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听话。”他抬脚踢了踢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怎麽？忘记我以前是怎麽对付你的了吗？贱货！你是不是还想再被十几个男人轮暴一遍？或者，干脆让你妹妹再旁观一次好了。”
一瞬间，似乎连血液也全部凝固了。
身体一阵痉挛，头脑里只剩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我记得，那一年，同样也是夏天。
天气异常的闷热，风里带了微微潮湿的味道，无尽的疼痛从身体最深处窜上来，止也止不住。
早上才让父母入土为安，下午就被人绑来城郊的旧仓库，先是一阵毒打，然後就是……非人的凌辱与折磨。
双手被铁链锁著，整个人被迫趴在地上，看不见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唯一清晰可见的，只有不远处沙发上微微笑著的情人，以及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妹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肉体上的痛苦已经渐渐变得麻木了，抬头，紧紧望住窗外的天空，微微的有些失神。
实在不明白，曾经深爱的那个人，为何会突然转变了性情？为什麽……要这样对待自己？
夏蝉鸣个不停，恍惚间，又忆起了那些过去。
许许多多的甜言蜜语，许许多多的海誓山盟，转眼成空。
“啊……”
撕裂般的疼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骑坐在身後的男人似乎又有了新花样，然而，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反抗，只能低低的叫一声，任人凌辱。
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的疼痛著，这个身体……大概会就此坏掉吧？
苦笑一下，抬眼，却见王冰脸上现出了惊恐的表情。
她拼命摇著头，眼泪越流越多，声嘶力竭的尖叫著：“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哥哥！”
“小冰，”有些吃力的抬了抬手，僵硬的扯动嘴角，“闭上眼睛，不要看。”
“哥，你不知道，”她抽了抽，声音沙哑，“他们、他们竟然……”
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没事，真的，一点都不痛。”
“不痛？”直到此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才终於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面前，轻笑，“看来，他们还不够卖力啊。”
咬牙，死死盯住那个人的眼睛，痛苦的低喃：“为什麽……？”
“你以为呢？”关颖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浅笑著反问。
摇了摇头，答不上话来。
我不懂，原本温柔含笑的双眸，此刻为何会冰冷得不带任何温度？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他低了低头，冷冷一笑，一字一顿的说，“一想到你曾经用那种变态的眼神看著自己，我就恶心得想吐。”
顿了顿，突然神色一变，轻轻柔柔的说：“王凌，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可是心脏的地方却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汩汩的流著血。
原来，从头到尾，所有的爱情都是假的。
他想尽办法接近自己，为的只是斗垮父亲的工厂。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我自然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全部都是我自作自受。
近乎绝望的闭了闭眼，却见关颖从怀里掏出一支针筒来，在我面前晃了晃，轻笑著问：“你猜……这是什麽东西？”
“……”我当然猜不出来，却隐隐的觉得有些害怕。
“极品春药。”关颖眯了眯眼，神色温柔似水，“只要一针打下去，就算圣人也会变成禽兽。就算……”他回头望了王冰一眼，续道，“自己的亲妹妹躺在面前，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瞳孔猛然放大。
那一瞬，终於明白他意欲何为了。
面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魔鬼！
“不！不要！”拼命挣扎，手脚却被死死按住了，动弹不得。
关颖嗤笑一声，将那一支针筒缓缓刺进了我的皮肤……

第十三章

 

