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阵子，出国走走，我会帮您安排好一切。」
「嗯，辛苦你了。你一定先跟他说过了，才告诉我吧？他这几天就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要我不许拒绝，否则就要我好看。」
「您不必担心会被连累。」
「我从不担心，我相信你，他也相信你。好了，我想睡一下，他一会就回来了。我要养著点精神，才有力气去应付他。」
语末，闭起的眼在听见极轻的关门声，愉悦地弯起。他在微风中愉快入眠，等待著深爱的男人将自己吻醒，等待那份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柔深情。

天亮再说爱－０７

女人销魂的吟哦，男人低嘎的嘶吼，淫靡的气味，堕落的快感充斥著整个房间。
用力、再用力，男人像野兽般在女人身上发泄精力，漂亮的眼眸一点情感也没有，只是冷漠地看著身下的女人为他尖叫，为他发狂。退出、挺进，男人的汗滴落在女人婀娜有致的眮体上，大掌柔抚著女性敏感的美丽胸部，粗鲁地不似在调情、爱抚，反倒像是机械式的动作。
最後一个挺身，男人迅速的撤离湿热的洞穴，将欲望洒在床单上，而後翻身下床，将钞票放在床头，冷漠地命令：「滚！」
女人还沉浸在高潮的欢愉之中，男人的威猛让她尝到了天堂滋味。原想不愿这段关系沦为简单的一夜情，不料这一回头，男人冰冷的眼神却让她不寒而栗。他前脚一进浴室，她後脚便落荒而逃，连衣服都只是随意套上而已。
男人站在莲蓬头下，转开水，洗掉满身的汗和情欲痕迹，洗掉女人身上过浓的香水味，洗掉女人留在身上的胭脂与口红，但怎麽洗都洗不掉心底那份无措。
你喜欢上他了。
「不……」男人突然大吼一声。
不是喜欢！他不喜欢博书宇！
双手捂住脸，一千次、一万次的否认，都摆脱不了那道笃定的声音。任凭他再怎麽努力都没有用，那道魔咒如影随形。
疯狂的作爱，男人、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但可怕的是欢爱过後的无尽空虚，让他更加想念在博书宇身边单纯的快乐。拥抱过後却更加冰冷的躯体，让他格外渴望那杯热牛奶的温暖。
他放任自己堕落的同时，却对身下那张张陌生而同样追求堕落的脸感到厌恶。越拥抱就越寒冷，快乐就越荒芜，痛苦、空虚如蚁附骨。
爱一个人没有错。
爱上同性也没有错。
错的是，不该爱人的人，没有资格爱人的人，却爱上了人。
没有明天的无尽黑暗，生不如死的煎熬，挣脱不了的梦魇。他和弟弟两个人承受就够了。如此就已经够残忍了，可他却差点又拉进另一个无辜的人。
只要想到他差点害博书宇必须和他承受一样的痛苦，他就浑身发颤。那种寒彻骨髓的绝望，他不能够再承受一次。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强迫自己习惯弟弟受折磨的画面和事实。那样的过程要是再来一次，他会崩溃的。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褚少风连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他做事从来都小心谨慎，可这回居然疏忽大意至此！假设连一般人都看出了自己的感情，那组织的人怎会看不出？
有多少人在监视他？他懊恼自己现在才注意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有没有那个人的眼线？
不，不可能，他应该对自己失去兴趣了。
万一没有呢？
褚少风瞪大眼，用尽力气向墙挥拳愤怒是源於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出了浴室，褚少风敏锐地感觉到有人侵入他的地盘。
是那个女人吗？还没走？真是找死。
「艾伦，是我。」
褚少风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想责骂好友又擅自闯入。但念头一转，要是平常的艾菲特想必立刻就扑上来要和他亲热。
出事了。

