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醉笑三千场(中)----小三儿
  发于:2009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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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让它去暂时收押那些妖物的殿舍做个守卫,它擅长隐藏自己来去无踪。
保宪想了想说,好吧,我去办这事。
从山谷出来已是凌晨,一行人回阴阳寮,有伤的疗伤没伤的写报告收拾东西。晴明脸上被破封印的风刀划出几道口子,都不深,清理过涂了药几天就可以痊愈。
保宪对他说,你怎么会改变咒文?六合似乎也并没有完全显现。
晴明有点疲倦地揉了下眼,说,那个地方实在太窄了,要引发全部力量的话不光是我们几个被震出去,我怕整个洞穴都会承受不住,所以只催动了一半的咒力。
保宪叹着说随便改变很容易逆风,以后不准这样。
没什么吧,我试过,还有别的几种。
你真是会胡来。保宪指着他无可奈何地笑道,人家多少年能学会怎么用就不错了,你还当游戏一样改来改去。
晴明低着头,保宪顿了顿又说,哪天跟我说说都改了什么,我也反过来跟你学点新东西。
学什么?关口走过来,拿着一叠纸给保宪,说,一共十一个人,被你穿喉的法师是领头者之一,另外一个逮回来的时候检非违使厅的人要带去关进官牢里,你知道他们那里,不是逍逍遥遥地逃脱就是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刮层皮,上面说为了周全要深挖细查,我们交涉老半天才说可以暂交阴阳寮,但只给了三天时间,你父亲还亲自去压了手印。
说着他笑了笑,剩下就交你了。
什么又交我?保宪把资料都推开,我是历博士不是审问官好不好?!
你使斩魔缚邪幡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好了,快去,三天时间已经浪费大半天了。关口赶着他去,回头跟晴明说,你那边的报告也要写,就在这里写,最迟明天交过来。
保宪满心不愿意还在狡辩,关口拿出官高一级压死牛的气势,押着他走了。
晴明破封印消耗不少灵气,现在只觉得累,找个地方先睡了一觉,晚上醒过来,点上灯借了笔墨写报告。
参与行动的人第二天下午才被放回去,北居老早就在门口望,见到晴明立刻迎上去牵着他袖子说,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担心。
晴明摸他头,微微笑着说,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么多人在。
北居抬头看着他,师兄脸上破了。
没什么。晴明拢着他走进房间里,你看柜子最下层应该有盒膏药,帮我拿出来。
北居拿出那个盒子,打开盖闻了一下,扁着嘴说,好难闻的味道,是不是已经坏了?
本来就是那味。晴明接过来,又说打点水来我先洗洗。
北居给他上了药,端了晚饭来。小安和阿衡都过来看了看他,说你们这回出去寮里空了大半,办得怎么样啊?
晴明说还好,小安看他脸上的伤,问怎么搞的。
不小心划的。
你这脸就是生得太嫩气,留些疤才是男人。
阿衡随便说了句话,大家都不当回事也随便听着,但后来北居嘴快说给博雅知道了,博雅本就因为晴明出去一趟划破了脸回来不太高兴,晴明自己不在意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婆妈像个女人似的,可心里那个疼啊,什么“留些疤才男人”的论调刺激着他,他闷闷不开心的和晴明说,瞧你那些同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怎么不往自己脸上戳个疤。
晴明瞥他一眼,又说孩子话了,他没病没灾站着说话当然不会腰疼,你倒是越来越婆妈。
这句话还是被他说出来了,博雅更是郁闷的,又要捧着晴明的脸看,晴明别头转开脸,你干你的事去,不是说王妃那里在找你吗。
博雅手上落空,只有去拢他手指暖着,说,母上还能有什么事?横竖就是说又想有个孩子抱着玩了。
此时晴明已经做完了功课,睡觉的话又还早,保詹外面晃荡去了估计没两三天不会回来,而北居在小安屋里和几个人玩,他头脑机灵学东西快很能讨人喜欢。
