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上)----云子夜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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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不过月的盘问,老管家摸摸干涩的眼睛说:“那东西啊是上将送与风公子的,这要说起来啊又得提到上将第一次和风公子见面的时候了,那天那……”
“停,停,停!捡重要的说,就告诉我那块玉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到了姓袁的手里的?就行了!”管家一开口说啊什么的就没完没了了,月赶紧及时打断。
老管家叹口气,说:“玉不过是比一般的玉贵重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为何会到了他人手里还有上将的反应,我想,月公子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需要我一腐朽的老头来告诉你吧?”
管家停了停,对月回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哎——局外人想法设法想要搅进来,局内人却千方百计想要出去。这个国家的人啊——”老管家只是叹气,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月就如管家说的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有时候也会犯糊涂。
他盯着管家年迈的背影,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现状!什么叫局外人,什么又叫局内人?他是局外人还是局内人呢?那风、雪、火殇他们又算是哪个方向的人?月恨恨不得解,愤愤然回了自己的院子。
人已经叫使女接走了,现在这个东院又只是空空的,除了月他自己和水梓,还有就是那些已经不能被称作人的药人。
走进给火殇疗伤的房间,找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单手托起下巴,没来由的突然就很是怀念这两天的日子。有多久?拿起手指数却一辈子也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有过过热闹的日子了?
“水镜,你在吧?”
声音还未落地,凭空闪现一个人。来者黑色紧身服、蒙面,只能看到一双如黑夜般漆黑的眼睛;妖艳的黑色长发用一根白色宽布带系起,腰间配一把虎皮包裹的宽长刀;男子走到院落窗前,朝着月单膝跪地,头垂下,恭声冷言:“使卫水镜随时听候月使吩咐。”
是该回来了,那个冷酷嗜杀的月使!
“水镜,听令。去给我调查风使的下落还有风使使卫舒然的真实身份。”
“接令!”
男子如来时那样瞬间消失在月的眼前,没有留下任何人的气息。这才是帝夜军的暗杀者!作为护卫四使的使卫本来就应该被磨灭人的情感,而那个舒然?月的眉头死死皱起,皱得太阳穴不断跳动。根本就不称职嘛!气愤地解不开眉结。
可是,这件事可不是称不称职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若他不先出手,那么先行动的就会是上将或者还有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他要先拿下他,然后逼问出所有事情的真相,绝不原谅他!绝对!敢对他有所隐瞒还笑呵呵骗他那么久的人绝对不允许存在!
“呼——”对着蓝天叹气,美丽的眉头承载了太多的负担。
十六:真相亦是谜
吹了一整天的风突然停了,天空中云彩也止了移动的脚步。但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水上玄捡起一片,只不过是落叶,这个季节交换的时节,新物取代旧物,最稀疏平常的事。
“落叶知归根,留鸟晓返乡;人本无根,亦朝阳立。”随着四处洒落的的叶子,有个声音从男人的头顶飘来。轻轻淡淡,慢慢吟唱,无限哀怨。
