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的气息吹在面上，满是□的味道，窗帘尽职尽责低垂掩蔽，夜色尽情尽兴随意漫长……

看猫、买鱼。

睁眼已是正午时分，事实上陈迹是被吵醒的，关落这个嗜睡的孩子不知怎么醒了，并且一醒就摸手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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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落就是想跟乔安说下今天晚上不去了，他的确是心急，想尽早的脱离现在的生活状态，但休息是必须的，更何况，现在在家里里窝着，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注意到陈迹已经醒了，本是不想出去接电话的，回避会带来隔阂，有些事情他无力解释，只想避开不谈。可乔安的的话让他猛然的打了个激凌，匆忙的卷了条毯子冲出去到阳台上讲电话。
院墙上的蔷薇生的碧绿，深秋时节花朵渐疏，但更枝繁叶茂。
“嗯，知道了。”事实上也不算意外，关于池修这个人……关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隐隐有些预感，分不清好坏。
“知道什么知道，别光知道，问你行不行呢。”其实乔安现在诡异的心理平衡了，事实证明，不是他事儿多，而是愿意拿热脸贴这冷孩子的人并非只有他自己，这年头，脑残真不少。
“嗯……”关落想了想，“行。那就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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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冻的缩头缩脑的拱回被窝里，挤进男人温暖的怀抱，关落只打算想当下，不想未来，那怕是明天都不愿意多想。
有点儿像孩子避祸的心态，的确，儿时的他背负了过多那个年纪不应承担的，所以这份天性被压抑，没机会释放，一直在心里潜伏，在遇见适合的人时，就会爆发无疑。
蜷在怀里的身体缩的小小的，散发着寒气，陈迹把收紧手臂，试图尽快的温暖他。但心知肚明，再温暖，也不能触及本质。侧脸摩挲关落柔软的头发，觉着是时候要和这个孩子好好聊聊了。
“你……今天不用出门了？”陈迹声音很轻缓，十分明显的小心翼翼。
“是。”
有点冷的对话，让其后短暂的沉默显的冗长。陈迹暗自措辞半天，不知道怎么问好，问他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去了？
有资格要求么，你爱一个人，只是爱他本身，并不是要挤进他的世界强迫他改变。至于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建立在他自愿的基础上，关落交给他一把钥匙，但打不开他心里的那扇门。
末了是关落再次开口说话，“要不一起出门转转吧。”
“嗯？好啊。想去哪？”
皱眉想了想，关落说了句不太着边的话，“那钥匙上你挂了个什么，鱼？”
“嗯，是，单个钥匙容易丢。”
“那去花鸟市场吧。成么？”
“当然。”陈迹欣然同意，出去走走也好，这孩子的生活也太单调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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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已是两点多钟了，临出门前，关落给院子里的睡莲换了半缸水，那睡莲生的奇异，叶子绿油油的，很厚实的感觉。陈迹想帮忙着来，被关落摆摆手拒绝。
“我自己来就行了，这是我外婆的花。”
这是陈迹第一次听见关落说起自己的家人，淡淡一句，竟然听得他心潮澎湃，想也没想就问出口，“那现在她……”说到一半又觉不对，看关落现在的状态，老人应该是不在了吧。
关落手撑在睡莲缸沿上，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十分平静道，“她身体不太好，住院了，改天我带你去看她好么。”
一直想要窥探想要参与的世界，突然的向自己闪了道门缝，陈迹简直是心喜若狂了，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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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远郊的花鸟市场，不是周末，人不太多。关落蹲在宠物店的猫宠子跟前看了很久，甚至在店里买了妙鲜包喂猫。离开时，买的却是几条小鱼。
回来的路上他问陈迹，“你喜欢鱼？”
陈迹看看他，答道，“是。”
“为什么？”
“觉着它们总游的自在。”
