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纪槿,“朝开夕不存”的名号果然名副其实。你的剑着实舞得太曼妙,莫霄不懂,更无从匹配。莫霄想罢,冷冷一笑,随手拿起尚未饮过的的杯子,轻酌满上,一口喝下。“好酒。”之后再次酌酒。
小齐见状慌忙从阿慎背后探出身子,伸手一把按住莫霄的杯子,大声阻止道,“此乃北赵最上等的陈年梨落,芳香醇怡,却极为性寒。观岚你水土不服,又伴有风寒,不宜多饮。”
小齐这一喧哗,打断了欣赏琴曲剑舞者的雅兴,却也给了莫霄一个离开的好借口。众人自然是劝莫霄保重身体,快去休息。莫霄也不推辞,温文尔雅地谢过诸位,彬彬有礼地作辑道别。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去。
莫霄不知,他转身之后,纪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
阿慎在宴席散了之后便和小齐暂时告别,好不容易找到了纪槿,却发现非雪正在一旁和他说话。
阿慎迟疑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心中再三默念“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就往旁边的帐篷阴影处一躲,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非雪道,“你舞剑的时候有几处慢了分毫,这细枝末节瞒得了别人的眼睛,却瞒不过我。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一位让我们风流倜傥名动天下的纪夕恒公子如此在意?”说到此非雪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莫非是身体不适的那位?”
纪槿笑道,“非雪啊,果然你这花魁之名不是白来的。洞穿人心思的本领,若霄儿有你半分,我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非雪承让,“公子说笑,非雪怎比得上纪夕恒公子?公子,只是这红尘里很多人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人的执念大多愚蠢,却是很可怕的。”
纪槿听罢,接着问,“你到底是指谁呢?”
非雪答曰,“凡俗夫子,恐怕无人幸免。公子不例外,我也不例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可笑可悲,仍旧抱着执念不放的,也大有人在。”
纪槿沉默片刻,说道,“那我就给你的执念推波助澜一把吧。小玲最喜欢的花是蓝山茶。至于这花怎么弄到手,非雪你冰雪聪明,就自己琢磨吧。”
非雪连忙称谢,诚恳的样子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等到非雪走后,纪槿朗声道,“何必偷偷摸摸的呢,本公子有没有什么别人听不得的事儿。阿慎你不必躲了,出来吧。”
阿慎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心想这是第五十七次偷听失败。
纪槿一见阿慎就问,“霄儿当真病了?”
阿慎看到纪槿眼中掠过的狐疑狡诘,想起之前晚宴上小齐的所作所为,又叹了一口气,“夕恒主子,你莫不会怀疑小齐是否有胆量撒谎试探你对莫霄的真心吧?”
“你家那口子狡猾得很,一定做得出来。”纪槿斩铁截钉,说罢借着火光发现阿慎脸竟然微微红了,不禁感叹为什么自己的手下这么憨厚。
阿慎这次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主子对莫观岚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是我对霄儿是真心,就没有心情花费时间试探他的病是真是假,而是会只顾着为他的病情状况担心焦虑了。对吧?”纪槿道。
阿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纪槿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好阿慎保护好莫霄,暂时不必跟在自己身边。
阿慎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了错觉,为什么纪槿的笑容如此落寞?
***
阿慎刚回来,小齐就拉着阿慎去做汤药。小齐说北赵大夫刚送来治风寒的上好药材,用来给莫霄治病。
“这是桂枝,切成薄片;这是荆芥和苏叶,混着揉碎。啊呀,这些虽然都是较为普通的种类,但送来的药材质量都是难求的极品。”小齐边说边止不住笑意,因为稍微一猜便知道这些是谁吩咐送来的,“看来夕恒公子还不是太薄情寡义嘛。”
“你为何骗人说观岚公子水土不服?”阿慎切着桂枝片,低声问道。“你之前诊断观岚公子不是仅染风寒么?”
