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家的哥哥们----今天很好[下]
  发于:2009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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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凤禹多大了?”不知道怎么,看见大哥回忆时惬意的神情,我突然想到他,那个时候他也在宫里吧,他在做什么呢?
“他比你小两岁,当年也曾请命随征,但是被陛下以年幼为由拒绝了。”
就是说,被留下来了是吗?
不知怎的,我心中一阵沉闷,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昨日重现

后来的故事,就不像是我的了,那些听起来遥远而陌生的事,仿佛是上辈子的因缘,从别人口中娓娓道来,感觉真是说不上的奇怪。
凤庭,也就是我,回到宫中的第三年,染病暴毙,圣上悲痛之下大病不起,遂立下诏书,皇位由二皇子继承,大凤治安二十一年,乾帝退位。二皇子凤禹登基,年号殇华。
据说这三年间,二皇子为了抢夺太子的头衔无所不用其极,太子凤庭为人懦弱,几番萌生退让之意,后宫也被搅得鸡犬不宁。
而太子离奇暴毙的前一晚,性格温和的太子凤庭曾和二皇子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吵,这一切实在是巧合得诡异,让人难不细想。
听到这里,我心中凉了一半。
凤禹,我的弟弟,他原是要我死的吗?
于是我问:“大哥,我与凤禹的关系很不好吗?”
大哥深深看了我一眼,却只摇摇头:“我说过,你们兄弟间的事,要你自己去想。”
一说到凤禹,大哥又将我推到了“我的兄弟”旁,如果是这样,那他呢?他又为什么不顾一切的救我出皇宫,甚至冒着欺君的危险编造我假死的事实,难道他不当自己是我的兄弟吗,那又算什么?
有些事,就算知道了,我也想不透,跟没知道一样。
我赌气似的往大哥身上撞过去。
“少庭?”
“累了,靠一会儿。”
大哥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
夕阳再璀璨,也不过是转瞬即逝,握不住也抓不着,然后,夜就来了。
于是,只有等明天。
没心没肺有时候不是坏事,比如说——清晨,我精神好得很,因为一夜无梦,睡得那叫一个香。
可是也有的人却没有我这么好命。
一推门,我惊呼一声,立刻关上。
原来是梦啊,哈哈。
门板合上的瞬间,门外一声惨叫。
不对,梦不会有这么真实的声音,我赶紧又推开门。
望着眼前两人,我不由再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二哥,三哥,你们又动手了?还打了脸,天啊,看,都打出黑眼圈了,二哥最宝贝这张脸了,三哥你也真下得了手啊,怎能将二哥打至五官扭曲不成人形的地步!还有二哥你,三哥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们啊,你们真是……”我大呼不解。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啊?
如今天下太平, 黑白两道相安无事,各凭本事,底下人都不惹麻烦了,这两个领头人物怎么还跟两个孩子似的争一口气啊。
“咳!”二哥干咳一声,然后幽幽道:“不是你三哥打的,是我为某个小兔崽子殚精竭虑一晚上的结果……”
我哑然。
“看清楚,我的手是被你关门时夹的……”三哥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咬牙切齿了,嗯,不怎么和谐。
我心虚地看看门板,干笑两声,我也是被二哥吓了一跳啊。要说二哥不爱美了,那除非天塌或是做梦……
“那……你们这么早找我,有事啊?”我气势明显被削弱不少,小心翼翼地应承二位面色不善的兄长。
“我们来帮你恢复记忆。”二哥笑得有点冷。
“……要怎么做?”
“场景重现。”
我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这成吗?”我被带到了附近的山坡上,强迫换了件衣服,据说是当年初遇时凤庭所穿的样式——当然,二哥那么神通广大,他就算连夜给我弄件盔甲出来我也不会奇怪。不过三哥竟然会跟他联手,这点实在是我意想不到的。
“少庭,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和这个混蛋联手?”
我呆,这正是我不解的啊。
三哥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和那痞子联手做的事,可曾失败过吗?”
