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鬼子来了
  发于:2009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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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石山居然说现在没有时间过问陈翼峰的事情,让医院看着办!我操……】
【责任在监狱,怎么可以不管?】
拉过椅子,将疲惫的李善皓按下,顺手倒来一杯水。
李善皓生气地将水一口气喝完,用手擦擦流出的水渍接着说:【他们说现在非常时期,大概近段时间,可能,估计没钱到账。医院的房子要改造,后续要处理,所以……】
【那到底他们要不要负责?废话真多!】
【我看80%不会再来理会了,听说这次失火,监狱跑出来五个,他们要忙那大头,可怜的哥估计管了。真是……倒霉!]
李善皓却隐瞒了监狱要他回去的消息,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离开?
一阵沉默,空气中流动的悲悯和无奈,在两个人心中传递着,压抑着……
有是一年春节,陈翼峰终于在小年的那天醒了,林天跃外出打工了,病房里,李善皓替他擦洗后背的时候,听见一句很轻的呢喃:【好痛啊……】
这句话,仿似天籁,李善皓激动地将脸盆也撞泼,惹得同房的其他病人一阵关注。
医生,护士,在最快的时间,鱼贯而至。
照瞳孔,查血压,听心跳,最后的结论:【他已经醒了,只是要即时跟上营养和控制炎症,加上后背的那个伤,短时间恢复恐怕有点难度,就是好了,估计也会有一定的后遗症,比如说背会有点驼之类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再加上,病人的情绪……在最开始的时候,估计会有点反常……总之,情况的好转,取决与你们的配合和护理……】
模棱两可的话,是医生最大的特点,反正,一切的责任绝不会在他们那边。
这是,所有医院的共通点,也是避免医疗纠纷的第一道屏障。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一年的终点,收获和失去并存。
新年的起点,希望和梦想同行。
准备年货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总说生活艰难,可是商场了依然人满为患,高价的商品,从不会滞销。
林天跃提着一个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地向着医院一阵小跑。袋里放着给李善皓的炸酱面。
还有给陈翼峰垫后背的软垫。今天,他发薪了。虽然不多,可也能够抵挡几天医院的医药费。
远远地,看见了李善皓很是瘦小的身体,平时,李善皓从没出来接过他,也许他会不会?……应该不会?
【你终于来了,急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他……】
颤抖的手,用力地扶着李善皓的肩膀,语气很是不安,还有莫名的恐惧。
【别急,他醒过来了,我是让你高兴高兴。】
【真的?太好了!我去看看……】
【别急,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怎么了?他……】
【唉,你进去看来就知道了。咱们进去吧。】
凌乱的病床上,捆着一个嗷嗷大叫的人,不满红丝的眼睛,闪着暴虐的光芒。青筋直冒的额头,纱布,被他全部扯下,还未痊愈的伤口,红殷流向有些扭曲的脸。
曾经云淡风轻的那个人,因为病痛,变成了恶魔。
【妈的!我要起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床头柜,所有物品全数打翻在地。滴液,被扯至床边,依然流动。
手上,瞬间肿大的如同包子。
无法动弹的背上,被医院绑上一条粗大的绷带。
人道主意,有时还真不是处处都有的,比如此时暴怒的人。
【你是谁?你又是谁?】指指一起进来的林天跃和李善皓质问道。
【陈翼峰!陈翼峰……我是……】
快步走到床边的林天跃,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谁把你绑上的?真他妈不是人!】迅速地解开腰上的绑带。
【啪啦!】一声,响亮的一声,没有想到的动作,陈翼峰一个耳光,扇得林天跃的脸,顿时红印一片,脚步也随之一个踉跄。
【你……别……】顾不上捂捂脸,一个满怀,暴虐的人,依然挣扎,活动的双手,将林天跃的后背捶得山响。
只是将他抱的更紧,抽泣的声音,喷薄的泪水,胜过所有的语言,在此时此刻……
李善皓只是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的所有残局。
医生说的情绪会有点反复,居然会是这样的?
大概是陈翼峰闹得也有点累了,或许熟悉的气息,让他安心,不到一会,他窝在林天跃的怀里睡着了。
轻轻地放平熟睡的人,和李善皓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走进了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陈翼峰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突然醒来,无法面对自己的一种逃避方式。】
【那他怎么会不认识我们?】
【在突然的见面时,也许他在心里排斥他的这一面让你们看见,自己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没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那……请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
【这个……不好说,取决于……】
【算了,没说了,我已经听过了,你当医生的就不能整整新词?真倒胃口!】
李善皓有点生气的脸,涌上一层红晕。
林天跃,看着李善皓的脸,脸上全是迷茫。
离开值班室,李善皓将下午医生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灌入他的耳朵。
所有的一切,注脚点就在一个字:钱。
爱心可以无条件付出,可是,金钱呢?拿什么来代替?