天亮再说爱－０８

「艾伦，你太大意了。」
褚少风看著走近他，一脸凝重的好友。心底忐忑不安，还是习惯地扯出职业笑容，「什麽意思？」
艾菲特倚在门边，「他回来了。听说他手上握有整倒皇氏的办法，还接连整垮了道上和老狐狸作对的敌手。於是老狐狸相信他，要请他回来。而他说──他要你。」
「老狐狸答应了？」褚少风冷静的开口。
「因为怕你不服气，老狐狸特地开出三个选项要你选择。第一是以你个人名义作掉皇氏的两名高层；第二是七日内天堂所有遗失的资料；第三是跟了他。」艾菲特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望向褚少风，「总而言之，不是要你死，便是跟了他。而且在你玩乐的这几天，组织搜集到博书宇和皇氏接触的资料。照片在这哩，日期还是前天而已。」
褚少风异常冷静的接过照片，一张又一张的确认过。没错，的确是那个男人，褚少风浑身发冷。
「上层说怀疑你，不过你也别太在意，这只是藉口，到头还是要你答应第三个条件──跟了那个人。因为照片和资料都是他给的，好歹也是老狐狸的儿子。虽是私生子，但既然他比你掌握了更多资料，老狐狸自然就顺著他。结论是，不管照片和资料的正确性，只要你拒绝跟了那个人，那麽你背叛的罪名就背定了。到时候，你还是他的人。」
「那……我还能做选择吗？」
艾菲特叹了一口气，「可以，不过除了第三选项，其馀两项选择还要再加上一个条件。」
「和我弟有关。」
「对，要是不成功，停药一个月。」
「一个月？」
「一个月？」褚少峰嘲弄地笑了，「一星期要注射一次的药，居然要停一个月？真狠。」
「那个人……特地要求给你七天时间考虑。」
褚少风讥讽地哼了哼，「真仁慈。」
「我……」艾菲特转身，不忍再看他一眼，「我七天後会再来，你想想吧。至於那个博书宇，你自己要想清楚。」
「艾菲特，那个人……他有没有要跟我说什麽？」
「……有。」
「说。」
「他要我转告你，只要你聪明识相，他就不会对博书宇动手。」
「谢谢。」
艾菲特握紧拳头，最後还是忍不住，「艾伦，你到底在想什麽？那个男人真有这麽好？好到让你忘记自己的处境？」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重要吗？」
「艾伦，我没把照片带来，否则你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你和他的每张照片里，你的感情都坦露无遗。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原来你笑起来可以这麽快乐。」
褚少风一震，「艾菲特……」
「杀了他，艾伦。那是你唯一能做的。要是让他落入组织或者那个人手里，他会比死更难受。我猜你也是这几天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吗？你愈来愈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痛苦赤裸裸地呈现，会害死你的。好好的爱他一天，然後就结束他的生命吧。」
「艾菲特，我不能……」
艾菲特口气变得严厉，「不能也得能，这句话是谁跟我说的？你忘了珍的教训？难道要他像珍一样，那到头来只是多一个人痛苦。」他停顿了下，口吻一下子悲伤许多，「艾伦，不要相信有奇迹，不要让他受到折磨了，才不得不亲手结束他。那你除了痛，还会内疚，会更绝望。」
「对不起，艾菲特，我让你想起珍了。」
「你说错了。我是从没忘过她。艾伦，相信我，杀了他，不要心软、不要留情，不要让他恨他自己成为你的负累，不要爱得那麽辛苦。」
「我……知道了。」
艾菲特没有再多说什麽，沉默地离去。他的背影、他的脚步，看起来是那麽轻，却也那麽重。
褚少风终於知道了，艾菲特为什麽羡慕自己，他也羡慕以前的自己。
对他们而言，爱情……太沉重了。