我一怔,随即摇头。
据说我假死一事,虽是大哥幕后主使,但真正布置细节以及用药的,竟然是二哥和三哥,整个过程毫无纰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从宫里“偷”了出来。
果然,这两人联手起来是最强的。
可是,也包括帮人恢复记忆吗?
我这个其实应该归类为病症吧,找大夫不是更好……
“少跟他废话,押过来。”二哥是天底下最没耐性的人,三哥竟然也不护着我,使劲儿把我往前一推。
我真……切!当初在牢里都没受过这委屈!最可恨的是二哥还在后面作威作福的发号施令。
“闭上眼睛!”
他们也是为你好,裴少庭,别生气,风水轮流转,有你报复的那天!
我深吸一口气,默念“忍”字决,闭上眼睛。
“左手捏右耳朵。”
“……”
我再忍……
“原地转三——百圈。”
怒!
“你耍我是不是!到底好了没……哎?人呢?”
诧异间,我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有怪里怪气的声音响起:“错了错了,往北往北。”
“……”
我看着眼前浑身插着羽毛的阿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少……咳,少年,不要看我,我只是神奇的引路鸟,呱呱……呜呜,好丢人,是二爷强迫我扮成一只鸟的,四少爷,你就当我是一只凡间少有的奇鸟吧,呜呜……对了,你走错了,往东走才对。呜呜……四少爷,求求你忘了这一幕吧,恨啊,为什么丢人的事情总是我做,不就因为我猜拳输给了东南北!”
说完,“阿西鸟”华丽地泪奔而去,背景是红彤彤的朝阳……
我无语。
二哥,你其实根本是在耍我吧?是吧?
一路向东,渐渐走到了我陌生的区域,再没有奇怪的东西蹦出来,我应该是没有走错了。我实在很害怕再看见诡异装扮的东南北等人……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让我接受回忆都没有这么恐怖。
我似乎是走进了一片山林,茂林修竹,鸟语轻盈,晨光在林间射下金纱似的光线,一切都美妙得恰到好处。
不知道二哥为了这番布景花了多少功夫,想也知道这种工作一定是二哥安排的,那个过分崇尚美的人啊。我想,讨论的时候,三哥一定是面临崩溃的。
一路走下去,听见潺潺流水,到这里为止,我都只是悠闲地欣赏风景而已。
然后,我看见草丛后和谐融洽的情景。
再然后,我彻底呆在那里。

半梦半醒

鸟语花香,水木清华,潺潺小河边,有二位公子惬意交谈,眉目谦和,不时迸发爽朗笑声。
“这趟来边关能认识三弟这样不凡的人物,实在是不枉走此一遭啊。”俊美无比的男子一袭华衣,纸扇轻摇间更添一丝风采,谈笑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有一瞬间,我的眼睛几乎完全瞎掉了,好半天适应不了阳光。
白衣公子眉目清朗,此时也是一派随和:“二哥所言正是小弟心声。”
“哈哈!”华衣男子眸光一亮:“三弟对当今武林形势的分析实在是与在下不谋而合。实不相瞒,我家老头子就是不肯放下架子的那类人,说什么也不愿和对手做同一笔买卖,其实这样端着又有什么好处?分明是双赢的局面,可惜了。”
“凡尘俗子,总免不了意气之争。”白衣公子似乎颇有同感:“其实江湖上正邪两道也是如此,最早的纠纷也不过就是那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无趣的很,大局已定,放不下的,反倒是人心。”
华衣公子神采顿现:“好一句‘放不下的是人心’,真正是说到了点子上,若正道盟主能有三弟这等胸襟,江湖也不至于乱成这个样子。”
白衣公子笑得别有用意:“二哥怎知不会呢?也许不久的将来,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
“哈哈!”华衣公子摇着扇子笑道,“若真有这日,我就只身去说服天魔宫主人,要两派放下恩怨,联手对抗大敌。”
“我想……这天不会太远。”
华衣公子回身,报以一笑——于是,滚滚红尘中所有的桃花顷刻同时绽放。
凉风有信,风月无边,一个桃花仙人,一个清风君子,二人像极了画中人物,和谐之至,我竟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那华衣公子回身面向树丛:“何方朋友,与其鬼鬼祟祟让人不耻,何不出来相见?”
