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书宇也被他颠倒众生的英姿给摄了心魂，心脏漏跳了两拍，他没看过一个男人可以这麽漂亮、这麽帅气，不是女气的漂亮，他充满了男人味，但又除了漂亮帅气就找不出其他形容词，或者应该说漂亮帅气也形容不出他迷人魅力的万分之一。
褚少风拍拍他的肩膀，「看傻眼啦？我知道我很帅，可你也不必太崇拜，赶快把牛奶喝完啦，我等不及要去吃大餐了。」
博书宇满脸通红的说了声是，暗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这实在太不礼貌了，幸好亚伦看起来并不生气，否则他实在是无地自容。
褚少风睇著他，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坦白的眼神和表情，让他不想看出他的懊恼和羞赧都很难，艾菲特要是和这男人相处过，也就能明白自己的疑虑。可惜他的行程太过匆促，否则介绍他们认识也是件不错的事。
想是那麽想，褚少风也清楚不该这麽快放下戒心。纵使这个男人有多麽无害，他也不该被一杯热牛奶收买，但是博书宇的真诚，让他第一次有信心去信任一个陌生人，他是真心喜欢这个朋友。
伸手拦下计程车，褚少风兴高采烈地拉他上车，「麻烦到前面自由路上一间叫『归宴』的餐厅。」
「好。」
「归宴？」
「我去吃过，很特别的餐厅，你会喜欢上它的。」
沿路，褚少风打开了话匣子，幽默风趣的话语，让博书宇和司机都笑开怀。
经过这个晚上，褚少风更确定这个善於当好听众的博书宇，肯定和他合得来，因为无论是他适切的反应，或专注的眼神，都让他非常满意。

天亮再说爱－０５

将情形报告组织，进度陷入胶著。高层要褚少风继续观察，毕竟博书宇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此举正合褚少风心意，和博书宇相处，好过回到组织去接勾心斗角的任务。托天使的福，褚少风才得以过著如此平凡惬意的生活，甚至结交了组织之外，和任务毫无关系的朋友。
平时除了定期回覆报告，协助完成几个简单的任务。闲著没事时，褚少风就跑去找博书宇。一个月下来，两个人几乎是腻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多年的好友。每每听到别人这麽说，楚少风就高兴得阖不拢嘴。
因为交情更深了，褚少风才知道博书宇的工作是设计银饰，和药物研发一点关系也没有。几次趁他不注意，查过他几乎不离身的电脑，里面一丝值得怀疑的异处也没有，当他将消息传回组织时，理所当然地引起一阵喧哗。
同时也有预感，此时的组织想必是愁云惨雾。相关人员要是还没有任何『天堂』的消息，上头的惩戒绝对不会手软。惟一一条线索断了，『天堂』不知去向，这事要是传出去，组织颜面不保。
思及此，他不免也黯然起来，对於同是受控制的同伴感到同情。但又几分窃喜，因为他不愿和博书宇为敌，他离这事件越远越好。
侧过脸看著男人斯文恬静的睡颜，听他说昨晚熬夜赶了张设计图。今天本想补眠，婉转的告诉自己今日无法和他去逛３Ｃ卖场。
褚少风并不觉得生气，因为他也没跟他约好，他无法答应也不是他的错。可是他那愧疚的模样……想到就觉得好笑。为什麽要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他并没有陪伴自己的义务呀。真的是烂好人一个。
後来，博书宇本想送他回去，但被褚少风东拉西扯了一堆不是理由的理由於是只好点头答应他留下。在两个人小聊了一下，吃了几口水果，褚少风打开电视看没多久後，身边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其实，褚少风自己也说不清楚坚持要留下的理由，他也未曾细想。反正结果如他所愿，老好人还是拗不过他瞎掰的理由，让他留下来了。
