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国----壹泛木棉
  发于:2009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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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麽也没有……」男子转转头甜美一笑,膝上多了个不知名的布包,细长块状的硬物被包裹起来。
「多谢光顾。」说著把包裹塞在穸的手里,恢复嘻皮笑脸的样子步出门槛。
「喂,这是……」
「天机不可泄露啊……」
啧……奇怪的人。
「走了,伽罗。」放下几枚铜币,回头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空空如也,剩下半碗面条,人却不知到哪去了。
「伽罗!」穸奔到门口,夹道人多,来往熙攘,牛马相接,茫茫人海中找不到那个瘦弱的身影。
穸气忿的一跺脚,随便找个岔路拐进去。
就在早些时间,还在一旁纳凉的伽罗盯著那个人,眼睛也快瞪出来之际,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他的视线。
「那个、大叔……」
「嗯?」
「这是我的……」
「嗝……别这麽吝啬嘛、小兄弟!」
只见中年男人抓起碗边,咕噜咕噜的咽下碗中的面条,连汤汁也一滴不留。
伽罗苦恼的皱眉头,这个怪人跑过来抢走他的面还要说他吝啬?
「啊哈哈,我们真是有缘分!」男人跟他挤到一张椅子,揉乱他一头乌丝。
「痛……」
「今日天气真好,跟大叔一起去饭後散步吧。」男人说著便要拎起他的後衣领。
「我不要,而且我还没吃饱。」打掉男人的手,伽罗盯著那个大笑著的男人。
「不要吗?难得白没跟著来。」男人抓头思考著,一下灵光一闪,扯著伽罗往店外走。
「那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究竟跑到哪里了!
穸踹开了门板,里头床铺整洁,茶具安好在桌几。
没有回来吗?
本抱著一丝丝希望,迷路到头就会回来的……
支在墙壁上,穸顿感脑袋一疼,失神的坐到地上。
千万不要出事……
「咚、咚!」
腰间上别著的长状的硬物“咚”一声沈到脚边,穸弯下腰抚起那支细细的长柄,拉开布帛──抽出一柄匕首。
「是匕首?」像是毫无价值的生锈铁,刀鞘表面的纹路也变得模糊不清,平平滑滑。
执著吗?
穸苦笑一下,他早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咯吱──
夜阑人静,楼层端传来阵阵声响,回盪在走廊。
伽罗!?
穸不加思索,奔到廊端,灯火如豆,一个微弱的身影掠过梯间,闪身到门边。
郁蓝透明难摸,如夜深步行而至的魍魉,白袍子扫过地板,曳出发光的弧线。
穸定睛一看,让他挂心一天的脸庞若有若无,他猛然抓住扶手欣喜的走下楼梯。
「伽罗!」
可前方的人看似没听见,走出了旅店。
「……伽罗!」穸随著人影转出旅店,刹那没了方向。
小旅店前两铺林立,视野墨黑,遁著方形石阶远望,看不到一丝灯光,莫说找一个人。
两头的路上没有那个小小的人影,穸急著踏出一步,突然身後传来气息,还没回头之际,腰身被抱个满怀!
骨感的手掌扣住了腹部,躯干贴合在一起。
发丝轻轻掂著摩挲衣料,火烫的像燃点起的火药引线,噗濩噗濩的蔓延在背脊,手臂不断收紧,环抱著腰干。
「放……!」
油然而生一阵发毛,穸粗暴的扳开手臂,想将他拖到面前。
从肺腑透彻身体,那把声音──!
「好想见你……」
伽罗……?
「我好想见你……穸……」
脑端深处一直浮沈在梦里的玻璃瓶晃到地上碎开,壎]I意识炸裂开来。
「你……是……」穸浑身一颤,不容置疑的事实!
