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janeme
  发于:2009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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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葛也是蠢货之一了?景祥眯了眼睛。
叶安林轻声道,是聪明过了。
景祥站起身来,沿著一大排椴木书橱走了下去,叶安林赶紧跟在他身後走著。
只听景祥忽然又道,安林,你与启渊是亲姑表兄弟,怎麽倒是如此生疏,我见他多次向你示好,从小就又讨好著你,你怎麽就不与他亲近,你姑母要是在,是要伤心的。
因著这亲密关系,臣断不敢徇私偏好,也是为著他身份著想。叶安林低著头道。
这有缘无份的事情,世上多有之,你也不要在我这做戏了,你知道他的心思,我这做父亲的瞧著倒是不忍。
叶安林细思一瞬,突然站直了身子,又摆出无赖嘴脸,撇嘴道,总之,我与他和不来。
景祥转过身来,皱眉道,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看他怎麽收拾你去!
叶安林要的就是景祥这句话,当即道,我是个短命的,断等不得他来收拾。
你这个不孝孽障,跪下!景祥怒道。
叶安林撩袍跪下,景祥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叶安林的话多少触动了他的往事,心底里掩埋深了的温情,一点点地漫浮上来,纵有柔情百转,也是往事成灰了。好容易抑制住了,他才叹了一下,道,你父亲母亲听了,该怎麽痛心!
太子哥哥不在了,他便是皇上最看重之人,朝里阿谀奉承的势利之人多了,我瞧不得。
你这轻狂样子就肖似你父亲!既然知道,多少该帮著他。
他已是众望所归,每日里门客朝臣依附上千,不缺我这一口,将来也不一定得我好。叶安林下了决心,说出了这话。
景祥往书桌回走。
天下的父亲无不希翼著儿子能干,可是帝王之家,皇子的能干却要提防。他喜爱启渊的处事能力,也相信他会是个很好的接班人,可是现在做皇帝的人是自己,身体康健的他还要安枕无忧地做上很多年。
及至书桌前,景祥坐下喝茶,又对叶安林道,你舅舅这回来做什麽?
来提亲。叶安林道。
那你到底混够了没有。景祥笑道。
我决定娶木连东云,佳莨舅舅的么子。
景祥把茶放下,提高声音道,那个傻孩子!?
----------------这一段全是对话,希望亲亲们要看出什麽来才好。

晚云20

叶安林十五岁就到军中任职,一开始只是禁军中的小头目,只是景祥为了给他找个事情做安分下来。没想到叶安林秉承叶荃的风格,更由於叶荃旧部下们的关爱,很快得心应手,晋升连连。叶安林年少气盛,更有些好勇斗狠的性子,景祥只好让他随了前辈将军们征西平南,这十几年的奔走,自由自在,不得拘束,也是叶安林至今未成家的一个说辞,大哥叶谨生平最憾此事,总觉得无颜见父母,现下终於有了结果,虽说市井有嘲笑要娶一个傻子的,可是只要能传宗接代,总好过张邹。庆慧侯府大张旗鼓,要把婚事大肆操办。
蝉鸣声声,叶安林正坐在内院葡萄架下纳凉,他最喜欢夏天,只穿了云绸薄衫,四肢终於可以张开,精神也好。现下是上午,暑热不盛,便让几个贴身丫环陪著叶钧在他面前玩毡球。
天一暖热,他的身体也比冬日里好,颇慵懒,阳光透过浓密的藤蔓叶子,撒了星星点点在他瘦削修长的身子上,应著潇洒的气度。
此时,下仆来报,张爷来了,便见张邹从月门外走进来。
叶安林只是看著他,也不动,他知道张邹已经升了国子监祭酒,回京来了,可是他就是不要理他。
张邹见了正踢球的叶钧,温情喜悦浮在脸上,赶紧走上了几步,丫环都停下给他行礼,叶钧已经不记得他了,好奇地看著他。
张邹把他抱起,春日里来不及见他,已经整两年了,竟长这麽大,知道他不认得,还是傻气地说,钧儿可记得我?
叶钧看向自己叔叔,叶安林没有什麽示意与他,他只好摇摇头。
张邹抱著他,满心开怀,也不理会叶安林了,只是和叶钧说话逗玩。
叶安林冷眼看了,更觉恼火,起身往内房走。
瑞云知道叶安林的性子,上来抱开叶钧,笑道,您不是来找我们爷的?
张邹看叶安林走了,沈吟著不知该不该找他。
瑞云又笑道,来了还不叙旧吗,我给您看茶去。
叶钧挣扎下瑞云的身子,跑进内室去,抱住叶安林的腿。
张邹走进有些幽暗的内室,看著他一大一小两人儿偎依,心里觉著甜苦,不知说点什麽好。
叶安林回头斜了他一眼,道,我这儿不缺木头桩子。
叶钧相应著好奇去看张邹,他只知道木头是什麽意思。
你,你怎麽,突然就要成亲了。
叶安林笑道,我只比你小一岁,你女儿都四岁了,我还不得成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邹木沈沈道,只是都未见你说。
说不说都这样,难不成你有更好的人家要说给我?叶安林牵著叶钧走道榻前坐下。
张邹走到叶安林面前,深深看著他。
叶安林只看著叶钧,不理他,好半响,感到额头上的温暖,错愕地抬头,发现张钧离自己很近,伸了手,轻轻摩梭自己额头。这熟悉的动作,倒似乎要让人热起来。
我总是想你安稳的。张邹道。
那你当时就不要娶亲!你娶了别人就是要让我不安稳的!我断不会原谅你的!叶安林心里道,咬了牙,唤瑞云进来,叫她把叶钧带走。
叶钧不知道有什麽感应,发了脾气不肯,抱著叶安林大哭起来。
好宝贝,你这时怎麽了!叶安林手忙脚乱起来。
张邹有点养孩子的经验,又探手摸摸孩子後颈,皱眉道,该不会中暑了吧。
叶安林立即把叶钧抱起走向自己的寝室,一边吩咐去请太医。