最大的收获并不是他的坚持赢了博书宇，再一次得偿所愿，而是看见了他的睡颜。一个人会在另一个人面前熟睡，应该代表那个人对另一个人有相当程度的信赖吧？否则怎麽会愿意暴露出自己最没有防备能力的姿态？要知道，现在无论自己对他做什麽，譬如要他的命，可是轻而易举，他一点反抗能力、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褚少风笑了，带著一点满足、一点愉悦、一点轻松。他在自己身边熟睡，他不是自己猎物。他们之间没有生和死的问题，自己不必取他的命，自己没有半点压力。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久到不敢去想多久的那种。想了也是徒增伤感，而他从没有伤感的时间，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段时间他伤感的时候，多到连自己都讶异。可都还好有他在，这麽有趣的人，总是能冲散自己的伤感。
眯著眼，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他不帅但非常耐看。最好看的还是他的眼睛，有种神奇的魔力，彷佛要将人给吸了进去。那是种很特别的感受，说不出的奇妙滋味。
沉睡的男人眼球微动，那是要醒来的前兆。褚少风赶紧缩回手，窗外的天色变化，让他讶异於自己的失神程度，幸好不是在执行任务，要不他就死定了。
睫毛轻颤，方睁开眼的男人，神情有些迷蒙，眨了几下眼睛，焦距凝在绽放漂亮笑容的帅气男人身上，他惊讶地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眼时钟，白皙的脸迅速胀红，眼底有著清楚的羞愧和歉意。
「对不起，你应该叫醒我的。我真是是太失礼了。都十二点多了，我真是太糟糕了。」他到底是几点睡著的？八点多？还是九点多？我的天，博书宇在心底责备自己，都几岁人了，怎麽可以这麽失礼？
「又没关系，你饿了吗？我好饿，一起去吃午饭吧？这时间刚好可以避开用餐的尖峰时刻。我最怕人挤人的等半天，我无法像你这麽有耐心。」褚少风笑著出言解了他的尴尬，他所有心思都呈现在脸上，脸皮实在太薄了。
博书宇感激地看著他，笑容更温柔了，「那你想吃什麽？中餐、西餐？我请你好了。去那间你上次说一定要再去一次的客家小馆好吗？你好像很喜欢他们的菜色。还是楼下的日式火锅？你说过食材很新鲜，汤头清淡不腻胃，好像也很满意他们的服务。如何？想去哪间？或者你有发现哪间新开的餐厅，想去嚐鲜的？」
褚少风愣愣地看著他，「你……」怎麽会？他把自己说过的话全放在心上？他是这麽注意自己的吗？不敢置信。
「我？我怎麽了？」
褚少风掩饰地别开眼，大笑了几声，「我只是难得听到你说话这麽急、这麽快，觉得很有趣而已。」
「我说话太快了吗？抱歉。」
「不要一直道歉啦，你又没做错什麽，我们去楼下吃火锅好了，比较方便，你觉得呢？」褚少风难得没有逗他。忽然之间，他不喜欢他的礼貌了，那使他们俩之间变得生疏，不该如此！
「好呀，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博书宇连忙起身，先进浴室梳洗一番。
褚少风忍住想跟进跟出的念头，独自坐在沙发上回味著缠绕心头的温暖。这是不是就叫在乎？博书宇在乎自己？这个发现让他乐歪了。
居然记得起来？那些连他自己都忘了的事，他居然这麽清楚？
他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博书宇根本不必讨好他，原来真的有所谓『无私的付出』？！他都是这麽慇勤周到的对待每一个人。
好像是这样。他对医生也是，对诊所里的护士小如也是，对左右邻居也是。上一次到公园找他，他还跟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伯天南地北地聊起来。他还以为他们认识很久了，但他却笑著否认。
原来如此，其实他对自己也不是很特别嘛。
没来由的失望笼罩住他原来雀跃的心。本来就是，他和那个老人没有不同，差别只在於老人不会三天两头的跑来找他，不会硬是要麻烦他。
说穿了，他褚少风对博书宇而言，只是天上掉下的麻烦、无妄之灾。
褚少风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红、一下白，勉勉强强才稳定住自己的思绪。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在胡思乱想，他乾脆打开电视，边转著节目，边埋怨那个说『马上好』的人，怎麽还不见人影？
念头才刚过，博书宇手上挂了件外套，来到他身边。「走吧，你应该很饿了吧？我刚刚打电话去确认过，刚好有位子，所以就让老板娘帮我保留。听老板娘说，医生他们也在，是员工聚会。他说会帮我们安排坐在一起，我想他也会出现吧？」
