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殇----歌姬幻夜
  发于:2009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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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失落之後的狂喜让许夭僵在了当场,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眼眶就湿了。
“公子爷……”
对方依旧没有松开覆住他眼眸的手掌,低声问道:“想爷了吗?”
“是,好想……好想……”
黑暗带来的释然和鼻翼传来的熟悉气息令许夭全然地放松,这一刻,他再也不想欺骗自己。
“歌儿……”伴随著感慨的低语,手掌移开的瞬间公子吻上了许夭的面颊,温柔地吻去他眼角淌落的晶莹。
转了个身,欧阳公子紧挨著他坐了下来。许夭痴痴地看著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公子似乎比原来清瘦了些,神情也有些憔悴,却丝毫未损他的俊美,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沧桑成熟的气质。
“公子爷难道,一直都在这麽?”许夭转身看了看雅阁後方,那里立著一扇精美的桃花屏风,掩映在紫色纱幔之中。方才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那後面看上一看。
公子笑得很是惬意:“是啊。歌儿坐立不安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公子爷取笑了。公子真是好耐性,竟然可以为了看凤歌的丑态,在那静静地站上一个时辰。”许夭不由低了头,双颊发烫。
“真正有耐性的是歌儿啊。”公子的声音低沈了下来,“这大半年的时间,真是苦了你了。”
呆呆地注视著公子,许夭只觉得漫天星光都落入了那双深邃的墨眸中。
突然双膝著地跪在公子面前,许夭倒头便拜:“公子爷帮凤歌报了家仇大恨,凤歌莫齿难忘!今世无以为报,请爷先受凤歌一拜!”
“歌儿平身!”公子顺势便将他扶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膝上。
这个从未尝试过的暧昧姿势,让许夭的脸更红了。
却见公子微微一笑,悠然道:“什麽无以为报,歌儿,你不就是爷最想要的报答麽?”

歌殇 第二十五集 缠绵

“爷……”听了他的话语,许夭不免有些困惑,“凤歌不早就是爷的了吗?”
“歌儿,我真正想要的,是你的心啊……”直视著那双清澈透亮、动人心魄的美目,公子慨叹出声。
许夭的胸口狂跳不止。半晌,他别过头去,低低地回了一句:“公子爷,当年也和蓝翎说过同样的话吧。”
欧阳公子的眉梢不易察觉地轻挑,笑出声来:“歌儿以为,我是把你当作蓝儿的替身了麽?就算刚开始的时候是,但现在,爷真正在意的人是你啊。歌儿,你是独一无二的……”
“蓝也是独一无二的。”许夭蓦地看向他,眸中带著痛楚,“爷,你当初真不该那样对他。”
虽然现在的心境已和那时迥然不同,但是,公子对蓝的伤害,他从来都不曾忘记。
公子的面上掠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他搂紧了怀中的少年,温热的唇辗过许夭的额头、眉梢、眼角,又在那抿起的唇瓣上摩挲良久,柔声道:“歌儿,蓝的事已经过去。你和他不同,从今往後,我会好好地疼你,爱你,你就不要再多心了。”
久未感受的温存,让许夭的心又软化下来。虽然明知公子是在敷衍自己,但是,又能指望从对方嘴里得到些什麽?
公子是深不可测的,即使此刻他对自己温言软语,也难保下一刻不会翻脸无情。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卢丞相庇护的歆香乐坊搞垮,足见他的权力有多大,势力有多广,能耐有多强。
公子又是体贴入微、怜香惜玉的,谁能抗拒公子的柔情?当年的蓝翎深陷其中,今日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只要他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将自己的壁垒化解掉。
转念一想,如今父亲的夙愿得偿,大仇已报,再没有什麽是放心不下的。既然未来非我所能掌控,何不顺其自然,把握今宵再说?正如蓝所言,当个糊涂人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啊。
想通了这一点,许夭的心头似落下了一块大石。他将胳膊圈上公子的脖颈,主动奉上自己的唇舌,回应他的热吻。
知道对方心结得解,公子不由一喜,顺势将灵巧的舌探进少年口中,纠缠厮磨。
这一夜,他们在久别重逢的激情中无法自拔。
许夭感觉著铁杵一般的火热在自己的身体深处猛烈地冲撞著,每一下都似要冲破自己的椎骨,那一点的酸麻沿著脉络迅速流遍全身,席卷过四肢百骸。他颤栗著,大张著嘴,任由迷醉的呻吟自喉中不断逸出,撩拨得身上的人愈加狂野。
数下剧烈冲刺,公子将灼热的欲流如翻江倒海般喷射进那诱人的最深处,拥著少年美妙的身体倒在了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许夭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任由对方紧紧地将自己搂在怀中,头倚著对方赤裸的胸膛。
酥麻的余波渐渐退去,许夭睁了眼,呆呆地看著公子汗涔涔的坚实胸膛在烛下泛著光泽,耳畔传来的如雷心跳更似蕴含著无限力量。单看公子斯文儒雅的外表,决计想不出他会拥有如此旺盛的体力、耐力,每每将自己销魂蚀骨,彻底焚化。
注意到许夭朦胧的眼神,公子不由轻笑出声:“歌儿,在想什麽呢?”