有次博雅跟晴明说他只跟着你眼界难免太窄,你该让他和不同的人相处累积交陪的经验,对以后也有帮助。晴明便有意识的叫他常去小安阿衡那里帮忙,可他终究出身不同,不太好再到外面去,倒是助雅偶尔说想带他出去逛,晴明交代他自己要注意着便让他去了。又子是个自来熟的人,头回见着北居就掐他脸说真可爱,后来她和助雅出门的时候常拐过来一起逮着北居同逛。所以实际上,晴明对又子的了解比博雅多得多也深得多。
有时他就信口说着今天北居和助雅出去哪里逛了,你那弟弟待人真是很不错,没有架子又很能看护着别人,这点倒和你像。
这话连带把博雅也夸奖了,他喜得像花开一样。
然后再说又子也一块,她其实也是个挺实在的人,助雅有时候恍惚一下她都能补得上。
博雅一听又子的名字就皱眉,能不能不提她。
晴明闲闲地翻着册子说,从八字和运程上来看,这两人意外的般配,反正你都松过一次口了,继续松下去也不掉你面子。
博雅看着他,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尽说她好话。
好吧,你家事我管不了,刚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但毕竟是在博雅心里留了印子,晴明处事不深交际不广,因为学的是阴阳道的缘故看人的水平却不低,博雅被他有意无意的影响着,助雅那边又着意宣扬又子的好,她好不容易搞了副绣件出来助雅马上就拿到哥哥面前陈列,上面的构图简单针法粗糙,可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已经难得,博雅也看得出她很努力的要利用好这一年,混个心意也好摆个样子也罢,总之博雅渐渐的少对她的消息皱眉头了,助雅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拉着又子说胜利的曙光就在前头让我们继续加油吧!
晴明靠在博雅身上,微微合着眼,说,你怎么好拂了王妃的意啊,她把你养大也不容易。
博雅扶他头略抬起来些,说我衣服沾了灰别把伤口污染了,抽了条丝绢垫着再让他靠回肩头。
母上的心思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但你觉得我还能和谁开桃花去?这辈子呀我就赔在某个人身上了,可我乐意。他贴着晴明的头说,母上我自会应付,都二十多年了听唠叨也听出茧子来,逼急了我去领个孩子来养,要不你再生个北居出来?保管让母上乐得合不拢嘴也没空再扯着我埋怨了。
晴明曲肘撞他,北居是人家娘生的不是我,少乱说话。
没你点化也出不来,还不是一样。
博雅,这个生和那个生不一样——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一样。博雅按着晴明,说着顺口么,你何必一本正经的。
隔壁传过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杂着小安兴奋的叫着“我赢了”。
博雅捏着晴明的手说,最近没别的事忙了吧?
不知道,等着保宪师兄那儿出结果收尾。
那我们来稍微放松一下。
博雅呼的吹灭了灯,晴明说黑灯瞎火的干什么,他揽着晴明嘴都要贴脸上了,低低地说,黑灯瞎火才好干点什么。
晴明急着推他,外面有人。
你听他们玩得多开心,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的。
晴明被他拉着拥着,极缱绻地对待着,渐渐的也热起来,可他总担心北居忽然回来,或者谁忽然经过,心里紧张着气也不敢喘得太重,博雅捉着他手说还有屏风隔着呢,到时候我把你卷起来塞到衣服里……
……真是孩子话,哪儿能藏得起来……
别人不能我能……你就跟只猫似的……
晴明外表瘦弱,套在宽大袍子里迎风招袖翩翩然的,远看着像竹竿支着件衣服,博雅总觉得他是营养不良想着法儿的给他补,把自家里熬的肉羹参粥都端过来,狠不得统统塞进去,其实他只是骨骼纤细,身上摸起来却并不硌手。
博雅拿衣袍裹了晴明,半搂着抚着他背悄声说,你这次出去消耗挺大,很难的事吗?
晴明调着气息,淡淡说,进出都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个东西很难解。
和你一起去的不是有保宪?为什么他不搭手?