小齐看了看阿慎,冷静回答道,“你的桂枝片切太厚了。”
“小齐你不要转移话题。”
“阿慎你切得太慢了,算了算了我来切,你去弄碎那些荆芥和苏叶。”
“小齐我说了你不要转移话题。”
“阿慎啊,我们有带搓衣板过来么?我突然想要用。”
阿慎再也不多说一句,乖乖去揉荆芥和苏叶。
只听小齐淡淡道,“观岚这样下去实在太辛苦了。一面纠结在夏清若的阴影里,背起了他原本可以逃避的责任;一面又被纪夕恒伤害,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偏偏他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阿慎点点头,说了句,“小齐,我今天才发觉原来你的心底是这么善良哪。”
于是之后小齐在煮汤药的时候,阿慎被迫跪在一旁。幸好夜深人静,没有几个人路过。阿慎抬头望天,在后悔自己说错话的同时庆幸至少颜面尚存,一不留神就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视线交叠。
纪槿邪笑,“阿慎哪,罚跪啊?”
阿慎随即愣在当场。纪槿也不落井下石,走到一旁对小齐说,“汤药煮好了就给我吧。”
“稍等片刻。”小齐平静地答道,“很快就好。”
纪槿看了看阿慎,“寒夜里跪地,你真忍心他着凉受冻?”
小齐的声音波澜不兴,“他腿下有搓衣板。而且……我也顺便煮好了可以祛寒的红枣莲子姜汤。”
纪槿微笑,“阿慎有你足矣。”
小齐看着纪槿,突然语气骤冷,“那夕恒公子呢?夕恒公子有了什么才会满足?江山?抑或美人?”
纪槿并未动容,微笑不语。小齐滤好汤药端给他,“去吧。”
纪槿小心翼翼地接过盛着散发出苦涩味道的滚烫药汤,面对小齐淡淡回曰,“能让我满足的,就是和霄儿携手天下。”说罢便轻手轻脚地进了莫霄的帐篷。
小齐转头,对阿慎愀然一笑,“你家主子真是贪心。起来吧,喝喝看这红枣莲子姜汤对不对你胃口。”
十五 罹难
莫霄在半睡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响声,朦朦胧胧觉得有人靠近。潜意识里一阵警觉,却在毫无防备地感到唇上多了一丝柔软的触感,不自觉地吞下了一些苦涩的液体。液体直落入喉,留下的回味让莫霄皱了眉头。
莫霄觉得似乎是谁用些粗糙的手一遍遍拂着自己眉间,低声的言语回荡在自己耳畔,“霄儿……霄儿……”
于是莫霄一把拍走那只手,别过头去,“不要叫我霄儿。”
纪槿“呵呵”一笑,“霄儿,三个月前我走时,你不顾礼仪没来相送,可是因为忍受不了离别的痛苦?”
莫霄不语,侧着身子闭着眼睛继续睡。
纪槿继续笑道,“霄儿,你为辅佐政务的大庶长,却从军千里行,可是有几分想要见我的欲望?”
莫霄不语,侧着身子闭着眼睛继续睡。
纪槿邪笑更甚,隔着莫霄铺盖的衣物一下子搂住他,“霄儿,今日酒席上,你身体不适提前离席,可是因为吃了非雪的醋?”
莫霄再也保持不了原本的睡姿,只得硬是睁开眼睛,瞪了纪槿一眼,“我要休息。”因为睡眼惺忪,这一瞪并没有任何魄力,反倒是多了一些魅惑的风情。惹得纪槿不仅不松手,而且变本加厉,搂得更加紧。莫霄无奈,就半坐着让纪槿搂着。透过自己的衣物感到的触碰,让莫霄不知为何多了一份莫名的安心感。
帐篷之内,两人相拥无声。
直到一声尖厉刺耳的喊叫撕破暗夜的宁静,帐篷外“救命!”的哭喊声和零乱的脚步声紧接而至。莫霄猛然睁眼,正欲大声询问,被纪槿的手捂住嘴,只发出了“呜呜”的气息声。
帐篷外小齐的声音犹为尖锐,“阿慎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不知是谁的一声惨烈呼叫,埋没了阿慎的回话,叫莫霄的心陷入冰谷,“东韩军!是东韩军!东韩军和北赵军联合围攻我们!啊……”
莫霄亲眼看见有个人影倒在帐篷上,不知名的液体自人影旁流淌下来,在火光的映衬下投下一条深刻的黑线。莫霄回看纪槿,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挖出那琥珀色双眸之后埋藏的所有一切。可是纪槿的眸子,深不见底。
眼前人近在咫尺,恍若隔世。莫霄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心中慢慢死去,化为灰烬,万劫不复。
莫名一阵晕眩,莫霄竟觉自己头晕眼花,用力掰纪槿的手想要开口质问他,只听纪槿说,“我在你的药里落了些‘软骨散’。霄儿……啊,你……”
莫霄起身迅速更衣拿佩剑,冰冷地对已经动弹不得的纪槿道,“能让我用‘墨针诡影’的,你是第一个。”
纤细短小的银针淬黑色毒药,飞出迅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身体更是极难闪躲。这便是莫家代代相传的暗器‘墨针诡影’。因为不喜武力,莫霄只携带此针以防万一。出征之前,莫霄从未想过自己需要用上这最后一招下下之策;更没想过第一个受此针的人是纪槿。
如今莫霄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感到庆幸:凡中‘墨针诡影’之人十二时辰浑身松软无力抵抗,给了莫霄足够可以向北赵讨价还价的余地。
纪槿,我莫霄确实是看错你了。可要我们南夏军投降言败,十万大军任你们牵制虏杀?休想!