有点憔悴的脸上,挂着痛苦的神情,林天跃知道:那人的胃疼再次开始了。
经过和李善皓的一次谈话,他再次认识了一个人:为他越狱灌来苏尔的人,只为看他一眼而越狱的人……
还有一个心底隐瞒伤痕的人,他还没看到,没看到……
第二天,太阳暖洋洋地照着陈翼峰的脸,转动了一下睡眼惺忪的脸,一条瘦长的手臂,轻轻地横在病床的一隅,另一只手臂,却仍在脸边垂着,手臂上,清晰可见昨天的几处抓伤,那是他留下的。陈翼峰总算有点清醒。
摸摸自己的额头,好疼!他不由得抽口凉气。
林天跃突然惊醒,口水还在嘴边挂着,他瞬间擦去,可爱惊慌的样子,让陈翼峰露出一个笑脸,一个尴尬的笑脸。
【你……醒了?】手覆上脸颊,温热的手掌,在凉凉的脸上让他感觉很安心,笑容也再次加大。
【嗯,我昨天……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你很好,很好……】
【很好个屁,你别宽我的心了,我的身子,我知道……】想要努力抬起的头,因为眩晕,再次倒下。
【别看了,会好的,有我呢……】
【还有我呢……怎么忘记我了?】李善皓惊喜地一股脑从地上的睡床上蹦起。
【你……怎么在这里?】陈翼峰看着李善皓的脸,有点意外。
【我是被监狱抓差来的,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只是你……】
【我会回去的,等你好点就走……那个,上次你跑路的事,不是我说出去的,请你相信我!】
【是么?那我应该相信你?算了,不说了……我不怪你了,只怪我运气不好罢了。】
【你要相信我啊,真的!我没有……】
【我没不相信你啊,小屁孩真是喜欢唧唧歪歪。】
转身出去,这个时候,热水开始供应,他要趁着上班前,为陈翼峰好好擦洗一遍。
太阳,暖暖的,风儿,柔柔的。
春天,就在不远处,希望,也在不远处。
春节,在人们喜气洋洋的笑脸上渐渐远去。

偷盗

陈翼峰在医院的病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半月,后背的脊椎也在慢慢复原,只是,长时间的一个姿势,让他郁闷不已。
李善皓,在他眼皮下消失了近两个小时。
【他妈的,又死哪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出来照顾我的,还是出来玩的?】
无聊地看着窗外即将吐绿的柳枝,风吹过,摇摇曳曳,如同女人的腰身,又好像林天跃秀气的眉眼。很是好看。
想到那个人,一个微笑,溢满眼角,久久不散。
此刻的李善皓,在市里最大的时代广场里转悠,林天跃愁苦的脸,在他眼里无限放大……放大。
昨天,医院又发来一张催款单,3500元,近期的治疗费。
慢慢好转的人,需要更多药物巩固,这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金钱给与补充。
可是,监狱里,完全已经快要遗忘4399这个人犯了。改造,是针对那些四肢健全的人来说的,对于陈翼峰这样的病人兼犯人,用不着,何况他还是一个麻烦的犯人。监狱恨不得他压根就不存在。
李善皓在他并不纯真的心里,感叹起世间的冷暖来。
满怀目标地坐在宽大的石椅上,眼光流连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
他的心里,已经被那笔催款单全部占满。他的目的:在回监狱之前,从操一次旧业,为文政赫,搞点医药费。
至于被抓后……那就不需考虑了,反正,石山监狱,再呆个几年,也还是呆,反正……也不是死罪也死不了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理,也不是现在才有。
满心满眼,全是病床上那张痛苦的脸。和另外一张面对微笑,背后愁苦的脸。
那是两个至情至爱的人。
他只是想要真心地帮助他们一回。
临近黄昏,逛街的人,慢慢多起来,男男女女,时髦靓丽。
有钱又有闲的人,从来就没少过。
李善皓注视着一个孤身女人已经好一会:
手上的皮包一看就价值不菲。
摇摇扭扭的腰肢,细长的高跟鞋,支撑着肥胖的身体。黑色的裘皮大衣,招摇地显示着自己昂贵的行头。
这样的人,就是最好的目标。
长得胖,加上高跟鞋,她就不会跑得快,行动上有优势。
处处显示着自己的富贵,表明她那皮包不会很瘪,有可能不止3500.
独身一人,没有帮手,离成功就会更近一步
……
发现猎物,开始行动。
李善皓是一个冲动的行动派,年轻的心,无所畏惧。
那个女人,慢慢走过李善皓的身边。
迅速的靠近,迅速地行动,不到一分钟,那女人的包,就在李善皓的手里。
一阵疾跑,李善皓已经好久没有行动的心,突突地跳。
可是:脚下突然被绊倒,李善皓莫名地扑到了地上。
那个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小子,敢抢我的,你还嫩点!]
【姐姐!姐姐!饶命啊,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放过我吧……】
装孙子的伎俩,李善皓可是很拿手的。
【哦……姐姐啊,你还不知道姐姐我是干嘛的吧?小子!】拍拍李善皓惊恐的脸,轻浮的笑意,让李善皓感觉想吐。
【你就放过我吧,原谅我这个孩子吧。啊姐姐……】
李善皓看她并没有准备抓他的势头,快速地爬起来,准备开跑。
【小子,想跑?没门!】
李善皓的衣领一下子被抓住。抬起的脚尖还没着地,就被抓了回来。
【说说吧,干嘛要干这个?小弟弟】
【我……我是……好玩……】
【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就还是报110喽,你去那里说实话吧。】
【别,别……我……】
在左右权衡中,胖女人被李善皓带到了陈翼峰的医院。
在楼道,林天跃正准备去打开水,看见李善皓和那个胖女人,一脸诧异!
