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 下----腐乳白菜
  发于:2009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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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叁 火腿兔肉汤

钟来寿点点头,卢约理笑笑,拉着他迈出了门。
这一迈,他便算是完成了对卢勋的承诺,也卸下了那个重担,跟卢家不再有牵绊。
这一迈,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些人身边。那些痛苦的、失落的,还有那些温暖的、欢喜的回忆都突然变得象前世一般,沉在生命的湖底。
对两个人来说,这一迈,再凶险也都是新的一番天地,自由而广阔。
由于时间匆忙,他们在城里添补些路上必须的干粮和冬衣,做足了准备,直到过了正午才驱车离城。
为了不那么招眼,车是带蓬的骡车,跟他们赶往重庆时的一样。卢约理剪了极短的发型,贴着头皮让人辨不清发色,再加上长的本来就模棱两可,又故意将皮肤晒成古铜色,穿了身粗布大褂,即便是钟来寿也时常觉得恍惚,认不出来。
运气还好,难得的晴朗无云,也没有风,整个天地都像是刚洗过一般。
山路蜿蜒崎岖,车行在路上,绕过一个山头,又缓缓上行。钟来寿坐在车篷里将刚购置的东西都塞在行李里缩减行李的数量,以便回头卖了车,还可以方便的搭乘火车和渡船。
他整理完,长出一口气,掀了窗帘向外望去。车行到高处正好可以看到一片山景,蓝幕下青山绿水,偶有几片梯田,种植着稻米茶树,平添一抹人的,暖暖的美。他把头担在摸得光滑的木框上,呆呆的看着沿路的景色,忽的直起身子望着远方的一点,大声叫卢约理。
卢约理停了车,从前面探头出来。
“怎么了?”
“约理,你看那边!”
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到一缕青烟从不远的山头直直插上青天。卢约理脸色也瞬间白了,眯眼看了会儿,肯定的说:“是田中家!”
钟来寿慌乱揪住他的袖口,“那,那我们折回去!田中,还有雅人……他们……”
揪住袖口的手被炙热掌心包裹住。
“不,我们继续赶路。”
“可是约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卢约理硬把人塞回车篷里,拉上门帘。钟来寿又想钻出来说些什么,被那具身体挡在出口,他着急锤了一下硬邦邦的脊背。
“约理,他们可是因为我们才会出事的!”
“不是的,我们的事只是导火索。那火是田中自己点的,而且,我们现在折回去也赶不上。”
车子震了下,钟来寿蹲坐在车内,卢约理印在布帘上的宽大的人影停了半刻,才绕到前方,赶着车缓缓的行进。
半山腰上个人穿着蓝灰色的麻布大褂,双手垂在大腿两侧,板板正正的站在写着“田中”的木牌子旁边,这里鲜有人到访,穿着随意站姿却一丝不苟,所以十分显眼。
田中的院子里隐隐传出咚咚的声音,那人身子动了动,却没敢推开大门,只是焦急的向里望了望。直到呛鼻的油烟从院内升腾起来,他才终于按耐不住,飞脚踹开阻挡在前的木门,嘴里喊着什么冲了进去。
大火把竹木制的房屋紧紧包裹在中央,忽明忽暗,像一只野兽一般,欲要将它覆灭,却又无法立刻吞咽进肚里,暴躁的包合住又吐出来。
那人大吃一惊,有些犹豫的顿了下,试探似的叫了声:“佐藤大人?”
