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催函梦城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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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回放着梁玉臣照顾自己的曾经,尽管自己不愿意脱下那件血衣,不愿意让别人给自己上药,他还是顺着自己,每天把药送过来,未曾停过。自己记得,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喊他“父亲”的时候,他双手握住自己肩膀的力道,自己也记得,他在拒绝自己停战的无理请求时脸上的不忍,自己还记得,自己说出真相时候他脸上的错愕。爻国丞相,是个如此善良慈爱的人。
很对不起,梁砌落心里默默道,如此利用你。
突然间鼻酸想要落泪,头却先撞到了墙上……
“低着头走路,不怕撞到什么么?”头顶上传来李彦昭的声音,梁砌落抬头,才发现自己撞着的是李彦昭。
“对不起。”梁砌落低头道歉。
“哭了?”他抬头的一瞬,李彦昭清晰地看到他泛红的双眼,在他低头之际,手迅速伸上前,抬起了他的下巴。
“是么?”梁砌落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湿啊。”
“是,没湿,可是眼睛红了。”
李彦昭就这么抬着梁砌落的脸看着,想着自己方才一个恍神,眼前的人竟撞在了自己怀里,这般鲁莽得……可爱……
“砌落……”在脑海中曾千百遍只呼喊这两个字,现在竟然脱口而出,李彦昭惊愕之余,并未觉着后悔。
“怎么了?”除却了姓氏,直呼名字,不同于父亲的“落儿”,虽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喊,梁砌落却丝毫没觉得李彦昭这种叫法有什么不妥,甚至,内心还有些窃喜,觉着亲切。
“随我回京吧。”不是征求,话说出口,已然成了要求。
“好。”未加思索,梁砌落直接回答。
“为什么?”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自己都不想他去——尽管已经提了请求——他想都不想就答应。
“你说的啊。”梁砌落不解,明明是他提出的,为什么还要问自己理由。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平日的主见哪去了?李彦昭被他如此的回答逗笑,抬手轻轻给了他一个“毛栗”。
“是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此时的他,不想思考。
看着他懒懒的模样,李彦昭将梁砌落拥入怀里。你愿意去,我便愿意护着,管这京城的颜色有多混杂,我都该让你存着,你自己的色彩。
回京的时候,不再像战时有着大部队跟随,李家兄弟五人,加上各自侍卫,还有梁砌落,墨清和尹澈,队伍并不浩大,却是声名显赫。
何谓“声名显赫”?梁砌落从未见过夹道欢送,箪食壶浆的场景。
或许曾经是玉麒的百姓,或许曾经是玉麒周边的百姓,他们在返回家乡的途中,竟会认得,竟会等候凯旋之人,带着情意,带着酒菜,在路上候着。几里路过去,人还是绵绵不断。
几人下马牵着马走,一路接受着乡亲们的好意,梁砌落已是喝到第三碗米酒,人未醉,心已飘飘然。
再次跨上马背,已是又走了几里路之后的事了,众人说得上是酒足饭饱,吃完了还带着些上路。
“他们很纯朴呢。”跟在队伍后头,梁砌落感叹。
“是。”走在梁砌落身旁,李彦昭应着。
“其实你不愿意我上京。”
“嗯?”李彦昭奇怪,他怎么突然扯到这儿,他又是怎么洞悉了自己的心思。
“刚送完父亲,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心思自然转不到你这儿,”梁砌落似是又看穿李彦昭的疑惑,出声解释,“这儿离京城远呢,你大概觉得,我像这些人吧……”
李彦昭微笑,都被梁砌落说中了。
“放心吧,”梁砌落侧头保证,“我像是那么会动摇的人么?”
伴着梁砌落挑着眉头地反问,李彦昭笑出了声。
不会,我信你不会,我更信我自己,不会错看你。

番外 一年又一年~

宫廷的除夕,李彦昭,自然不会只属于梁砌落一个人。越王,妃嫔媵嫱,王子王孙,还有越王邀请的功臣聚集一堂,上午去天台祭祀,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下午及晚上在大殿内大摆宴席,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尽显欢乐祥和。
李彦昭自然在其列,而梁砌落……
“皇帝老儿没请我?!”梁砌落不敢置信地大叫。
这怎么可能?想他梁砌落在军中,虽然说不上战功显赫,可是凭借他的足智多谋,医术精湛,还是为军队作出不少贡献的,最后决定性的战役,还是多亏了他梁砌落给与了李彦昭先进的思想,全新的思路,以及自己在爻国精湛的演技,炉火纯青的用毒技术,才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再怎么数,他梁砌落也是越国的功臣,上殿吃饭这种事,怎么可能少了他呢?