搭了,和关口替我挡着外面。
博雅将头歪在他肩窝上,幽幽地说,你还没结业呢就这么忙,等叙了位授了职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依旧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保宪很快就审出了结果,阴阳寮长官们几天里开了第三次碰头会,仍由阴阳助大人率领着一干人去捣了供诉中的总部,提了领头的回来又交给保宪审。
保宪闷着口气冷着眼,因为这回不是人他便毫无顾忌的变着招数的审,一边审还一边说好好的山大王不做跑去造反,你反呀,有本事从地信印里反出来我就倒给你压着。
那妖也很有几分硬骨头,任凭保宪如何精神刺激□摧残,横竖就是不开口索性闭着眼装死,保宪几次想下狠招,原清云都拦着说,虽然他在人界犯了事,但终归是被妖主赐了名号在妖界有些身份的,最后的处置还得交回那边去,不要避得太狠让那边埋怨起来。
保宪愤愤的,又不能反驳。
当年铃姬那事,从事件本身来说他实在是可以直接招雷轰了她,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动不了,眼睁睁看她得寸进尺地在未坤邸中悠哉享受着安稳日子,终于送走了保宪才抹顺了气。
这回他是长了记性不会再姑息,而且经过近两三年的钻研试验他已经掌握“做”了他但外表看不出来的技巧,在原清云回去休息的时候,扯嘴冷笑着就行动起来。
地信印还是那个地信印,只是他加了一级又添了点佐料,山大王的血混着汗水渗出来,一滴滴落在下面的木屑上,立刻被吸收了只留些深浅的点。
保宪捏根细木棍拍着手心,漫不经心地说,信不信我即使真把你做死了,他们也当是你自毁灵元。
山大王依然抿紧了嘴,保宪不动声色盯着浑身蓝荧荧的他,知道他已经抵抗到最后一步,忽然把所有手段都收拾起来,走近他说,你母亲还在家里等你吧?
山大王一直稳然不动的身体微小的颤抖了一下,保宪接着叹口气说,我有个儿子,虽然很吵闹但看着他似乎烦恼都是别人的事,你的女儿呢,才百多岁吧,正是讨着要抱的时候……听说你的小公子伤了胳膊,不知道好没有……还有你在别处流连忘返出的公子一口气给你添了个两个孙子,可喜可贺啊——
我说!
保宪满意地拿细木棍敲着他,识世务,是条汉子。
过了半个时辰,保宪把审问记录交上去,说,请各位再开一次碰头会吧。
伊吹来的法师——忠行大人听说这个人已经不是一两次,从两年多以前晴明和他身边的事,到保宪忙得昏天黑地那会儿,再到如今,几乎每隔两三月就能被人念起来,倒是很能兴风作浪。
保宪托他的福在京城方圆百里的妖中的声望举高不下,尤其被狼头吹他能伸能屈不拘泥于小节,同时还常仰望风云变幻的苍穹生出无限回味的模样,于是保宪捏着拳说,这事我掺合定了。
保詹虽然责怨晴明挑他软肋的做法,但也拿出配合的姿态四处收集情报,没想这个伊吹法师的足迹几乎遍布全国,连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旮旯也有涉足,可能除了吃饭睡觉就尽在各地晃了,却极少晃出乱子,甚至口碑好到能砸垮罗成门。
保宪看着资料说,好有本事的一个人,能混到这份上真是人间奇迹。
保詹心想,是啊,诱拐儿童更是他的拿手绝技。
东西我交给你了,你记得你的许诺。
没问题。保宪很少和这个弟弟能这么心平气和的交谈,不由多聊了几句,说你们的退学状就要发下来了,你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保詹斜躺在地板上,懒洋洋打个呵欠说,没有,反正我都是个东游西逛的人,有没有住的差不多。
保宪皱起眉头,你能成天蹭别人房子住吗?有个病有个灾的不得找个地方养啊,堂堂贺茂家的二公子难道去住山洞?还是搭草棚?
哥啊,你不是挺不拘泥于小节的吗,怎么还这么世俗?
保宪瞥他一眼,我看五条堀川小路那儿有所宅院,前主人去丹波任国介,现在白空着,不大,住你一个人也绰绰有余了。
保詹微合着眼“哦”了一声,保宪抽本册子砸过去,明天过去看看,想要就给那里看门的说,油小路公子的定金不用退了。
你都看好了还让我再跑一趟干吗?麻烦。
住的是你,不要过后再怨我这个怨我那个,当我不知道你就爱背后跟人说我怎么不待见你?!
