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弦-阳光盛开
  发于:2009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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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眼底全是温柔的笑意,临走时朝酒保道:“我叫燕南。”
酒保乐呵呵地点头:“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最好带着他进来坐坐。”
燕南一笑:“如果可能的话,一定会的。”
傍晚的阳光很柔美。无际一眼就看到路边,迎着阳光向自己笑得一脸灿烂的人:“笑得真像棵,向日葵。”
燕南依旧憨笑,很哥俩好地揽住无际的肩膀:“兄弟来接你下班,是不是很感激?”
无际微微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挣脱,挑眉道:“你是受了什么刺激?”
燕南依旧笑:“你说对了,我受了很大刺激。”
“受到刺激的人会有寻找安全感的趋势,”无际坏笑,回肘狠撞在燕南身上,转身一招很有力道的高踢,“来,让老大好好疼你!”
燕南躲过,感觉到无际周身的戾气,绝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模样。似乎又见到了当年害人不浅贻害万年的恶魔,燕南也顾不得做戏了,保命要紧,转身就逃。
看着燕南逃掉,无际眉梢微挑,冷笑道:“自己偷偷遛出来喝酒?还从那种酒吧出来?不会是被人占了便宜吧。”
无际眯着眼朝街角的窗子扫了一眼,那冰冷锐利的眼神一过,看着热闹的众人硬是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革命的路程是未知的,被吃的人也是不确定的。
打开冷气,无际舒服地呈横尸状霸占着宽大的沙发。燕南倒是轻车熟路地到厨房转了一圈,很恭敬地倒了杯温水呈上来,自己却开了罐冰可乐。
“喂!”分明是不平等对待,无际剑眉斜挑。
“你的胃不好,别喝太凉的东西。”燕南一本正经。
确实渴了,不情愿地喝了水,无际瞥了一眼倚着沙发一脸满足的人。那是一张退却了青涩,棱角分明的脸,细想来,从相识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这死党确实有能力,虽然家境贫寒,但高中毕业后便自己打拼,几年下来也有了自己的公司,虽然不大但在那个小城里也算是知名人物了。
“你在这里习惯吗?”燕南的声音低低地,让人有感到小心翼翼的错觉。
“还不错,小区还挺安静的,环境也很好。”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切割整齐的花园。
“我是说你在这个城市习惯吗?”
“怎么会不习惯?在这里上过几年学,工作也快一年了,早就习惯了。”钟无际打个呵欠,顺势抬胳膊掩住了脸。
怎么会那么容易习惯?繁华的都市到处是喁喁扰扰的人群和汽车,各种的噪音,污浊的空气,拥挤的交通,自己刚从国外回来时确实很不适应,没有那个顶尖大学漂亮的校园安静,更没有幼时长大的R城里自然放松的感觉。虽然是公司里的抢手的程序员,但其中的尔虞我诈,职场上的明枪暗箭,短短一年,见识的太多。
不过,这就是社会,苦乐交融,残酷但教会人成熟,他自己也早有面对挑战的心理准备。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回R市吗?那里更适合你。”
R市?他确实喜欢那个风景宜人的城市,最主要的是那里有他的亲人和最好的一帮兄弟,还有他记忆里最风云激荡的热血岁月。
或许是近乡情怯,他回国后一直没有回R市。他按照父亲希望的那样,收回了将要踏入黑社会的那只脚,毅然解散了那帮兄弟。
这些年,他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心理来惩罚自己。他尘封了那段过去,像父亲曾经期待的那样,成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儿子。他放弃了那种热血激昂的生活,专心致志地攻读学位,兢兢业业地朝九晚五。不去赛车打架,不去多管闲事,私生活更是干净得像是有洁癖一般。他深居简出,一直都是公司公寓两点一线,将自己赎罪似的锁在这个繁华的都市。
小的时候,别人问他的理想时,他会说他想当一个大侠客。再大一些时,他想当一个很厉害的刑警。迷恋古惑仔的黑帮情仇时,他想做一个快意恩仇,仰俯无愧于天地的老大……但这些年以来,当他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深沉遗憾和追悔时,他只想让过去都成为一场梦,他只想做一个父亲的好儿子。
“燕南,你的理想是什么?”