屋内出了些动静,像是呻吟,又像是什么野兽的咆哮。那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脱了外套去水塘里浸准备冲到火里一探究竟,这时觉得后心一凉,接着整个人面朝下栽到水里。
一双瘦弱的手还保持着刚刚松开的姿势,颤抖着,雅仁简单的着着一身浴衣,光着脚,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瞪的大大的。屋内传出低沉的呼喊声,又将他拉回现实,他打了个激灵,躲着那具尸体洇出的血,蘸湿了袖子,捂着口鼻冲到火里。
屋内还未烧起来,只是明明灭灭的映着外面的火光。屋内都是血,对角躺着的两个人也如同从血中滚出来的一般,雅仁鄙视的瞄了眼佐藤,向田中扑了过去。
叫做佐藤的人啐了口痰,骂道:“没用的东西!”说的是外面的那个手下。
田中哼的笑了声:“我看他就该夹着尾巴逃跑。”
“笑话,帝国不允许有这样的逃兵!”佐藤背靠着矮柜,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未动分毫,一个刀柄赫然从下腹露出来,刀身穿过了他的下腹,直直钉在矮柜上。“可惜我今天大意了,竟然小瞧了你……”
“田中孝和……”他咬牙切齿的沉吟,“或者,应该称你为田孝和。”
田中呕了一口血,青紫色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引得抱着他的雅仁紧换了两声“孝和”,他却吐干净嘴里一口脓血哈哈笑出声来。
“现在纠结这些个东西有意思吗?佐藤,三年前你就这样杀死了奶奶,害死田家四口人性命,今天……今天你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我……哈哈……哈,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地狱的火马上就烧过来了,你跑不了!”
佐藤握着那刀柄狠命的挪了下,然而刀仍旧丝毫未动,倒是刀柄淹没的地方汩汩冒出更多的血。“大东亚必然会统一,败类……叛徒……你不配流大和的血……你跟那个老太婆一样顽固,不……比她还可恶……”
大火已经窜上屋檐,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和四下飘散的火星,呼呼的风声几乎淹没了三人的喘息声。
田中孝和不再理会佐藤的咒骂,别过脸去,轻轻拍着雅仁的手背,边咳边艰难的说:“还来得及,你走吧……别为我……”
雅仁哭着摇摇头,用袖口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房烧塌了一边,梁重重的掉下来,佐藤一声惨叫后没了动静。
“我知道他藏哪儿了,也猜到他下毒了,咳……母亲有足够的钱度过余生,奶奶的仇也报了,我很满足。可是我……对不起,我是故意吃下的……”
雅仁用手背擦擦眼,很干脆的打断他,“我知道……”
“……你小我那么多,不该这样陪着我……”
“我自愿的,孝和,无论跟你一起做什么……死也无所谓……”
“……雅仁……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嗯。”
“奶奶当初……当初答应收你为义孙的时候,你为何拒绝?姓田中不好么?”
“傻瓜。”雅仁难得的破涕为笑,“我也姓田中?孝和,我才不要当你的弟弟……”
惊异的表情在田中的脸上转瞬即逝,他笑了,“说实话……我有些后悔这样做,可,可是我做过的那些事,终究会被人当成箭靶,因为我的身世……还有我们的关系也是,你总是受人嘲笑……”
“别那么悲观,孝和,即使有一个两个明白,我也很开心……”
那一刻,田中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又一条梁塌了下来,砸在雅仁身后,他喉中闷闷嗯的一声便晕在田中身上。
烈火侵蚀着那些证明他们一同活过的一切,吞噬着他们的肌肤骨血,痛彻心腑。
田中眼睁睁的望着无力抵挡,他所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不会放手,天堂一样,地狱一样……
来生,也一样。
“你说,田中是为了报仇?”钟来寿卷在炊火一旁,眼神一直在跳动的火苗上。
卢约理撇头看看他,搅动锅里的兔肉汤,用匕首切了几片火腿进去。一路上没有着村,两个人只能野营。
钟来寿下了车就一直那样坐着,卢约理知道是为了田中的事,并不介意,一个人生了火,套了只兔子,又采了些野菜,熬成一锅汤。
“嗯。”他就这么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这次事发反而帮了他,引那个人去?”
“嗯。”
“他杀了那个人,为什么还要烧了自己的房子?还是说他一早就不打算活了?”
“嗯,他不想留下什么,所以连房子也烧了。”
这个回答貌似让钟来寿十分恼火,他噌的坐直,瞪着卢约理,声音也提高许多:“怪不得,他不直接跟我说却写信给你,还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让我们带走,你一开始就知道!”
卢约理依旧是那个欠揍的回答:“嗯。”
钟来寿两只淡淡的眉毛结到一起,想要质问,一只木碗递到面前打断了他,碗里堆的满满都是肉和菜。再看看锅里只剩了个骨架,立刻没了脾气,他往另只碗里拨了好些,自己加了汤。
“我吃不了那么多。”拨完他补充道。
整个野外的晚餐,两人统共就说了这一句话。默默的吃完,卢约理收了东西,给火加了柴,望着火苗又窜上来,火光把两张脸脸都耀的红红的。他低头拨了一会儿火,突然说:“咱们俩回头有闲了,去一趟田中的故乡吧!”