不敢抬头,怕轻微的一个动作就吓跑了那个人,任由落叶铺满一地。有害怕过,有期待,却最不敢相信,原来他还是那个痴傻的人。仍然会为了自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男子都在等着他。
“向阳花开,玄,何时是个终期?我累了——”手稍向下摊开,落花在空中打旋,慢悠悠落地。微微叹气,稍稍皱眉,化解不开无境的忧愁。到底何时可以停下移动的脚步?像天边那朵云那样休息,难道带动他的那阵风不停,他就永远要随着他一起动吗?累了,倦了,够了……再这样拖下去,永远都不会有终止的一天。
坐靠在树杈上的男子,乌黑的长发静静垂在身体两侧;他的头偏向男人的另一边,只能看到线条优美的侧脸——挺立的鼻梁,樱红湿润的嘴唇,满载思绪的凤眼双眸,眉脚一边的梅花烙最是妖艳。原本这是一个让无数人惊艳向往的俏人儿,若不是遇上了错的人,经历了一连串错误的故事,这个人儿应该早早拥有幸福。只是偏偏就是遇上了,而且无论如何奋力挣扎还是逃脱不掉。
或许?火殇抬起下巴,眼睫抖动,黄昏这会儿,天际已是一片橙黄橙红搭配着绚丽的七彩云。
“殇。”男人唤他,低低浅浅,像哀求。“殇。”
“我等了十七天,我以为……”不让男人把话说下去,他自言自语,“总以为如果自己有够耐心,就算那个人无法赴约,也总该让我彻底的死心的。”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
这样下去又只是在重复那个时候的情节,不能让事情再随着两个人的坚持而持续下去。水上玄知道,两个人会落得这般的下场全都是因为太过在乎。他太过在乎,害怕失去,不敢抓得太紧;而他呢?明白直接的炽热的喜欢,即便是伤痕累累,却还是放不开手。这样子的两个人却总在和时间逗圈,一直都碰不了头。
如果可以,真应该捆住他,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比喜欢更喜欢的情感。但却总是因为自己的固执、好面子,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感而开不了口。男人的个性实在太过压抑。
而男子却不懂。
水上玄抬起头,对着靠在树干上的男子说:“殇,你下来。”
火殇顺着声音,缓缓移动视线,最后停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之中。朱唇轻启,流泻出的是淡薄的言语,“你是谁?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与半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对话。果然,他来晚了——
南院的“落霞居”今夜又是彻夜通灯,自从小公子失踪后,“落霞居”的灯就没熄过。花使使女仪蜜总是在小公子卧房的阶前搬根凳子坐着,痴痴盼着那个小人儿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甜甜地叫一声“蜜姐姐”。
希望最后还是没落空,虽然之间两次差点没看到小公子她自己就先去见阎王了,但当月使使从水梓跑来说——我家主人有请时仪蜜隐隐约约猜到,她家小公子回来了。果然,当她看到躺在凉席上,小公子可爱俏皮的脸蛋儿时,压抑多久的泪无声无息淌满脸庞。
窗户上女子模糊的身影移动到床栏边,弯下身替床上躺着的人盖上被子,虽说夏日早就来临,但入了夜还是有些微的凉。小公子才刚捡回条命,现在可是受不了一丁点的闪失的。仪蜜瞧瞧床上还未闭眼的小公子,嘴角弯起很好看的弧度,“怎么?小公子想要仪蜜陪你一起睡吗?”
“睡不着。”火殇翻了个身,又翻回来,抬起无力的手伸给仪蜜,“扶我起来坐会儿。”
仪蜜微有不悦,但总觉得能再次看到小公子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已经是上天的恩泽,别的就都依着他,宠也顶多就宠出些娇毛病,只要有她照看着就不要紧。仪蜜抱起身子还很虚的孩子,一边走一边说:“才几天啊就瘦成这样,仪蜜一定给您补回来。”
火殇听了即可低低笑起来,“那可不行,仪蜜的点心都很好吃,若没有个收敛的话日后不成个像柴房黄大爷那样子的身材!”
