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第十八个瞬间----毒伯爵斯内普
  发于:2009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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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第十八个瞬间
作者:毒伯爵斯内普


他曾经以为一切都已经失去,而即将失去失却本身。

爱是阻止死亡,爱是生。只是因为我爱,我才理解了一切,一切。也只因为我爱,一切才存在。只有爱把一切连结在了一起。爱是上帝。

内容标签: 怅然若失

主角: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


献给父亲。以及那些喜欢并回帖的朋友们。

他从梦中醒来。
梦里他亲吻着那个孩子皇冠下的额头,将他抱在膝上。“要知道你虽然统治着世上最大的帝国,却也不能命令一朵花的盛开。对于月亮,你永远没法要求它亮,还是不亮。”
他在枕头下面摸索着,没有。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借助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月光模糊地看了床头柜上,也没有。
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放弃了在天亮前找到眼镜的想法。但他必须离开这里,马上。美国人睡得很死,幸而他还年轻,肌肉结实,不雅的睡相也不至于引起可憎的鼾声。罗德里赫轻捷地从他怀里钻出去,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小动作。
“天还不亮。”阿尔佛雷德·F·琼斯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翻了个身。
“我老了,神经衰弱。”罗德里赫干脆而冷淡地回应。在床底下发现一片反光物体,捡起来戴上却发现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片。叹了口气,又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揉着眼睛。“您最好不要有什么好莱坞电影式的大动作。毕竟这里是维也纳,不是柏林。”
美国人哼了一声算是笑了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过来。“这点小破事难不倒拯救了世界的英雄。”
“但愿如此。”罗德里赫在黑暗中背对着他冷笑。“伊万·布拉热金斯基先生可是不会直接找您的麻烦。”
美国人也揉揉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楼下大厅里的老式钟表刚刚打响下半夜三点。五月的维也纳已是初夏,窗子有一扇没有关严,夜风温柔地拂过落地窗帘。他向外一拧罗德里赫的手腕,将他重新按倒回床上。“英雄能在1945年在法西斯手下拯救你一次,也会在那个共产主义者的红色恐怖之下拯救你无数次。”
“那你要我做什么?”这种游戏每夜都会上演,罗德里赫不得不苦笑着陪这个英雄情结严重的家伙反复排练一场拙劣的喜剧。他越过美国人的肩头望着天花板。“装成一位可怜兮兮并且神经质的公主,好让您从布尔什维克党人手中将我救出来,在全世界的面前。让他们为您的勇敢和正义鼓掌。不过抱歉,我不是您喜欢的金发碧眼的那一型,而且早已经上了年纪。”
“总对着一个玛丽莲·梦露也会生厌,偶尔也会想赞赏一下玛兰妮·迪特里希的美貌。”阿尔佛雷德低头吻上他的颈侧,声音中带了甜蜜的喘息。
“其实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演员,我亲爱的罗德里赫。”美国人在他的大脑重新变成一片空白之前断言。“你从来都没忘了那个法西斯主义者。基尔伯特·贝什米特。”
“我希望就算是戏,你也应该把它当成像真的一样。世界上永远不会再有什么普鲁士,也即将不会有苏维埃。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被英雄拯救的代价,就是绝对的服从。”
1968年的初夏即将来临。
罗德里赫很清楚地记得1945年的春天来得特别地晚,三月里的维也纳仍是会飘雪的天气。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维也纳战役彻底打开了盟军部队通向德国本土的大门。这座疲惫不堪的城市里最后的残余防线在盟军的攻势之下如被热刀子切开的黄油般迅速撕破,再也挡不住潮水般的进攻势头。
城市被迅速划分成四片。法国和英国人和德军同样疲惫,苏军满城搜捕着反抗分子并接手了大多数军用设施。只有美国人趾高气扬地开着装甲车穿过满是断瓦残垣的街市,将他从街垒后面拖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等待那颗结束生命的子弹,而美国人只是卡住他的脖子直到他在那老虎钳般有力的手掌中窒息。然后将他身上已经破旧的德国军装撕去,拖上吉普车。
看啊,我们已经从法西斯的统治下拯救了奥地利。美国人用最煽情的姿势将他抱在怀里,拇指却一直紧卡他的颈动脉。
他们这样高喊,得意洋洋地接受着维也纳民众的欢呼。阿尔佛雷德·F·琼斯在英雄广场对他们发表演说,他高喊美国带来的是和平和富足:这可怜的老欧洲在战争中吃够了苦头,我们会给所有人足够的贷款,让你们过上像美国人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他低下头,却在罗德里赫紧闭的双眼前低语:马歇尔将军的钱不会是白白给你们的。换句你能明白的话,就是我给你钱,你陪我睡。
奥地利作为一个伟大帝国的时代已经结束。罗德里赫将曾经有过的所有结婚戒指都扔进了多瑙河。在白天对苏联盟友笑脸相迎,每一个晚上用美国人索取的方式报答他的长期贷款。他在1955年终于作为永久中立国独立,却永远驱散不开头顶上空冷战的阴霾。