“在的时候你不去拦他,人现在也许都已经……去又有什么用?”
卢约理挪过去环着气鼓鼓的人,两人一起倒在铺好的毯子上,趴在他耳边说话。
“田中心意已绝,雅仁也知道,我去恐怕也说不动他。我叫晋子去了,看着他们的尸首,哪怕就一点儿,哪怕已然分辨不清楚,都要收好。我们带他们去他长大的地方吧,顺便替他看看他的三伯父,还有他母亲。我们能为他做的,只是这些了。”
钟来寿的身子顿了下,挣扎着要起身。卢约理却不依,唇滑到颈窝里轻轻舔咬着,手也滑行在衣服和后背间。
钟来寿似是恼了,用力推他的肩膀,想要挣脱,大吼:“干什么约理,不要在这里……晚上还要守夜,明天还要赶路呢!放开啦!”
卢约理纹丝不动的仍旧压在他身上,舌尖在下颌上留下晶亮的痕迹,从未这样抗拒,卢约理紧紧的搂住,由他踢打推搡,直到紧绷的四肢都软下来,大喊变作号啕大哭。
“为什么?你都不阻止他做傻事。报仇就报仇,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连雅仁哥哥也……”
卢约理也松下劲,仍旧那样的姿势,象婴孩一样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我理解他,我曾经也是,那种绝望……连亲人都不可以相信的绝望,四处都是狼,盯着你诅咒着你,只有冰冷的四壁……那是他的选择,来寿,他活的很累,表面什么都有,其实他哪里也不能逗留,战事爆发了,他随时都可能被波及,我们改变不了。他宁可自己来结果……”
钟来寿紧紧的搂住卢约理的肩膀,眼泪止不住的渗进两个人的头发里,衣服里。
“绝望个鬼,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绝望,你们都不知道冰天雪地里冷打透衣服的滋味,不知道连吃麦麸都吃不到饱的感觉,你们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的那种……那才叫绝望!”
钟来寿扯开卢约理衬衫的扣子,双臂伸进衣服收的紧紧的,恨不得自己也钻进搂住的躯体,让他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心里的痛楚。
“就这样,那些人……那些人还仍然想活下去,哪怕只有那么一点机会,树叶皮带,连土都可以吃,你们吃得饱穿得暖,盖喜欢的房子,你们没资格说死……你们这些混蛋,混蛋!”
心中泛出一片酸,卢约理捧起他的脸,用唇将泪水都拭去,轻轻的安慰道:“是的,来寿,是的,我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快,你是对的……”
“那你还说跟他一样,你们都是一样的混蛋,你们都枉作了医生,都不拿命当回事!”
“我说的是曾经……来寿,我认识你很幸运,我答应你不放弃,我为你活着。”
“你说的,就算我死了你要活着。”
钟来寿抬起头,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脸。伸手把裤腰也扯了开,腿缠上卢约理,要命的地方磨在一起。
“你答应我的,说话要算数,不可以食言!”

拾肆 闷番薯

“你说的,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活着。”
钟来寿抬起头,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脸。伸手把裤腰也扯了开,腿缠上卢约理,要命的地方磨在一起。
“你答应我的,说话要算数,不可以食言!”