“啊……啊……”
女人尖锐的叫声一遍遍传进耳里，身体再度记忆起了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多年前的梦魇，如影随行。
抬头，微微失神的睁大眼睛，上方的天花板白得晃眼。
胸口的地方，钻心刺骨的疼痛著，避无可避，只好用手指拼命抓挠地砖。
女人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了微弱的低喃：“哥……救我……”
心神一震。
咬牙，那一瞬，几乎无法呼吸。
“小冰……”温热的液体从眼里滑落，顺著脸颊流了下去，然後一点一点变冷。
为什麽自己仍旧活著？如果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是否不会再有此刻的痛苦折磨？
手脚抽搐了一下，慢慢闭上眼，用尽力气大喊出声：“关颖！杀了我！”
“呵呵。”片刻之後，男人的低笑声在耳边响起，“怎麽？这麽快就想死了？可惜，现在就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了。你越是想死，我就越要让你活著，一直这样痛苦下去。”
“求求你……杀了我……”
声嘶力竭的叫喊，却根本无人理会，整个屋子里，只剩了关颖近乎疯狂的大笑声。
眼前一片漆黑，终於还是……彻底绝望了。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关颖和他的手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吃力的站了起来，一眼望见王冰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下身鲜血淋漓。
心里一痛，脚下踉跄几步，又跌回了地上。
嘴里又涌上血腥味，这一回，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强撑著身体，连滚带爬的行到了王冰身边。
“小冰。”伸手，定定望住那满身伤痕，竟不知该碰触哪里，最後只好探了探她的呼吸。
气息虽然微弱，却总算还活著。
又或者，死了会更好？
揉了揉眉心，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
“恩……”王冰低低呻吟了一下，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有些失神的望我一眼，“哥？”
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间，只好轻轻拨开她额前的乱发，指尖微抖。
“哥，”她脸上满是泪痕，双唇毫无血色，轻轻的问，“你为什麽要回来？”
“我……”张了张口，却根本答不出话来。
她会如此痛苦，全部都是我的错！
“为什麽？”王冰又开口问了一遍，声音凄厉。
“对不起。”摇了摇头，伸手，紧紧抱住她伤痕累累的身体，近乎叹息的低喃，“小冰，对不起……”
“哥，”她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一字一顿的说，“我恨你。”
短短一句话，如同诅咒，是我这一生一世，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再见到王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牵著那个小男孩走进旅馆的破旧房间，安安静静的，面无表情。身上穿著一条素色长裙，脸上化了淡淡的妆，掩去了原先那些青紫的痕迹。
我当时正躺在床上睡觉，一见到她，急忙爬了起来，手足无措。
“小冰，你、你来了啊。”
王冰点点头，望了一眼坐在床边发呆的习月，轻声道：“我想跟我哥聊一会儿，可以麻烦你带我家小言出去玩吗？”
说著，将自己身旁的小男孩推了过去。
“喔。”习月慢慢应了一声，一双黑眸依旧空洞无神，仅是顺从地拉过那孩子的手，牵著他走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了我和王冰两个人，却只是静静对视著，一言不发。
隔了许久，还是我先开口问道：“那孩子……姓什麽？”
“王，”她上前几步，缓缓在我身边坐下了，低低的说，“王言。”
“很可爱。”
“是吗？”她眨了眨眼，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他长得比较像我。”
又是一阵静默。
“小冰，”轻轻唤一声，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哑著声说，“对不起。”
王冰神色一凛，眼睛立刻就红了，低一低头，声音哽咽：“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吵架的时候，你都是怎麽逗我开心的？”
一愣，猛然醒悟过来，飞快地跳下床，一阵翻箱倒柜，最後，终於在抽屉了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将那张纸慢慢展开、抚平，然後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
手指一直抖个不停，额上不断渗出汗来，费了不少功夫，才折出了一只纸鹤，递至王冰面前。
以前，每次吵架的时候，我都会用这个法子向她道歉。
王冰将那只纸鹤捧在手里，细细的看了一回，抬头，轻笑著说：“哥，我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眼泪便不停的掉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擦，结果却越擦越多。
“哥……”她一把抓住我的手，继续微笑，笑得满脸是泪。
心中一动，倾身向前，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小冰，我们逃走好不好？”
身子一震，轻轻的问，“逃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好，只要是关颖追不到的地方就成了。”握了握拳，“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王冰推开我的肩膀，紧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极慢极慢的笑了起来。
“……好。”
“那，我们什麽时候走？今天晚上？”
“这种事情，也不能急於一时。”她轻轻挣开我的手，道，“哥，我明天想待在家里休息，你能不能带小言去游乐场玩？”
“当然没问题。”手指抚过她的眼睛，道，“你是应该好好睡一睡。”
“恩。”王冰有些虚弱的笑了一下，脸色依旧苍白，“把习月也一块带去吧，他真的……非常可爱。”
嘴角抽搐了一下，暗暗咬牙。
那个臭小鬼，应该是非常恐怖才对吧？
“哥，”王冰缓缓垂下眼，拨弄著掌心里的纸鹤，轻轻柔柔的说，“要是大家都能够幸福……就好了。”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我带两个小鬼去游乐场玩，王冰则站在门口送我们。
她抱著王言亲了又亲，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拖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在我的记忆中，王冰一直是那个穿著学生服的小丫头，没想到一转眼，她就已经为人母了，而且还当得像模像样的。
离开这麽多年，小镇上的游乐场早已翻新过许多次，一走进去，便感觉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该先从哪儿玩起。
转头，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两个小鬼，问：“你们比较喜欢什麽？”
习月和王言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答：“云霄飞车。”
“知道了。”
点点头，快步往售票处走去，行到一半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等、等一下！
云霄？还要飞车？
听起来有点可怕。
眨眨眼，手抖了一下。
那什麽，我似乎……突然患上了恐高症。
从那个破烂飞车上下来之後，我只感觉头昏脑胀、手软脚软的，连路都差点走不动了。幸好，习月那个臭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连忙去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让我坐下。
歇了一会儿之後，感觉自己总算缓过来了，於是望一眼身边的习月，开口问道：“刚才坐那个什麽车的时候，你为什麽不叫？”
偏了偏头，神色木然的反问道：“为什麽要叫？”
“这麽飞来飞去的……”双手比了个动作，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怕？”
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他却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表情，怎麽想都非常的诡异。
闻言，习月慢慢摇了摇头，轻轻的说：“不怕。这个世界上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东西。”
“那是什麽？”鬼？妖怪？还是……习月？
黑眸一荡，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紧紧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人类。”
微怔，心口跳了跳。
“小鬼，你……”
才刚开口说了几个字，王言便扯了扯我的衣角，软软的说：“叔叔，休息够了没有？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呃，啊……好。”
有些无奈的站起身，眼见著习月无比自然的牵起王言的手，突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臭小鬼刚刚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闭一闭眼，甩头，跟上了那两个人的脚步。
“那个，我差点忘了问，接下来要玩什麽？”千万别再飞来飞去了，我年纪大了，骨头会散架的。
习月静静转回头来，挑一挑眉毛，轻轻吐字：“鬼屋。”
“啊？”
现在的人为了赚钱，果然是什麽都干得出来，连个鬼屋都造得这麽逼真，害我每走几步都要惊叫一声，在两个小鬼面前丢尽了脸。
“王先生，这些全部都是假的，不用怕。”
“是，我知道。”
轻应几声，脚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立刻又跳了起来。
“王先生？”
低低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踉跄了几步，只感觉毛骨悚然。
什麽鬼鬼怪怪的，远及不上身旁的习月可怕。
正想著，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忽然滑进了自己的掌心。
“……”
愣了愣，转头。
浓浓黑暗中，瞧不清习月的脸，却觉得他似乎微微笑了笑。
“王先生，我们走吧。”
应该害怕的，却为什麽……挣不开他的手？

