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上)----云子夜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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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掀起翻天浪潮。
可是,整整两年,这个帝夜军月使的位置一直空着。
任何的提议、推荐,一律被君佐否决。
永乐帝不语,只是深不可测地笑着。
向阳认为,两年的等待并不算漫长,只要箪竹能够再次站在他的眼前,不管要花费多大心血都不算什么。
因为,他坚信,他这次是真正将他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是,他怎么都想象不到的是……旬泽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向阳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旬泽,你怎么了?干嘛动那么大的气?
这个时候,向阳才真正了解箪竹的所有背景,那段曾经被旬泽故意隐瞒的巫师,也一并摆在他的面前。
他笑,无比凄惨地笑,不可抑制地笑——
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这样?
谁能够告诉他?
心揪得,痛得,说不出话。
身体慢慢滑落,瘫坐在地板上,人空荒的可怕。
梦想,再一次在他的眼前,破碎!
他又一次伤了他,又一次……
箪竹,箪竹……
他低低地唤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可是,伸出的手,只是在空气中划一个圈。最后,无力地拖在地上。
向阳?旬泽小心地叫他。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空了——
旬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抱着他哭,说: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向阳,箪竹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听得到吗?他听得到,可是,没有感觉。所有能感受到的,能听到的,能想到的,能碰触到的,现在都跑去了箪竹那里。
他的灵魂,整个都失去。随之箪竹的沉睡,一同沉睡。
两年之间,他数着日子,一天一天,艰难熬过。旬泽每天陪着他,一起等待。
年华苍老,只在一夜之间。向阳苍老的不是年华,而是心。
梦也不会做了,因为,只要醒着,他想着是箪竹;睡着了还是箪竹。这两年,就是一场等待醒来的梦。
永乐帝似乎想要补偿他,破天荒给了他两年的休假。朝野上下一片沸腾,百官奏折连连。卫官和参尚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比——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这国家是谁的国家?你们是谁的臣民?
死寂无声,偶然有人小声嘀咕,又立刻沉寂下来。
有年轻气盛的站出来,大声斥骂帝君是昏君!开始还有人在下面跟着响应,可当那人的头颅滚落在众人的脚畔时,谁都不敢再发一语。
荒唐的事接二连三发生。三代元老见证岁月的手撸着白须,直叹,没救了,没救了——这个国家是完了,彻底完了……第二天不顾众人挽求,坚持告老回乡。
这一年是箪竹沉睡过去的第二年,两年之期越来越近。
旬泽陪向阳闲散走在桂花植道的小路上,时而吹过的风,带来阵阵花香,扑鼻、诱人。
还有一种怀念的味道。
向阳问,箪竹睡过去的时候,也是桂花最飘香的时候,是吗?
旬泽替他弹开飘落在肩头的花瓣,眼神温柔。是的,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一起坐在桂花树下,品茶、论剑。
向阳笑了,今天第一次展开眉眼。等箪竹醒了,我们再来品茶、论剑,可好?
旬泽觉得自己的笑很苦涩,可是他不能表达出一丝的不快,他只是整整向阳的衣领。好的,等箪竹醒了,我们一起,品茶、论剑,一起畅谈天下。
向阳笑得很安心,好像旬泽说的下一秒就能实现。可是他不会知道——箪竹醒了,同时也忘了,关于易向阳的一切,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当向阳终于抱着旬泽嚎啕大哭的时候,旬泽才知道,这个才十八岁的男子,再一次给自己加上了一条罪。
他的泪水压得旬泽的胸口很痛,两年以来,向阳第一次哭着向他说:旬泽,怎么办?怎么办?箪竹,箪竹他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他竟然不认识我了……你说我,我该怎么办?
旬泽的手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没关系,没关系的,向阳。本来,你们就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没关系,再重新来过就是了。
箪竹,他只是忘记了,可是人不还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听着旬泽柔柔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在安静下来。旬泽给予他痛苦时候的安慰。整整两年,他为了等待箪竹,这个温雅的男子也陪着一起等了整整两年。
旬泽是他脆弱的心唯一的支持。
帝夜军上将府的月使很郁闷,每天都有个奇怪的人追着他,亲昵地唤他——箪竹,还非要拉着他的手说:不要再逃了。
你瞧瞧,这都说的是什么话?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这样追赶,他不逃行吗?
虽然,二哥经常上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想见他,好像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他不讨厌他,但是这几年的记忆中,总觉得和二哥在一起时,缺少了点什么?可是自己又说不清。
不说了,不说了,还是先说说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吧!
你看,他今天又来了!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被他找到,又得浪费一个下午,听他唠叨些个奇怪的事情。
箪竹?箪竹!你在对吗?