还能笑就代表小公子是真正的没事了,太好了!仪蜜合着眼笑得宽慰。
“怎么怎么?话还没说就笑了,可眼里要好端端地含着泪呢?仪蜜,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定叫他知道我火殇的厉害!”已经躺在太妃椅上的男孩扯起袖角擦拭仪蜜的眼角。
“等小公子长大了,到时可一定要保护仪蜜。”仪蜜喜欢这个小公子,打从心底里深深的喜欢,无论他是调皮时还是乖巧时都喜欢。
重新躺回舒服的太妃椅,恰意地舒口气,火殇仰看纵横交卧的房梁,虽然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个人绝对有问题!“仪蜜,把你知道的都和我讲讲。”
一听小公子的话,仪蜜有点着急,“小公子,你身子刚好,这些事情就交给府上的那些公子做好了。况且公子你人还小,不需要为这些事儿操心。”
“我想知道。”火殇感到有些累,可能就如月交代的真的是不易乱动呢!“仪蜜你只要将你知道的如实告诉我就是了。”
她露出难色,却又不好让小公子失望,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怎么看小公子都不是个普通的孩子。机灵、聪慧,更有一丝沉稳。仪蜜拿过单被盖住火殇露在外面的脚丫,想了一会儿就将整件事从她知道的加上听了的都与火殇讲了一遍。途中,火殇打断过她好几次。
“小公子啊,你可不要恨上将啊!那会儿他也是悲伤过了头才会没认出你来。”她不希望小公子对自己的父亲产生憎恨之情,虽然具体情况她不了解,但她的的确确是看到上将对月公子说——给我整干净了。毫无情感的言语,当场就伤了她的心,那可是他的孩子啊!夫人唯一留给上将的宝贝,他怎么就能说出那么狠毒的话?即便是真救不回来了,也不能用如此冷漠的态度来处理的!可,千错万错都无才八岁的小公子无关。
“你不需要为父亲说好话。”火殇平静地看向仪蜜。他说:“父亲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父亲了,我知道。他不是悲伤或是难过,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没关系,仪蜜,我不难过。你已经替我哭了一次又一次吧?我的泪,仪蜜已经替我流了,所以我要留着以后全都为仪蜜而流。”
看着小公子,他精巧细腻的五官,随着言语微微抖动的眼睑,为什么这样一个孩子却要遭受如此冷酷的世界?仪蜜拿起绢帕掩掩眼角,重又讲下去。
“也不知道月公子用了什么方法?我是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小公子,这以后你可不能再离开仪蜜的视线了,不然,仪蜜真会活不下去的。”仪蜜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掩不了羞,干脆取了桌上的一枚点心塞进火殇的嘴里。然后,脸颊又甜甜地载着笑意。
含着仪蜜硬塞进来的点心,慢慢嚼着,随着它合着仪蜜的笑容一点点甜进心里。有人疼,有人爱,要比无人怜不知道要好多少!一直,他都是活在蜜罐子中长大的,府上上到四使公子姑娘,下到下人丫头所有人都宠着他,惯着他。
仪蜜做点心的手艺在上将府是没人可及,在整个北平城也很有名。当初花就是冲了这点,非指名要仪蜜当她的使女,按照规定,使从、使女、使卫的人选,都是同过上将的意思任命的,其他人均都没有这个资格。也不知花是用了什么手段,耍了多少心机才让那个固执的上将答应她?但火殇很高兴,遇到仪蜜,这个愿意疼他、爱他的少女。
转头对着仪蜜展开一个极好看的笑容,带点虚弱的疲态,像只臃懒的小猫。仪蜜伸过手,轻轻揉揉火殇柔顺的头发,她知道,小公子是在安慰她,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来让她放心。对着这么一个讨人欢心的孩子,那些人怎么就下得了手呢?仪蜜替小公子不平。
两个人互相打闹了一番后,火殇继续表示疑问,“仪蜜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毒吗?救我的人是月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我是从月公子那里接了小公子您的,月公子应该知道所有,小公子可以去问问月公子。不过,当然是您保证您身体完全康复才行了。”说着也不给火殇反抗的机会,又拿起一颗蜜枣糕塞进火殇的嘴里。
面对一心为自己的仪蜜,火殇只能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实在是不想再让那些担心挂念他的人,为自己因为年少的卤莽不懂事而伤心难过了。
此时的“易水堂左水分堂”又是什么情况呢?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烛灯,男人壮实的身型在烛光的映衬下透射着危险的气息。左分堂堂主的贴身侍从——小皮子的脚不断打颤。刚刚袁二爷来过,大少爷的脸色非常不悦。平时大少爷的脾气他是晓得的,但对袁家几位少爷却还是温和的,就像兄长对待弟弟一样,应该说比那还要来得好,就没见大少爷和二少爷有多亲昵过。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没见他露出个笑脸过!但今天袁二爷来过后,大少爷的脸色反而更差了,小皮子一时无法理解这些大人物的真实想法。