褚少风看著他脸上的笑容，听他又是老板娘，又是医生的，怎麽样也高兴不起来。尤其还有这个烂好人不知道的，那个对他有好感的护士也在，他更意兴阑珊。
「他？谁呀？」
博书宇笑著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又饿到心情不好了？走吧，赶快下去点餐，只要喝下热汤心情就会好很多。别垂头丧气了。」
听他关心起自己，那股气才消了些，「嗯。对了，你刚刚还没说那个『他』是谁呀？」
「先跟你说也无妨，医生等会应该会介绍你跟他认识。上回我去看他时，他就非常想认识你了。」博书宇笑得神秘兮兮。
「非常想认识我？谁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谁叫你说要趁他不在，带医生出去见见世面呀？他当然对你感兴趣了。」有人想拐自己的另一半外遇，那个人自然非常想认识这大胆的人。
「医生的老婆？老天，医生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未免也太诚实了吧？」褚少风脸都黑了一半，「我不去吃了，你去好了。万一闹得不欢而散。我可不要承担这责任。」
博书宇低笑，「不会啦，那个人非常好相处。而且我要更正，是『另一半、爱人』，而不是老婆。让你有点心理准备，免得你事後又埋怨我没有事先告知。」
另一半？爱人？不是老婆！
褚少风瞪大眼，「同性恋？」
「是的。他们在一起非常久了，要是台湾的法律通过承认同性婚姻，医生肯定会冲第一个。他非常爱那位先生。即便彼此都有了年纪，都到了根本就不必担心这问题的现在。医生还是非常深爱他，害怕失去他。之所以提到你，就是医生为了证明自己非常忠诚，而先生他之所以想认识你，纯粹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害他听了整整一晚的甜言蜜语，也被逼著说了一整晚情话。」博书宇笑容更深几分，「你会喜欢他们的，不管是他们的故事，或是你已见识过的，医生的幽默，或者是那位先生的博学多闻，字字珠玑。」
褚少风看著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或许吧？能让博书宇赞赏的人，他也很好奇。

天亮再说爱－０６

「我知道更多那傻小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要是你有兴趣可以来找我。」
用餐中途，那位自始至终都微笑沉默的先生，忽然低声在他耳边说了这麽句话。
褚少风差点没给呛到，像被看透了，手足无措地回了句：「我对他才没兴趣。」
先生只是笑，别具深意的又低声说道：「当然，不管你对他有没有兴趣，我也很欢迎你来陪我这老先生聊天说话、解解闷。」
他来不及开口，醋味横溢的医生立刻将先生拉走，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见先生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医生又乐开怀地再次加入战局，大口吃肉喝汤。但直至尾声，他都不曾放开过先生的手。
那日之後，褚少风犹豫了好几天，最後还是禁不起好奇心的鼓噪，甚至特别推掉了博书宇难得的主动邀约，拨了电话给先生。
拿著从博书宇那里得到的联络方式，他局促不安的按了下门铃。
没什麽好紧张的，他今日来只是为了摸清他的底细，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这麽做。深呼吸平稳心跳，脑海重复播放著效果不彰的定心言语。
门被拉开，先生侧身欢迎他入屋，「进来吧，我准备了些蛋糕和红茶，希望合你的胃口。当然还有一些水果，葡萄和樱桃。」
「您可以不必那麽麻烦的。」
「不麻烦，老实告诉你也无妨，那些都是医生买的。他昨晚还特别叮嘱我，一定要记得告诉你，那都是他和我一起去挑的，全是他喜欢吃的。很孩子气吧。」先生经过岁月洗鍊的成熟脸庞，充满了甜蜜，还有一点无奈。
褚少风了解的笑了笑，「先生昨晚一定花费很大的功夫安抚医生。你们感情真好，听书宇说你们已经在一起四、五十年了。」
「是吗？我没仔细算过。原来已经过了四、五十年了。日子过的好快，以前听长辈说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活到这把岁数才晓得，岁月真的不饶人。」先生替他和自己倒了杯刚冲好的红茶。