如王冰所言，我和习月他们一直玩到了下午才离开游乐场。
那两个小鬼相识不过几天，感情却好得出奇，一路上手牵著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我累得路都走不动了，他们两人却依旧精力旺盛，真是可恶！
“喂，喂！你们两个！别跳来跳去的，好好走路。”快步追了上去，伸手点了点，道，“小心车子。”
“叔叔，你好吵喔。”
“王先生本来就很喜欢说废话。”
“喔，年纪大了，老年痴呆。”
“可能吧。”
握拳。
“你们两个……找打是不是？”
如此吵吵闹闹的，好不容易走回了夜街，远远望去，却见我暂住的旅馆门前围了一堆人。
出什麽事了？吵架？
左眼突然跳了一下，胸口莫名其妙的窒了窒。
上前几步，拨开吵吵嚷嚷的人群，挤了进去。
然後，只往里头望了一眼，就完全愣住了。
脏兮兮的水泥地面上，静静躺著一个人。那人一身雪白的长裙，双眼紧紧闭著，唇上血色尽失。
她身下……是大片大片的鲜血。
“王冰……”轻轻念出那个名字，头脑里只剩了空白。
“跳楼自杀啊。”
“年纪轻轻的，真可怜。”
“也不知人死了没有，还是先叫救护车吧。”
周围人的言语一句句飘进耳里，跳楼自杀？王冰为什麽要做这种蠢事？
手指微微发著抖，动弹不得。
恍惚间，只见习月缓缓蹲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
然後，他一点一点的转过头，一双黑眸直直的盯著我看，依旧是面无表情，眼里却似有什麽东西静静流动。
“王先生，已经没有呼吸了。”
刺痛。
身体一晃，终於软软的倒了下去。
王言拉一拉我的手，仰起头，满脸稚气的问：“叔叔，妈妈怎麽了？为什麽睡在地上？”
“不是叔叔，是舅舅。”有些僵硬的转头，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哑著声说：“从今往後，就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了。”
眼里有东西落下来，於是又想起了王冰那日对自己说过的话。
“哥，我恨你。”
……一生一世。

第十五章

 

四周一片漆黑。
只隐约瞧见角落里站了个白衣女子，正低低抽泣著，声音甚是耳熟。
我於是一步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由自主的唤出一个名字来：“小冰。”
那女人蓦地转回了头，满脸是血，大睁著一双黑眸，低低的问：“哥，你为什麽回来？”
“啊！”我惊叫一声，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气。
天已大亮。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刺得人眼睛发疼。
我慢慢抬起右手，一面擦去额上的冷汗，一面低低的笑。
不过是噩梦一场，然而，所谓的现实远比这梦魇还要更加残酷。
重要的，全部都失去了，但我却必须继续再这世上活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王先生，你笑什麽？”
低低哑哑的嗓音忽然在身侧响起，我一转头，才发现习月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床边，正静静的盯著自己看，那一双眼睛依旧空洞无神。
我吓了一跳，直觉得往後退了退，差点摔下床去，费了好些功夫才定下心来，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麽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