“大少爷,好象有人来了。”小皮子好心提醒。
易显什么都没说,就盯着屋子里唯一的一盏烛灯出神。
门口传来放肆的笑声,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不用看来者是谁,光凭这敢在左水分堂堂主休息之地肆无忌惮地笑的人,怕是除了那个人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小皮子连忙跑到门口,恭敬地接过来者递上得酒盅。
易显头也没回一下,反正无论他做何反应,这个人总是有办法找他的茬。若不是因为这次的事太过棘手,他堂堂的易水堂左分堂堂主是绝对不会找上现在站在他身边的这个麻烦的人的!说起胡言,在北平城稍有些权力的人怕是没人不知道,这可是个非常难搞定的人物。不知道来历,搞不清他的真正实力,反正是个让人不得不提防的人。
“易公子,心情不好呢?”鹅黄薄衫男子貌似关心地问道。
易显只回头给了他一记冷眼,转换坐姿,“胡兄的心情到是不错嘛?看样子传言都是真的了。”
“传言?什么传言?是关于我的吗?”胡言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这个房间里的第四个人。
“听说府上最近来了个贵人,胡兄该是忙活着才对,怎么就有时间来找在下呢?”易显说得和笑得都很假。他本来就不是个适合笑的人,往往这一笑就能吓死那些像小皮子那样胆小的人。
但胡言就有胡言的不平凡处,他身一曲,手一恭,嘴一扯,皆是风情,却又偏偏带了一抹子的邪气,“公子笑话了,佳人难求呐——胡某这不是找你乐和来了。“眉一挑,姿态实在轻薄!
没理会这家伙的装腔作势,易显也是个明白人,开始不了解还陪他玩些不正经的文字游戏,久了就没心情和这种人搅和下去了,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他直接进入正题:“这么晚来我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找在下喝酒的吧?”
“诶——公子果然非池中之鱼呢!竟然知道我是来找你喝酒的!我啊前阵子得了几坛好酒,可这酒太烈不适合我喝。早闻易大公子的酒量好,所有就送上门来了。不过,真不巧,来得好像不是时候?”胡言将已经放在两个人之间的桌子上摆开的酒具中倒了满满两杯,一杯推到易显面前,一杯握在手里。随意摇晃几下,就看着通明的液体在美丽的夜光杯中随着他的动作荡漾,没多久,香气四溢,嘴角扯开一个极恰意的笑容。
胡言来得自在,或者可说他是自得其乐,但我们易大公子可没那好心情陪着这位大人闹。易显拿起刚才胡言为他倒的酒杯,眉头微微皱起,“有话就直说,别在我面前耍花招。”说着,头一仰,一杯酒直接下肚。
胡言连忙拍手叫好!“好!公子果然好酒量!让胡某佩服不已呢!”
被称道之人却无一点喜悦之色,只是将酒杯放下,手一摆。侍侯在一旁的小皮子立刻领会,上前两步,捧起酒盅又为自家少爷倒上一杯。
胡言把玩手上精美的夜光杯,神态懒洋洋的,“听说,墨君答应你的要求了?真没想到自己的孩子还不如一个陪床的公子来的重要。”
易显听了,嘲笑道:“说别人到轻松,你自己要好到哪里去了?若是姓火的男人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胡言会放过于他不义的家伙吗?”
“呵呵——”胡言笑得满足,“那叫性情中人,公子性薄,可能不懂。”
突然头一低,靠近易显,声音压低,很暧昧的神态,“若是……”胡言对着易显用嘴巴做了个嘴型,好象说了三个字,然后身体快速往旁边退开,直瞧着易显,笑得诡异至极。
而易显却只是瞪了双眼睛,什么都没说。但站在旁边的小皮子手一抖,一盅好酒就这样还未被人尝出个所以然就早早陨身了。
“大,大少爷,饶命!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未等易显讲一句话,小皮子立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着。
原本以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在心里使劲骂自己脑子转那么快干什么,胆子如此之小简直就是废物!没想到这次他家的大少爷却只是手一挥,“你出去,没我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小皮子不敢有任何抗言,私下直叹庆幸逃过了一劫,不等大少爷说第二句话急忙战战兢兢地爬着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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