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上)----云子夜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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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人地引领下来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这才发现真是个很别扭的安排——左手边是父亲,右手边是风,雪坐在正对面,顺着风而坐的是花和月,那孩子依着雪而坐。
以前,风不在,月又不出门时,火殇是被夹在花和雪中间。
等火殇入坐之后,菜一个一个地上来。上将不开口,没人敢动筷子。等都上齐了,上将才说:“先说件事。”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伟岸的男人身上,不同的人,含义不明的视线,静静等待上将发话。
“噗——”很突兀的笑声,“干嘛那么认真啊,不就是吃个饭。”风咧开嘴笑的模样很是迷人,他随性洒脱的个性,让人目不转睛,会在不知不觉间跟着这个男子的步伐前进。
可这屋子里坐着的都是些精到家的人,很习惯地低头不于理会。
上将的眼光从火殇身上越过,投向痞笑的男子。“你的事,我不和你计较。”
听错了吧?这可不像是上将的作风。虽然大家面上都不动声色,却各自心怀鬼胎,打着不同的心鼓。
风的反应就比较明显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傻傻地说:“你开玩笑吧?”
上将回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我是在开玩笑。”
“你!”“腾”的从座位上跳起,一手指指着上将,“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男人似笑非笑,揉揉火殇的头,“都有一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上将是以怎样的表情说这些话的。反正,火殇听了是直冒冷汗。这——父亲说话是越来越有技巧,一语双关的,还是因为自己多心?难道,平时的纵容只是为像现在这样的时机做准备的?还是,就只是在责斥风?不安的向父亲投去征询的目光,回应的还是他见惯了的温柔宠爱的眼神。
不安的人还有那个风一般的男子,好奇地朝坐在最上位的男人偷瞄了两眼,见没什么效果,只能安分地坐回原位,再没说过一句话。风比谁都知道,这个男人温柔背后的残酷。
全场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上将迟迟未开口,也没人敢再出声。茫然的盯着一桌的好菜好酒,各各是身在此,心在外。
一开始,帝夜军上将的地位和四使其实没什么高低之分,只不过兵权掌握在上将手上,这四使是光有名号,却没实权的尴尬的存在。
后来,就渐渐的随着帝君对帝夜军依靠增加,上将的权力是越来越大。久而久之,四使就成了上将护法一样的存在。
实情虽然是这样,但不代表每个四使都会乖乖听话,听任上将。像这一届的四使之首风使,还有从帝夜军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女花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阵很清脆的玉石碎裂声传入大家的耳中,随后便是少女的惊叫和一声斥责。“眼都长哪里了?这儿也是你放肆的地方吗?”
那女仆显然是被吓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睁大着眼,满脸的害怕,连求饶的话都没说,“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直哭着不停磕头,整个屋子都回荡着“嗵嗵”的声音。
平时那个笑呵呵的貌美女子,现今却怒瞪着眼,还是在骂着:“有眼无珠的家伙,平日里宠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还不快给收拾一下!”
打翻茶杯的侍女,跪着蹭到女子的腿边,赶紧收拾起碎了一地的瓷片。
那些个主子都自管自的悠闲地喝着茶,就像看一场好戏,全都无动于衷。本来,这种事谁看了都不会没事找事去插一脚的。再说,主子骂自己的仆从,与他们又何干?
不过,这次又有些不同。但,本屋的主子都没说什么,其他的人更是没理由去管这事。
谁都听得出来花的指桑骂槐。可就是没人说话,喝茶的管喝茶,沉思的继续沉思。
上将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朝着花摆摆手,说:“就一杯子,算了算了——花使莫生气。好了,时候也不早,大家吃吧。”
又有侍女递上一杯茶,花接过,看着正对面的男人说:“上将好脾气,花也不能这么没有修养。以茶代酒,为刚才的失礼,给大家陪个不是了。”说完就很豪气的一口喝完。
上将拿过茶杯,回了花。放下杯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若有所思……
一席饭吃得闷气沉沉。散后,大伙还是一脸欢娱的摸样,好像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似的。
仆人收走残菜冷碟,天早就暗了。
上将拉过从一开始就莫不做声的那个孩子,面对着众人,声音低沉有力,“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孩子以后就住在上将府了。就先由雪来抚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俯下声,在那孩子的耳边低语,说是低语,每个人又都听得见。“玄。”
男孩眉头皱起。
男人微露笑意,继续说:“看好了,这屋子里的人坐的地方,只要你乖乖的,以后就是你的了。”
男孩谦恭地伏身道:“水上玄见过各位公子姑娘——”举手投足都幽雅至极。
大家都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尽量保持着修养,没人注意到花笑脸下藏得很深的微黑的脸。
众人散后,风被留了下来。
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后头灯火阑珊。
花拉着火殇的小手,回头看了一眼,笑意深深。火殇耸肩表示自己不在意,花笑的更开心。
“刚才你的胆子真够大的。”
“你生气了?”
“与我何干——”
“也只有关上风时你才会是这样呢。”
一路上,火殇没有再说话。
雪走在前头,水上玄跟在后面,一直都没有说话。
水上玄先开口,“你好像很不高兴?”
