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芫爆
  发于:2009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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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我没睡那屋儿。你们俩的床我能躺麽?”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找烟。”丛延应承著,从书柜里拿出一盒烟拆开,点了一根,叼著回到厨房,“谢谢。”
“别客气了。”
丛延瞅了瞅灶台,碟子里一个金黄色的煎鸡蛋,锅里还一个鸡蛋正在吱吱作响,“你还会做饭?”
“煎个鸡蛋就算做饭?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算……吧,嗯……我觉著算。”
“呵呵,真好糊弄。”谭忆关上炉灶,拿了个空碟子把锅里的鸡蛋盛了出来,“好了,开吃吧。”
“我刷牙去。”
丛延端著碟子放到餐桌上,刚要奔卫生间就让谭忆拽住了,“诶诶!我没刷,你就陪我脏著吧,要刷吃完再说。”
“家里有新牙刷,我给你找一个吧。”
“吃完再说。”
丛延点点头,扔了烟,从冰箱里拿了面包,牛奶放到微波炉里一转,一起端上了桌。
很简单的早餐,却是丛延很久没吃过的。上班的时候没时间做早餐,休息的时候姚叶不在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弄,就算他在,就算做了早餐,等人起床也变成午餐了,所以干脆就不吃了,这煎鸡蛋的味道……还真是很久没尝过了。
“嘿!吃饭还能走神儿?昨天那麽累你现在不饿啊?”
累?哪累了?丛延有点儿不明所以,又懒得问,干脆转移了话题,“再次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沙发睡著不舒服吧?我大概是晕了,怎麽跑到客房去占了床呢?”
“我怎麽知道沙发睡著舒不舒服,我又没在那儿睡觉。”
“那你在哪儿睡的?”
“床上啊!”
“啊?”丛延猛地停下咀嚼的动作,囫囵个儿把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客房?”
“啊,要不还有哪张床?”
“躺我旁边?”
“是啊!”
丛延赶紧低下头往自己身上看,T恤还是昨天穿的那件,可牛仔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运动短裤,“你……”
谭忆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下次跟我做爱的时候不要叫别人的名字。”
“当啷”,丛延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脑子瞬间短路。
“至於这麽吃惊麽?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看丛延依旧没有反应,谭忆低下头,“不管记不记得,反正我说了,下次不准再叫别人的名字,你记住。”
“没下次!”丛延一反应过来就是一声大吼,看谭忆瞪大眼睛一脸的惊恐又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於是压低了音量,“昨晚我喝多了,要是对你做了什麽我……跟你道歉。”
“道歉就完了?”
“要不你说说应该怎麽办。”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不可能。”
“那我把这事儿告诉姚叶。”
丛延揉了揉额头,“别跟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似的行麽?”
“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接近你了我能轻易放手麽?”
“喜欢?”
“对,我喜欢你,所以不可能放手。”谭忆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丛延,这话我放在这,你考虑考虑吧,我先走了。”
谭忆说完看看丛延,见他愣愣地还是没有什麽反应才站起身走到门口,换鞋,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并不大,丛延却被吓得一激灵,浑身冒汗。看看桌上没吃完的早餐,肚子明明在叫,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感情,人世间最简单也最复杂的存在,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它会到何处去。感情来来去去,明明是由心而定,却总是超出人们的控制,甚至超出认知范围。
为什麽会喜欢?喜欢什麽?丛延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自己怎麽招惹谭忆了,一直刻意地保持距离怎麽还是弄成这样?