燕南笑了笑:“我从小就胸无大志,只是想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也不用挣太多的钱,只要我们都能衣食无忧,平平静静地生活就好。”
是啊,燕南就是这种脚踏实地的人。不像自己,虽然是豪情万丈,但那些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一旦崩塌,就只剩下满目苍痍。
“无际”燕南看着他惨淡的神色,担忧地唤了一声。
“干嘛!”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很让人恼火。
“一听到了不爱听的话就跟人急。”燕南略带无奈。
“错,那是跟你熟,跟别人我客气的很。”在社会上锻炼可不是假的,温文的面具是层很好的铠甲。
“哦?很荣幸。”燕南笑。
“恩,你知道就好。”无际躺在沙发上发呆,一整天面对那些繁杂的程序,真是累死了。
燕南把杯子放会厨房,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的时候,无奈又心疼地发现沙发上的人竟然又睡着了。
轻轻地坐在靠着沙发的地毯上,燕南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睡梦中的人依旧别样的俊美夺目。
可惜少年时纵车长啸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燕南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虚抚过他俊朗飞扬的眉眼,安静的睫毛很长却不密,根根分明,不是柔媚的卷着而是帅气的微翘,像他一贯的飞扬跳脱。
他很清楚地记得无际初中时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的他还没有褪去少年时雌雄莫辩的绝丽,却已经是小城里飞车党的老大,他带着一群兄弟在路上呼啸而过时,有着张扬到嚣张的耀眼。
但他这样般优秀的人物,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求只想守护追逐的梦幻。似乎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追随着他,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单纯的欣赏与羡慕全都转变成另一种欲罢不能的情愫。
无际,我确实是胸无大志,小时候的理想我已经实现了,母亲和妹妹都过着很平静的生活。其实,我一直以来的理想,是能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但,我又如何说得出口?
顺了顺他软软的发,发丝柔顺的触感通过手心直达心底,心不规则地怦然而动。手指虚滑过挺秀的鼻峰,流连在那唇形极美温润如水色的唇,像被蛊惑了一般,燕南颤巍巍地像触摸挚爱的珍宝一般吻了上去。温软如斯,比千百次想象中的还要甜美诱人,睡梦中的人似乎有所知觉,呼吸微微乱了一点,燕南像被惊雷吓到一般慌忙坐直了身子。

第四章 昨昔今朝

无际感觉像睡在温软的云朵里,轻柔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照在脸上,在唇上流连的阳光软软痒痒暖暖的……甚至还能感觉到微微的气息。这……无际模糊得神智瞬间清明了许多,唇上的触觉在他呼吸一乱的瞬间消失了,刚才的那是什么?温软的触觉带着战栗的麻痒,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像……吻?