“这事你别管——”
“我知道。”
晚风习习,带了一丝暖意,吹在脸上很舒服。水上玄眯起眼睛——以后,这天地会变成什么样呢?是遥远的思念……
屋内烛火摇曳,人影留在墙上,不停摇摆。
有个词叫“在劫难逃”,这会儿终于是体会到了。其实从那天踏出这上将府的大门时就想到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既然回来了,便是有了最糟的打算。
“还知道回来——”男人坐在黄花梨木圆桌前,不时晃动着手里的杯子。昏黄的烛光倒影在他的脸上,投影下棱线分明的锋利的脸部线条。
兰衫男子扯动嘴角,笑得很僵硬。随意杂起的发顺着肩膀,在烛火的衬映反射出柔顺的色泽。
“君。”风轻声喊到,是难得的柔和声线。
被叫到的人的心情应该很好,伸手一把拉过他。
“你说你不和我计较的……”
“我是有这么说过,可我也说过这只是开玩笑的吧?”男人得寸进尺,手不经同意就擅自伸进怀中人的衣裳,探进里衣,缓缓移动着,直到听到男子一声轻叹,“不满足?”轻佻的语气。
真的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风无奈想到,只得道来,“我傻才会相信你。”若不是墨君派人找到他,传话说不与他计较这事的话,他是绝不会再回来的。当初走的时候就存了要一辈子离开这个男人的心。偏偏男人不放手,千里迢迢找来,装病、谎称遇难……反正能用的伎俩都用上了。是自己傻,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
“随风,你爱惨我了——”男人的低咛,异常暧昧。
是了,真是爱惨他了!才会不顾一切,抛弃所有跟随着他——这个叫做墨君的男人,帝夜军的上将。
“随风,不要逃——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又哪一次遵守了?君,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在意。我不是女子,也不会和你争什么。但,我希望……”
墨君对上墨随风的眼,看到爱意,看到浓浓的托付。
“你的这里——”墨随风指指墨君的左胸膛,“这里有我。不要求你会像我一样,我知道你脱不了,放不下,可不能够再像上次那样了——”
倾身,舔过男子柔软的嘴唇,满意的看到男子脸庞爬上的红晕。“随风,我好想你——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在想你。”
又是这样,又要逃开话题,太狡猾了!“君,你实在是太狡猾了!”逃开他意欲再次吻上来的唇,扭过头,让在额头两侧披散的散发遮藏他的心思。
扶过墨随风的脸颊,男子眼里有隐含的悲伤和微愠。墨君知道随风的心思,随风的一切,他都知道。
第一次,强拉着他的手,说“喜欢”,说“和我在一起”。自己硬是留下了男子的脚步,让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只能在自己身边徘徊,而自己却不能好好的珍惜他。每一次,都用千方百计留住他,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在害怕着。若随风真铁了心要离开,他又有什么资格和办法再次挽留他。
两个人的关系,是上属下属,又是情人。不能给他幸福,只会带给他伤痛,可就是放不开手。
自己的挣扎,随风都知道,一直都在为自己考虑,着想着。
这样的一个男子,当是应该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伴侣!
强扯下他的羽翼。
不放开手。
要他付出,要他痛苦。
如此贪婪的人啊!
“随风,我好想你——”
又是这句话,却偏偏又最入自己的心。“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放不开手……下辈子,我们两不相欠。”任由他噬咬自己的耳朵,感受着他吐出的温度极高的呼吸。
难奈地仰起头,修长的项颈,散乱的青丝,不自觉流泻的风情,甚是动人。
这是他的人,他墨君的人!不管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永远都是他的人!
