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
作者:半袖春风
文案
有人说,我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生在一个富贵家庭,有一位帅哥和我青梅竹马,有亲爱的父母忠诚的朋友;
有人说,我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天生的离人命,天注定所有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
我的爱情很简单,没有残忍得令人发指的父母(那还是父母么),没有封建得连活路也不给的社会(那还是社会么),甚至连第三者也没有(看着像其实不是);
我的爱情很复杂,我们要的东西太多。我要信任,他要理解;我要尊重,他要骄傲;好容易把一切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还要!什么?还要什么?自——我——?还有完没完?
无血缘,只是以兄弟相称。
每日一更,不V不坑。有H有虐,HE保证。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主角:何夜,崔景枫
第 1 章
星期一的早晨,我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看一眼枕边的闹表,表的指针指向六点半。天,又晚了。
知道你会觉得奇怪。六点半起床有什么晚的?在别人家可能不算,但是——谁让我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有个早睡早起身体好的哥哥呢。
既然说到了我哥,我就简单介绍一下他。我哥叫崔景枫,今年21岁,大我三岁。现在是崔氏集团的总裁。其实不是他年轻有为,而是他爸是崔氏集团的董事长,他连大学都没念完。我家和崔家是多年的朋友,而且我爸也是崔伯父在生意上的合伙人。他们——我爸我妈崔伯父崔伯母太忙,就把我托给我个这个所谓的“崔家哥哥”照管,以至于大家都把我看成是我哥的亲兄弟一般。他们每天跑东跑西,今天美国明天日本,一个月都很难见到几面,以至于我一有什么事情找他们,他们就给我一句话:问你哥去。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我这十八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用想也知道。还用举例子么?想听就举一个。
我十八年来没坐过私家汽车。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哥从十八岁开始就开车上学,这几年来奔驰宝马沃尔沃不知道换过多少辆,可我只有每天乘公交车上学的份。凭什么?就凭家里人对他的绝对信任,凭他大我三岁,凭他从小就知道如何在人群中树立起威信,凭他无法遏制的控制欲。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虐待。对,绝对的虐待。小时候他打我骂我欺负我是因为他想表现他的权力他的骄傲,长大了则变成了一种乐趣,而现在,我猜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我哥是个极其热爱运动的人,他那冷酷异常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颗“充满活力”的心。可能是老天眷顾他,大多数运动他确实都玩得转。而我则讨厌运动,除了偶尔玩一玩桌球以外,什么运动也不行。我喜欢读书看电影听音乐,喜欢在阴雨连绵的下午一个人在屋子里拉大提琴,喜欢蹲在五色斑斓的圣诞树下玩拼图,我讨厌运动。可是他不会管这些。他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他要求你做一切他做的事情。比如,早起做运动。若是你不理会他,他就会在各种方面限制你,处处找你麻烦,毕竟你还在上学,毕竟这个家他做主。甚至都不要提这点,就单是他的冷嘲热讽就足够让你心里几天都别扭得不行。
我本应起早做运动的,可是又起晚了。这个时候我哥应该已经运动完洗完澡坐在起居室里看报纸,而我本应在花园小径跑得满头大汗,然后穿过起居室去洗澡,可是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我赶紧起床,换上运动服,到浴室把头发弄湿,造成一种刚运动完满头大汗的假像,然后打开窗子,一只脚迈出窗外——不,不是跳楼,我还没那么脆弱,我的屋子在二楼,我从排水管爬下就可以直接到达外面,这样我再从外面穿过起居室,看起来就像刚运动完的样子。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我顺着排水管慢慢往下爬,很顺利,渐渐的,我已经爬到二楼和一楼的交界处,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我看到了我哥身穿白色浴衣的背影,我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千万别回头……突然,他身子一动,我吓了一跳,脚踩了个空。
扑通一声,我掉进了游泳池。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何夜,你完了。
落汤鸡一般的我走进起居室,果然,他穿着白色浴衣,头发湿淋淋的,手里拿着报纸。我都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出所料,满脸的不屑与嘲笑,在我面前最常见的表情。我没说话,直接往外走。
“怎么,跑步改跳水了?”嘲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理他,继续走。
“一会儿别忘了吃饭,跳水很消耗体力的,我亲爱的弟弟。”强忍着笑的声音。
我忍住心中的怒火,还是不搭腔。
“跳水很适合你的,据说能修饰体形,这对你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你的提高空间简直大的可以。”
“你有完没完?”我实在忍不住了。
他不说话,只冲我粲然一笑,或许别人看来会觉得迷人无比,可我只想吐。
算你狠,这次我又输了。
回屋冲了个热水澡,希望把这早上的晦气都洗掉。换上校服吃过早饭背上书包,上学去。
一进教室就看见嘴里叼着棒棒糖的七月,正低头看着本漫画。七月是我的同桌,学习又好又聪明,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就是表里太不一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凶的女生。打起我来就像打体育教室的沙袋,嘭,嘭嘭,嘭嘭嘭嘭,颇有节奏。
我走过去,把书包放在桌上。
“宝贝,你来了?”七月头也不抬。
我没说话。
“怎么了?”七月抬起头,“哟,怎么垂头丧气的呀,谁欺负我们家宝贝了?”