这一定是幻觉!但那感觉也太过真实,感觉到身边的人依旧在那里。无际的心乱了,这屋子里明明只有他和燕南……
怎么会这样?十多年的铁哥们,千锤百炼出来的兄弟情谊……理智地知道如果这样醒来,彼此会多么尴尬难堪,无际压抑住内心的狂澜放缓了呼吸……
一而再地亵渎自己珍重守护的人,要不是怕吵醒无际,燕南自责地想扇自己一耳光。
沙发上的人依旧在恬静地深眠,开敞的衬衫映衬着精致的锁骨和蜜色的皮肤格外的性感魅惑,透过那衣衫的空隙甚至能看到细腻的胸膛上那淡淡的嫩红色的……懊恼地抚额呻吟一声,燕南按住痒痒的鼻子逃进了洗手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钟无际蓦地睁开眼睛,手指不可思议地抚着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余留着那麻痒温暖的触觉,虽然震惊但没有多少厌恶和恶心。
无际无语望天,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大脑混沌一片,左思右想了半天,钟无际还是敌不过倦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且待睡醒后的大脑再来解决这个难题。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反反复复的是燕南。童年时胆小怯懦的燕南,少年强悍热血的燕南,长大后成熟坚忍的燕南……
他又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那是他在国外的第一年。父亲祭日的前一天,他毅然请假千里迢迢地回来扫墓。安静的墓地里草木葱郁,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依旧很凉爽。
他是故意提前到的,为的只是避免母子见面的尴尬和太多熟人的应酬。他没有告诉任何亲友,只想静静地陪陪父亲,然后悄悄地离去。
但令他吃惊地是父亲的墓前居然有人。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叔叔,我替无际来看您了。您一定很想念无际吧……我也跟您一样……”
那时的燕南很瘦,显得眼窝很深邃,眼底有着浓浓的阴翳。无际后来才知道,在他出国后不久,燕南在外打工的父亲死在了坍塌的煤矿,他很快辍学,开始自己创业。
刚踏入社会的燕南还不到二十岁,却要照顾智障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幸亏有以前的几个兄弟帮忙,他才挺过那艰苦的段日子。
听到声响,燕南转过头,眼底的阴翳瞬间消散,亮得有些晃眼,吃惊得嘴巴微微张开。
一年来在异国他乡的孤单和面对父亲孤坟的哀伤无声息地蒸发,心底满是意外重逢的欣喜。
他跪在父亲坟前细细地说着自己的事,燕南在旁边静静地听,投过来的温暖宠溺的目光像极了父亲。
他听到燕南低声地说:“叔叔,您把无际看得比生命都重要,我也不会比您差。”
无际难得地没有戏谑地笑,他很诚恳很用力地揽着燕南的肩膀:“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燕南在笑,但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和落寞。
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城市里辉煌依旧的灯火照在宽大的窗帘上,透出淡橙色的光芒。
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清摆在床头的两幅照片。一幅是他们全家福。另一幅是他和车队里几个好兄弟的唯一的一张合影,那时他们刚赢了一场车赛,自己被簇拥在中间,笑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少年的燕南站在不远处的路边往这边看,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衣服和水,笑得很开心。
那时的燕南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弟,跟着自己去挑场子打架,任劳任怨。唯独反对自己组赛车党,但自己去赛车的时候他还是会默默地跟在身后。
钟无际在黑暗中前思后想,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小时候被事业繁忙的父母寄居在R城的姑姑家里。燕南就住在不远处的村子,他那时快十岁了,比自己还大三岁。但燕南的母亲是先天性的智障,父亲经常在外打工,因为家里穷困,他比自己还要矮小瘦弱,自己总是把他当成弟弟对待。
姑姑热心善良,很是可怜这对母子,常常让他去给他们送些东西,他们也就渐渐熟识了,常常一起上下学,一起打架。遇到怯懦瘦小的燕南被人欺负,无际毫不犹豫地挥拳过去。这样的时间没持续多久,随着燕南的快速拔高,他的勇气和拳劲也成正比地增长。往往没等自己冲上去,他的拳头便递了过去。弄到后来,学校几乎没人不知拼命三郎燕南的名号,连带着自己在那里也小有名气。
那段时光是鲜活飞扬的,一起瞒住家人到水库洗澡,抓鱼时弄坏了人家的鱼网然后逃之夭夭。一起路见不平地挥拳打架,结果弄得鼻青脸肿,彼此相视大笑。在田地里偷了红薯烤着吃,结果点燃了人家的麦垛。第一次一起偷偷喝酒,自己吐得昏天暗地,还是被他背回他家里躲了一天才敢回姑姑家的``````
当年确实闯出不少祸,但好在自己在学校的成绩一直顶呱呱,宠爱他的姑姑便在后面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后来随父母回B市时,很多同学好友来送行,礼物情书眼泪收了一大堆。燕南远远地躲在人群后,隔着那么多人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红红地跟兔子似的。
高二时,父亲突然去世,自己回到R市。那时的燕南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难过,陪着他喝了一整晚的酒。二人在天台上又唱又笑地疯吼。虽然最后还是以自己的再次胃出血进了医院而告终,但自己的心结却是解开了不少。
年少疯过玩过,父亲的去世让他沉稳了很多,大学里反而乖乖地读书,为了跟母亲较劲,六年就拿下了本科和硕士。一年来,燕南隔三岔五地来B市住几天,而自己也早就把他当成了亲人一般。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爱情?见鬼去吧!爱情像刹那绽放的烟火,绚烂过后只有死灰和沉寂,怎么能比友情和亲情长远呢?