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按了按黄铜门把手,门锁着。他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从钱夹里抽出一段铁丝。普通的弹簧锁,他很快就找到了卡簧。喀嘣一声锁扣弹开,他小心翼翼地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这是罗德里赫的房间,从基尔伯特离开之后路德维希就再也没有进来过。他还隐约记得小时候他和哥哥基尔伯特一起被寄放在罗德里赫家里,那时候伊丽莎白也还在,他还是个孩子。每天晚上那架漂亮的三角形击弦钢琴总会发出悦耳的音乐,伴奏着伊丽莎白唱出的优美歌谣。
而那架钢琴又有多少时间没有响过了?他的手指抚过纯黑色的琴盖,漆面在初夏干燥的空气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向门口看了看,快步走到写字台前。桌子上放着墨水瓶和信盒,一台象牙色德语打字机。信件和电报纸用丝带整整齐齐地绑好,最上面压着一把西班牙剑型的拆信刀。他快速翻检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伸手活动了一下抽屉,没有上锁。基尔伯特向来有写日记的习惯,即使在战争期间也从未中止,他不知道罗德里赫是否还保留着他最后的日记本。
两人在冷战开始后始终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状态。1947年盟军裁定普鲁士作为一个地理名词将永久性消失,代以“民主德国”的名称。基尔伯特被以法西斯分子和战犯的名义被遣送至西伯利亚服劳役,于是罗德里赫再也没有提起这个名字,这个人,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路德维希还清楚记得罗德里赫曾经啰啰嗦嗦地向他提起从前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王朝,那个统治了整个欧洲大陆的伟大国度。罗德里赫并不是原意用沉默作为逃避的人,所以这种微妙的回避就变得让人痛苦不堪。
抽屉里也很整洁,一点零钱和单据分类装在不同的信封里。下面是一本绿色赛珞璐封面的日记簿。路德维希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狂跳,抖开本子捏了两下,里面并没有照片。
背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猛地转过身去。罗德里赫正看着他,面无表情。“我明明记得我每次出去都会锁上门。”
“这个……”路德维希厚着脸皮将本子放回去。“这是我哥哥的日记?”
“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记日记的习惯。”罗德里赫顺着他的手将抽屉关好。“这是我的日记簿。”
“……”
“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又不是蓝胡子。”罗德里赫的语气轻松了些,想了想将日记簿放会他的手中。“其实也没什么正经事,你要看么?”
路德维希落荒而逃。
他明明看清了日记本上的字迹——并不是所谓的没有“正经事”,而是根本不算日记——
每天的内容都只有一行,就是日期。
今天与昨天,明天与今天。唯一的不同,只有时间流逝。
罗德里赫疲惫地坐在扶手椅中,摘下眼镜一手撑着额头,日记簿放在桌面上像一只安静的小动物。记日记的习惯还是他教给基尔伯特的,数百年来两个人的日记本不断地堆起,又在一次又一次战火兵燓中焚毁,消失。
如果在真正难捱的时候,就不要再写下去了。把今天当成是昨天,使明天覆盖今天。让时间永远压缩在一天之内,记忆就不会流走了。那时候他还年轻,微笑着轻轻抹去那个银发红瞳的孩子脸上因为被别人欺负而抹成一团的鼻涕眼泪。
他最后一次见到基尔伯特是什么时候?
在纽伦堡法庭上他试图向每一个人解释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所作所为是出于自愿。他曾经参与战争行为策划,建立集中营,甚至构架起纳粹的情报机构网。但是所有人。无论是精疲力竭的亚瑟·柯克兰还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还是掌握着话语权的阿尔佛雷德·F·琼斯。他们的声音只有一个: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你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法西斯侵略了你的国家,将年轻人驱赶上战场,逼迫你为他们效力。现在,正义已经得到伸张。
从此他再也不敢正视瑞典先生的眼睛。
因为可怜的提诺也被当作战犯处理,遣送至西伯利亚修建铁路。只因为在他的国家有着苏联所渴求的不冻港。
而他们也需要维也纳。需要在和平表面下的间谍战战场,需要一个感激涕零的“受害者”。
他还清楚地记得1947年那个阴冷的春天下午,盟军宣判了对普鲁士的处刑。他坚持要求亲眼目睹行刑过程,伊万·布拉热金斯基表示同意。同分裂神圣罗马帝国的时候那样,他心里面一片空空的。脑子转不动,仿佛颅骨里面冻了一块冰。
基尔伯特对他笑得灿烂,还是老样子。脸上还带着青紫淤血,脚下镣铐沉重。隔着厚厚的玻璃他听不到基尔伯特的声音,只能用口型告诉他:活着回来。
我爱你,我从1170年就爱上你了。他记得神圣罗马帝国对小罗曼诺的爱,同样的话语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法国人按住他肩膀的手松了些,他猛地向基尔伯特扑去。隔着冰冷透明玻璃的亲吻同样炽热,泪水在眼眶中就蒸发殆尽,流不下来。他闭着眼睛,感觉到对面温暖嘴唇的离开。活着,只能是一句空话罢了。
枪声响起,被震碎的玻璃片片崩落。