夜色正浓,皎洁月光,谁在低低吟唱:
可记得,年少的相遇,邀月共饮的夜晚。
旋律悠扬,繁星闪烁,月色浓厚,你支字片语的温柔。
仰躺的身侧,你的作伴,三生有幸。
莫忘了,飞舞的衣袂,阳光慵懒的午后。
鸟声清脆,群花乱舞,光线耀眼,你魅惑迷乱的视线。
温暖的怀中,你的低语,只此一生。
莫求一生一世,但求此刻拥有。
雪坚信的原则,所以才会那么固执。
水上玄从帷帐内探出头,“雪,夜深露凉,快睡吧。”
男子回过头,轻笑,“知道了。”眼中全是宠溺。这孩子是自己捡来的,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翻版——骨子里都是傲气,又藏得深不见底。
千说万求,上将才答应留下他。雪高兴得不得了,那天一夜未眠。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今晚才将你介绍给各位主子认识吗?”雪已经坐到了床沿,身体依附着床栏,问男孩。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与我无关的事,没兴趣。”
就是这样的态度,最吸引雪的地方。对什么都不在意,就算是切身有关,也根本不在乎。眼里没有任何人,除了自己!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人,眼中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的那么一个人。
“我睡了。”男孩支声,就翻过身,面朝床内侧躺下。空出来一大片的床位,一下子暖了雪的心。
不自觉扬起的唇角,勾画出的唇线,优美而又秀雅。
晶亮的眸子眯成一条缝,雪的心情转好——
喜欢这个孩子,和对上将不一样的喜欢。不会感到心痛,只会感觉丝丝的暖意和甜意。男子优雅至极的容颜散发出惑人的光晕。
男子才十八,春天一样的年纪。太过早熟的心,遮掩了视线,失去了年少的心。
雪的翅膀早就被折断,为了那个男人,自愿留在这望不见天空的屋檐之下。有过挣扎,不确定这么做是否值得。可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就常常会忘了折翼之痛。执著地不肯放手,千方百计要待在男人身边。放弃尊严,放弃一切,只期盼男人的一个回首。明知道男人心中藏着别人,还是放不下。像着了魔一样——
墨君,就算一次也好,请将你的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不是因为自己的战绩,也不是因为自己的聪慧,单单就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是不是,太过奢求,才会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雪觉得胸口很闷,风,风——那个曾经待自己像亲弟弟般的男子,已经成为过去。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只有欢声笑语的日子。
是什么让三个人走向陌路?雪不明白,就算身居要职,地位高尚,也不应该是这样!早早抛弃作为一个孩子应该拥有的快乐、天真,拾起不该属于他的压力、包裹。
骄傲的人,其实是最容易受伤的人……
夜未央,人难眠。独对窗台,曝晒月光。
云还清,花不歇。微皱眉头,辉映烛火。
一个是云淡风轻,一个是露重叶艾。
这一夜无法入眠的人,岂只是雪一个?南院“落霞居”的小公子也是哀叹声不断。仪蜜已经来催过好几次了,火殇嘴上虽然应着“是是是——”,但口不对心。等仪蜜再来看时,他还是趴在窗口,望着院子不知何处怔怔出神。
“公子若再不睡的话,仪蜜可要告诉上将去了。”就算这么威胁他,火殇还是懒懒地应道,“放心,今晚他没空来管我这里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省的自找麻烦。”
仪蜜实在是拿这个主子没辙,又不忍心让他这样糟蹋身体。“小公子,听仪蜜一句话。”她替他披上一件较厚的外衫,“身子是自己的,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的话。别人又能帮你什么?”
“就是,仪蜜说的真好!”一声脆亮的声音插入。
两人都愣了一下,仪蜜先反映过来,忙恭称到“风公子。”
“免了,免了!”扶住要欠身的女子,风看向靠在窗口的人,正要开口,对方先说了,“真没想到你会来,还以为父亲是决不会放过你的呢。”
“是没放过我,不愧是他的孩子,还真了解他。”风不为他孩子气的话生气,还觉得这样可比先前好多了,终算是肯和他说话了。
男子的反映不如他的意,所以更坏心眼地说:“还有力气啊?真不愧是曾经单枪匹马打倒帝卫军整一小队的人!”嘲讽多于夸奖,不悦是那么明显。
风突然觉得很难受,火殇的态度让他很伤心。怎么就一个个的离自己而去?该如何挽回?
硬挤出一丝微笑,回应的却是火殇的冷目。
“真难看!父亲怎么会喜欢你?”把衣衫拉得紧些,真的是夜深、雾浓、露冷。
“是啊,怎么就喜欢像我这样的人——”男子仰起头,他有非常修长好看的脖颈,在月光的柔和映照下,更添魅力。
男子的整体容廓线条温和干净异常,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个性随意洒脱。曾经,这个男子是火殇最仰慕的人。这个人曾是他的期望,他的目标。现在,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火殇渐渐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子。那些孩子气的话都成了过去,找不回,又无所适从。
旁人是以怎样的眼神看待男子的呢?火殇有些在意。但决不承认自己是在为他担心!幼稚的执着,最纯的心——
风感到有些高兴,他从火殇的眼中看到了关心、在意。够了!这已经足够自己开心一天了。
“先进屋再说吧。”
没错,他是在担心自己!
笑呵呵地随火殇坐到茶几边,风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说:“很眼熟。”
火殇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人。看着是俊雅飘逸,论功夫在北岛排名不低;若说能力,帝夜军四使的风使一位足可证明;可有时候,却比自己还像个孩子……
这是怎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啊!
“你在外一年时让人送过来的。”火殇假装不在意回道。
风扬起浅淡笑脸,靠着火殇而坐。
火殇往旁边移了个座位,风也随着移动。火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人,无奈回头,“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父亲可愿放你来?”
“果然——”风的声音放得很低。
火殇诧异,直瞧着男子。
风莹亮的眸子低垂,贝扇在脸上留下阴影,表情凝重。“我一直在担心,你不愿理我,有时还会躲着我,是为了什么?果然——”眼睛睁开,与火殇对目而视。“殇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你父亲在一起。”
“我知道。”没等火殇反应过来,风又径自说了下去,“两个男人在一起,说喜欢之类的,一般人是很难接受的。可是,殇儿。我喜欢君,是真的喜欢。”
“干我何事。”喜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他才多大啊?就算今天他成年可独当一面了,就父亲的脾气,决定了想做的事又有谁拦得了的。“风,你真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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