许夭哪里好意思说出实话,只得摸了摸他挂在胸前的龙涎宝玉,信口道:“爷这块玉,好美……真是灵气逼人。”
那龙涎玉通体莹白,形状似一条银麟披身的飞天游龙,龙眼处还透著一点赤墨,惟妙惟肖。细闻之下,散发出淡淡异香。
“歌儿喜欢?”欧阳公子嘴角一扬,随手扯下了脖上的丝线,将那枚龙涎玉放在许夭掌中,“这玉是我自小佩戴的,它是迦罗国进贡的宝物,可以驱邪辟魔,带来祥瑞。今日,我就将它赠与你。”
“这麽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许夭有些惶恐。自己只不过随口说说,哪料想公子竟会割爱相赠?
“爷叫你收,你就收下。”公子索性将玉坠为许夭戴在颈上,又细心地系好了结,“以後,你就是爷的人了,戴在你身上和爷身上,又有什麽分别?”
“爷的意思是?”
注视著少年不解的神情,缱绻笑意自公子的嘴角蔓延开来:“要不了多久,你便会明白。”
自那夜开始,欧阳公子频繁留宿坊中,还时常现身包厢观看表演,为许夭捧场。许夭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扫过去的沈默肃淡,终日神采飞扬,每晚的倾情演唱更是令全场宾客如痴如醉。
两周後的一个夜晚。
细雨迷蒙的皇城街上,一辆双骑马车疾驰而过。
车内相对坐著两名商贾打扮的男子,肤色是历经风沙洗礼的赤铜色。其中年轻的那位五官轮廓犹如刀刻,高挺的鼻梁,线条坚毅的嘴唇,猎鹰般的双眸锐利逼人。
远远地,一阵空灵宛转的歌声穿透夜色而来,犹如天籁,动人心魄。
年轻男子侧耳聆听了一会,开口问道:“车把式,这歌声哪来的?”他的音量虽不大,却浑厚有力,让车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正在赶车的中年汉子笑了起来:“两位大爷刚从外地来,所以不知道啊。这歌声来自天都最有名的天颐乐坊,唱歌的是人称天壑国第一阉伶的凤歌儿。”
“阉伶?什麽玩意?”年轻男子闻言眉头一蹙。
对坐的中年人低声答道:“阉伶就是被去了势的阉人,专门养在乐坊中取悦达官贵人用的。”
“这天壑国风也是古怪,被阉掉的男人竟然也这麽有市场。真是什麽样的皇帝老儿,养出什麽样的臣民。”年轻男子大笑出声,笑容爽朗,“话说回来,这阉伶的歌声还真是动听。”
外面的车把式及时回应道:“据说啊,这凤歌不仅歌唱得好,长得更是那个天姿国色、颠倒众生,我这辈子算是无缘得见了,两位大爷若是得空,真该去瞧一瞧哇。”
看到年轻男子的眉梢微动,中年人忙出言提醒:“头领,这是乐坊拉客的惯用伎俩,不要上当!在那种地方尽是些卖弄风情、惺惺作态,你哪里看得惯。况且我们明日还有正事要办,还是早些去旅店休息吧!”
“你所说的那个地方,我还真有兴趣见识一下。看看这个被捧上了天的阉人,究竟能美到哪里去。”年轻男子悠然靠著车壁,朗声道,“车把式,摆驾!”