保詹无所谓的撇撇嘴,理一下领子站起来,我走了。
记着明天给我过去。
他不耐烦地招招手说,知道了。
很多时候,保宪不是对他没办法,作为阴阳寮准审问官他的手段多的是,反而是因为办法太多又莫名的拉不下面子不知道怎么用,像他今天这样和气的把自己为他暗中操的心交代出去,实在是很难得。
阴阳寮长官们的碰头会终于升级为例会,忠行大人向上禀报了事态进展,等着批示的空挡和熟人随意聊天。
阴阳寮的日常事务历来采取每月小报表每季大报表半年一总结的形式交于中务省备查,不论是报表还是总结均由忠行大人亲笔,他的字迹端正清晰从不追求花样,上级开来格外省眼省心,这次事件的报告写得同样务实求真,字字都透着现场的味道,上级不敢怠慢又向更上一级汇报,根据朝堂一贯的处理速度,忠行大人有充足的时间与周遭同僚活络感情互通八卦。
木匠头正好过来就丽景殿修缮工程找人磋商,见忠行大人在,顺便说起温明殿有处屋顶要整个重换,哪天阴阳寮派个人去卜算一下,还有梅壶那里最近可能也需要动工,都得赶在新年前完成,我们哪里有足够的人手,即便不吃饭也忙不过来。
忠行大人微微笑着,梅壶可以放下不管,今年适宜修理的日子剩下没几天,再叫木工寮的不睡觉还是赶不完的。
木工头大人烦恼地说,上面一个劲儿的催,真头疼。
我们会编拟一份近段时间行事历,待交过去让大人们看了,也就明白了。
他的声音和话语都拥有稳定人心的力量,木工头听了少许安慰,这样就好,说实话某些大人啊整天异想天开根本没考虑过实际,唉——
背后勿论是非,尤其在朝堂之中,恐怕会遭来不测的呀。中务丞好心的提醒着,他鼻音很重总像是感冒一样,操着这样憋闷的声音又对忠行大人说,在下的外孙近来身有不适,药石无效,可否请大人遣个人来看看。
当然。
官方的话说完,剩下就是乱谈时间。
从兵部卿和妻子分手,讲到某亲王勾上了兄弟的情人,某人说原来贩油的老头因为女儿套了个地位尊贵的男人,竟然出门入户也用起随从来,另人说这算什么,有个男人凭着妻家关系一月内连晋两级之后却对妻子冷漠相对,太薄情了。
嗳,你们听说侍从助雅大人和那位女公子的事没有?
哎哟,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手牵手在大街上走,中将大人怎么能允许弟弟做出这等事情来。
说起那个女公子可是有过在藤壶把中将大人气晕倒的事迹,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中将大人没有计较下去。
依我看那位女公子根本就是撞过邪鬼气上身,谁家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她外祖父吐血吐到心灰意冷——
是啊,之前吓跑多少好人家的公子,不得已才找了个没靠山但抗得住的,我看中将大人是要放任自流的样子,怕是会成了事。
有个人最后插嘴道,保不定侍从大人就为了那女公子家势去的,想靠裙带关系出人头地。他轻蔑地哼一声,倚靠女人的小白脸。
忠行大人默默听着,一贯温和地笑着,等到上级发下回复便告退出来,意外的碰见博雅在渡廊上走着。经过锲而不舍地锻炼,现在博雅见到他心里虽也会颤两下可说话利落多了,他先上来打个招呼,忠行大人说,中将大人这是要去雅乐寮吗?
是呀,在下奉旨去商量元日节会的事,您这又是要往哪儿?
回寮中。
哦。博雅低头摸摸鼻子,瞧左右无人小声说,恕在下冒昧,最近阴阳寮是不是要办大事——不是晴明说的。
他急于替人开拓的神情令忠行大人笑得更加慈祥,他还能不了解晴明的个性?!只是年岁尚轻,举止容色上会不自觉流露马脚。
是有点事比较棘手,但应付起来并不十分困难。
唔,有忠行大人的英明领导当然无往不利,这次也一定能圆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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