来人转过来,抱起穸的脸,踮脚轻拂他的唇。
「我回来了,穸。」

23

慢慢更,天气暖点可能动力会比较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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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犹如悬在半空,穸不知道自己怎样被眼前人拖回旅店,意识像混合一起的红绿豆,不知如何分开。
只见面前人儿衣衫半开,定睛看著他,一眨不眨的玄黑大眼让他无措。
「怎麽了?你见到我不开心吗……」撅撅嘴,草庚的眼帘半垂,这下动作让松垮垮的麻布滑下肩膀,白玉般的凝脂暴露在空气,惹得他一哆嗦。
穸迅速拉回他的衣服,把他摁在软褥中,替他盖好被子。
「夜了,快睡吧,有事明天再说。」说著,穸在旁横躺下去,有意无意背著他。
草庚盯著他的背一会,伸手戳戳他的肩膀,待穸转过来,他弯起粉颊。
「我们一起睡吧,天气很冷不是吗?」
穸一激灵弹起身,猛然的动作吓煞了两人。
「……我去多找一套被铺过来。」随便套了个藉口,穸逃命般跑出了房间,直至转角处才停下来。
我究竟怎麽了……
他确实是草庚,他没有死回来了。
然而为甚麽我刚才会……抗拒他?
就连跟他在同一个房间,便会感到不自在,喘不过来的压迫感。
好奇怪……
就像他没为草庚的回来而高兴,就像心底有枚尖刺扎痛了他……
穸倚在壁上,指尖发冷,心底冒出寒气,不是震惊、感动……
恐惧。
「伽罗……」
「大叔……」
「让我回去好吗?」
「我出来好久了,穸会担心的。」
盘腿坐在软塌,伽罗不断探头看著大叔在灶前忙碌的身影,面前的桌子堆满了碗碟。
不久,微焦的香气溢满斗室。
「再尝尝这个香饼吧。」沾满芝麻粒的大饼,香味钻进鼻腔,伽罗盯著热呼呼的煎饼许久,然後毫不客气伸手抓了一块,差点烫熟了他的手。
「呜、呼……这很好吃,大叔。」
男人溺爱的看著他,眉宇却是皱起的。
伽罗回看他,脸红了好一会,才颤巍巍的递了他一块。
「抱歉……这个实在太好吃了……我们一起吃吧。」
男人探出大手攥著他的头,温柔的摸了摸:「我说过要弄好吃的给你的,快吃吧。」
「那、我不客气了……」心里一热,小脸躁红起来,跟这个大叔一起的感觉蛮舒服的……
桌子上布满了掉下芝麻粒,男人支起头,手指搓弄起白色的粒状。
「大叔我啊……也有个儿子,不过性子烈,听不得人劝……」男人的眼始终随著手指紧垂下,语气轻浮,却隐含了悲伤的碎片,刺痛了人的感官。
「啊呀……都很久以前的事了……」
伽罗见状,跑到男人身边,轻扫他的背脊。
「呵呵,你真是个好孩子……」男人粗糙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臂,长年累月劳损的手掌,厚茧被磨开反挠起的皮屑……竟温暖的灼伤皮肤。
看看他的脸侧,黑皮肤上苍老的证据,皱纹跟花白的短须,黯然神伤。
孤独的背影──。
伽罗捧起一堆碗,用袖子抹净桌面,跑到厨房中。
「碗子放著吧!白会去洗了。」
「放著会很脏,而且你这里不是有很多没洗好的碗吗?反正也很晚了,你不会介意我留下来借宿吧?」
男人一个愕然,黏著手指的颗粒掉了下来。
「……你真是温柔的孩子呢。」
「嘿哟!我也来帮忙吧!」男人轻拍大腿站了起来,走到伽罗旁边。
一大一小弯下腰的背脊,蹲在木盆边。
天亮了。
穸不太想起来,尽管睡意全无。
他始终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一张脸……
一夜都维持侧躺的姿势,左半身已经麻痹的疼痛,酸辣辣的感觉,僵硬的脖子,无论怎样去忘记,大咧咧的事实就躺在隔壁。
为甚麽?
为甚麽会这样想?他可是草庚啊,自己一直想去拯救的好友……
因为伽罗吗?他们长著同一样的脸?