唉,被发现了,本来还想多看一会儿呢。
明知道眼前的就是二哥,我还是被这陌生的语气吓了一跳。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台词该是什么。
二哥和三哥见到是我,倒也不意外,只是眼神是我全然的陌生,那之间竟然还夹杂着些……惊艳。老天,真是让我毛骨悚然的眼神啊,做戏做到这份儿上,连我都不得不说,专业,真专业!简直跟失忆了一个样儿啊!
二哥首先笑道:“小庭,拴个马人影就不见了,别是迷路了吧?”
“啊?啊,哈哈,是啊是啊。”我干笑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三哥到底要内敛得多,不似二哥那么逼人。
“我也不知道……”对了,这出戏里十之八九是没有大哥的,我真是死也想不出来大哥跟二哥三哥一起胡闹的样子啊。
“可能临时有事吧,大哥是大忙人。”二哥随口编出个理由。
“既然大哥临时有事,今日大聚就变成小聚吧,我们三个就在这聊聊天就是了。”我信口胡诌起来。
“小庭提议甚好。”似乎我每个提议,二哥都出奇得捧场,三哥也只是看着我微笑。
我觉得头顶似乎有东西升起,那是什么?
天,粉红桃心!
这是什么气氛?
难道这就是大哥所说的“你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的真相——二哥三哥最早和我结拜的理由是:别、有、用、心?
真是晴天一个霹雳雷得我外焦里嫩,风中凌乱,如魔又似幻!
我虚弱扶地,几经努力才重新站起来。
“二哥三哥,你们一起来的呀?”我拭着找些话题,反正惊吓不小,回忆还是一点没找到,被打击到现在,我连最初那点熟识的微弱直觉都烟消云散了。
“路上刚巧遇见,于是结伴而行。”
“正是。”
二人相视一笑,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见那二人默契十足,突然有种置身画外的感觉——其实抛开让我冷汗的情节不谈,我还是挺高兴,不管于我结果如何,给他们二人一个平和谈话的机会,未尝不是件好事。
从刚才听来,他们原本也算志趣相投,只是不知因何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势同水火的地步。
我这边想着,那二人竟有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起来,仿佛熟识多年的旧友,我竟是插不上话。
——二哥三哥是有什么秘密吗?怎么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可别是趁大哥不在,排斥我呢吧?
脑中突然窜出清脆的声线,一转一韵都那么的熟悉,仿佛是心头的声音。
似乎当年……的确是有这样的情景。
二哥突然道:“小庭,怎么都不说话?”
我下意识地回答:“说什么?你们的话我都听不懂,分明是欺我年幼,排斥我呢。”
三哥一怔,随即眼神似乎有些迷茫,一语双关道:“坏小子,不也是为你好。”
正在我徘徊于现实与回忆之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让我彻底回归往事。
“你们三个倒真惬意,这是没等我来就开始了?”
我一下子跳起来,惊喜道:“大哥?”