沉默片刻，关落才说，“是么。”声音很低，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举高了对着阳光。
秋天的太阳凉薄，总是刺目的白，看着那几只在狭小空间里摇晃尾巴的小东西，关落想不出它们哪里自在了。
这个习惯夜行的少年，对着太阳时，像是有些畏光似的眯了眼睛，肤色白的透亮。苍白如水晶，有种病态的美感。陈迹完全不能把他和昨晚那个热情似火缠绕着自己的人联想到一起，一点也不能。
“我以为你会买那只猫。”聊小动物应该是很安全的话题吧。
“嗯……”关落还在琢磨那几只鱼，心不在焉的回应。
“你挺喜欢猫的？”
“是。”
“那为什么不买？”陈迹心想着下句要说，我可以帮你好好照顾它。
关落却忽然转过脸，“猫是买不来的，花钱把它带回家，它也不会是你的。”突然的严肃语气，有些莫明。
诧异了一下，陈迹点头表示了解，看来，和这个孩子聊什么话题都会变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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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落进门就忙着招呼那几只小鱼，把它们安置到睡莲缸里去，水里映着深绿的青苔，显的幽深，红色的鱼有处可藏了，时隐时显的，这么看，好像才有了那么一点自在的意味。
“照顾好它们。”吃晚饭的时候，他指着小鱼对陈迹说。
怔了一下，点头答道，“没问题。”陈迹说不上来哪里，总之感觉有点怪怪的，这孩子像是在交待…… 暗骂自己，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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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有时候会平淡的不可思议，可平淡有时也可以幸福的不可思议，真不知道不可思议的到底是我们的思维还是这个世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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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靠在沙发上看电影，老片子了，不过电视上播的也着实不容易找到新的。
王家卫的电影，一个看似疯颠的女人，潜入暗恋的男子家里，打扫，清洗，给他的金鱼缸换水，甚至买了新的鱼回来。让陈迹想起下午时的关落，兀自笑笑，艺术源于生活，这话有够酸也有够真实。
转过眼看看关落，正盘腿坐在床上，忙着画画，陈迹觉着这孩子有恋床癖，明明沙发坐着更舒服好不好。心里这么想着，人已经凑过去。
“干嘛总坐在床上画。”
“随时睡下，方便。”关落头也不抬。
成啵～ 方便，干脆直接躺下靠在床上，无意瞟到关落躬着的身子，腰后露出小片皮肤，脊椎上的骨节清晰可见，脆弱的视觉让人看着很冷，下意识的伸了手过去捂在在他腰上。
关落回头看着他，“□吧。”
“嗯？”陈迹怔了一下，虽说雄性生物容易冲动，但那也并不是说随时会发情。
“等我会儿，这就好了。”关落转过头继续对着画板，闷闷的接一句，“等我会儿，成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问的到底是什么。
“呃。”陈迹看着他怕背影，诚实讲，并没有发现这孩子有任何想做的表现，看不透想不明白，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关落却忽然回头笑道：“开玩笑的～ 收工，直接睡觉。”边说着边收掉电脑和小桌子，然后跑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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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的很自然而然，而好似太快，陈迹都反映不过来。只觉着，那孩子的笑容不算牵强，但苍白，毫无意义。

所谓契约= =||

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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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落低头坐着，已经是连续好多天见到眼前这人，池修。他传递过来的目光灼人，让关落焦躁难安。
日子似乎一天比一天好过了呢，是这样么，关落问自己。至少他现在天天穿着男装进出这个地方，被乔安戏谑为‘空城一景’。那些折磨身体的鬼把戏也都搁置多日，没有痕迹，没有痕迹真好，一身轻松，在空城不再需要忍耐，在家里窝的也更安逸舒适。