“我不会。”
卢约理已然忍耐不住摩擦,任自己被冲动支配着,双手拦在两边俯下身,只想着把对方剥净了,从头到脚亲吻个遍,惹的那干净的皮肤,每一寸都泛起潮红,静静的看他不经意的摆出任君品尝的姿态。
进入时,他总是紧紧闭着双眼,微微结起双眉,颈高高的向后仰着,拉出一个非常优美却有不失力道的弧线。
他极力忍耐着,或是在细细的品味摩擦和撞击给他带来的每一分感受,连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呻吟,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妩媚,若知道用这个词形容,他一定气坏了。
这是卢约理再熟悉不过的身体,每一个亲吻,每一次用舌尖轻轻拨动那两只小而饱满的乳珠,就会换来一阵战栗,还有更加热情的回应,扭动着邀请着引诱着,还会拉着他的手覆住身体迫不及待的那部分,要求为他搓揉抚慰。
他感觉自己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渐渐从中找到快乐和满足,那些疼痛、恶心和悖逆的罪恶感就如同昨日的阴雨般烟消云散。若说不恨,有些违心,那些回忆并没有不复存在,发生的事不会消失,只是他发现选择回避,选择疏离,会让自己舒服很多,许多事情也意外的迎刃而解。
人说男人爱喜新厌旧,他也曾经担心过自己是否有天会感到厌倦,认识其他人,或者找个女人。
然而相处越多,他便越发喜欢钟来寿,也贪恋那具身体。不仅仅因为他所能带来的慰藉,也因为他的聪明,他的细密,他的积极和乐观,没头没脑乐和的样子,更因为对自己的包容和喜爱,那份为了自己不遗余力的情意。
从第一次情不自禁的那次开始,他便觉得亏欠,到现在,已经无法和他分开。无可回报,誓言也不足以表达他所想所念,所以每每在情事上体贴入微尽力满足,弥补那些愧疚。
钟来寿叫的声音越来越大,卢约理知道快到那一刻了,骤然停下动作,手心包裹住已经膨胀到极限的部分,俯身怔怔的望着他。钟来寿喘着粗气不满的摇头,睁开眼对上目光。
“约理,约理干什么?不要停下……嗯……还不够……”
“来寿……”卢约理轻轻吻了他的嘴角,“这么久了,你还没说过爱我。”
“啊,你知道就行,不要说吧,太羞了,求你约理……我还想要。”
“你不说就不给。”
钟来寿扭动了一下身子,被压的很紧,动弹不得,“约理……啊,好,我说我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一如既往的通红,凑到卢约理耳边,哈着热气轻轻说了那三个字。卢约理身体满足的舒展了一下,唇滑到他耳旁的脸颊上,微微颤抖,摩擦着耳前半透明的小突起,似是在亲吻,又似在说话。
钟来寿一怔,“约理,你说什么?拉什么,突什……啊嗯……”
如同海潮一般,退去片刻,然后卷起更高的浪头。
身心重新翻腾,热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汹涌澎湃。交缠之间,欢快叫声划破野地上空,顷刻间所有的疼痛压抑都抛诸脑后,只有快意,只有彼此,以泪水相敬。
再睁开眼,日出。
钟来寿被树林子斑驳的缝隙中,透出的第一丝阳光耀醒,他揉揉眼,卢约理在旁拨着火灰,最后几个不成气候的火星升起,明灭。
他用手背试了试下土地的温度,掏出匕首把表面烤硬了的土掘开,挖出下面的蒲叶包裹,蒲叶蹭破了皮,闷了一夜,番薯和榛子之类的坚果香味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
“约理,你一夜没睡?”来寿问道,声音有点哑。
卢约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是,还是不小心打了个盹,幸亏这山里没有什么野兽,不然番薯就要埋到发芽了。”
钟来寿噗嗤笑出声,看着卢约理摆弄早餐,知趣的爬起身拿了挂在车上的皮囊水壶。折回时才发觉自己赤条条曝在晨风中,还有点凉,赶紧又钻进毯子里。
“车上休息不好,前面的村寨应该不会太远,要不然约理再睡会吧,我帮你看着。”
揉皱了的衣服在旁边被仔细的叠在一起,钟来寿没来的急拿过来穿,早餐就递了上来,只好坐在毯子里面啃。番薯面面的,榛子也香的流油,早上吃塞得饱,感觉很踏实。
“好。”卢约理取了帕子擦嘴,头发稍稍有些凌乱,眼圈也是黑的,满脸疲倦,动作还是说不来的优雅。钟来寿看的痴了,直到帕子蹭到自己嘴上,才恍过神,接了自己擦。
“不过我有个条件。”
钟来寿嘟了嘴,“让你休息,你还讲条件,约理老狐狸!”
卢约理也不介意,扯开大褂的领口,脱了外裤,钻进毯子里,“我要拿你当枕头,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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