【善皓,怎么回事?】
【我……】
【你是他的监护人吧?】胖女人看见林天跃的脸,笑颜如花,语气是别样的温柔。
和刚才李善皓的语气,完全不同。
见过男人,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漂亮得让人窒息的男人。
你是……】他后退地拒绝着女人的亲近。
【这小子……哦,不是,是你弟弟吧?他今天……】
【林天跃,我……】
【你怎么了,说啊?】看着李善皓欲言又止,林天跃开始着急起来。
【是这样,这小子他今天居然会偷到我的头上,你要好好地管教他啊,小小年纪居然不学好!】
【真的么?善皓?你说啊……】
【我只是看你为哥的医疗费,着急,所以才……】
【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
【我知道,可是,陈翼峰的病?……】
【你不用着急,我自有办法。】
【你有啥办法?要是有办法,还会板着一张苦瓜脸?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你……】
他无力地扶着洁白的墙壁,是啊,要是有办法,他会整夜睡不着?要是有办法,怎么会让李善皓有了偷盗的念头?
【我说,你们……】
胖女人看着林天跃,又看看李善皓。
【哦,这位小姐,对不起了!我替他给你道歉!请你原谅!】
【这个嘛,抓去派出所,可是要被关的,我怎么可以包庇罪犯?】
【你……我不是还给你了吗?你又没什么损失?】李善皓提高的语气,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那是被护士推着准备去检查的陈翼峰。
他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可是,我精神上受到惊吓,是不是应该……】斜眼不忘瞧瞧林天跃。
【小姐,我替他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不行!除非你……】
【我怎么样?要是办得到,我一定办!】
【你大脑有毛病啊?干嘛这样低声下气的,在路上,我已经说了一堆的好话,可是,这个女人……】
【小弟弟,刚才还很有礼貌地姐姐叫的欢,怎么现在有人撑腰了?】
【你可恶!世间还有你这样的女人?我不是说过,我是为了我哥的医药费,才……现在,医院你也来了,还不相信,还要什么精神损失费?真有你的,你穷急了?……】
【善皓!闭嘴!一边去!】声嘶力竭的吼声,不仅吓到了李善皓,而且让不远处的陈翼峰眼角颤抖。
这样的人,他从没见过,仿佛绝境中的野兽,暴躁而冲动,还有……诸多的无助。
【小姐,我说……你能不能……】
【不行!坚决不行!做错事,态度还这样恶劣!我要报警!】
【求求你了,小姐,他还小,不懂事,他不能再背个罪名啊……】
【那……我给你面子,你……】眼神将林天跃上下打量。
看得林天跃紧张地咬着嘴唇。
【怎么样?说啊,小姐。】
【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啊?】
【这个……好像不行,我有爱人了。】
【你……真不识抬举!我……坚决不原谅这个小偷!】胖女人捞出电话,恶狠狠的语气,让他一阵心慌。
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突然,林天跃向着那个女人猛地屈下本来低垂的身子,膝盖瞬间跪下!
【求你……求你……原谅他……】
胖女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样下跪的男人,她大概也少见,脸上顿时白一阵,红一阵【你这是……你还是男人么?好了好了,算我倒霉!我不报警了,你也犯不着这样啊……】
【你!干嘛?这样不值钱?……你还是男人么?】李善皓惊异得语无伦次。
【要是这样跪着能有钱来,我愿意跪,谁给我钱,我就跪,脸面有什么关系?……】
【为了他,你这样值得么?你……卖房子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只是怕你难过,所以不说!没想到现在你……】
【为了文政赫,我愿意啊,可是……你呢?】
【我……只是想帮帮你们。】
【我需要的不是这种牺牲别人得到的帮助,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
抱头痛苦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陈翼峰那极尽悲愤扭曲的脸,颤抖的手努力地扶着轮椅,手上,是一阵阵的青筋直冒。
原来:自己的身体,是这样慢慢好转的?
浸着其他人的泪,心痛和委屈。
这样一个伤残的他,值得其他人的付出么?
这样的身体,他情愿不要!
他真的不想要!

逃离

新春的脚步越来越近,林天跃的心情却越来越燥。
陈翼峰已经连续几天拒接进行物理治疗。就连本来就快好转的脚底部,也开始发红了。
一次又一次注射进去的消炎药剂,都被他毫不客气地扯掉,病痛仿似如他无关。
医生解释:因为卧床时间过长,病人情绪反感,对自己病情的反感,以及家人的关心,让心理压力过大……
总之一句话,他不想拿自己当回事了。
白天,要去超市打工,晚上还要看护伤残人士,一切,让他身心疲惫。可是,不了解的人却依然我行我素,拒绝着所有的一切,不论医生,还是他,其中也包括可怜的李善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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