我身后的不是大哥又是谁,他还是一身素袍打扮,与平日并无什么区别,可是那神情,那言语,那举止,分明又与平日不同。
是啊,我怎么忘了,两年来,大哥早也成了演戏的高手,只怕对我忘记那些事,他比谁记得都深。
“大哥,”二哥声音中竟有些调侃,“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八成是二哥早跟大哥说了今日的计划,大哥并未回应吧。
三哥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大哥瞪了他一眼,一语双关:“聚聚也是好事,又不一定非要谈出什么来。”
大哥言下之意,便是让我不要有压力,只当是我们兄弟四人聚会闲聊罢了。
说起来……我看向远处的山,似乎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啊。虽然一直很幸福,也很满足,但是这样的情景,依旧让我说不出的怀念,恨不得将自己就揉进这山,这水,这梦里,醉一世也罢。
真好啊。
我与大哥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二哥看在眼里,唉声叹气道:“三弟,至少我这点说对了,你没希望了。”
三哥也不生气:“你这是笑人,还是自嘲?自己还不是一样?一开始就没什么希望。”
二哥瞄了我一眼:“怕什么,美人在于欣赏不在拥有,反正也习惯作兄弟了。”
大哥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适可而止,他听不懂不代表我也听不懂。”
“啧啧,得了便宜卖乖呀。”二哥好三八的撇嘴。
三哥则是很不客气地大笑。
而我——只能干笑两声。
大哥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考考你,听懂多少?”
“有奖励吗?”我眨眨眼。
大哥微怔,随即微笑摇头。
如今我已经分不出自己在戏里还是戏外,而我想,我们都是一样的。
回忆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东西哪。就算是假的,可是有了大哥他们,画面就鲜活了起来,仿佛我真的回到了那时候,二哥三哥也真的无怨无仇。
边关小景,少年游侠,谈得来,结为兄弟,从此肝胆相照,生死与共;谈不来,喝碗酒,自此分到扬鞭,天涯两端,也不记恨谁;有恩的,肝脑涂地,舍命相报;有仇的,刀子底下见真章,不玩那些勾心斗角的,这样的江湖,是我年少轻狂时的心之所向。那时天真得可以,还以为什么都跟书里写得一样,戏本子里唱得一样,而今大梦初醒,才发现不一样的。当年的兄弟都成了我的家人,我不遗憾,反而心欢不已,如今,我只愿大家都好,一世安康。因为曾经梦想中最美好的,都已经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我还有什么不知足?
——大哥啊大哥,如果我说我都听得懂,你会信吗?
傍晚,我们四兄弟走在回程的路上。
二哥禁不住地自夸:“了不起吧,了不起吧?这里可是我费尽心机挑选,又吩咐属下连夜打造出来的美景。”
“看出来了,那几块大石头还有剑痕,真假,我都看不下去了。”下了戏,三哥与二哥的立场又鲜明了起来。
何必呢,我看三哥明明比谁都入戏。不过二哥这个连石头的形状都要求完美的个性也是有点……咳!
“二哥二哥!”眼看二哥要颠,我忙转移话题,“你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把天魔宫的人调来的?”难道天魔宫离这里很近吗?”我注意到三哥的耳朵伸长了,哈,多半是他也想知道吧。
不料二哥却怔道:“不是我调来的。”
啊?
大哥忍笑,显然知道内幕,我不满,每次他都是知道最多的,可是却什么也不告诉我。
“小庭,天魔宫的人是你调过来的呀?”二哥有些纠结,又有些埋怨,“是你拿黑玉令给行县二使,又说我在这里,所以宫里的长老调了一大批人过来捉我的。”
捉……都要用到这个字啦。二哥,你这天魔宫主人当的还真是……
“呸!”三哥似忍无可忍:“有些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一口一个‘天魔宫’,敢情全都是天魔宫的功劳,我们四海盟的兄弟就没有出力?就你那个章鱼脑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还不是我给你出谋划策!”
二哥头上青筋暴起:“章鱼脑子章鱼脑子,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创新?每次就这么几个比喻你不嫌烦我听着都烦了!”
三哥冷笑:“要不然是什么,狍子?”
我冷汗。
嗯……三哥去过的地方真多啊,不但出过海,还去过北方山林,这么有喜感的动物他都见过。
“你们今天的目的是继续翻陈年旧账吗?”大哥适时地发言让二哥和三哥各自深吸一口气,互瞪一眼,闭嘴。
大哥看向我:“少庭,记起多少?”
我暗自乍舌。
二哥和三哥露出“不会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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