“好咧!”车把式一扬马鞭,策马朝西南方向驶去,“大爷,进坊的客人都要戴面具的,你们在座位底下摸摸,自己挑选个中意的便是!”
年轻男子在座位下方掏了数下,果然有个大布袋,拿出来一瞧,正是各式各样的木制、竹制面具。
中年人忧心如焚:“这天壑国皇城危机四伏,多少人想要你的脑袋,望头领还是小心为上啊!”
“古雷,戴上这个,谁还能认得出我们?”年轻男子信手拣了个赤木面具,朝对方咧嘴一笑。

歌殇 第二十六集 故人

天颐乐坊的乐堂内,全场宾客座无虚席。
自乐堂的天窗倾泻下来的朦胧月光,映照著台上风姿绰约的人儿。除了那响彻乐堂、涤荡心灵的歌声,再无一丝杂音,众人的表情皆如痴如醉。
新进入的两个商贾模样的男子未引起多余关注,便走到了东南翼的廊桥阴影下,驻足下来。堂内小厮殷勤地跟过来加位,却被黄袍男子摇手谢绝。小厮离开之後,借著面具的掩饰,黄袍男子警惕地留心四周。
另一位高大英挺、面带赤木面具的男子,早已目不转睛地盯著台上之人。
今夜,许夭穿著一身银花沐月丝袍,黑色长发在脑後简单一束,略施粉黛。月色的映照下,淡雅的颜色和飘逸的衣摆愈发衬托得他绝美不似凡人。和著自己清越灵动的歌声,他随风起舞,翩然若仙。
面带赤木面具的年轻男子突然攫住了身旁黄袍男子的手,声音嘶哑:“古雷,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异常的语调令古雷也转向舞台方向,端详了半天,不由呆住了:“像,他真像头领当年救过的那个孩子!”
“没道理,太没道理!”年轻男子低语著,“若说是,那孩子明明是个女孩,怎麽可能在这里当什麽阉伶?若说不是,除了个头长高了,下巴尖了些,她的相貌并没有太多改变……”
“会不会是她的孪生兄弟?”古雷提醒道。
“不。”年轻男子笃定地摇头,“就算是孪生,也不可能拥有一模一样的眼神和表情。当年她看著我时的那种眼神,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正在此时,一曲终了。台上的许夭在如潮的掌声中优雅地施了个礼,随即抬起头来望向乐堂上层,眸中波光涌动,唇角漾起动人的微笑。
年轻男子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正是全乐坊具有最好观赏角度的豪华包厢。因为方位的原因,年轻男子看不见包厢中是何人正与这阉伶眉目传情,却瞅见了包厢门口一左一右立著的两个褐衣男子。
面具下的眼眸立时敛起,年轻男子转过身去,和古雷趁著热闹悄然退出了乐坊。
施展轻功腾跃数条街巷之後,两人隐身在一处民宅的墙脚下。
“终於甩掉了,还好对我们感兴趣的只是些小喽罗。”古雷长出了一口气。
年轻男子摘掉了面具,双眸在夜色中煜煜发光:“刚才你看清了没,那包厢前站著的二人?”
“头领判断的不错,从身形、姿态来看,那两人绝对是天壑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幸好我们及时避开,不然势单力薄,今日可是要吃个大亏!”
“包厢中的正主,莫非是欧阳骊那老儿?”年轻男子失笑道,“不过估计他那快入土的身子骨,也经不起几下折腾了。”
“应该不是!”古雷摇头道,“当朝皇帝已经卧病四年有余,大权早已旁落太子手中。”
“你指的是,欧阳宏拓?”年轻男子眉梢一挑。
“不错!据说宏拓太子一贯行事狠辣,当年借宫变之机铲除了前皇子和三位同脉兄弟,方才夺得太子之位。”
“这皇帝老儿随时有可能归西,太子应该正忙著筹备登基大业,哪有闲情逸致来欢场取乐?”
“我也只是推测。不过,这欢场看起来声色犬马,警戒却相当严密。”古雷的神色凝重,“适才至少有逾十名身手不凡的暗哨在留意宾客的举动,更别提散落四周的内卫。这天颐乐坊,绝非等闲之地。”
“这麽说,那凤歌能自乐坊脱颖而出,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年轻男子若有所思。
“头领!”古雷不由急了,“不管凤歌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我奉劝头领若有任何关於他的念头,就此打消!一个人尽可夫的阉伶,不值得头领为他浪费时间!更何况,当年他还骗过你,你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呐!”