“确实……没有……”受邀上殿的功臣都收到皇帝亲书的御帖,而他昭王府,确实没有收到,对此,李彦昭觉得奇怪之余,也对梁砌落感到抱歉。
“怎么会这样……好想上殿啊……”梁砌落气恼到捶胸顿足,突然,他眼中精光乍现,“你说,我扮作秦砚跟着你去好不好?”
“秦砚亦不在受邀之列。”李彦昭的话硬生生毁灭了他的念想。
“不准带侍卫么?”怎么可能,不用侍卫,那万一皇帝遇个刺什么的,谁来保护啊?
“嗯,不带侍卫上殿,所有殿前侍卫在殿外守卫。”
“难不成,整个除夕,就我跟墨清,秦砚还有这一干仆役在这王府里一起过么?”
“……是。”不得不心疼地看到梁砌落失望的脸,李彦昭说得很小声。
梁砌落撇撇嘴,自己心里嘀咕着:“你叫我不要去,我偏偏可以想出办法。”
李彦昭只是以为梁砌落在不满地撇嘴,于是上前轻哄。
除夕一早,李彦昭便出门了,他前脚走,梁砌落后脚便溜,当然先用*潦倒墨清和秦砚之后再溜。
早上整个宫城内,重量级人物以及御前侍卫都走得差不多了,宫城里剩下的有扫地的宫女,准备膳食的宫妇,带刀侍卫,以及……开云班的人。
开云班,皇帝御用戏班子,除夕上午,他们在进行最后的训练。
梁砌落扮作送菜的小厮进宫,然后扮作预备膳食的宫妇从御膳房里出来,之后又扮成宫女在宫城内行走,见到开云班的人之后……他决定扮作舞娘……
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梁砌落自己跟自己解释,扮作上菜宫女上殿,总有人会近距离看到你,不容易浑水摸鱼,而乔装呆在舞娘堆里,离众人较远,容易蒙混过关。
只是这舞娘的服饰,让梁砌落……很别扭……
一身红裳,还带着红头巾和红面纱,小巧的摸胸上点缀以金边,腰际缀着细小的铃铛,走路时叮当作响。
他梁砌落身材是没有问题的,如此的“露脐装”,他穿之后,扭动个小柳腰,摆个妖娆的造型,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混在人堆里,不得不去学习舞娘的舞蹈……
凭借他自认为良好的学习能力,在暗处盯着舞娘的动作暗自练习了几遍,梁砌落觉得自己上台已经完全没有问题,用老方法“潦倒”一个舞娘之后,他自己顶替上场。
嘿嘿,*,小菜一碟,跳舞,还是小菜一碟。
混在人群中跟着大部队扭了几遍,前面观看的貌似是班主的人物满意地点点头,叫梁砌落很不屑。
自己这点模仿学习的功力,你何止该满意,应该很满意才是。
午后,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回宫,梁砌落这身打扮,那种队伍他不得见,只是在傍晚时候听经过的的小宫女窃喜说看到了哪宫的娘娘,第几个皇子,还有从没见过这么庞大的队伍之类之类的。
听这些,梁砌落只是嘴角抽搐几下,讥笑几下也做不来,因为……他饿极了。
从早上出来就没吃啥东西,一直挨到中午,班子里面放饭他也没敢在人前吃,怕这面纱一揭下来,就被人揭穿说他是假冒的,所以午饭只是在人后象征性的扒了几口就又回到人群中,这几口饭能撑到傍晚时分,已是很不错了。
摸了摸叽里咕噜乱叫的独自,梁砌落只得独自吞了吞口水,这时,班主来传递越王旨意,筵席已经开始,要舞娘先去表演。
梁砌落跟着人群,踩着小碎步,低着头走了好一段路,进入大殿。
好浓郁的……食物的香气……梁砌落不由得口舌生津,垂涎欲滴,天哪,这么香的气味,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啊。
跟着众人摆弄着肢体——只能说是“摆弄”,完全谈不上“舞动”,梁砌落四肢僵硬,动作呆板,他感到自己浑身的细胞、神经只被食物吸引。
虽然在觥筹交错间,很少有人注意到舞蹈质量,众人一一敬过越王,嫔妃,各个王子,嫔妃,王子分别回敬,但总是有人注意到舞群中这一不和谐的人物。
不错,是李彦昭。
胜仗后不停地恭维,敬酒令他疲惫,尽管面上不表露,但内心已对那用烂了的奉承话麻木,甚至厌恶,而今的宴席,不仅要听一堆谄媚之言,还没有梁砌落在身侧陪伴。
是,他承认自己是想念梁砌落了。从早上离开一直到现在,想着他昨夜的失望,想着他今日会如何度过,想着他今夜会不会感到寂寞……
怎会不寂寞?自己坐在万人包围之中,却还是感到寂寞,他怎会不寂寞?