那个女人早已死去,只有她的歌声响彻维也纳歌剧院华贵的穹顶。
“法国人总是喜欢这种东西,《茶花女》。”伊万·布拉热金斯基放下了手中的剧目单。同只懂英语的美国人不一样,他的法语和德语都及其流利文雅。早在叶卡捷琳娜大帝的时候,他甚至不屑于说农奴们才会使用的俄文。“像这位薇奥莱塔小姐那样将人生寄托于某种虚无缥缈的主观因素——比如,你们资产阶级所说的,爱情——”他斜过眼,充满深意地看着旁边端坐的罗德里赫。“很不理智。”
“美妙的音乐,肤浅的剧情。”罗德里赫简洁地表达了他对苏联人的赞同。“法国人的戏剧是只能在通俗剧场演出。”
伊万身边的女伴——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姐迅速地将他们的对话记在小笔记本上。罗德里赫注意到她的手臂和小腿,乌兰诺娃般的优雅线条下隐约有肌肉的力度。他知道这位小姐名义上是《真理报》的记者,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一个克格勃。“这是我妹妹,娜塔莎。”伊万随口介绍,她生硬地对罗德里赫笑了一下。
维也纳的春天到初夏总是忙碌的,庆典一场接着一场,有无数的戏剧和音乐会要上演。每年都是这样,从三月的全境解放纪念日到五月的永久中立纪念日,罗德里赫可以毫不夸口地说,这里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美英法苏各国的军政要人也会来这里欣赏他们的所谓杰作,苏联人尤其骄傲:这里是由他们武装解放的。
“埃德尔斯坦先生。”一个政府文员模样的年轻人敲了敲他们包厢的门,递给他一张电报纸条。他看了看,递还给年轻人。“谢谢,我知道了。”
“是贝瓦尔德?”伊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您可以明确告诉他,提诺现在过得很好。”
罗德里赫有点慌乱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和他没有关系。——布拉热金斯基先生,听说您和王耀又产生了点不愉快?”
“艺术的表现形式——”舞台上的花腔女高音唱出结尾的华章,高音女声如抛入天空的银线。伊万借助这个契机及时地岔开看愈发不愉快的话题,他总是不太喜欢和奥地利先生打交道,无论是作为俄国还是苏联……女记者点点头,拔出自来水笔又开始记录。“艺术总是用一个主题来为人类的思想发展服务,总体而言是螺旋向上的。但并不排斥会有一定的反复……”
丝绒大幕拉开,演员开始第二次谢幕。观众欢呼着将鲜花抛上舞台,领导人们和导演与作者们握手。闪光灯亮成一片。天气或许真的暖起来了,封闭包厢里氧含量低得要命。罗德里赫觉得有点头晕,心脏在胸腔里跳成一团。他强忍着不去松动领结。刚才瑞典先生的电报让他心烦意乱,险些失去正确的措辞。
或许……先应该问问伊丽莎白现在的情况?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门口,没有别人。路德维希不方便出席这些庆典,他连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都没有。
“今天到场的宾客似乎少了一位。”他站起来向下面俯视,转身看着伊万兄妹。“和加拿大先生没有关系,捷克小姐没有来。”
娜塔莎一个激灵,抬起蓝眼睛看着他。脸颊的线条不似女人应有的那样明晰,好像是用极薄极利的刀在大理石上削成的。
“亲爱的埃德尔斯坦先生。”伊万按住了女记者的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一只铅笔玩弄。抬头似笑非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您为什么始终不原意用‘你’来称呼我呢?”
“因为。”罗德里赫无畏地迎上那双淡紫色的冰冷眼睛。“您穿着马克思的鞋子走路,却用老沙皇的脑子思考。”
捷克一定是出问题了。在今年年初他就有这种预感,苏联不会放任这个小姑娘在他们的鼻子底下乱来。罗德里赫在汽车上就烦闷地扯下了领结,后脑一条血管突突跳疼。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上一次这样头疼还是在1914年六月二十四日,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遇刺。在随之而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失去了奥匈帝国,基尔伯特失去了第二帝国。
基尔伯特。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揉着太阳穴。他向来没有带表的习惯,忍不住地问了司机一声:“现在是什么时候?”
“晚上十点三十分,先生。”穿着制服的司机回过头来。“六月二十八日晚上十点三十分。”
全捷克的电台广播在这个时间已经全线关闭,只剩下国歌声在空荡回响。