也许,现在这个时候得不得其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问题应该怎麽处理。首先,这感情不能要;其次,要让他主动放弃。
面对感情问题丛延向来都是烦躁的,光烦躁就能让他头脑紊乱,更何况谭忆跟姚叶很熟,万一他狗急了跳墙把事情告诉姚叶,後果可能会很严重,所以该用什麽方法去解决问题这点让丛延犯了难。苦思冥想无果,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
丛延态度坚定地说不可能,也没怎麽给好脸色,可谭忆依旧悠然自得地扮演著小情人的角色,给丛延买早餐、定午餐,有事儿没事儿在局域网对话平台上跟人家聊几句,一看丛延出去抽烟就跟到楼梯间,也不说话,就笑眯眯地看著他,晚上下了班在QQ上也不消停,把丛延烦得脑袋都大了。狗皮膏药,还不能一口气狠狠地撕掉,愁死个人。
在这种情绪下,丛延越发地想念姚叶了。自己爱的那个人,不想失去的那个人,捅了篓子之後怕被发现的那个人,想安安稳稳携手到老的那个人,他在做什麽?
给他打电话,给他听《亲爱的你怎麽不在我身边》,跟他说“我很想你”,告诉他“我需要你”,那边的人却只是笑,说,“你怎麽忽然变成个小娘们儿了?”,丝毫没有察觉到丛延的异样。
对於姚叶的粗神经,以前丛延总是有些不满,而现在,纷乱复杂的感觉中庆幸的成分似乎占据了更大的比重。
没发觉什麽,很好,最好他永远不要发觉,永远不要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就那麽白痴著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每次想到这里丛延都会扯动嘴角,一抹苦笑就那麽挂在了脸上。
开始是自己对姚叶的没心没肺不满意,在郁闷、烦躁的情绪下犯了错误,之後又因为怕事情败露期待姚叶继续没心没肺下去,如果他真的一直是那个样子,等到风波平息之後不满是不是又会滋生出来?接著又会郁闷、烦躁,又再出些什麽事儿?在这个无限的死循环当中,平衡点又在哪里呢?
一边思考跟姚叶之间的现状,一边疲於应付谭忆“你站我跑、你逃我追”的猫鼠游戏,周末又到了。
在这个颇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谭忆会找上门丛延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从门镜里看到谭忆的脸时对策顷刻间浮现在了脑子里──装不在家。
一扇铁门,外面那个不停地敲著,里面这个没听见一样轻手轻脚地退回了卧室,关上电脑的音箱,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後小心翼翼地点了一根烟。
烟抽到四分之一,敲门声停了。没几秒锺手机屏幕亮了,丛延看看来电显示,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缩头乌龟,这个词形容现在的丛延很合适。虽然他面对所有的事情几乎没用逃避的方式,可这次大难临头了,该躲就得躲,该藏就得藏,谁让他一碰到感情的事儿就没辙呢?
来电停了,手机屏幕暗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跟著是电梯发出叮地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
丛延轻轻地走到门口把眼贴在了门镜上,看见楼道里确实没人了心才放下,转身回到卧室抄起电话拨了姚叶的手机。
我想你。电话一接通丛延就说了这麽一句,急切得没等姚叶说一声“喂”。
姚叶哈哈大笑,“你就不怕电话是别人接的?连我的声儿都没听见就说这话。”
丛延皱皱眉,气儿有点儿不顺,“就算是别人接的能怎麽著?我说我打错了行麽?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你怎麽又生气啦?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万一别人接了挺尴尬的。”
“我没生气,就是……有点儿累……”丛延摇摇头,碾灭烟头又点了一根,“你干嘛呢?还在工地麽?”
“没有,宿舍待著呢。这几天没什麽事儿,我挺闲的。”
“能回来麽?”
“够呛。八月中旬我大概能拿一个大假,前提是之前不能离岗。”
“这还没进八月份呢,合著你还得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嗯,也许更长。为了大假,忍了,呵呵。”
丛延停顿了一下,缓缓问了三个字──想我麽?丛延本以为姚叶会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地回一句“你酸不酸啊”之类的话,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却是真真切切的“想啊”,语气里透著兴奋,像是一股暖流淌进了心里。
“这几天我问了好几个同事旅游去哪儿好,他们说……就是有点儿热……对了……也不错啊……是吧……你说……诶,那个……你也没去过吧……美啊……你说呢?诶诶,问你呢!”