钟无际拉起窗帘,站在落地窗前,手指下意识地摆弄着摆在窗边的薄荷。
燕南一定是喝酒喝多了把自己当成他女朋友了。当成他女朋友?他敢!这种劝慰自己的想法反而使心里怒火中烧。
厨房里开着灯,飘出诱人的香气,燕南站在汤锅前,看着冒出的热气发呆,深沉的眸子如夜色一般幽深宁静,仿佛一个摄人的漩涡。
“喂,装什么深沉呢,快点,饿死了。”钟无际粗声道。
“快了。”燕南回过神,朝他展颜一笑。
燕南的厨艺在他挑剔的口味下进步飞速,睡饱了饭也足了。钟无际一副座山雕欺负劳苦大众的模样,看着燕南在厨房井井有条地收拾餐具。
电视很是无聊,冷气在吹,心莫名其妙地在烦。
燕南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专心地削苹果,修长灵活的手指轻巧地转动水果刀,皮削得很薄很长,整个苹果削完都不会断。
苹果递了过来,无际不客气地接过来,“喀嚓——”一口狠狠咬下去,估计把苹果当成那害他心神不宁的人咬了。一边吃着水果,眼睛却慢慢瞟向窗外。
“走,泡吧去。”无际从沙发上跳起来。
燕南的眉头皱了皱,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后。

第五章 锋芒小试

灯红酒绿的城市在夜晚依旧以它的方式活跃着,酒吧街各色的酒吧格调优雅,灯光暗淡迷离。
台上的歌手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前卫的装束上偏偏有着素色的刺绣,是今年的流行刺绣元素。
很久没有来过酒吧了,无际带着些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四周。
“请问,你是钟无际吗?”无际回过头,一个时尚靓丽的女子略带忐忑道,旁边站着一个玲珑妖艳的女子。
“我是钟无际,请问你是?”无际打量着这有些面善的女子。
“啊,真的是你!我是卢晓蓝啊,你叫我晓蓝就行。高中时我们是一个班的,但高二时你转学走了。”晓蓝兴奋地拉出旁边的女子,“这是凌琳,我们都是同学,你走后好多同学都挺难过的,毕竟你这样的帅哥太少了。”
钟无际起身让二人入座,依旧那样义气地介绍燕南道:“这是我兄弟。”
尽管和二人兴致勃勃地叙旧,无际还是注意着喝着闷酒的燕南,偶尔也会插几句逗笑,但难掩眼底的落寞的神色。
“还记得卓阳吗?”几杯酒下肚,一直沉默的凌琳脸红红的。
钟无际有些无语,那是第一个跟他告白的同性。一群同学考完最后一门试约着去唱KTV,那人喝得多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告白。自己当时还是很冲的脾气,被异性告白是很有经验,但第一次面对同性这种事,不经大脑思考就一拳就照着他挥了过去。不久父亲去世,自己也就没回过学校。
“呵呵,记得,他怎样了?”年少冲动,钟无际多少有些惭愧。
“他当时做的是挺不对的,毕竟同性恋这种事一般人很难接受,好在一起的同学都没声张,”凌琳的眼睛带着莫名的情愫,“后来你转学走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知道你家里出了事后,同学们都很担心。他情绪低沉,独来独往,不久就出国了,听说他最近回国了。”
无际注意到燕南握杯的手紧了紧,泛出清晰的白色指节,心里突然间有些发涩。
出了酒吧,被晚风一吹,酒意吹散不少。无际和燕南的目光同时投向对面虎视眈眈的男子,只是前者眼里透出精光闪闪的兴奋,后者又皱了眉。
靠在黑色本田上的男子虽然没说话,但森冷的眼光直直地射向凌琳,他身后的几个朋友也看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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