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殇----丰子沐
  发于:2009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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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殇(校园)
作者:丰子沐

文案
沐离,如果一年前的冬天我肯放下尊严,是否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沐离,如果两年前的秋日我在你病榻前,是否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沐离,如果三年前的盛夏是我陪你酩酊,是否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沐离,如果,如果……
相逢那日阳光太灿烂,让我看到了树下微笑的你。
离别那日天空太阴霾,让我错过了黯然神伤的你。
看着你,看着你,七年的目光支离破碎。
看着你,看着你,七年间的快乐与忧伤。
没有如果,所以错过。
仍想知道,如果,如果,七年前不曾看到你,是否就不会独自悲伤,为那抓不住的爱情,为那曾经的彷徨迟疑,为了忏悔——竟以守护的名义伤害了你,丢失了你,在七年的光华里。

主角:沐离,汤勒,凌迦,莫翦

年少初识

七年之殇
--谨以此文献给木木。
一,年少初识
2001年,正值夏末。终于摆脱了罗嗦的母亲,独自徜徉在静谧的校园里。初中三年将我独自扔在那个郊区的小镇上,不曾有过关怀,现在何必忙前顾后,摆出好妈妈的样子?踢开脚下的石子,看着远处青灰色的古建筑和遮住了大部分阳光的老柏,抑制不住地烦躁像滚开水一般。这个号称有着百年历史的著名高中,弥漫着苍老和沉静的空气,周边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行李都在宿舍堆积在床铺上,宿舍里只来了我一个。楼内吵杂,混杂着汗臭和积压了很久的尘土。宿舍管理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在空气混浊的楼道里大声训斥着奔跑的男生,又狼狈地咳嗽着。不如早早回家歇着吧,何必招人不待见又劳损自己呢?
想必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宿舍里,校园里几乎见不到什么人——这里离主路很远了。阳光在眼前晃动着,灿烂得好似积压了几日的精气全部喷薄而出一样,白得晃眼。道路的另一端隐隐传来行李拖动的声音,竟然有人偏离主路从这里到宿舍楼去?
晃动的身影慢慢在阳光里清晰起来,男的还是女的?一个白色的细杆慢慢移动着。待走近了,我才看出这位费力地拖着行李的身影是男生。目测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我心底嗤笑着——二等残废:上高中前就已经长到一米八的我,自然是有些得意的。顺便打量着对面慢慢移动的小矮子,皮肤还真是——白啊……比我那整天敷脸的妹妹还要白上几分。头发有些长,遮住了前额和一部分眼镜的边框。自进了学校,才发现四眼比比皆是,报道前特意配了隐形的我,反到成了异类。
我们慢慢擦身而过,主要是他拖着行李的动作太慢了。阳光依旧灿烂,树叶间还有麻雀在跳动着。听着沉重的行李滚动声,我转身看着他过分纤细的身形,叹口气,追上去。
“同学,我来帮你吧。”伸出手,笑了笑。也许真的有命定之说,才让百无聊赖的我在那个灿烂的午后看到了他,擦肩而过却又回头。
“嗯?哦,啊。呼,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谢谢啦!”众多语气词后,他笑了,细碎的光芒中的笑容让我的思维瞬时间罢工,若干年后回忆起来,那个镜头依旧灿烂得几近模糊。
