软声低语的人不一样了。
归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语气却强硬了起来:“归梦请主人放过笙歌。”
景容看著他,好一阵,才沈默地绕过他,走到门边推开了门。
看著那双脚往外跨出,归梦站起来,转身追上一步,还没来得及张口,景容却先停了脚步,回过身来。
归梦忐忑地看著他,一时不敢开口了。
景容伸过手来捏著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端详著,像是在欣赏他惊惶,好一阵,才突然栖身靠近,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烙下一吻:“别害怕,既然你求情了,就放过那孩子吧。没有他,有你长伴左右,更好。”
明明是宛如情人间的话语,归梦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任景容拿捏著自己,不敢一动。
自己如同悬在崖边的人,仅有景容拉著他的手,说著“我会救你上来的”,然而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仿佛看景容放开了那拉著他的手。
就是同一时间,景容也松开了捏著他下巴的手,微侧了头,意味不明地冷冷一笑,归梦的心便不可控制地随之一下猛跳,耳边听到景容说:“好了,过些天我再来看你。”说罢,又是一吻覆下,似是极暧昧,却依旧只是轻触便离。
归梦看著景容意味不明地笑著转身往外头,眼前景物随著那身影的离开一路蔓延,最後在院子的另一头无声停止。
子桑南就站在院子的那头,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景容从他身边走过,两个人都似察觉不到对方存在似的。
天边暗红如血。
地上暗淡的影子一点点被夜色磨去,归梦终於动了动,子桑南便先开了口。
他冷笑一声,走了过来,语气里带著三分调侃:“梦当家好不厉害,程小侯爷对你念念不忘也就罢了,连远在京城的大殿下都都你如此,实在了不起。”
“那你呢?”归梦冷声问。
话是脱口而出的,问出了口归梦就已经後悔了。
这样的话,本不该问的。
一旦问出口,就好象致命之处被对方掌握了,随便一击,便会崩溃。
然而他却又暗自期待著子桑南的答案,是会给他一个确切的死心,或是暧昧的敷衍,他想知道。
然而子桑南当场便愣住了。
两人来来回回闹了这麽些年,他没有想过还有一天,听到归梦问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生出了异样的情绪时。
只是极短暂的沈默,归梦却已经笑了开来,豔丽而嚣张的笑容让人眩目,在子桑南回过神来之前,他已经擦肩走了过去,只扬声道:“开玩笑,开玩笑,子桑大人别介意。”
谁能不介意?
子桑南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回过身拉著归梦便往一旁的树上压了过去。
被摔在树干上时身体像是要被撞散了一般,归梦好半晌才缓过气来,睁眼要看子桑南,子桑南却已吻了下来,在他唇上用力辗压,如同要把景容留在他身上的所有痕迹通通去掉。
离得那麽近,以至於归梦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红了。一贯的清明褪尽,那双眼让归梦想到了濒死的野兽,那种疯狂让他觉得害怕。
仿佛自己等到了最期待的答案,他却不敢细想,在子桑南喘息著稍稍松开之际,猛地一推,拔腿就往回跑。
子桑南挨了那一推,一不留神就往後摔,好不容易站稳,再去看时归梦已经用力摔上了门。
摔门的那一声让他觉得似有什麽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心上,沈重而疼痛,他看著那扇关上的门,觉得自己刚才是真的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明知道他会跟别人做更亲密的事,然而在看到他毫不抵抗地接受别人的吻时,还是会嫉妒得想杀了那个人。然後在听到他漫不经心地开玩笑时,便再也无法按捺。
一门之隔,又一次将两人隔开,子桑南只怔怔地站在那儿,不敢踏前一步。
归梦靠在门上,如同逃避著什麽似的不敢一动,只盯著门上微微颤动的人影,好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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