但这轻快的时光并不能让人感到踏实，似有末世来临前，回光返照的预感。他觉着自己像是偷窃了谁的愉快轻松，始终是不能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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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着烟的手伸过来搭到肩膀上，关落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抬眼看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孔，并无恶意的，神色淡然。心里暗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金贵了，不是厌恶难耐都可以坦然接受么，现在搭个肩膀都惊得一跳。
“这些天没去学校？”指尖下的身体明显僵硬，池修收回手，却不觉着尴尬难受。想来莫非真是有自虐心态？对自己有排斥情绪的关落，他反而乐意见到。
“嗯。没课。”
“是么，一学期到头，都不见你有多少课。”
关落怔怔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拿学校说事？不免有些厌恶之色，没人喜欢被胁迫。
伸手揉揉关落的脑袋顶，池修笑道，“上课的确是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怎么去。”
其实关落挺奇怪这人，以前没细想过，但现在看看他这年纪，应该不止是只高自己一两届的事儿吧，反正不会是个正经上学的人。
“你主修的什么专业？”继续没话找话，面对这孩子的时候，多少要学会自言自语，这点儿自知之明池修还是有的。
关落看他的眼神，明摆看他是明知故问的样子。
摸摸鼻尖，自讨没趣，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和像关落这样的人亲近起来。再明显的示好，最多换他句谢谢。第二次在这见面的时候，关落也是跟他说谢谢，同时还给他之前穿走的衣服。
再没有比谢谢更客套的话了，有礼貌的疏离，让人无法改变的距离感。可池修还是挺高兴的，毕竟那是关落第一次主动和他说点什么。
“你猜我到你们学校，选的什么课。”
你们学校？关落皱了下眉，似有疑惑被解开，又有更多的疑问。但那些并不是他所关心的，瞟了池修一眼，摇摇头。
池修决定继续自言自语下去，有时候人很奇怪，毫无疑问的想得到一个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得到，或者只是坐在他身边随便说点什么就能心满意足。
“民族手工艺。是不是很奇怪。”
民族手工艺？专门跑来选这个专业的男人是有点奇怪了，关落点头。
把烟掐灭，男人略带伤感道，“我有个妹妹，小我几岁，是唯一的亲人了，她……”池修伸了手指在脑袋边比划了一下，“出过车祸，智力有些问题，思维像是幼儿，很天真，喜欢那些小东西。”
关落忽然觉着这个男人有点意思，手上比划着，说着些与他不太相关的事情。手工艺学的都是些什么来着，算是有趣的东西吧，泥塑、扎染、或是做个玻璃器皿一类的，关落也不是十分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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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对那种是目色冷冷的眼神染上些许笑意，池修心里放松不少，刚想再说点什么。
关落却把那丝笑意敛去，转过视线淡淡道，“为什么总来这里？”
一开口就是这么犀利呵，池修看着他的侧脸，有些无奈的说，“找你。”
“干嘛？”这是句废话，关落讨厌自己说废话。
“不干嘛，就是找你。”池修说的是实话。
“你爱上我了？”关落转过脸，挑眉看着他。受不了再继续废话下去，不如直达重点。
“呃……”池修现在竟然有点尴尬，未料到会有这么一问，关落说这句话时，像是在问，你和我有仇？直白的让人没办法婉转，索性答道，“嗯，我想是这样。”
“为什么？”关落点上根烟。
自言自语的人，其实对问题是没有任何抵御力的，池修真答不上来，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他没办法回答，这题无解。
“感觉没办法解释，是么。”弹弹手上的烟，关落好心的替这个无措的男人解围。只因心有顾忌，强势迫人的一方，偶然会无以应对。
“应该是吧。”池修想只能这么解释了。
“是么，是爱还是想和我□？”看着他的关落在烟雾后微眯了眼睛。
“嗯……”池修在想着怎么措辞，他认为爱和做应该是一系列的，至少不相互对立。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下聊这个问题，让人感觉……说不上来的诡异。
“直说吧，如果是前者，那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是要□……”看一下时间，关落把手上的烟掐掉，“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回家了，抱歉我不出台。还有十几分钟，你要喝酒么，还是要干点别的？”