听见姚叶结束了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风景名胜介绍,转而问自己的意见,丛延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别都听我的,你没事儿的时候也上网查查吧。”
“好。”
“那行了,先这样吧,有人找我,我上现场去一下。”
“嗯,白。”
结束了通话,丛延捧著手机傻笑了半天,然後点开浏览器进了sotrip翻看起来。
姚叶说的那几个地方的确挺美,去玩儿玩儿还真是不错,有美景看,有爱人相伴,多诱人的计划!真想赶快逃离眼前的烦恼跟他一起去旅行,可现在时间不允许,等到了下旬会不会又有什麽变故?
丛延碾灭烟,掰开手指算了算。
离姚叶回来至少还要十七八天,日子怎麽熬呢?现在的自己,一方面被谭忆缠得班儿都不想上,一方面又是那麽想念姚叶,如果现在就能离开这里……离开!对!离开这里去看姚叶,可以一解相思之苦,又能躲开谭忆图个清净,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丛延猛地拍了下大腿,脸上乐成了一朵花儿。

悄无声息 24

姚恒是个很有条理的人,虽然行事不刻板,可定的公司章程还是事无巨细通通到位,要的就是条理分明。关於请假,章程上写的是需要先填个单子,然後找上一级主管签个字再递到HR部门。这规定平时不觉得麻烦,可是一公休就完了,这大周末的公司没人,不走手续直接闪还不行,丛延就是再著急也没招儿,只能等著。
熬过周日,周一早上丛延按点儿起床到了公司,打完卡一瞅总经理那屋儿,人没在。得,还得等。
丛延跟总经理的秘书说了一声要是人回来了赶紧给自己打电话,然後回了办公室把手头的工作扫扫尾,收拾收拾桌子,又叫老李进来交代了一下,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中午饭谭忆早早地就给定好了,拎进来的时候丛延正无聊地上网,看见他也没怎麽烦躁,该说谢谢该微笑一样都没少。
丛延对谭忆的态度不像每天那麽差劲了,原因是他马上就要见到姚叶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可在谭忆看来却以为是自己的努力见了成效,不由得有点儿心花怒放,跟丛延闲扯了半天才哼著小曲儿出去吃饭。丛延抻著脖子看著谭忆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心里稍微有点儿惭愧,不过那感觉也就是一闪而过,只一秒锺就被兴奋取代了。
吃完了饭丛延趴办公桌上小睡了一下,刚醒电话就响了──总经理回来了。
填了单子签完字,这手续就算走完了,最後把单子递到HR部门的时候王部长还满脸堆笑地问长问短──您怎麽礼拜一请假呢?周末提前走两天多好。哦,礼拜六才决定的啊,那您是特意等到今天上班儿来请假的?咳,耽误这时间多不值,您给总经理打个电话不就完了麽?哎呦对对对,您说得对,的确是不能坏了规矩,您可真是员工们的榜样,模范带头啊!
丛延对这位王部长也是挺无语的,敷衍了几句就放下单子闪人了。
对於不知道自己这“皇亲国戚”身份的人丛延从不提示什麽,对於明里暗里透露出“我知道你的事”的人──就像这位王部长──也向来不显摆,公事上有接触的时候反而更加守规矩,这不仅关乎自己的形象,更关系到二叔的面子,必须要做得好点儿才行。
全部搞定了,丛延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回就直接下楼取车走人了。穿的用的早上出门时就已经放到了车里,现在万事俱备,想要把城市甩在身後只需踩踩油门就行了。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并不长,加上心里有期待、有喜悦,听著歌、想著姚叶两百多公里一晃就过去了。
顺利到了市里,找了个宾馆安顿好,丛延激动万分地拨了姚叶的手机。那边一听这麽大个惊喜砸到脑袋上了,立马开著那小面包车往市里奔,把一帮同事晾在了一边。
从现场开车过来半个小时怎麽也能到了,等吧,几天都等了不在这一时半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丛延躺在床上给自己催眠,一边神游太虚地想著这几天怎麽安排,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吓了他一哆嗦。
丛延够过手机,一看见屏幕上的名字立刻皱了眉头。不想接不想接,可不接还不行,要是这回没接他一会儿还得打,让姚叶看见了更废。
犹豫犹豫按了接听键,谭忆的声音就从听筒传了出来,“你干嘛去了?怎麽吃完中午饭就没影了呢?”
