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Banana[二]
  发于:2009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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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莫德把袖子挽上胳臂,大夏天的走几步就会出一身的汗。
"呵,......露那么多肉出来不怕蚊子么?"
身后突然有人带笑说话,王莫德举灯回头,可小小的灯笼哪能照远路啊?
"是谁?"
"......是我,我来找些账本。"
王莫德揉耳朵,那人的话有些轻,像水面的薄雾一样缥缈。透过灯笼的白光,一个个柱子后确实有人向自己走来,长褂子,笑嗓音。
王莫德笑笑,"......是二少爷么?......要拿账本怎么不唤四儿去?"
"......二爷?"来人顿了顿,然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叔,......你老眼花了罢。"
"哎呀。"
"哎什么呀?!"之初从回廊里走出来,白净的脸上两道秀眉正撅着,"......说你眼花还老不承认。"
"谁眼花了,谁眼花了?!"嘴上被人占了便宜的王莫德连忙挺胸抬头,理不直气不壮地吼回去,"深更半夜的你又在这儿发什么颠?!"
"这不是帮二爷拿账本嘛。"
之初晃晃手里的本子,上面隐约还能看见些勾画的朱砂,有新有旧,刘庄那么多年的生意多多少少都有些说不清楚。可之前也还好,那么大的家能撑下来,......可现在杨光封了城,断了路,刘洺遥都只能通过王顺来进行买卖,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几个月。
想着想着就憋屈,王莫德狠狠地一跺脚,把账本从那人手上抢过来。
"二少爷肯定又想熬上一整晚。......哼!......有我在,就不准!"
"哎,......王叔你别这样。"
"之初,......你也知道自从杨光封了城后,......庄里的生意等于是彻底给停了,哪儿还能出货?哪儿又去进新茶?"
"王叔,不是还有成都的馆子么?......再说杨光肯定不会一直封下去,等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但我就是......就是......哎。"
"我心里也不舒坦,......可现在杨光得罪不了。......没错,他刚刚来成都的时候确实事事都来过问,......可这次封城却完全没有知会一声。再想想,杨光半年前为城里的事而来,可二爷没给他一点儿面子就那么训斥过去。他那时的表情相信你也见过了?"
"难道是那次?......竟然可以让他记恨成这样?"
"可不是么?......杨光便是那样的人。"
"谁?"听着声音王莫德转头,园子里正有人踩着沙沙的草地过来。
"......他是怎样的人,我清楚得很。"四儿咬牙又说了一句,铁手把握着的牛皮纸袋捏得沙沙响。
"四儿,你怎么也来了。"
"爷叫我拿些东西过去。"四儿转头看着灰褂子的之初,微微撅眉,"......怎么还没过去?爷在房里已经等了许久。"
"我不正要往后院走么?哪晓得......"之初眼珠子转到王莫德身上,后半句话欲言又止。
"......哎,......是我是我。"王莫德把灯笼交到之初手上,用力地握了握,"......先拿灯笼走吧,别让二少爷等得太久了。"
"好。"
之初接过灯笼没走远又转头回来,撩开遮住眼睛的长发挂往耳后,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四儿。
"......东西我也帮你拿过去吧。"
"不必了,我等会儿也会去爷房内。"
"......给我吧,......这场仗我也想陪二爷一起打。"
"......你想清楚了?"
"这有什么好想的?"
之初笑着拿过牛皮纸袋,但四儿又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之初,你在想些什么?"
"四儿,我只是想做些事,来让二爷记得有我这个人。"之初像在忍眼泪一样地弯着眉头,"我这么做,不过分吧?"
"你......"
"不多说了,......二爷等急了,我得早些过去。"
说罢,一个人提着灯笼绕过四儿和王莫德,看着有些单薄的身影越来越像刘洺遥。......就是之初略矮,略瘦,......命也略苦。
四儿想,前段时间才有一个失意人走,这段时间却有个痴心人来。这之间,无论是李义还是之初,都不是生来就注定要被刘洺遥折磨一番。
可刘洺遥也不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又能怨得了谁?
四儿摇摇头,天上半个月亮,地上水坑里也是半个月亮。王莫德一抬脚,......便踩碎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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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
"哎,爷,还有事么?"
"换盆热水来。"
刘洺遥坐在床边把衣服套好,回头用手探探刘易文的额头,见还是温温地便笑着起身把窗户打开。
......一瞬间,栀子花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脚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
"这院里的花是越来越旺了。"有些无奈地回头,看桌上还摊满账本和一个用蜡封好的纸袋,眉头自然而然地就不能再舒展开了。那些东西就像一张张人脸一样,本已是很多了,可却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烦得自己真想一斧子把桌子给劈了!