“有关于捷克的消息吗?”罗德里赫还没走进家门,路德维希便急匆匆地冲过来。衬衫领口散开,满脸是汗。“广播全停了,电话也打不通……”
罗德里赫摇头。一手拖着他大步跨进家门,将金发的年轻人按在一把椅子里。“肯定是有事情。”
“你不是和布拉热金斯基他们……在看歌剧么?”路德维希皱着眉头,想要站起来再去打开无线电收音机的开关。罗德里赫按着他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你想和苏联人说什么,说是不是你们武装占领了捷克?用一颗原子弹把布拉格炸成平地?把杜布切克总书记挂上绞架,把所有捷克人送进集中营?”
他弯下腰,正视着年轻人的蓝眼睛,鼻尖几乎都碰到一起。“别忘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永久中立国,而你,连一个自主国家都称不上。陆军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坦克。你的哥哥还在苏联人的控制中,你想和那些布尔什维克谈什么条件?”
年轻人怔住了,罗德里赫才发觉自己已经疲惫地站都站不稳。他的房间只有一把椅子,现在他只能无力地靠在桌子边上。“我头疼得要命,麻烦请帮我倒杯水。”
曾经作为军人的良好训练让路德维希迅速行动起来。在自己的兄长被废邦之后他依靠美国和西欧援助建立了名为联邦德国的年轻国家并且在经济上迅速发展,但面对目前这样手足无措的情况,他还是宁愿相信比自己年长许多的罗德里赫。罗德里赫几乎是摸索着拉过椅子坐下来,在抽屉里乱翻着药盒,想找到一片阿司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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