“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叫我宝贝,听着别扭。”我没好气地说。
“可你就是宝贝吗……”说着就粘了上来,还用手掐着我的脸,“这小脸,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烦不烦啊。”我努力挣开她的“爱抚”。
“到底怎么了?”七月松开手,正了正色。
我把今天早上的事讲了一遍。
七月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笑,还笑。我都倒霉死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实在太搞笑了……”
“希望今天不要太倒霉。”
“不会的呀,老天会可怜你的,宝贝。”
“但愿如此。”我嘴上这么说着,可是我心里清楚得很,老天再可怜我,也会先满足他。也不知道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
第二节,我最怕的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尖酸刻薄,还有一绝招,就是……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似乎可能马上就要亲眼见识到了呢?
“何夜。”老师冷酷的声音响起,听得我脊背发凉。
我赶紧站起身来。
“何夜,你这么大个男生怎么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呢?上次月考你考44分,你说你这次肯定能提高,怎么才考38分呢?反倒还退步了。”老师手里拿着我的卷纸,上面满是鲜红。
我心说不好,赶紧说道:“老师,我保证……”
“保证什么?你的保证我已经见识过了,不管用。明天叫你家长到我办公室找我,我下午没课。”
……现在……你见识到了吧。
什么老师,都多大的人了,还找家长?简直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又不是小学生,眼看着快二十的人了,动不动就找家长,简直是灭绝人性。
我的家长是谁,你知道。说实在的,我就算去死,也不愿意跟他说这事,我一想到他的脸色我就发怵。而且,我怎么和他开这个口呢?
我看了看七月,只见她用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她拍拍我的手,“我苦命的宝贝儿啊。”完全一副大妈的形象。
我到家时,景枫已经回来了。
“哥,我今天……”我吞吞吐吐的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他眯起眼睛,斜起俊俏的脸看着我。
“……没事。”说完,我一溜烟跑了。
我实在是说不出口。不能怪我,这事太难了。可是不能不说呀,要是老师亲自找他,我岂不是死得更惨?
思来想去,决定晚饭的时候和他说。
偌大的餐厅里空荡荡的,长长的桌子上只有两套餐具。这是常事,家人们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父母们又不在家。枫已经坐好了(当然是主位),正在铺餐巾。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他右手边,坐下。
饭吃到一半,我终于决定说了。
“哥……”我说话就像蚊子叫。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地停下手中的筷子。
“我吃饱了。”
又一次做了逃兵。何夜呀何夜,说你什么好呢?
都快睡觉了,我还没说呢。不行,这次说什么也得说了。
敲了敲他卧室的门(就在我卧室的隔壁),推门进去,他正坐在床上看书。看到是我,便仰起头,满脸傲慢的表情。
“哥……”豁出来了。“我数学考了三十八分比上次还低六分老师请你明天下午到她办公室。”一口气说完,甚至都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赶紧往外走。
“站住。”
我只得站住。他从床上下来,踱到我面前。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抬头,他比我高半个头,我只能微微仰视着他。那双漂亮的细长眼睛里充满着平静,我略略放了点心,看起来他并没生气。
“我说,我数学考了三十八分……”
一记右勾拳从侧面打在我脸上,我应声倒地。还没等我爬起来,腰上又挨了一脚,我就从门口出去了。乓的一声,门关上了。
还有什么比这羞辱更严重的?我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奋力擂着他的房门,怒不可遏地吼道:“崔景枫,你给我把门打开!有能耐你出来,咱俩敞开了打一架!……”
任我在外面怎么骂,他就是不开门,也不说话。其实骂这话我心里也有点担心,万一他真出来了怎么办?他可练过拳击,而我在体育运动上简直就是个白痴。我们俩从小一直打到大,可我一次也没打赢过。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嘴软是不是,面子还是得要的,现在要是一声不吭的走了,那也太窝囊了。
“夜少爷,夜少爷。”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是幺桃啊。
“夜少爷,咱回去吧。”
幺桃真是善解人意,我正愁没台阶下呢。我又把门踢了两脚:“崔景枫,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然后才在幺桃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回房间。
幺桃和我同岁,从六年前崔家和我家发达了就和我在一起,是我家和我最亲密的家人。幺桃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五个弟弟妹妹。她妈妈生了她后想要个男孩,就给她取名为幺桃,意思是“最后的女孩”。想当初她刚从乡下来时还是个黑瘦黑瘦的小丫头,现在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家里很多人都是枫的人,并不是本少爷魅力差,没办法,重权之下当然依附的人就多。可是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依附他,幺桃也是我的人。