接过他其中一个行李箱,看着他掏出手帕撩起发稍,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渍。我身上顿时冷了几分:这,这真是男的么?低头看着他,一身雪白——白色的长袖衬衫和白色的长裤。立刻紧张地看了一眼向上瞟了一眼——有喉结,还真的是个爷们儿。
“不好意思,稍微等一下。我有点累了。”他歉意地冲我笑笑。
“没关系,反正也是闲着。你,也是新生?”我插手看着他,明显常年缺乏运动,两个行李箱就把他撂着了,一周后的军训还不被折腾趴下?
“啊,对。11班,你呢?”这么巧啊。我笑了出来,小兄弟,以后就让大哥我罩着你吧!
“11班汤勒,你,不会是沐离吧?”我想起教学楼前班级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听母亲说,那名单是按入学成绩排列的。
“你知道我?”看着他睁大的眼睛在银蓝色眼镜框下面眨动,心里好像被猫抓了一样。
“看你一副书呆,那个,好学生的样子,猜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还是差点说出来,赶忙摆摆手,跟上他已经向前的脚步。
“猜得够准,不过,好学生就算了吧。考试运气好而已。”他明显不耐烦的表情让我暗忖这个小书呆子估计也是被家里压迫剥削的主儿。
“既然是一个班的,以后就免不了讨教了。”低头看了看他,腾出一只手,拍拍他后背。
“汤勒是吧?少见的姓氏,淇水汤汤(shang)。”他仰面笑着,念着我当时并不明白的文言文,也不知道这就是那句经典的山盟海誓的出处。
“你的还不是一样?云南人么?沐王府小王爷?”
“非也非也,兄台着实抬举在下了。”他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睛眯起来。
“说起来,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从主路到宿舍楼比较近吧。”
“那个……嘿嘿……”他立时赧然,脸上浮红。在我注视下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吞吞吐吐地解释自己看到主路上人太多,树林旁有条差不多平行的小路就走过来。
“结果没想到这条路蜿蜿蜒蜒的,走了半天离楼群越来越远了。”他说完吐吐舌头,让我心头又是一紧,又觉得十分哭笑不得。
“你没看到校园指引里那份平面图么?除了主路其他的小路都是绕来绕去的。”
“有平面图么?我怎么没看到……”他看了我一眼,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
因为尴尬或是因为无奈,我们一路无言走到宿舍楼。看他在背包中翻找校园指引,半天仍未果。背包内的东西堆放在横躺的行李箱上:手机一支、钱包一个、纸巾两包、眼镜盒一个、纸笺一打、钢笔一支、英汉口袋词典一本、巧克力若干块、牛奶一盒、居然还有猫脸毛绒玩具一个……―。―|||我很想仰头长叹:上帝啊,你是派这小矮子下来搞笑的吧……
宿舍院外响起马达声,我伸头扫一眼,好酷的越野车。
“爸爸妈妈。”沐离拎着那只毛绒猫脸的耳朵站起来。
“说吧,为什么一个人跑了?”来人温和的问着,从长相判断应该是他父亲。个子也不高,感觉很沉稳,旁边正柔和地笑着的人应该是他母亲了吧。
“不为什么……”他如同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估计只有我听到了。
“逞英雄也要量力而行。”依旧温和的话语,沐离父亲转向我,“谢谢这位同学的帮助,我是沐离的父亲。”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我赶忙搭话,顺便看看身旁脸上冒烟的沐离。
“我才没……”
“自己一个人跑那么快,把东西都落在车上了。”沐离的母亲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纸带,又冲我笑了笑,“同班同学么?一个寝室么?”
“对对,我叫汤勒,这楼206。”心里还真有点希望和这小矮子一房间的。
“果然是一个寝室,我们家小离也是。以后请你多多照顾这小笨蛋了。”继续甜美地笑着,用手指掐沐离的脸,呵呵,那小矮子脸红了。
“那是自然,我一定照顾好他!”说完就察觉到沐离的眼神扫过来,在我脸上逡巡着。