“我现在在外地,有点儿私事,请假了。”
“回家了?家里有事?”
丛延愣了一下,随即顺著谭忆的话茬儿说了下去,“嗯,有点事。”
“怎麽了?不是你父母的身体……”
“不是不是,不是这事儿,就是……哎,乱糟糟的人情债,说不明白。”
谭忆呼了口气,像是忽然放松了,“哦,不是就好。那你什麽时候回来?”
“假请了五天,不过回不回得去还得看情况。”
“那在家陪陪父母吧。”
丛延“嗯”了一声,觉得该说的都说了,谭忆那边儿应该是稳住了,於是草草地收了线静等姚叶的消息。
点上一根烟,抽完,时间大概是九分锺,再点上一根,再抽完,时间又过去九分锺,就在丛延第二次往烟灰缸里碾烟头的那一刻,敲门声响了。
门一开,姚叶看到丛延的第一句话是“你真来啦!我还怕开门看见的不是你呢!”,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
“今儿又不是愚人节。”丛延一伸手把姚叶拽进屋里,关上门,按到墙上就是一通狂风骤雨一般的吻,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松开嘴,用唇在对方的唇上轻轻摩挲著,“我想你……想你……”
“你怎麽啦?”
“没事儿,就是特别想你……”
姚叶微微用力在丛延嘴上亲了一下,“先让我坐会儿吧,在现场杵了一天累死我了。”
丛延点点头,拉著姚叶的手走到屋里按到床上,自己蹲在床边,“姚儿,辞职吧。”
“眼看就有带薪假了啊!辞了多不值!”
一听姚叶口风松了,丛延赶紧继续游说,“那等大假放完了再辞。”
“刚放完假拿了工资就辞职,有点儿不厚道吧?”
“那再多干半个月行了吧?”
“呃……十一之前可能会比较忙,辞职……不太好……”
丛延撇撇嘴,深吸一口气,“我不管,十一之前你必须辞职回家。”
“十一也是带薪假啊!”
“那几天能有多少工资?我给你。”
“干嘛非得辞职啊?辞了你让我喝西北风啊?”
“工作可以再找,大不了回公司。”
姚叶一撅嘴,“我不回。”
“那你就在家待著,我养你。”
“我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哪能让别人养活?”
丛延叹了口气,起身拉了把椅子坐在姚叶对面,“怎麽著都是你有理,我不跟你争,你就说你辞不辞吧。”
姚叶转转眼珠,“我要是辞职了,能在家当大爷麽?”
“怎麽个大爷法儿?”
“什麽活儿都不干就光玩儿,行麽?”
“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丛延苦笑了一下,握住姚叶的手,“行,怎麽都行。”
“啊?这都行?”
“对,只要你回家怎麽都行。还有什麽问题?”
“呃……”
“没了?那行,这事儿就这麽定了,放完假你就递辞呈,十一之前给我离岗回家。”
看姚叶张张嘴好像想说什麽,丛延怕他反悔,赶紧探过身用自己的嘴堵上了他的,顺势把人扑在了床上。
“唔……丛……”姚叶一边躲一边扯著丛延的衣服,“放手……唔饿了……”
“啊?”丛延抬起头,眨巴眨巴眼,“饿了?”
“我……我刚想说‘我饿了,咱找地儿吃饭吧’你就扑过来,你还是不是人啊!”
“哈哈哈……我……我也饿了……这不才……才吃你呢嘛……”
“你去死!”姚叶猛地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丛延掀翻,坐起来理了理头发,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烟点了一根。
丛延笑够了,侧躺在床上搂住姚叶的腰,“嘿,嘿,走吧,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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