“躺好了,夜少爷,我给你拿点药按摩按摩。”
“哎哟……”她只轻轻一碰,我就疼得连声叫了起来。
“枫少爷也真是的。下手也太重了。自己弟弟,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幺桃一面叹着气,一面轻轻为我揉着。
“小桃,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像我妈呢。”
幺桃伸手在我腿上掐了一把,“你可真是活该,都让人打成这样了,还这么嬉皮笑脸的。”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哭吧。”
其实我小时候很爱哭,总是眼睛红红的,拖着两行清鼻涕。尤其是和他打架,每打必输,每输必哭。但自从十四岁那年被他狠狠嘲笑一次,我发誓再也不掉一滴眼泪。四年来,其实有过无数想哭的冲动,但都拼死拼活忍住了。现在早已习惯了,天大的事也哭不出来了。
“没个正经。”幺桃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行了,过两天就好了。早点睡吧。”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身心俱疲但却毫无睡意。恨到了极点是什么?我想不出我还能把恨他的感情更进一步,每一次我都觉得已经到了极点,可是等到下一次的时候,我发现,其实人的承受能力真的是有着无限潜力的。这次,我不会再和他说话了。决不。
真是倒霉的一天。
“你脸怎么了,宝贝?”我一进教室,七月便惊呼道。
我冲她摆了摆手,颓然坐下。
“哎哟,都青了。跟谁打架了?”
“还用说吗。”
“我就知道你哥一定饶不了你。那他今天能来吗?”
“别做梦了。你没看到他昨天那样子。”
“完了,我可怜的小宝贝,哎哎,万恶的旧社会呀……”
下午,我从数学办公室门前路过,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老师你放心,小夜的数学绝不是学不好,只是他太懒了,我肯定他能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也请老师不要放弃他。”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不过平时的内容都太差劲了。
赶紧,偷听。
“我要是放弃他就不找你来了,其实何夜在其它方面还是挺出色的,可是马上就要上高三了,他父母不在身边……”
“赵老师,我一定能尽到家长的责任,虽然小夜父母不在身边,但是我保证他受到的关心和照顾不会比其它同学少。我是他哥哥,我会为他的未来负责的。”
我把头又探出一点,没想到被赵老师看见了。
“何夜,进来。正要找你,你哥哥来了。”
我走近景枫,心里有点虚。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他不看我,但却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揽住我的肩膀。
我……我……我……的天啊。这是他吗?昨天晚上狠狠给了我一拳加一脚的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肩膀都不会动了,不,确切的说,我的全身都不会动了,连我的思想也是。那一刹那,我大脑一片空白。
“何夜,你哥哥对你寄予的希望很大。你可要更加努力呀。”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机械的点头。
他一直揽着我的肩膀出了办公室,但却没和我说一句话。到了教室门口,他用手轻轻碰了碰我脸上发青的地方,像碰一件易碎的工艺品一般。我僵僵的站着,任由他微凉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低声说:“去吧。”
我肩膀都快抖了。虽然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我好像听到了千斤重的命令一般,乖乖转身进了教室,甚至都没敢回头看他一眼。
难道他变了?那我还要和他冷战吗?
还好意思说呢,你压根也没跟人家冷战过呀。人家一个动作你就软化了。忘了昨晚上那时候了?何夜呀何夜,真拿你没办法。
晚上回到家,他已经回来了。
“哥你回来了。”我主动打招呼。
客厅的桌子上铺满了文件,他正在其中翻着什么。我和他说话,他就像没听到一样。
切,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呢。没想到还是那个德行。
饭后,我在房里做作业,幺桃陪着我,顺便给我收拾收拾书架。
“今天枫少爷去了吗?”
“去了。”
“那他又和你生气了吗?”
“不知道。看不出来。在学校好像没有,可是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突然楼下传来吵嚷的声音。
“小桃,你去楼下看看怎么了。”
幺桃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回来说:“枫少爷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长什么样?”
“男的,二十七八岁,挺瘦的,脸黑黑的,戴个眼镜。”
听她的描述,像是枫的秘书。
虽然我对他的公司不是很了解,但是还是知道一些人。他有两个秘书,一男一女。女的叫Rachel,负责公司事务;男的叫江遥,负责他的私人事务。这个应该就是江遥。
“他们俩吵什么呢?”
“好像是家教什么的事。等我再去听听。”
家教?难不成要给我找数学家教?还不如杀了我呢。
“夜少爷,好像是枫少爷让那男的给你找一家教,那男的给你找了个挺年轻的男老师,枫少爷不高兴了。”
有这事?我得看看。
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藏到楼梯栅栏后面。(我怎么一天就干这种事呀……)
“景枫,你别看那老师年轻,他的教学方法非常新颖,又有一定经验,特别适合于对数学失去兴趣的学生,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