蛇鼠一窝

二,
送走了沐离的父母,宿舍里的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剩下沐离对铺的哥们儿还没来。学校的住宿区分为新院和旧院,高一新生在旧院。旧院里只有两栋楼,我们楼对面就是高一的女生楼,楼间距离不远。据某不良学长讲,如果春天刮个沙尘暴什么的,我们这里就可以捡到女式内衣了。
房间不大,要容纳下我们五个人,颇为壮观。除了沐离,剩下我们仨都过了一米八,这让他咬牙切齿了很久。但就长相来看,沐离明显比我们都细嫩得多——这句话版权归色狼管明,代价是他在前院(即女生楼)偷拍的照片被沐离删得一干二净。彼时,业余天文爱好者老哲正在精心地擦拭着他的望远镜。
色狼管明家里是做买卖的,用他的话讲就是,如果没有他这米虫纸醉金迷,他老爸就有闲钱在外面狡兔三窟了。因此为了老爸老妈的相濡以沫,要继续将米虫精神发扬光大。
老哲本名是史哲,被老学究祖父和大教授父亲的压迫,取了这个非常具有革命精神的名字。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叫史哲,不介意的话,叫老哲吧。”其实这话很有自知之明,他沟壑纵横的脸,确实称得上“老哲”了。
剩下就是小矮子,沐离的父亲是某军区的,说这话时沐离的眼神飘荡着,不知道还在想什么。管明探头过来,问了句,“你老爸是不是某某军区的沐生?”我们一齐看向正埋头在行李箱里掏东西的沐离,他拽出一个蓝色的毛绒玩具,点点头。
黑线不约而同地挂上我们的脸——那是一只海豚。这家伙真的是男生么?难道小时候被军人老爸当女孩养的?
“沐离哥哥,以后就靠你罩着了。”管明一脸谄媚地凑过去,顺便伸出爪子摸摸那海豚。
“没洗手不许碰。”沐离拍掉管明的手,“你认识我爸爸?”
“没有没有,听说过,如雷贯耳。”管明乖乖收回手,束手束脚地坐到沐离对面去。沐离不喜欢别人坐他床,却不愿意和我换上铺睡。忽略掉他的毛绒海豚以及“爸爸”这个称谓,我和老哲都一脸好奇。
“他老爸,肩膀是金星,不懂?少将。将门虎子啊。”管明比划了一下肩膀,一脸崇拜。我又看了看沐离,他把海豚放在枕头边上,抬起头来,“我爸爸今天没穿军装。”停了一下,环视了我们仨一周,撩了下刘海开口道,“管郎,你比我小么?”
一个称谓震到了我们仨,特别是在上铺的我,差点掉下去。他又歪歪嘴,“想什么去了,色狼管明,管狼,犬字旁。”自此“管狼”这个称呼跟随了他三年。
管明抚抚胸口,“沐离哥哥,差点吓坏我的小心肝。我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对你始乱终弃了,这不是自掘坟墓么。令尊非不一枪崩了我不可。”
已经慢慢习惯管明用得乱七八糟的成语,我想象着那个个子不高、一脸温和的中年男人。实在是没办法将沐离的父亲和管明口里的那个少将联系到一起去。沐离的五官明显是父母的最优基因融合了——明亮却潋着水光的眼睛,挺直却小小巧巧的鼻子,细薄而微微上翘的嘴。
宿舍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我对沐离的视觉骚扰。门口站立着一个,男的——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怀疑同宿舍兄弟的性别了。这是什么世道……头发挑染了明丽的紫色,长长地束成马尾,眼睛很大,面目苍白,耳朵上打了两个耳洞、一个耳鼓。
“沐沐~!”我看着那个衣袂翻飞的人扑向我下铺的沐离,好似乞丐服的布片在他身上荡来荡去。几分不爽——沐离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小翦。”沐离根本就是完全顺从了对方的行为,任那个叫什么小翦的人在他身上上下其手。这种人也是我们这所号称全B市最严酷的重点高中的学生么?看上去好像午夜游荡在酒吧的视觉系歌手。
“这是我竹马莫翦,上前下羽那个翦。特长油画,还有撒娇。”沐离拖起莫翦,把他推到宿舍中间,笑着向我们介绍。
“大家可以叫我剪子,但是不可以叫沐离‘沐沐’,这是我专属。”莫翦扫描了我们仨一遍,骄傲的眼神好像国王在宣称自己的主权一样。然后将目光停在我脸上,那直视的目光好像医院里的放射仪器一样。
“哎,你叫什么?长得还行啊,做我模特吧。”剪子冲我扬了扬下巴,这不是邀请的眼神吧,倒有点像挑衅。回看过去,难道都是男的我还怕你看不成。
“小翦,怎么行李还没整理就开始犯职业病。”沐离从床上下来,拍拍剪子脑袋,又冲我抱歉地笑笑,“别往心里去,以后习惯就好。”
莫翦收回目光,回头和管明、史哲打招呼。气氛很快又被成语词典管明哄起来,询问下才知道我们宿舍史哲最大、然后是色狼管明,小矮子居然比我大三个月……莫翦比我小五个月。
嬉笑怒骂、胡说八道、天南海北地胡扯后,我们争先恐后地拜见周公去了(自管狼语录)。