刘洺遥扶着窗框,微风顺着脖子根慢慢灌进领子,醺醺的感觉好如酒后的醉意朦胧。
只可惜这浓烈的花香,...... 只会让人越来越烦。
"爷,水来了。"
"嗯,放架子上吧。"
"爷,你才睡了一个时辰,......为何又起来?"
刘洺遥向床上努嘴,"两人挤那一张床上,冬天虽好,可到了现在就热。......易文现在的身子,出不得太多汗。"
"......二爷这是在骗人么?"
"四儿?!"
"你在想李将军,......对不对?"
"没有。"
"......爷,你有。"四儿把盆里的毛巾捞起来拧干,手上两三下把它叠得好递给刘洺遥,"否则不会唤着他的名字醒来,......还流了那么多冷汗。"
"......我唤了...... 李义?"
四儿点点头,他那番肯定的模样让刘洺遥后怕起来,连忙转开眼神去看桌上的账本。随手拿起一个,却撅眉低头,显然心思不在上面。
"......梦到了什么?......怕成那样?"
"不记得了。"
"......"
刘洺遥见他没回话,以为是不信,便叹了口气,"......我从小就是这样,梦过的事很少有记得的。"
"......那也不是个好梦吧?"
"......梦是反的。"
"好的梦,一定是反的。可不好的梦,却往往都能成真。"
"......我从没见它灵验过。""
刘洺遥把账本放下,抬头看着四儿黑漆漆的眼睛,里面有烛火跳动,有泪花儿也在闪动。一张苦瓜脸让原本就不再美好的模样,......更为难看。
"......人得活得现实,......爷,是你让我学着这样的。"
"是,......所以我不相信梦,也不会去记得它。"
刘洺遥把笔塞进四儿手里,手上七八本册子也摞在那人面前。
四儿低头咬着笔干,一滴滴红色的朱砂落在纸上,把一整张好看的字弄得乱七八糟。
刘洺遥揉了揉眉头,显然这人过来就是成心捣乱的。
"好了好了,你去睡吧。这些账册我天亮前能弄完。"
"......那我去了。"
"好好睡一觉,......明日去将军街上送茶,记得去琳玉那边看看。"
"嗯。"
四儿点头离开,可出门后看着黑天上压压的云,反而是不想回房。顺着石板路走去,直到了那日带来凤走的马车前。
李义叫人修过,果然很好,连带棚子和里面的坐垫都一并翻新。这人,还是和从前那样。
四儿勾起嘴角,有些事情不免又想了起来。
如果大爷不曾出现,......恐怕自己早将那个别扭的人双手奉上了吧。
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为了那人做那么多傻事,却一个忙也帮不了。
虽然沐扬死了,自己也不再如同往昔,可李义的恩情,......还是想去报。每当能嗅到栀子花的味道时,总会想起还有好多事要做,只有想到没了的恩仇,......自己才活得下去。
四儿摘了朵花凑近鼻尖,浓烈的香气让眼前朦胧起来。
"四儿!"
"之初?"
四儿惊讶地把车门打开,原来有人早就在里面呆了许久了,自己在外面的自言自语岂不是都给他听去了?
"......不上来么?"
"呃......"
"好芷林,之初想跟你说说话也不可以了?"
四儿一愣,已经很久没听见的名字,再听着肯定不会顺耳。光线下他半张脸和满院的栀子花,都让人看着不好受。
那花和那人,......就像落了一地的纸片,碎得凄凉。
"呀......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
之初上前把那人拉进车内,长指捣鼓两下把门锁上,这下两人之间的悄悄话便再也没人去听了。
"......唤了我从前的名字,难道也要像从前那样?"
之初把头枕在四儿的颈边,"......不好吗?这样总比空晾着好。"
"你知道我不方便的。"
"......那我来。"
"......嗯。"
四儿把手缠了上去,一只热腾,一只冰冷。之初解开他裤子的抽绳,探进去触及那物的时候皱了皱眉,尽管耳边的喘气和呻吟声不断,可那东西还是像死物一样趴在自己手上。
"别装了,......明明没有感觉的。"
"不。"四儿抓住□的手往臀缝间滑去,"......你忘了?就算是以前被那些人做了,这里不也是这样?......做这种事的只要后面能用就好。"
"......"
见之初又弯了秀眉,四儿哭着低头吻上去,"别这样,......快进来吧。"
之初想起了以前哭成这样的可是自己,......可现在却刚好反了过来,......要安慰他,抱他,像他以前对自己那样好好对他。
"嗯......"
四儿半眯着眼睛,感觉臀缝里面那些长长的手指正慢慢地做让自己舒服的事,太久没感受过了,......连从□里面出来粘液都需要好长时间。
这个身子,已经变得好钝,......若再没人来碰,恐怕就会锈掉。
"芷林,......芷林。"
"......啊!"