不,就算怎麽像,感觉骗不了自己,他不会想跟草庚有别种碰触,不会想跟他同睡一床,当他不见了时不会心慌意乱……他讨厌他挑这种时间回来。
尝试把身体蜷缩起来,从腰间滑下了硬物,砸到怀中的褥垫。
穸把它抽了出来──生锈的古旧铁块。
磨蚀的鞘,刀身毫不费力便退了出来,穸抚上铁铜色的锋面,浑浊的平面蓦地漾出一丝黑光。
穸定睛凝视玄黑的薄刀,回过神来,刚才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好奇的摸了摸尚算锋利的刃,却顿感一丝疼痛,指头渗出了殷红。
「唔……」撕裂心肺的一股头痛袭上,骇异的毛发直竖上脑根,一扫昨日的混沌。
穸用微细的动作挪动身体,轻轻把头摁在被子中。
他希望这是个梦,转个头去就会发现──他不见了。
「!」
如果这是梦的话,哪个才是事实?如此相像的面貌,实在无法联想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哪一个才是事实?
不……应该说是哪一个才是真实,哪一个才是虚幻?
伽罗一不见了,草庚就突然回来。
很不妥……
自己很不妥。
「哼……」冷笑般哼出了鼻音。
这应该是心烦吧……
被钝刀刺了一下,头脑好像清醒了不少,穸掀开了被子,挥动一下左手,有点庆幸手臂还有知觉。
旁边的草庚不在,穸有点意外,小时候他不睡到日上三竿,太阳这天就会从西边出来。
这时纸门被拉开,草庚端著一盘点心进来。
「起来了刚好,吃些东西吧。」草庚把小巧的碟子置於矮桌,摆放好双筷,一侧有个吐著白烟的茶壶,利落的添了两杯茶。
穸挑眉道:「我都不知道你会做这种粗活。」
「才不是粗活,而且甚麽都不做……会被人讨厌吧。」草庚挥动双臂解释,说到最後又低下头来。
略一蹙眉,是在说昨日自己的态度麽?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嗯……」含糊的回答,拣起了个包子叼著吃便站了起来。
「要出去麽?」
「稍微有些事要办……」本想就这样直勾勾拉门出去,却感到有点窘困,回过头补上一句:「你喜欢也出去吧,别迷路了。」
草庚送别了穸,趴在窗沿观看那个消失在店铺角落的人影,口中念念有词,闭目吹著凉风。

24

手指都要冻僵了
冬天快过去吧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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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砖路上高挂的油纸灯笼熏黄了街,看似温暖的颜色却感染不了穸的心,穿梭在繁华街,心凉了半截。
找不到……
在这城里千万不能强出风头,尽可能别引起大骚乱才是明智之举。
但现在管不了这麽多……他失了方寸,他要找到那个人!
用自己的能力在这点范围要找个人本应轻而易举,偏偏不管看多少次,麓城里连个像样的人影也看不到,自己就像身处水中,眼前水波浮游让他视野模糊。
有甚麽人在阻止术的传讯,且每次发动术式,看到的东西越发朦胧。
现在闭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漂亮的、完全地隔断了……所有。
张开眼帘,泛红丝的眼球隐约地痛,突然天旋地转,穸艰难的扶著墙壁,视线玄黑了一阵。
可恶!
究竟是甚麽人……
沮丧的到处碰运气,从远处路边摊贩子飘过来的食物香,穸顿感肚子空空,今天不断在消耗体力,脚下轻浮浮,像踩在棉花堆里。
摸摸口袋,看来今天实在没甚麽运气,连钱也没带。
後街湿滑的砖瓦泛著冷气,水光的表面滑不溜丢,让人想到紧致排列著鳞片的蛇皮。
月色打照在石块激出的镜面,砖子上散开好几张他的脸,惶惑的他,忧虑的他,蹙眉的他,唯独那个会推开他眉心的人却不在了。
撑著身子转出了大街,步调有点摇晃,难以忽略的头晕让他撂了一跤,人摔了个裁头跟,跌入黑暗。
额头沁湿,像被蜜蜂螫的麻感,穸在蒙胧中捂住了额,如千斤扯著眼皮,他强撑著额坐起了身,视野慢慢回复,周围是个简洁的斗室,摆设有点眼熟。
「先别起来啦!」沿声源投去,瘦削的身材,墨黑的短发。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额角的微痛略刺激,穸闭眼蹙眉……是草庚。