莫霄将纪槿双手反绑,右手抓住束缚纪槿的绳索,左手持佩剑抵上纪槿的脖颈,逼迫纪槿走出帐篷。
帐篷外依旧充斥着混乱的嘶喊声和金属的碰撞声。莫霄就这样抵着纪槿缓缓前进,跨过一具又一具躺倒的身体,踩过一洼又一洼猩红的血液,莫无表情,毫无言语。兵士们见此不由大骇,有士兵高声喊道,“夕恒公子被俘!夕恒公子被俘!”纷纷停止厮杀。但见南夏士兵也不趁此反击,反而人人好似疲惫不堪的模样。有的士兵气喘不止,甚至站立不稳,晃悠着晕眩倒地。
莫霄见状一阵揪心,南夏的士兵,竟然也被落了毒。十万大军,在自己眼前神不知鬼不觉被害,我莫霄如此无能,谈何兴国责任!
而此时听见急匆匆的马蹄声,向自己这边赶来的是自己的同僚,南夏大将军戎惑。只见他血染战袍皮甲,焦急道,“观岚公子,太子已被护卫出城。我是来奉命找公子的,公子也快些赶上吧!”
说罢下马,“公子先走,我断后!”
莫霄自知时不宜迟,况且纪槿在手,敌军也不能做什么。便感激地看了戎惑一眼,令纪槿上马,自己也随之骑到马上,左手配剑依旧架在纪槿脖子上。莫霄看了看四周血流遍地、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冷冷对纪槿道,“这些血债,我记在你纪夕恒头上。”命人拿来火把让纪槿举着好照亮前路,之后朗声喊道,“撤!”便双腿一夹,左手持缰绳,一马当先。南夏士兵也抖擞精神尾随其后。退兵顺利,无人敢于拦阻。
莫霄不敢懈怠久留,为了尽快赶上夏涟部队,只得按耐对自己兵士状况的担忧,急速行军。暗夜无边,唯有冒着刺眼烟雾的火把能略微照出前路情况;寒风阵阵,刮得莫霄双颊生疼。莫霄无暇顾及,一味催促马儿和军士前行,却没有半点夏涟和其他人的踪迹。约莫一个时辰后,到达一座废弃的无名城池。兵士们叫苦不迭,再也不愿前行。莫霄心想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休息一下也无妨,便允许兵士稍作歇息,只是心中疑云更甚。
生起篝火,纪槿被安置在莫霄旁边,跳动的火光勾勒出他的侧脸,愈发映衬出脸上沉重的神色。那种表情的纪槿,莫霄曾经见过,那时,他还对莫霄说,“霄,无论如何,我会守护你的。”
只是,莫霄确定自己再也不会相信那种表情了,连同那表情的主人一起。若不是相信了纪槿,若不是没有怀疑阿慎,若不是因为自己懈怠的警惕心,何以落入这般凄凉的地步?
莫霄苦笑,开口,“朝廷迟迟未到边城的三十万大军,可是向南夏进发了?”
纪槿过了许久,才默默点了点头。
莫霄看到之后,站起身来仰天大笑,凄凉而又疯狂的笑声在黑夜中回荡。
清若,你说南夏是三个国家中最弱的,所以我们要和另一国同盟,并且和朝廷友好,方能维系,方能长久。
清若,你可曾想过南夏会遭到这般刻骨铭心、痛彻心肺的背叛?