片刻诧异，池修把伸往酒瓶的手拦开，塞了杯茶在关落手上。“喝茶吧，你会按时离开，我保证不会影晌你。”
“你已经影响了。”关落把杯子搁到茶几上。
另人费解，池修一直以为关落是个有些自闭的人，哪怕是在‘空城’这个地方，亲眼看见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也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所以他没想到一个看似自闭的人说话这么直接。
“呃……如果真的有影响到你，那么我也抱歉。我，我觉着你不会喜欢被那样……至少你不喜欢做这个工作。对吧。”
一个主观意识过强的人，这是关落的判断，他对这样的人通常是不屑，于是笑道，“是你不喜欢我这个工作，但我需要它。”顿了顿，他猜这个男人必然会问一句废话，干脆接着说，“我需要钱，很多。”
“我只是……”池修觉着自己的表达能力完全退化掉了，似乎怎么说都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关落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这绿茶味道不错，记得外婆以前喜欢喝这类东西。不过如果在空城只是喝茶聊天的话，那么这工作简直太优越了，优越到奢侈。
虚了视线注视着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的人，其实他想说的意思自己都明白。一步步靠近，表达好感和关怀，理直气壮的求爱和顺理成章的相爱，然后是床递关系，再之后的事却一切皆有可能的无法预知……
至现在为止，他对池修说不上来是反感，但也不会是好感，只觉着是个不相关的某路人甲，一个会有麻烦的路人，关落不烦他，但从他的言谈间能察觉出，他大抵上是个不达目的不休的人。这很麻烦，所以庆幸自己还不算烦他。
最后一次看表，关落从茶几下面抽了张白纸，又从口袋里拿了支眼线笔，是刚才从乔安那随手拿的，或许这件事他一直有所打算，那么，现在是下决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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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修低头看看纸上的一串数字，没细数后面有多少个零，不解的看向关落。
关落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很没有存在感，又似意味深长，“到点儿了，我得回家。看这个，”他指指桌上的纸，“我没打算当MB，所以这不是天价，在空城再多混一年，也有这个数了。愿意的话，一个月时间，这一年换给你，做你想做的事。”
接住男人怔怔的目光，关落一脸淡然，拿起桌上的没拆过封的酒，“这个你要么？”见对方摇摇头，接着笑道，“那送我了。”拍拍男人的侧脸，似有些暧昧的意味，“可以去乔安那要我的电话，不然以后都别再出现在这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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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阵风似的出了门，轻快的步子看得池修心头沉重。面颊上刚才被轻触的地方麻麻的，又有点灼人，说不上来是热还是疼，总之是别样的不容忽视的感触。
慢一步出了包间的池修，在门边看到个一脸错愕的人，女装男子，想来应是关落说过的人吧，问他要了号码，记在手机上，那男人脸上的浓妆掩不住疑惑不解的表情。
不解，这世上谁又能真实了解谁呢。

无题。

陈迹觉着关落今天很不一样，又好像他每天都有这种感觉。这孩子变幻的太快，只要他的情绪一有变动，周身围绕的气场就会随之明显变化似的。
开着车，陈迹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今天过于敏感了，因为他打算今晚和关落好好的谈一谈。就在关落回来之前，和韩林联系了一下，每天坐在空城外面等候的时间，是陈迹一天最难过去，过的最慢的一段时间，而这孩子散发出的，又是种……瓷器器皿的气息？很硬很固执的同时又很脆很易碎的感觉。你不能强逼他什么，稍一用力就会打碎他。
韩林给出的信息，听上去明了简洁，却又在刻意的回避什么重点。比如，关落之前交往的对象。很显然，他忽略了陈迹这个老朋友对他的了解，以及很多事情的偶然性。
想起十多天前，在昏暗中打的半个照面，陈迹很头疼，赵何……这个人怎么说呢，在他回避了三年之久后，思维已经开始惯性回避了。所以他想先把关落这边的事处理好，尽可能的不着痕迹的介入关落的生活，不然再这样等下去，是个人都会发疯的。
他盘算着怎么和关落聊聊家常，或者，从几只金鱼开始？然后是关落的外婆？这件事关落之前有提到，应该不会怀疑自己被调查过。再接着扯点乱七八糟的，中过彩票？有小金库？这孩子能信么？关键是能接受他的帮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