他开始能区分如此相像的两人,或许是他默认,神不会如此轻易让他们相见。
「我没事……我是怎样回来的?」他记得自己倒在大街,没跌个狗吃屎也应该失血到痛醒。
「这家店的老板刚巧外出碰到你便带你回来了。」穸瞥了他两眼,缓缓开口。
「难得店老板身为女流之辈年迈力弱,眼睛又不好使,还能把我扛回来,真辛苦她了。」
一旁的草庚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穸轻抚他的头,「你的谎话还是那样糟。」
草庚抬头,一扫脸上的阴霾,嘻嘻哈哈跟他说自己刚才的蠢样。
果然太多心了……
我不应为了伽罗的事,连草庚也一并拒绝……或许多一个人分担,事情便会迎刃而解。
「对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嗯……好热,我不要了……」
「不行!快点张嘴……」
「嗯哈……好难受,别这样、哈……」
「怎麽可能,瞧你多高与……」
「呜呕、要死了……」
「乖乖的,把这些都喝下去呐。」
「好臭!」
「好想吐……」
「唔!」
一所立在麓城边缘的旅店,二楼的朝晨充满了嘈杂跟酒气。
「嗯……我现在、头晕呼呼,大叔你有好多个……」
噗通!头颅撼在桌子上,嘴巴打著呼。
「喂喂……别扫与!快起来。」男人耍著醉拳,左腿绊右脚,扑到桌边,一并打起呼噜。
太阳没入黑暗,伽罗悠悠转醒,钻心的头痛敲锣打鼓,让他眉心打了几褶。
「咳、好痛……」房间里静谧跟死寂,没点灯的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麻利的点上油灯,桌前趴了个喝得烂醉的男人。
说起来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大叔,起来了。」伽罗推推他的肩,脖子涨红的男人如在梦中,充耳不闻。
「我要走了大叔,起起来。」安逸的表情,微红的颊,像个安眠中,逝去了的灵魂。
「大叔?」
二朝,清晨,大雪寒冷。
穸踢踢靴子,披上厚衣,踩著厚雪,在一片皑皑缩作一点。
「等等!」从旅店跑出来一人,挽著笠,快步上前。
「我还是陪你一起去了。」草庚替他戴上笠,在绳子端打结。
没等穸反驳,他又添上一句,「两个人比一个人去找更有利对不?」
「不用谢我。」领头跑开数步,草庚给他一个自信的微笑。
「倒是怕你给我添麻烦。」哑然失笑,一种像是沐浴在蓝天白云下的舒坦在他心中滋长。
雪天难行,且容易消耗体力,困在雪中的脚每每向前也得气吁吁,面颊更是冻的灼红。
路上的摊贩子少了大半,街上人寥寥可数,连麓城内许多人也维持不了生计。
哼,就连被称作“魔鬼心脏”的麓城也堕落了。
恐怕今天也是没有结果了……
「到那坐下歇歇吧。」两人走上一家酒馆,叫了暖酒小食。
穸盯著杯酒,微微晃动的镜面影著他的脸。
跟伽罗相处的日子如水中倒影,美好却捕捉不住,那怕一个酒醉捉月,泼自己一盆冷水,偏偏他的影子太过强烈,让人不好相信,这段时间的他是个幻影。
直到此刻,他仍不相信那个人是假像。
把注意力放在对桌的草庚,岂料对方也在看他。
话说,他回来几天,对他的事也没有好好问,他是怎样回来?为何出现在麓城?如何一个而死的人却活著回来了?
「喂,说说这几年你做过甚麽吧。」桌上的杯子抖了抖,没有语调起伏的话语让对桌人打了个猛抖,草庚的脸色明显发青,打著冷颤。
「怎麽……」
「对、对呢,我还没有跟你说我的事……哈哈。」难看的笑了笑,草庚的脸色更糟了,脑袋似乎想到了甚麽,苦涩的开口。
「也对,平白没事跑回来很奇怪啊,你怀疑我也是很正常……」
「我不是这种意思,只是随便问问。」穸皱起眉,看著他越发刷白的脸。
草庚顿了顿,眼里闪烁著光彩,像个捡到了糖葫芦的孩子,带著期待的问,「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骨碌碌的眼像在寻找著记忆,犹豫不决,直至他扭著手指,鼓起勇气说。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吧……」
穸眼中,草庚像是忍耐著痛苦,而他,像是在揭开他的疮疤,在伤口上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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