“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年轻男子蹙眉斜睨了古雷一眼,抬脚便走,瞬间消失在十字巷口。
“头领啊,你就听我一句!你这一条道走到黑的脾气,啥时候才能改一改……”古雷急忙赶上,生怕他一施展开轻功,自己可就八杆子都撵不上了。刚转过巷口,却见对方正双手抱胸、双目炯炯地矗在当地,不禁哑然。
看著他的样子,年轻男子笑出声来,语气诚恳:“古雷,有本事你跟我换个位子,我便听你的话。”
“属下不敢!”古雷慌忙低头,惶恐不已。
“那你就别老想拴著我,骆驼惹急了还撅蹄子呢。时间不早了,赶紧找地方住店吧!”
“是……”望著他不羁的背影,古雷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第二日深夜,时间已近凌晨。
寝室内的灯光幽暗。许夭自浴桶中站起身来,无数水珠自晶莹无暇的肌肤上滚落,他跨出浴桶,拿浴巾擦干了自己的头发和身体,换上了丝质睡袍。欧阳公子不在坊中留宿之时,每晚结束了例行表演,他都会在临睡前泡个温水澡,以去除一日的疲乏。
许夭将泛著水气的及腰长发甩至身後,刚刚系上腰间的盘扣,忽觉身侧掠过一阵冷风。
下一秒锺,他已被人从身後扼住脖颈,径直拉至墙角。
“若是乱喊乱叫,我便捏碎你的脖子。”耳畔传来了低沈的威胁。
许夭的心念电转。平日乐坊的四周都有专人防守,此人能够越过重重防卫潜入自己房中,足见身手了得。但他搁在脖颈上的手并未使力,可见并不真想伤害自己。既然他深夜前来,一不为绑票,二不是杀人,那麽剩下的目的无非三个:劫财,劫色,或者财色并取。
想到这里,他不由稳定了下心绪:“壮士想要什麽,尽管吩咐便是。”
他的镇定倒让对方有些诧异:“你不害怕?”
“壮士若想要我的命,方才就动手了,又何必跟我多费口舌。”许夭的语气平静。
数秒之後,对方竟然大笑出声:“你一定是她,不会错!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忍,一点都没有变。”
对方的话令许夭诧异万分,随即觉得脖子上的束缚一松,对方已到了眼前。
“你还,认得我麽?”
在对方的问话声中,许夭呆呆地凝视著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容。不得不曾认,昔日的粗莽少年已经长成了个帅气性感的男子,外貌中的混血儿特征愈发明显,面容俊朗,英气逼人。他比过去成熟了许多,也更加强壮,一头粗重的黑发随意地扎在脑後,那双昔日令自己著迷的猎鹰般的眼眸,依然光芒四射,摄人心魂。
许夭笑了,泪水却滚落了面颊:“沈……放,没想到,又见面了啊。”

歌殇 第二十七集 灼热

看到许夭落泪,沈放不免手忙脚乱,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喂,别哭啊!见了面应该高兴才是,我又没有怪你,你哭个什麽劲……”
许夭却欲发泪如泉涌。在他坚实有力的怀抱中,无法言喻的慰藉将自己包围,又似与久别的亲人重逢一般,只想肆无忌惮地痛哭一场。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许夭仰头看他的面庞,突然吸著鼻子说了一句:“你怎麽可以……长这麽高!”
沈放笑出声来:“这有啥,我本来就比你高多了……”
说到这,他却突然想起了什麽,抬手就往许夭的胸前袭来。许夭一愣,被他搂在怀中无法闪避,只好任由他将手掌贴在了胸前。
触手之处一片平坦,毫无女子的傲人绵软。沈放不由咋舌道:“你还真的,不是女的啊!”
“我什麽时候说过我是女的了?”许夭不禁苦笑。
“那你,真的是……阉人?”停顿了一下,沈放小心翼翼地问道。
“需要再摸一下麽?”许夭的语气很是无奈。
“那倒不必。”沈放松开了他,回身坐在了圆凳上,眸中亮光灼灼,“这就是你当初不跟我去大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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