向阳拉开嗓子喊着。
东院不大,但很清静。月使喜欢摆弄植物,所以,整个院子,脚所到之处都是植株的影子。为了讨箪竹欢心,向阳今天特地从和参尚那里夺了这株“水木”过来。
和参尚向他炫耀的时候,他眼睛就亮了。想起箪竹曾经说过:东武有一种木樨科植物,用它提取出来的香气,只要一滴就可以弥漫三天三夜。它有个特优雅的名字,叫做“水木”,是种在水中的植物。
今天向阳来的时候,捧了个大水缸,嘴里还是一如既往喊着月的名字。
箪竹!快出来!瞧瞧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箪竹本来躲在凉亭顶檐上,为了躲这个向阳,他可是将这个院子的所有地方都藏了一遍。可对方倒还真有耐心,天天这样玩,都不累。他可不行,明天开始他绝对得跟管门的士兵大哥好好说说。不能因为那个人是君佐了,就可以天天逛将军府。这将军府,也是想来就来的吗?而且还天天来,一天见不着,就连吃饭也在这里解决了。害他,总是找使从水梓另外给他开桌。
但事情总是一着归一着的,当箪竹看到向阳手里的“水木”时,两眼早就愣直了,根本就忘了陌生人、管门大哥、吃饭等一系列事情。
他嗖得窜到向阳的面前,两眼滴溜溜地盯着“水木”。
向阳宠溺地看着他,说:送给你的,喜欢吗?
箪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有什么目的吗?送……他又贪婪地死死瞅了“水木”一眼,想着就算你不给我,我也会抢过来。
送那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到底安了什么心?
看箪竹不信任的眼神,向阳的心痛得不得了。可再瞧他眼巴巴盯着自己手里的“水木”,那可爱至极的模样时,心又暖了起来。
不顾箪竹的反抗(因为反抗很没说服力),向阳拉着他的手坐在凉亭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箪竹盯着“水木”,向阳看着箪竹。
这让他想起那天,当他知道箪竹醒来后。迫不及待地冲进将军府,原以为这次终于可以不用再相隔两处,不用再饱受思念的痛苦。
他要好好和箪竹道歉,告诉他,他会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一丝伤害。
可是,箪竹纯净的眸子瞧着他说:你是谁?
向阳以为箪竹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气他总是伤害他,向阳两眼湿润地哑着嗓子说:箪竹,是我,向阳。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啊!我是向阳,你的好兄弟——向阳啊!
怎么了?箪竹,为什么要躲我?我是向阳,你不认识了吗?
我是向阳,是向阳啊!
向阳一遍一遍反复强调,可是箪竹只是用冷漠的表情看着他,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这时,他才彻底认清,箪竹忘了他,记得所有人,唯独就是忘了他。
是他给箪竹的伤害太深,是他一次又一次让他伤心欲绝……所有痛苦,都是他,他易向阳强加给箪竹的。
这是报应,报复他的愚笨。
亭子里,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开口。
向阳抓过箪竹的手,将箪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箪竹,你不认识我了,没关系。我叫向阳,易向阳,请你好好记住,千万不要再忘了。
箪竹挣扎,可是挣不脱男子的坚强。他看着向阳美丽的眸子印上忧伤的愁容,突然感觉心很痛,狠狠得,好像有谁在扯着。
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即便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一定是他重要的人,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阻挠着他,不让他想起这个叫做易向阳的男子。
最让箪竹无法理解的是,男子明明姓易,可是自己就是讨厌不起来。
他想,可能曾经他们两个真的如向阳说的是对好兄弟。
因为后来他知道了,易向阳是自己的表弟。这更让箪竹坚定,对方以前是他走得很亲近的表弟,但因为什么,他忘了这个表弟。可是,不要紧,既然是表兄弟,血浓于水,感情还是可以好好培养的嘛——
第一次,箪竹躲着向阳的时候,向阳满院子找他。从天上到地上,从地上到天上。他将整个将军府翻了个遍,风使他们的抗议,他都当耳边风。
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箪竹。
向阳蹲在东院的地上,压低了嗓子哭泣。
箪竹,箪竹……一直叫着。
箪竹躲在树丛后,看着那名男子的背影,有点不是味儿。
也没细想,就钻了出来。走到向阳跟前,冷着脸说:你一大男人的,好意思哭。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凭他的手脚功夫根本就不能和向阳相比!
向阳早在心里乐翻了天,可又装得很难过的样子。箪竹,你躲我,很伤我的心。
箪竹头一扭,口气硬得很。你不追我,我就不躲了。
可你躲我,我才追的啊!
向阳的申辩,让箪竹无法回答。他想想,好像男子说的也没错。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到男子就要躲。
但是,箪竹好面子。你管我,我就是要躲!
……
这个下午就在他们的争辩中溜失。
后来,向阳每天准时到将军府报道,箪竹还是每天储备精力在上将府上窜小跳。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向阳渐渐发现,箪竹还是那个箪竹,除了忘记了他。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从旬泽那里,他才知道,原来箪竹不止忘了自己,还一直躲着不肯见旬泽。向阳想不明白,以前,箪竹可挺喜欢他这个二哥的。而且,一直以来,伤害他,逼他到这一地步的人可都是他啊!旬泽,可什么都没做过。
瞧着旬泽越来越消瘦的脸孔,向阳不忍心。
一天,向阳问箪竹。箪竹。他还是这样温柔地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箪竹脸色一黑(其实是一红),叫这么亲热,有什么企图?
