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谈风月----守天
  发于:2009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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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文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多惊讶:“你怎么在?”
“哥,你还好意思反问我;留我一个人在那儿。万一遇上哪个学生找你,把我当成你了。那我不就亏大了。”说着,穆林一脸吃了大亏的委屈表情。还特意把‘哪个学生’的音拖得很长。
穆文脸色立刻就像浇了墨水一样沉下来。
“阿文,怎么了?”穆母担心地抚着大儿子的脸颊询问道。
“没什么,妈;路上有点累。”穆文勉强笑了一下。
穆母轻拍穆文的手背:“阿文,什么事都别勉强自己。你这孩子我最了解,从小到大总是要强;事事逼着自己都要做到最好。我和你爸也是为了你着想,要是你真不愿意……”
“妈,我要是不愿意;就不会回来了。别为我担心了。”穆文打断穆母的话,宽慰穆母。
穆母微微点了点头:“要是累就先去休息,晚饭的时候叫你;今天我们跟楼家一起用晚餐。楼小姐也会来。”
穆文毫不关心今天的小姐姓楼还是姓梯,意味索然答道:“那我去休息了。爸妈,你们慢慢聊。”得到父母许可后,穆文离开露台。
“爸妈,我去跟哥说两句话;你们聊。”穆林自告奋勇跟着穆文也离开露台。
才进房间,穆文松开领带。
“唉,楼氏电子总裁千金今天要到咱们家里来;听说那个楼倩怡是个大美女。哥,你有艳福了。”
穆文边整理脱下的外套边道:“有话,把门关上再说。”
穆林笑嘻嘻反手关上房门:“哥,看你不大高兴;我也就不多说啥废话了。不过我保证你吃了晚饭心情一定能好很多。”
倪视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穆林,穆文把外套挂进衣橱里。“我要休息了,没什么事就回露台上多陪爸妈说会话。”
“行行行,谁叫我的脸像你;不像姓萧那小子。这样不被自己亲哥哥待见。”穆林怅然感叹。
“别跟我提他。”穆文甩上厨门。
穆林咽了一口吐沫:“哥,我不打扰你了;我陪爸妈去总行了吧。”说着,忙不迭出了
卧室。
出了卧室,穆林几个健步跳下楼梯台阶;对着楼梯下的房间噗嘶了几声。靠上去压轻了声说:
“这回惨了,我哥是真生气了。但是没关系;我们今晚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银色劳斯莱斯停在穆家别墅前的石子小路上,秦叔打开车门;一对中年夫妇穿着得体,从车门下车;最后是一位年轻女子,秦叔躬身:
“楼先生,楼夫人;楼小姐,老板已经恭候多时了。”
楼先生微笑点头,楼夫人挽着老公;走进这幢宅邸。后面的楼小姐略有一些迟疑,却也迈步跟着父母进了敞开的大门。
在秦叔的引领下,三人步入客厅;在欧式扶椅上坐下。
不远处隐匿在暗处的两人展开激烈的讨论。
“这就是穆文要娶的女人?”
“恩,应该是。”
“是亲生的吗?”
“不是亲生能这么上心思嘛。”
“为什么她长相和她妈差那么多?”
“听说这个楼夫人年轻时候整过。”
“我能理解为什么穆文要逃婚了。”
“所以说,我也一直支持我哥哥逃这个婚的。”
王阿姨从厨房拐出来,正撞上两人窃窃私语的画面,便絮叨开了:
“小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说闲话。晚饭一会就开始了,夫人不是让你去换衣服吗!”