初来乍到

三,
住校生活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应该是极其新鲜且混乱的。习惯晨练的我早早地醒了,仰头看着渗了水渍的天花板,不想起身。宿舍内粗重或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而我下铺安静地听不到任何声音。探下身去,看到小矮子只有头发露在被子外面,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这样不会窒息么?
悄悄地从上铺爬下去,伸手将小矮子的被子掀起一个角。小矮子的皮肤近看果然是不合常理的细嫩,白得好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脸颊上还有两道压出来的红色印记。可惜闭着眼睛,只能看到清晰细密的睫毛。薄薄的嘴唇好像不开心一样微微撅着。要命,看的我心头激荡。正要松手快快离去,却被一只嫩嫩的手停止了动作——他,居然醒了……睫毛像羽毛一样抖动着,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盯着我。
“图谋不轨?”粉嫩嫩的嘴微微翘起,他在笑——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岂敢岂敢。听你鼾声太大,给你透透气。哈……”我尽量扮出无辜的脸,顺便抚摸了下他的刘海——这小子拿橄榄油洗头发么?还挺滑。
“欲求不满。钓女生去,别烦我睡觉。”说完沐离把头缩回被子里,继续做小乌龟状,手也收了回去。
“靠,谁欲求不满了……”我隔着被子使劲揉了沐离的脑袋几下,顺便怀念一下那只嫩嫩的小爪子——他的牛奶一定全喂皮肤了,嗯,没错,要不然怎么那么矮。
抓起套头衫出了宿舍,这座重点高中坐落在远离市区的郊区,早晨空气很清新,除了鸟叫声什么都听不到。操场上没有人——只有我们高一新生因为军训的缘故开学了,除了正在慢跑的我。
待我跑了一身汗回宿舍时,沐离的床已经空了,整洁得好像没被睡过一样。让我觉得扎眼的是那个视觉系的剪子也不见了踪影——被子床单皱成一团。老哲在卫生间里洗漱,色狼还像猪一样打鼾不断。
“起了起了。”一脚踹过去,管明裹着被子往墙的方向蠕动了一下,接着踹一脚,又蠕动一下。靠,你当你是菜虫啊!
“没戏,我刚才叫了半天了。睡得像猪一样。”老哲从卫生间出来,擦着眼镜。
“春梦才不觉晓呢,这猪。老哲,看到沐离和剪子了么?”
“沐离早就起了,剪子说他肯定是去晨读了,找他去了。”老哲指指窗外,我们宿舍后面是一片竹林,还有几株老桃树。我探出头去,看不到人影,心情突然烦躁起来。拍上卫生间的门冲凉,听到外面老哲继续叫色狼起床。
顶着毛巾擦头发,看到老哲开始用枕巾捅管明鼻子,于是加入他的阵营继续用脚踹。色狼开始有了反应,嘟嘟囔囔地死活不起床。
“你们闪开。”清脆的声音砸向我和老哲,回头看到沐离,剪子扑到沐离的床上开始肆意虐待那只海豚的肚子。
很久以后管明回忆那个清晨都是满眼的委屈:沐离推开我们俩,上前一步两只手拎着管明的被子使劲一抖,管明菜虫从被子里掉出来……随后,沐离伸手把管明床边的两扇窗户完全打开,用力拽掉闭着眼睛摸索被子的管明同学的睡裤……=口=|||||||于是睡裤主人顿时清醒了。
八月的北京确实还处于燥热的最后阶段,但是已经开始有了昼夜温差。致力于在高中发扬色狼精神的管明同学,在开学第一天就被细嫩的沐离同学,扒了裤子……小矮子的形象立刻高大起来,这个,加上鞭子就整一个□女王啊……
十五分钟后我们拖着泪眼婆娑的管明去了教室。我们的班主任笑眯眯地介绍自己:商西,男,35岁,兼任教务处主任,政治老师。班里瞬间哀鸿遍野——怎一个惨字了得。可以预想我们高一这一年基本就是要在刀俎中度过了。
“校规森严是我们学校的一大办学特色;没有允许不得随意出入校门;每日作息时间严格按照学校规定进行……”商西老师依旧笑眯眯地进行教务指导,说完最后一条加深笑容,“我们校规里没有关于早恋的限制,但是请同学们自觉。如果发生不当行为或是影响成绩,后果很严重。惩罚措施会让大家在真正意义上,深刻体会恋爱的辛酸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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