弱肉强食。红尘乱世,不过如此。
莫霄笑罢之后,听见纪槿焦急的语气,“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在淌血?”
莫霄微笑,云淡风轻,“如果不猛刺合谷、中渚、风池三穴,何以抵抗‘软骨散’的药力?”
纪槿惊道,“你疯了么?风寒之下如此刺穴,简直就是在搏命!”
莫霄淡淡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纪槿闻言,原本深不见底的琥珀眸子溢出哀伤的眼神。
忽闻马蹄声,莫霄转头忽略纪槿的表情,看见戎惑风尘扑扑、正向这里赶来,不由欣喜,“将军!”刚要前迎,却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伴随一声低哼,空气中多了一份血腥的气味。
莫霄下意识迅速撒出“墨针诡影”,听到一声低沉的呻吟和金属落地声。莫霄这才定睛看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形:戎惑长剑脱手,因为中了“墨针诡影”顿时被卸光了气力,满脸诧异;一旁纪槿业已倒在血泊之中。
莫霄莫名火起,迅雷不及掩耳举剑抵住戎惑喉部,“你是韩一臻的人?太子现在身在何处?”
戎惑只道,“杀了我。”
莫霄将剑推前了几分,在戎惑的脖子上划开一道血印,“你若不说,信不信我会让你死的更为痛苦?”
戎惑这时表情已经化诧异为默然,道,“人横竖都是一死,能为知己的明主死,乃是戎惑大幸。你杀了我便是,我不会吐露一字。呃……”
莫霄闻声觉察到异样,但见戎惑嘴角流血不止,之后硬生生从嘴里吐出一截舌头。莫霄这才从怒火中惊觉,不禁骇然,回首大呼,“小齐!小齐!”周围兵士无不茫然,无人回应。莫霄这才发现小齐并未跟来,业已失散。莫霄悲从中来,再看戎惑,已经倒在地上抽搐痉挛,不久再无声息。
特别篇 三人十问 (3)
好久不见,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欢迎光临荔月红茶馆!
台下读者举着“已经迟了一天了啊!”“你更文怎么这么慢啊!”“为什么你穿着盔甲啊?”的招牌抗议。
作者:为什么穿盔甲?因为这样就不怕砖头砸了啊。
台下读者砖头纷纷扔来。
作者摊手:诸位,因为椅子已经被砸坏了,所以我们今天就坐席子吧。
于是一如往常,作者和莫霄同席,纪槿和夏澈同席。然后大家同席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自己袖子里藏的匕首割席分坐。
作者无奈:开始吧。
21.会因为做了什么而导致让对方生气?
纪槿:按照最新的情节,似乎霄儿已经很生气了。
莫霄:没错,现在山穷水尽全部都是他害的。
纪槿:其实霄儿我是有苦衷的,但是作者不让说。
莫霄:一样,我国的战士人死不能复生了。
纪槿:所以你原谅我吧。因为就算你不原谅我,人死也不能复生了。
莫霄无语。
夏澈:(微笑)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谈“死”的问题?
莫霄:清若,你最近过得可好?
夏澈:这似乎要看作者心情了……
作者:(擦汗)你们偏题了,我们看下一题。
22.三人至此是什么样的关系?
三人异口同声:不知道!
作者:的确很混乱。
韩一臻乱入:如果我加入那就不混乱了。
作者:不,那就更加混乱了。韩一臻你用扇子打我也没用,我今天穿了盔甲。啊哟,好疼好疼,下一题。
23.第一次约会是在什么地方?
三人异口同声:没有约会过!
纪槿:都是可恶的作者,我和霄儿就成天就阴谋啊、打仗啊、阴谋啊、打仗啊,愣是没有约会啊。
夏澈:那么在我婚礼那晚你们在亭子里的拥吻是……
纪槿:那是故意做给你……呃,为什么我浑身无力了……啊,头好晕啊。
纪槿倒。
作者:莫霄你不要随便用暗器啊。
莫霄:有么?没有吧。有证据么?
作者:算了算了,下一题。
24.当时的气氛是?
纪槿仍旧处于晕眩中。另外两人沉默。
作者:微妙的气氛,下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