穆林嘿嘿一笑:
“反正今天是给我哥相亲,有没有我都没差;王妈,就跟他们说我不下来吃了。我一晚上待屋子里,我之前已经跟妈说过了。我上楼睡觉,谁都别进来打扰我。”说完朝身边的青年一挤眼,快步绕过扶手上楼去。
王阿姨叹口气,转身笑盈盈对着这一身槟白厨师装的高大挺拔的英俊青年:
“大厨,您跟我过来;前菜我都准备好了,今天的主菜就要麻烦您了。”
青年笑得有些心虚,跟着王阿姨进厨房。
我,坦白这二十年来;做得最复杂的一道菜,就是小学劳技里面的:炒鸡蛋。当穆林信心满满开着车从沪宁线上飚车下杭州东口,我就知道;这个主意很不好。且不说他开车技术如何,我吐了近一个小时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进了穆文老家,又是一番介绍;说我是他从上海请来的大厨。幸而是吃西餐,主菜本质上只有一道。
但被这位阿姨拖进厨房面对几只活泼无辜红彤彤的澳洲龙虾,我也只好感叹:这不是有意为难我么。
王阿姨欣慰地看着一身厨装的我,回给王阿姨一个微笑。
“那,您就慢慢准备;7点前准备好就可以了,还有就是劳烦您端菜上去;这是小少爷特别吩咐的。麻烦您了。”王阿姨指了指厨房瓷砖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最后嘱咐。
“千万不能出差错,我们大少爷的婚事就看您的这道主菜了。”
我信誓旦旦点头,王阿姨终于放心出了隔间。
为了保证我做菜不被打扰,特意把独立的厨房隔间配给我。而墙上的石英钟面,短指针已经介于六与七之间。
幸好,煮开水我还是会的;把三个龙虾丢进沸水里的时候,268不免在一边发表言论:“你这么煮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是荤的煮煮就能吃。”我用手巾擦着沾满龙虾身上海水的双手。
268探头看看锅里,问:“你没洗他们就这么煮?”
“水里的东西,不用洗。”我把手巾丢一旁,开始检查罗列在架子上的调料盆。
“我听到它们的哀鸣了。”268神情凝重将双手环在胸前。
我开始找要用的调料,顾不得许多:“等一会熟了,就不哀鸣了。”
“你故意要弄僵穆文的相亲也不用糟蹋这些龙虾。”268悻悻为这些生死边缘挣扎的龙虾不平。
“我这不是在认真在做菜么,难道我像在捣乱?”我把调料从架子上取下。
268以沉默回答了我。
大厅里,双方家长客套地谈论着;两家父亲谈着生意上的事,两家母亲谈着一些杂乱的事情;从年轻时的遭遇到最近电视上一些新闻。楼小姐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偷偷用眼角看着对面不发一言的穆文。
19:00 客厅
王阿姨到客厅里凑到穆母耳畔耳语几番后,穆母通告各位:
“晚饭准备好了,各位到餐厅吧。”
十分钟以后,
入席完毕,王阿姨将色拉和前汤端上;摆放好。
穆母暗中踢了一下穆文脚尖,眼神示意穆文该表示一下。穆文站起身端起事先斟好香槟的高脚杯,向着对面的楼小姐点头示意;开口:
“我敬楼叔叔和楼阿姨,还有倩怡。”
说完,楼母先开口:
“还叫叔叔阿姨,叫岳父岳母也没关系了。”
说得坐在一边的楼小姐脸上一阵红。在座的穆父穆母也只顾着满意地笑。
穆文颔首,抬了一下杯子后;仰头一饮而尽。
席间,穆文心事重重;看着杯中的红酒发呆。两对准亲家全然没发现穆文的出神,聊得越发投机。
厨房里
“你真要把这个东西端上去?”268用一种复杂的语气不可置信地问我。
我将主菜放在推车上,最后用洋芹点缀盘边:
“不是挺漂亮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又不是让你吃。”
268再次沉默。
当我推着餐推车进餐厅,在座人都侧目看我;而我的目光却从进入偌大的餐厅那一刻开始便留在穆文身上,穆文依旧看着手中的杯子;没有注意到我的进入。当他意识到我的目光,那双眸;因我而一晃而过的神采,就像我们在初遇在走廊尽头的黄昏。但下一刻,他却惶恐地躲开我的眼神。
我将一盘一盘菜放在他们面前餐巾上,最后停在穆文身旁,边放下餐盘;边低声:
“是我不对,别再生气了;我来带你回去的。”
穆文端着酒杯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颤。我迫于众人的目光……只好放完盘子以后直起身。
穆父先切了一块龙虾肉放入嘴中,立刻眉头就皱起。穆母也浅尝一口后,看其它人反映。最后楼先生先感叹:
“这个菜真不错,和我们家乡的大闸蟹一个味道!”