"别动,......嗯,芷林,若动了,......你会痛的。"之初抬高藏在衣袍内的臀再慢慢放下,......可那人却开始机械般地扭动,不管那里是不是痛得让自己龇牙咧嘴,气都不能喘顺。
"没关系!再来!"
"芷林!"
"......再来!再深一些!"
"芷林芷林!别这样!"
"再来,再来!干死我!"
"......芷林......你别这样!"
之初哭着封上四儿的嘴,可断断续续的呻吟还是不断地溢出来。只得求那人好好的,好好的,别再折磨自己折磨他了。
"嗯,......嗯。"
四儿紧闭眉眼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那种舒爽的神情一看就知是在做戏,看在之初的眼里又拙劣又别扭,更让他想狠狠去哭喊一番,把嗓子喊哑,眼泪哭干就不觉得那样难受了。
"你干死我啊!!"
之初皱眉感到那人本来还松弛的□突然向自己挤压过来,大汗淋淋的人夹紧自己的身子颤抖着仰头叹气,可一阵□过后,前面的东西依然是什么也挤不出来。偏头吻着四儿被烧伤的侧脸,每吻一下都能尝到又咸又湿的味道。
"......嗯。"
"......四儿。"之初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四儿的脸,"我以后再不叫你芷林。"
四儿缓缓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在了不知谁的手上。
"我再也不会叫了,......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之初一直说一直说,到最后变成嘶嘶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哭声,......到天亮都没有停过。
像要哭断了气,只剩半个魂还挂在人世间。
或许这些声音是给花和月都听见了,来日的巴蜀下了一场大雨。
刘庄的大小沟渠里全是水,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把鞋湿透。不能行,不能走,庄里所有的人都被困住里面。
拉二胡的人在楼上咿咿呀呀地闹,王玥跟着王莫德捡地上一种叶子,望找到好的能拿来泡水驱蚊,晚上也能睡得安稳。
等两人走进刘易文从前住的院子时,却惊讶地发现那颗大树已经死掉一半,黑压压的枝头还有些上回丧事留下来的白纸条,它飘啊飘,飘啊飘,一直指着门窗紧闭的二楼。
王莫德拿高扫帚想把那丧气的东西给弄下来,可左探右探就是够不着,急得他脑门直冒汗。
"王莫德。"
"哎,......老爷,......夫人。"
王莫德回头看走廊边的老爷和夫人,揉揉眼睛,两人竟然像鬼院子里的老鬼一样憔悴。特别是刘老爷,眼睛嘴巴歪往一边,是什么模样都看不出来。
老爷子低头写起字来,歪歪扭扭地好不容易才写了小半个。
大夫人自然有法子看明白,低身握住刘老爷的手,"老爷,不用再写了......"
"夫人,......老爷想说什么?"
"......没什么事,不打紧的。"
大夫人撩高裙摆上前几步,伸手取了一片树皮塞进刘老爷手里,双手合紧,让那人抓好了。
刘老爷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树皮,眼里已是老泪纵横。嗡嗡的嘴唇动个不停,弓着背坐在椅子上,盯着那棵树一直哭,一直哭。
王莫德实在听不下去,赶紧牵着王玥的手走了。
不出几步,小丫头又拉他的衣服,"爹爹,爹爹,昨晚有人也哭了。"
"你怎么听见了?"
小丫头有些红脸地说,"去小解的时候,......就在马车上,好像是四儿哥。"
王莫德皱眉,突然伸手揪着她的耳朵,死命地揪着,揪得自己的手上和身上全是冷汗。
"爹爹,呜......爹爹,......"
"你知道些什么!爹平时怎么说的?!"
"爹......爹爹!!!呜!!!!!"
王莫德狠踩着青石板路,直接拉王玥往后院走,连路过的丫环都被他的表情给吓到,有开口求情的王莫德权当没听见,留下背后一片嘘声。
好不容易把人拉回后园,可小丫头又趁他手软挣脱了跑开,一边跑一边回头两只大眼睛里面全是泪水。
"爹爹你坏!!!"
边说边擦着眼泪花儿跑进栀子花丛里面去,花太高,小丫头还小,那么一个人怎么也看不见她钻去了哪儿。
王莫德站在走廊上,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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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为何把窗子打开?"
"......"
"将军?!"
"行了,行了,别嚷。"
李义皱眉把窗户扣上,低头看着外面重庆歪歪扭扭的山路,戴着斗笠挑着担子的人还冒雨向前走。
雨点啪啪地打响玻璃,可想得到敲在人身上会有多痛了。
这是山雨,......李义想,不知道蜀山里哪儿刮来山风,才下这一阵雨。
"......将军还在想秦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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