他已经和向阳打成了一片,真做起了表兄弟。
箪竹摆弄着手边的植物,向阳在旁边给他递剪刀、水壶……
箪竹,怎么不见你的二哥呢?向阳问得很小心。
这次,箪竹的脸是真的黑了。他将剪刀递还给向阳,刚开口说关你屁事的关字,就听到向阳一阵尖叫。
痛痛痛痛痛——
那把它刚刚递还给向阳的剪刀,就插在向阳的手心上。他是将东西像先前一样递过去了,可是递错了方向。
箪竹心疼地给向阳包扎,嘴还硬着。你没长眼睛啊!我怎样递过去,你就怎样接了?不会看看方向的!
向阳那个高兴,两眼眯得都成条线了。
箪竹,你包扎的手法真好!向阳捧着被包成馒头的左手,睁着眼说瞎话。
今天,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他刚刚有没有听错?箪竹说了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吃饭两个字?向阳问。
恩。箪竹闷声应着。
向阳真想抱着箪竹跳起来,在空中晃一圈。
那你,有没有说留下来这三个字?向阳又问。
恩——箪竹开始有些不耐烦。
你,你的意思是?是,我可以睡,睡在这里吗?向阳的脸通红通红。
砰——一声巨响过来,房间里狼烟四起。
屋外有人喊,要帮忙吗?玩玩是可以,但不要把房子掀了!
从屋子里扔出一把椅子,正好砸在那个人的脚边。
于是,这天东院的晚膳时,饭桌上第一次坐了三个人——箪竹,向阳,还有那个在门外叫喊的风。
向阳时常会问关于旬泽的事,箪竹都只是头一扭,嘴一扁,不予回答。有时候,他还会换换手法,小小耍个脾气,撒个娇什么的,向阳根本就拿他没辙。这事也只是一拖再拖,拖到最后没有下落。
旬泽紧皱的眉头一直都没有化解,他那受伤的模样,让向阳心疼不已。
向阳。旬泽问,带我去见见箪竹,我实在是想他的紧。
向阳听了很不是味道,也不知是吃旬泽的味,还是吃箪竹的味?
旬泽不停跑墨将军府,虽然箪竹不愿见他,但他还是不愿放弃。
向阳看着他日渐消瘦的容颜,也终日叹气。
箪竹摸着向阳的脸庞问:是什么让你那么烦愁?
他不想让箪竹为他担心,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他才这样。所以,扯起一个笑容,说:箪竹,还小,不会明白的。
俏丽的人儿眉头一拧,我可记得你比我还小一岁呢——说的什么混话。
男子笑,淡淡的笑,浅浅的笑,无比幸福的笑。
如果日子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没有忧愁,没有折磨,向阳愿意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但是,事事不如人愿。
当向阳跑出去追箪竹时,面对已经空荡荡的走廊,他知道,又有些东西要变质了。
他的解释,箪竹一句都不听。
花漂亮娇媚的眼睛瞅着向阳,君佐大人,好福气呢——左拥右抱,一点都不嫌累。
风瞪女子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靠!姓墨的!你想和我打吗?女子叫喧着跳到风的面前。
雪在一边吹冷风,看样子,今天不会无聊了——
那托着长音的叹息,引来另两个人的侧目。
你什么意思?花脸色很臭地问。
雪逗逗“季凰”,季凰,季凰,看看他们打得有没有你好看?
女子当场暴走!
风将两人赶出房间,自己又走出去,顺便把房门掩上,留下一句——事情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这会儿,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向阳关切道,饿了吗?
箪竹不作声。
向阳往前挪了两步,箪竹,你听我说。
……望望窗外,雪和花在飞檐走壁,风搬来把椅子,边喝茶边观战,季凰在一边呐喊助威,一群人和动物玩得不亦乐乎!
心里很矛盾,堵得慌。他那如春花似的娇俏容颜,比这个季节还要光彩夺目。向阳很想,很想,紧紧拥着眼前这个人儿,说一大堆的花言巧语,发一箩筐的海誓山盟。
箪竹,箪竹……他的叫唤一如既往的深情。
可叫得箪竹心都碎了。
为什么?秋露居里待着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拥着你,抱着哭的人不是我?他问不出口,箪竹对着向阳忧郁温柔的眼神,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低垂着头,说:向阳,可不可以也抱抱我,摸摸我的头?可不可以说——箪竹,不要哭,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所有人都不理你了,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箪竹的哀求如万千飞针,针针扎在向阳的心口上,苦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怎么就一直都没有发现,怎么都没有好好听听箪竹笑容后面的悲伤?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人曾经为了他,抛弃了整个世界。即便箪竹忘了,不记得了,可……他还是那个箪竹啊!那个纯真地笑着,没心没肺地笑着——的箪竹呢!
向阳走上前,蹲在箪竹跟前,牵着他的手,开始讲述一个充满血和泪的故事。
说曾经有这么三个好兄弟,他们不停的误解,不停的伤害,最后其中一个人忘了另两个人中的一个。那个被忘记的人很伤心,哭得肠都断了,可是那个忘记了他的人却甜甜地笑着,说:不要紧,我们还是好兄弟。
箪竹,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时间如何流逝,我和你,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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