天亮再说爱－０９

「城哥哥。」
洛非城还没进同岁厅，明媚娇美的小女孩兴高采烈的奔到他身边，亲腻的喊著他。
他不著痕迹的抽掉自己的手臂，然後恭敬的行礼，「十七公主金安。」
皇芙萝娇嗔道：「城哥哥，多久没见你我又生疏了。父皇不是也说了，咱们关系匪浅，不必行礼，全忘啦？」
「芙萝，让你城哥哥进来，别闹了。」
「四哥，芙萝没闹，是城哥哥老是对芙萝冷漠。」
「公主别介意，这孩子性子就是这样。」苏瑶笑嘻嘻的打圆场，一手牵著公主，一手拉著自个儿的儿子进厅去。
「非城，许久不见又长高了，让嫿姨好好瞧瞧，瑶瑶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俊。你生了三个儿子，个个模样都不凡，真是好福气。」
「嫿嫿命才好，听老爷说你肚里这个是女娃儿？」
皇浩天扶著娇妻宫嫿到垫好软垫的位置上坐好，「是女娃儿，这胎儿一稳定，嫿儿就禁不住兴奋的跑来找你了。」
「真是的，怎麽不差人同我说一声。这不过隔几条街近得很，让我去看看你不就得了？」
「就是隔几条街而已，又何必麻烦你？何况，我是来看看我未来女婿的，可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可怎麽办才好？」宫嫿笑吟吟的瞧著眼前三位男孩儿，「嫿姨肚里有个女娃娃，你们谁愿意娶她呀？」
皇浩天不禁抚额，「嫿儿，你孩子都还没出世，这三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哪里懂得婚嫁这回事？太早了。」
苏瑶也摇头，「就是，而且我舍不得你的小娃儿嫁到我们家来，这几个小鬼，还不晓得懂不懂怜香惜玉呢？」
「嫁到你这儿来我才放心哪，您前几个月才嚷著要个女儿，我就怀上了。瑶瑶，这娃儿也算跟你有缘呢。」
「不是吧？嫿儿。你把咱们女儿就这麽送了？瑶瑶爱，为夫的也爱呀。济书，你也说说话，这合理吗？」
洛济书淡笑，「她们俩的事，咱们哪回插得上手？」
苏瑶和宫嫿相视而笑，前者正欲开口，小公主立刻抢白了。
「四嫂选谁都行，可千万不能把我的城哥哥选走了，芙萝会哭的。」十七公主紧张兮兮的说道。
她嫌不够，又跑到洛非城面前，「城哥哥将来要娶芙萝当媳妇儿，是不？」
苏瑶和宫嫿相对一眼，有些尴尬。她们都知道洛非城对这十七公主的黏腻厌恶到极点，偏生这皇帝最宠爱的么女，老缠著洛非城不放。
皇浩天大笑，「十七妹，女孩儿主动向人求亲，羞不羞呀？你还小呢，不怕把你城哥哥给吓跑啦？」
洛家老大洛远寒看了眼爹亲，然後过来拉著皇芙萝的手，「小公主，三弟累了，让他回去歇会儿可好？」
皇芙萝偏不让，「为什麽累了？」
「还不是老夫子出了一大堆功课让三弟做，现在三弟脾气正差，让他好好休息吧。」
皇浩天之子皇玄涯也跳出来帮腔，「非城生气了？完了，公主，你可别再缠著非城了，你知道非城气起来，谁也不认的。」
皇芙萝听见洛非成脾气正差，想了想立刻松手，她见识过他生气的样子，怪可怕的。
「老夫子真坏，那芙萝不吵城哥哥了。」
「天叔、嫿姨、爹娘，非城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等等，你嫿姨带了些糕点过来，你要不要带些回去吃？」
洛非城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了。」
苏瑶知道自己儿子喜好，也就作罢。不料小儿子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娘，我带些好了。是宫里的吧？」
宫嫿愣了下，替苏瑶回答。「是的，你天叔知道我爱吃，特地让御膳房的人替我做的。」
「谢谢嫿姨。」
「不用客气。」
等到洛非城亲自提著食篮离开，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十七公主凑到苏瑶跟前。
「瑶姨，城哥哥不是不爱吃甜的？」
苏瑶回神蹲下来，笑吟吟又装神秘的在公主耳畔低声说道，「嘘！他是偷偷替瑶姨留的，瑶姨怕一会儿哥哥们就全吃光了，瑶姨是大人，不能同你们抢呀，那多丢人？」
皇芙萝咯咯的笑开，「芙萝知道了，芙萝不会说。」
苏瑶慈爱的抚著皇芙萝的发，「瑶姨知道公主最乖了。」
皇芙萝开心的笑眯了眼。「真的吗？父皇说，芙萝要改脾气、要好乖，才能当城哥哥的新娘，芙萝好努力呢。」
皇浩天拉过皇芙萝，「好了，老是新娘不新娘的，哪个女孩儿像你这般呀？我让刘公公送你回宫吧，你可别忘了你答应父皇的话。」
「芙萝知道，天黑前要回宫。」皇芙萝无奈的瞪著皇浩天，「四哥下回要来，能不能早些儿？我才见城哥哥一眼就得回宫了，好可怜。」
「小丫头，可别忘了若非有我，你能出宫吗？」语毕，轻弹了下她光洁的额。
皇芙萝痛呼一声，「知道了，刘公公咱们快点走，四哥好坏心，只想欺负芙萝。」
「奴才就先送公主回宫了。」刘公公行了礼，立即随著娇滴滴的公主身後出去。
少了十七公主，也就少了忌讳。双方让孩子都到外头玩去，关起门来，就只剩四个大人，说话也方便多了。

