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愣住了，因为就在刚刚，他们才见过面。
苏甫凛把她支走，用淡然的口吻说：“嗯。”
“很像小静小时候的样子，叫什麽名字？……”
门槛附近的走廊全被雨水打湿了。
苏闵清以为男人的脸是被雨水濡湿，却原来是泪珠。
他的眼泪从眼眶里静静地滚落到脸颊上，无声无息地与雨水混合了。
苏闵清微微侧著脸，看著水珠沿著苏甫凛清晰的轮廓滑落、在尖削的带著乌青的下巴上稍作停驻、再瞬间落下，消失在领口里。
“快进来吧。”苏闵清平静地看著泪流满面的苏甫凛，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麽要流泪。
苏甫凛突然紧紧地搂住他的脊背。
“我……”苏闵清温顺地任他搂著，伸长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侧头仰望著他。
从青年的喉咙到胸脯的凹陷处呈现出一层淡黄色的阴影，不知是光线的关系，还是他消瘦了的缘故，这阴影显得出奇浓重。此刻，他那端正的容貌挂上了浓浓的哀愁，仿佛忍耐著苦闷般地蹙著眉头，脉脉含情地凝视著苏甫凛，背脊微微颤动著，无声地吐息喘气。
那微弱的频率传达到苏甫凛的胸口，仿佛唤醒了他病态的官能，他既感到令人作呕的龌龊，同时也感到使人迷迷糊糊的诱惑。
“怎麽了吗？”苏闵清温柔地问，摩挲著男人明显是被揍的下巴。
苏甫凛更紧地搂住了他，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轻轻在上面厮磨著：“对不起，很想见你，实在是忍耐不住了。”
对於苏甫凛这毫不掩饰的爱意，苏闵清有些哑然，脸也泛起了微微的红，那片晕红由面颊而下，渐渐染到了颀长的脖子。
“别这样……”苏闵清把他稍微推离自己，捏著他的下巴，困惑极了。
苏甫凛低下头，轻轻以手臂环住他的肩头，覆盖住似的柔和地抱住。
苏闵清单手环住他的身体，拥抱似地搂在一起。
“原谅我。”苏甫凛喃喃地说。
“嗯。”
“……闵清。”
“嗯？”
“我喜欢你。”
“嗯。”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不用说那麽多次。”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
“可以了。”苏闵清打断他的话。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在一起，我死也甘愿……”男人还在自言自语。
情人很粘自己。
在苏闵清想著这个的时候，苏甫凛的手指碰触到了他的嘴唇。
苏甫凛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抚摸著苏闵清的嘴唇，然後插了进去，感觉那触感比身体其他部分要来的柔软。
手指微弱的动作让苏闵清敏感地“啊”了声，几乎要跌倒在地。
“我想吻你。”苏甫凛轻轻说，还没有等到回答，他就凑了上去，雨水从花白的鬓角流下来，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水迹，濡湿的瞳孔凝视著苏闵清，那双幽暗的眼瞳，直直地映射出他的身影。
苏闵清纤细的身体像蛇一样灵巧，缠绕在苏甫凛的身上。嘴唇一点一点地碰触到了他的上唇，再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苏甫凛抱紧了怀里的身体，继续著舌尖碰触的接吻。
“可以行礼吗？”苏甫凛的嘴唇离开了苏闵清的嘴，停留在他的脖子上。苏闵清觉得有些痒，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被按住了。
“行什麽礼？”苏闵清迷惑地问。
“周公之礼……”苏甫凛低声地念道，带著笑意。
像是突然被雷声惊醒，苏闵清通红著脸别开了头，这个动作，使他的头有些疼痛。
他闭上眼，然後猛然睁开。
“走开！”他突然厉声说，用力将苏甫凛推开了。
那些美妙的柔情蜜意，烟消云散。
瞬间，苏甫凛眼睛里的神采改变了──
片刻之前还沧桑衰弱的气质，被一种冷酷而霸道的神色代替了。
他平静地微笑，然後看著苏闵清多少还带了些少年青涩感觉的修长手指，他抓住了那只手，紧紧握住。
雨下得更大了。
雨水自黑压压的云层间坠落，打向池塘里一朵半开的莲花。
激烈的雨柱接二连三地袭击著那刚刚开出三分的稚嫩花骨朵，残暴地击打著，几乎冲掉了花瓣上原本就不明显的粉红；娇嫩的花瓣在雨水的冲刷下，委委屈屈地垂著，颤抖著……
流年似水 之六 分飞[终章] 3(完)
分飞 之三
苏闵清是被窗户拉开的响声吵醒的。
父亲已经离去。
苏闵清有些失神地躺在地板上，他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嘴巴上绑的带子解下来了。
接连炸开的两道闪电将失神的他拉了回来。
他愣了一下，扭头望向走廊外的院落，那莲花被雨水打得歪向了一边，花瓣低垂著。
苏闵清动了动手指，向那花伸过去，似乎想抚摩一下，可是距离太远了，他捂住了嘴巴，然後他揪住了头发。
他没有父亲回来的印象。
他只记得，本来应该在北平的苏甫凛突然出现在家里，还抱著他走进房间。於是他马上出手，一拳把苏甫凛的下巴揍得乌青。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然後就是刚才那场惨烈的性事。
他想把衣服拉好，可寸步难行，私处的疼痛令他瘫软在地。
“王八蛋！”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地板，双目赤红。逃亡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即使过了这麽些年，他依然无法理解那个男人。
虽然他自己不想承认，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苏闵清不知道，究竟要无视道德伦理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对骨肉至亲的儿子出手呢？正因为他不明白，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谅解。
他发现，最近他常常做梦。
在那些荒唐透顶的梦之中，他们突然不是父子关系了，他们只是平凡的人，即便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他们还是能够顺利地相遇，相识，相知，相爱，说不完道不尽的甜言蜜语。
他经常听到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温柔地说，我喜欢你。
然後，他听到另外一个自己说，我知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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