眼睛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却越来越觉着自己盯的那个点很眼熟。那双凤眼,那双独一无二,自己又爱极了的凤眼……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神慢慢在那人身上聚焦,身着奇怪的装束,却扭动着妖娆的身姿,跳出妖艳的舞蹈,那般的身段,让李彦昭更加笃定,是梁砌落。
想上殿,竟想了这种法子。饮尽杯中酒,李彦昭忍俊不禁,忽而又觉的难过,真是难为他了,得穿成这样,还得如此卖力跳舞。砌落穿成这样?!想着,他又觉得浑身酸得不自在,为什么此情此景,不能自己独享?
殊不知他这一脸的阴晴变化全被梁砌落看在了眼里。
看得见,闻得着却吃不到,梁砌落决定不再委屈自己,吃不到就吃不到,大爷我还不屑吃呢,饿着就饿着,大爷我干完这件事就回去大吃特吃一顿,谁稀罕你这里的一餐啊。
想至此,意识回笼,手脚归位,他开始好好跳舞。扭动出完美的曲线,梁砌落一个回眸,竟从人缝中看到了李彦昭。
看到李彦昭并没什么大不了,重要是,李彦昭也正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下完了,他会不会认出自己啊?心里一慌,手险些摆错位置,下意识地纠正回来,梁砌落觉着后悔,这么一纠正,不更显得自己的业余?不更引得他的注意么?
再往李彦昭那儿瞟一眼,李彦昭脸上表情竟在阴晴变化。糟了,他是不是已经在怀疑了?
乐曲慢慢接近尾声,随着音乐的休止,舞娘们伴着众人的掌声退场,众人退回开云班居住的宫室,梁砌落则在这个过程中借着上茅厕的借口,偷偷溜走。
走了类似早上进宫的套路出宫,分别假扮了宫女、太监,以致最后回到昭王府,身上还是太监的装束。
“公子,您怎么早回来了?”秦砚见梁砌落慌慌张张跑回来,身边又没有四爷陪同。
“饿死了,有没有东西吃?”没听清楚秦砚问什么,梁砌落进屋后便扑向餐桌,大快朵颐秦砚、墨清他们的年夜饭。
“你还没吃饱么?”看着梁砌落不雅的吃相,墨清疑惑。
“我哪有吃!”嘴里嚼着东西,梁砌落讲话含糊不清,他忽然意识到,似乎自己进来时,秦砚说了些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咽下口中的食物,梁砌落转头问秦砚。
“属下说,您怎么……”
“砌落。”秦砚的话被进屋的李彦昭打断,秦砚向李彦昭行礼后,李彦昭担心地走向梁砌落。
“饿坏了?”殷勤地帮忙着吞咽的梁砌落端茶倒水,轻拍梁砌落的后背怕他噎着。
这么一拍,倒叫梁砌落心慌起来,把东西塞进嘴里的速度更快,也就更容易……噎到……
“咳咳咳……”慌忙地放下碗,把脸撇到一边,整张脸涨得通红。
“慢点吃嘛,又没人跟你抢。”李彦昭又给他倒水,一阵心疼,“你怎么穿这身衣裳?”不是那一身火红么……换了?还不是回来才换的?