原本陷于沉思的穆文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穆父穆母也随即附和笑笑算是缓解这道主菜味道不堪的尴尬。
当我收取那些几乎没有动过的餐盘时,最后收到穆文面前。
“我已经决定要留下结婚了,你别做些有的没的的事。”穆文的声音恰好能让我一个人清楚听到。
穆文面前半满的红酒高脚杯,被我不小心碰翻。暗红酒液泼撒在穆文的浅灰色西装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用餐布拭去流下的酒液,并扶起穆文;向在座的各位:“我陪大少爷去换个衣服,各位继续用餐.”边说边带着绅士微笑,撂下推车就拽着穆文出了餐厅。
才出了餐厅门,穆文甩开我的手:
“你玩够了没有?”
“我不是在玩,我要把你带回去!”我再次抓起穆文的手。
“我已经说过,我回来就是结婚的……”穆文抱住手臂,别转过视线。
“我不能眼看你结婚!”我将穆文的身体紧抱在怀中,穆文并没有挣扎:
“你喜欢这样玩么?然后过两天再把我抛开,这样很有趣……是吗。”
我抵着墙面,抱着穆文;低下头吻住穆文的双唇,微凉的唇齿间还残留着葡萄酒的果香;穆文双手起先顶着我肩头,最后在我的桎梏下;终于放弃了抵抗。舌尖在□与回应之间摩挲流连,穆文的喘息亦渐渐变得清晰而浓重。轻柔抚弄着穆文脑后的发丝,手掌迫不及待地在他的身后流连。深切的缠吻之后,唇瓣稍离开一些;穆文脸上已然泛起一丝潮红。
“我爱你,是从你离开以后发觉的;我以为我可以不用在意地离开你,忘记你。但我做不到,当我再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明白过来。我不能看着你结婚,即使我们不能结婚。我也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那一刻,不知为何;我的心在怦怦地跳个不停。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该完成的一件事,当话说出的时候,一种满溢胸口的幸福感;原来,这就是爱。
穆文的笑如那个早春的阳光一般,环住我的颈;迎上了我的唇,这一吻;便是他的回答。
“但我必须要留下结婚。”看我脸上原本的笑容像凝结了一样,穆文又接着说;“我不能不顾我父母的期望,他们年纪已经很大了;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他们的期望都在我的身上,我想不出如何给他们一个交待。”穆文看着我的双眼,能体会出那是一种无奈。
“那我呢?”
“学校里面我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很快就会忘了我;再过很多年你回忆起来不过是年轻时的荒唐行为。”
“荒唐么,我不觉得;我要是能忘记你,又何必追到这里。”我步步紧逼,只求能这有限的言语够让他回心转意。
穆文甩开我的手:“我觉得荒唐透顶,够了吗;我一路上想得很多,我们不可能的。”
“你连努力都没努力过,你为什么就下定义我们不可能的!?”我几近气绝,“只要你愿意,又有谁能阻止我们?”