天亮再说爱－１０

美丽的紫色瞳孔，紧锁著萤幕上剧情的变化。
「啐，太夸张了吧。掌握了天堂的资料？想整垮我们？我没先玩垮你，我就跟你姓。」
他转过椅子，颇感兴趣地看著站立一旁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现在要怎麽玩？我说你还真是冷静，别人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我说那值得赞许。而你咧？他跟别人做爱，自己在意得将我们都赶出去了，还能按耐住脾气？我说你不会看他现在进退两难还无动於衷吧？聪明点，最好现在就去招供，然後再哄哄他，接著同心协力获得胜利，岂不皆大欢喜？」
神秘的男人见画面里漂亮帅气的男人冲出房间，他立刻亲自按掉画面。
「喂，你要是不在，没有密码，我监视什麽呀？」
「没必要了。」
紫瞳男人兴奋地跟在他後面，「你要去招供了？」
「我会在七十二小时内重拟一份报告。」
紫瞳男人嘟囔著：「那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他吧？喂──你要去哪？」
男人从口袋中拿出一只眼镜，「你把照片给他，差点坏了计划，你说我要去哪？」
紫瞳男人收了笑，「计画？难道你到现在还只是想著计划？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不是那麽无情吧？」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背著我做了什麽。」
「我们哪有做什麽？倒是你，要是把人给玩死了，到时候你哭死，我也不会同情你的。」她气急败坏的瞪著远去的男人。
不过，等到男人真正消失眼前，他又眉开眼笑的拨了电话，「喂，赢定了，终於把人逼到发狂了。那群笨蛋，居然敢打漂亮帅哥的主意……就是嘛，煽风点火真是太容易了……对了，那个情敌很嚣张喔，早知道就别找他，真不爽……好啦，就先这样。」
他手指一勾，身後的手下立刻附耳过来，「把閒杂人等都引走，不要让他们去破坏情调。」
「是。」
「欸，等等。把那个艾菲特调查清楚。」紫瞳男人兴味盎然，这年代有个性的帅哥不多见哪。尤其身手又好的话，价值更是无法计量。
毕竟，现在雇主眼光都有够挑，他生意难做。
要是将他网罗进来……他嘿嘿地笑了几声，一旁的手下不由自主的同起寒颤，同为那个叫艾菲特的男人哀悼。

天亮再说爱－１１

开门，博书宇推了推眼镜。转身才要开灯、关门，突然门碰地一声关上，他被人从背後用力抱住。
「不要开灯。」
「艾伦？」博书宇迟疑地问。
「书宇，你……有没有什麽要告诉我的？」
或许是黑暗中，因此听觉特别敏锐；或许是两人就这麽亲密的依靠一起，因此能无所遗漏；或许是今夜特别的宁静，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像巨石落地那样震耳欲聋。
因此，背後那个男人的嗓音带著若有似无地颤抖，才会更加鲜明，无法忽视。
「艾伦，你没事吧？你怎麽了？」博书宇轻轻拍抚环在腰上的手臂，焦急的关怀一如往常。
褚少风抱得好紧，紧到几乎要勒断他的腰。「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照片就算不完全可信，但不可能空穴来风。你和皇氏到底有什麽关系？」
「皇室？」博书宇莞尔，但又觉得不妥的推推眼镜，「艾伦，我和皇室怎麽可能有关系？我只是普通人，和皇室王子、公主的上流社会距离太遥远了，你怎麽会这麽问？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你其实是那一个国家的落难王子，我……」未竟话语，被伤心的控诉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