李彦昭不经意的问话被梁砌落以为是在询问自己今晚的去处,更是延长咳嗽的时间。
“咳咳咳咳……”
“怎会饿成这样,就算混去跳舞,那开云班里也该给饭吃啊。”
李彦昭的嘀咕叫梁砌落一下子停止了咳嗽。
他真的发现了……真是的……
“公子为什么要去开云班?”在李彦昭身边的墨清也听到了李彦昭的小声嘀咕,不解地问。
“没接到父王邀请,他却很想上殿看看,没法子,他就混进开云班了。”李彦昭回头解释。
“我再也不想去哪儿了。”李彦昭解释的同时,梁砌落喃喃自语。
“为何梁公子不能上殿?”这下轮到秦砚疑惑了。
“这也令我不解,按说砌落的攻击……”
“四爷,”尽管不礼貌,秦砚认为此时不得不打断李彦昭,“我把皇上的御帖放在了四爷的书房里,您没瞧见么?”
“什么时候?”
“前些日子就放了……也对,您已经几天不在书房办公了……”秦砚瞟了梁砌落几眼。
“李彦昭!”听这话,梁砌落来气了,“我本来可以去得光明正大,今天却用如此……如此……的方式上殿,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搁?你得赔我!”
“你不是说你不想再上殿了么?”
“你管我!”糟糕,这都被他听了去了,“你害我穿了舞娘的衣服出丑诶!”
“哪有出丑,挺好看的。”搂住梁砌落,李彦昭哄着。
“公子跳舞?我也想看啊!”听到这个,墨清来劲了。
“你一边去!”享受李彦昭的怀抱,只有数落墨清的份。

第十五章

回京的路,在梁砌落印象里并不漫长,前一大段路有乡亲们陪着,送着,后半段路上跟李彦昭说说话,和墨清拌拌嘴,竟也过去得块。
还没及京城城门,老远就见城门口两行人井然有序地排着,欢迎队伍高呼着“越王万岁”,即便相隔尚远,已能清晰地分辨出他们呼喊的内容。
一行人下马,牵着马前行,越国丞相姚鹤憧率领一干人急急地迎上来。
“臣,叩见王爷。”姚鹤憧下跪行礼,李彦愈道了:“平身。”
侍卫牵过众人的马匹,在姚鹤憧的带领下,众人一步步走入京城。
京城里的欢迎队伍更比城外的浩大。梁砌落跟在李彦昭身后,环顾四周,内心的雀跃溢于言表。
到京城了呢,想象里雕梁画栋,巍峨壮观,车马喧嚣,热闹繁华的京城,自己竟然踏了进来。人生的际遇,真是捉摸不定,倘若来了越国,不曾拜过南湘子这个师父,不曾在岳阳镇这个边陲小镇住过,不曾在李彦修帐下当过逃兵,不曾在月夜抚琴,不曾遇见李彦昭,不曾参加战争……缺了其中一个环节,他就不知道,自己如今会身在何处,会不会如现在般站在这天子脚下。
即便现下全城皆来迎接凯旋之人,没了车水马龙,没了叫卖吆喝,光看这人头攒动,有条不紊,梁砌落也可以想象它平日忙碌繁华却还秩序井然的模样。京畿司管理如此大的一个城市,着实不易。
京城的正中央是皇城,而皇城的中央是宫城,宫城,正是皇帝与一干嫔妃的居所,成年了的皇子皆被封王,居住在皇城内。
满眼的金黄,庞大的仪仗队伍,越王已在宫城外等候。在约莫十步之外站定,姚鹤憧一行人给越王下跪行礼。
不知宫廷礼仪的梁砌落跟在李彦昭后面有样学样,这样的跪拜还是做得中规中矩的。
越王亲自上前扶起他的五个儿子,向其余人赐了“平身”。
“朕的好儿子们,”越王面色欣慰地拍了拍李彦愈的肩膀,“一路辛苦。”
“臣等愿意为父王分忧。”
就跟串通好似的,五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叫梁砌落有些惊奇。
“来,让朕给你们几个接风洗尘。”
“谢父王。”
越王身后的内侍听到关于洗尘宴的指令,快步进入宫城准备,越王转身走在最前面,五个儿子跟在他的身后。
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队伍跟随着,梁砌落头一次有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式的感慨,他面上表现得还算镇定,心里不知已经是第几个“啧啧赞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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