褚少风端起红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好香，原来医生喜欢喝英式红茶和起士蛋糕。」
「谁晓得他？他的喜好是看心情的，就连相处这麽多年的我也说不准。上个月嚷嚷著钱不好赚，白馒头又便宜、又能饱，一口气买了好几十颗。後来吃不消，只好分送给邻居。他那时整天、整天念叨著馒头多好吃。你瞧，转眼，这可不又迷上了什麽下午茶。」先生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拿他没办法。
「医生非常深爱先生，却是不会改变的。」
「要不我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先生慧黠地眨眨眼，「你也不用羡慕，那孩子也是个死心眼的。要是你能捉得住他的心，你们也可以很幸福，你也不会再露出令人心疼的寂寞眼神。」
褚少风几乎是下意识的摆出防卫姿态，扯出一灿烂笑容，「先生，我想我并不寂寞。」
「我不会吃了你，放轻松。你瞧瞧你，像只小刺蝟，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想吓人。真是辛苦的孩子，你的故事一定让人很心疼。」先生躺在摇椅上，「不介意我没个主人的样子吧？孩子。」
褚少风看著他舒服惬意的表情，迟疑地松懈了戒备之心。他又喝了口红茶，默不作声，心底後悔著此次的拜访。何时他做事如此轻率了？
「孩子，你对那傻小子有什麽样的感觉？既然来了，就表示最起码对他感到好奇，会想更了解他一点，我没说错吧？」
「算是吧，我不否认我想更认识我的朋友。但这并不代表什麽。」
先生笑弯了眉眼，「这对你，当然并不代表什麽。但对你的心，可能就代表了相当程度的什麽。譬如说是好感，或者更大胆一点，有没有可能是刚萌芽的喜欢？」
如雷贯耳，他瞠目结舌。脑袋还轰隆隆地作响，那两个字震得他久久无法言语。
「不！」褚少风呐呐地否认，「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只是朋友关系而已。没有喜欢、不是喜欢。」
先生轻声重复，「只是朋友关系，没有喜欢、不是喜欢。那……难道朋友之间的好感，不可以叫好感，喜欢不能是喜欢？如果不喜欢这个人，不欣赏这个人，怎麽会想结交这个朋友呢？」
褚少风红了脸，「不是，我的意思就如先生说的，是喜欢、是欣赏，所以想交这个朋友。」是自己想太多了？怎麽会想歪了呢？
「可是，我却觉得不怎麽像。」
褚少风喝了口茶，小心地回答，「什麽不像？」
「你对他不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和欣赏才对。」先生顿了下，笑容暧昧不清「我以为你的喜欢和欣赏已经变质了。比起朋友，应该更倾向於我和医生的情感，一种用『爱情』来称呼比较合适的感情。」
「才不是！」褚少风察觉自己反应过度，又喝了口红茶，不说话。
「之所以那麽激动，是因为那孩子和你同样是男人的关系吗？」
「先生，我听不懂。」
先生非常温柔的闭上眼，「孩子，问问你的心吧。问问它，为什麽看到傻小子和小如说话，心里会不舒坦？问问它，傻小子替你煮火锅，给你夹菜、夹肉，注意到空调有些冷，要你穿上外套时，心里是什麽感受？喜欢不喜欢这种感受？」
褚少风眯了眼，凌厉地瞪视先生，「你一直在注意我，为什麽？」
「孩子，我对你无害。幸福是需要把握的，我想我所有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先生寓意深远地笑看著突然站起身、夺门而出的褚少风。面对著离去的客人，他仍然坚持把话说完，「下次欢迎你再来找我聊天。」
「先生，我不懂你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厨房的门微开，隐约露出个人影，声音有些冷。
「你不懂，却知道我要跟他说这些。你知道，却又让他来。」
「会坏事。」
先生低笑，「早坏事了，否则你也不会让他来见我。我一直希望你会找个心爱的女孩，组个幸福的家庭，没想到你也走上一条辛苦的道路。无论做了什麽选择，我都希望你不要後悔。後悔是无药可救的。过些平凡的日子，未必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