穆文抬眼瞪着我,渐渐眼神柔缓下来;深叹一口气后: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完穆文要走回餐厅,我的手指则死死拽住穆文的手腕:
“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就算不愿意跟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留在我身边还有意思么,我很高兴你能来;我的婚礼也会请你参加。好了,放开手吧。”从穆文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时候我养过一只兔子,非常非常喜欢;它雪白而娇小。我得到它的时候是暮春,本来想好等天气再暖和一些时候我要带它晒太阳。我小心地给它准备食物,清理它的笼子;睡觉时,要把它的笼子放在床头柜上。为此姨妈训过我不止一遍。看着它睡觉,起床后第一件事也是去看它;第三天,放学回家;小兔子死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它取名字,我抱着它的笼子哭啊哭;哭得连时间都忘记了。就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伤心,总之就是伤心;看见那个空笼子。想到它会乖巧得舔我手指;会跟在我身后走过一个一个房间,想到它累了就要挨着我脚边卧成一个雪团儿休息;眼泪就止不住地扑簌簌流下。后来看见再可爱的兔子;也不敢再养。此时的我就犹如当时见到兔子的尸体一般,说不出地如窒息一般。
“萧墨!”耳边是穆文的惊呼,似乎还有很多人的声音交杂在一块;有穆林,他们两的声音几乎就是一模一样。我只是觉得很累,想休息一下。
荒凉的高崖上,整个天幕上只是挂着一轮圆月;明晃晃地亮着,让人有一种无比接近月亮的错觉,似乎连那上面的环形山脉都能依稀可见;腹部的疼牵拉着腰肋,我不知道为何我要站在这个山崖上。似乎已经没什么事能够动摇我,整个人已经像死水一样沉寂。
不远处,一个木杆绑成的架子上。穆文衣衫褴褛的被铁链栓在刑架上,身上遍布伤痕血污,火光中;乌黑的四肢只要没有被铁链困住的地方都是垂垂坠着。只能从微微起伏的胸口判断他还活着。
我走到穆文面前,仰头看着他。
“为什么不痛快一些,杀了我。”他声音微弱。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吃力地支起头,想要看下一步我打算如何处置他。
却对上我痴了一般的眼光,他仿佛忘了疼痛一般也傻傻地看着我。
眼角微凉,忽明忽灭地篝火光掩饰了我眼角的那滴泪。
“殿下,这逆贼该如何处置?”身后的刑头询问。
我深吸一口气:“不必再用刑了。带下去吧。”刑头利索地上前解开锁链,套上木枷;把穆文拖下刑架。
被转过身,凛冽的夜风;划过那半沾了泪的脸颊。彻骨透心的寒意,一旁即使是熊熊的篝火却没有一丝暖意。
“萧墨,你不杀我又是什么意思!?你可怜我?还是可怜你自己?”穆文的话如针芒刺在我心头。
我可怜萧墨,下不了手;可怜我自己转世隔生后却被你一句“不能在一起”被你至于不顾。
远远的,还能听到穆文的声音:
“萧墨,你始终不过是一厢情愿;逼我就范。从我第一眼见你就恨你,讨厌你;恨不能亲手刮了你这畜生!”
萧墨,你听见了么;你,我不过是一厢情愿。
你是男人,不能哭;那我代你哭。哭个痛快也好,忘了这个人;别再追了。多少年,多少世;他终究不会是你的。
‘你就是我,我是男人;那你也是;不要哭不要给世人看你的笑话,男儿顶天立于地。有什么可哭的。’萧墨总是这样和我说。
萧墨,每个人都说我是你,你是我;但我却没有你那样坚强。我原来也以为我可以,我可以当你。你劝我‘要是真难过,就喝些酒;酒是穿肠毒药,醉了,再醒;你就又活了一回。之前那些伤心的事就忘了。’
可你又何苦念念不忘,到这一世还要寻他;你欠他多少,要你这般还?你我都醉了,那又怎么醒过来?
“要酒?”钟离冷不丁的声音出现在空中,随即一个酒壶直线抛落。“你最喜欢借酒浇愁了,所以给你带来了。是不是感动了?”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愁。”我接住酒壶,拔下栓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嘻嘻,世间之事我要是不知道;怎么当判官。” 钟离那副缺乏色素的脸上虽挂着笑,却没觉得她有多么开心。
见我不再言语,她又提议:
“不如把他杀了,一了百了;省得你看见心烦。你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省得他再背叛你,也不用眼睁睁看着他结婚。”
她的话说得我心里一咯噔,她言下之意;不但要我杀了梦中的穆文。还要杀了现实里的
穆文。
“萧墨,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现在他骗你,害你;下一世又用那种理由拒绝你。凭你的性子,怎能一忍而再忍?再说,你要还他的东西不过情势所迫;不怕告诉你,第三样东西就是他的命,他这一世死在你手上这是注定的。下一世你要还也差不多了,还完了,你恢复了原来的身份;就可以杀了他。”
“钟离……”我塞上酒壶栓子。
钟离颇有些得意地看着我等我接下去的话。
“没想到你如此狠毒,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萧墨再狠也不及你十分之一,你一而再再而三骗我。我怎么可能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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