晚云21

叶钧轻微中暑,吃了太医开的药,咕咕囊囊了一阵,被哄著睡了。叶安林的大嫂赵氏很是疼爱叶钧,由於不便进入叶安林的内室,一早赶来就巴巴地守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及得叶钧安稳下来,便小心地央著要带叶钧回去。
叶安林心里虽舍不得,可毕竟现下是别人的儿子,刚才焦心忧虑了好一阵,精神上也乏了,只好让赵氏把熟睡了的叶钧抱走。
虽然叶钧刚刚只是在床上睡著,可是人一离开,房间里那股生气就仿佛被抽了个干净。叶安林怔怔地坐在床上,鼻尖上一丝丝缠绕上来的还是那熟悉的淡淡冷冷的药香,他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刚才还抱著肉团儿的充实感,此刻空虚得难以承受,他俯身在床铺上,把脸埋在那些还纠缠著甜甜奶娃娃的气息的被褥里。
张邹一直在旁边守著,延续他和叶安林结伴的这25年,再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叶安林人後的焦虑、脆弱和疲乏。他走至叶安林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清晰地感觉到手掌下有些硌人的骨感,他当然知道丝绸衣裳里是怎麽一副身体,而他要将自己的毅力发挥至何种程度去克服对这身体的欲望思念。
他用力地按住叶安林的肩膀,咬紧牙关,抵制自己加速的心跳。因为他是这麽地明白,身体的欲望满足并不能带给叶安林平静幸福,如同一、两个清官并不能带来国泰民安。
从他和叶安林手拉著手走进宫墙大院的那一天起,他发誓要让自己强大,强大得足以去保护叶安林的任性和骄傲,让叶安林安稳幸福。可是,一天天流逝的时间,似乎只是在向自己证明,叶安林和自己相扣的手正在松脱。
张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回忆如皮影戏上演。
盛夏的蝉鸣声里,穿著新郎大红礼服的张邹满头大汗地奔进叶安林的寝室,他本来已经接了新娘,正要拜堂,叶家的仆人跑来说叶安林病得很严重,於是他便扔了新娘和亲朋好友赶过来。
空落落的房间,张邹看见叶安林一个人坐在床上,床侧摆了张桌子,桌上摆的是酒壶,叶安林正拿著酒杯。
你喝什麽酒!张邹抢了叶安林的杯子。
叶安林的脸色苍白,眼下晕开淡淡橘红色,眼波流转荡漾,看人不是很分明。
你家里人都混账到哪里去了!张邹怒吼,两额青筋凸显。
你鬼叫什麽,我和你情意非一般,自然是要单独和你喝这遭喜酒的!叶安林缓声道,嘴边似笑非笑,眼里朦胧得紧。
你到底喝了多少?瑞云呢!张邹去摸那些酒瓶。
叶安林抓住张邹的胳膊,用力一拽,把张邹拖倒在自己身上,张邹吃惊於叶安林薄衣下的温度,道:
你在发烧?!
叶安林又笑了笑,沈沈地道,是的,我刚吃了一贴醉芙蓉。说话间,眼下的两抹橘红匀染到了双颊上,仿佛戏子的霞妆。
你!张邹瞪大了眼睛。
叶安林修长的手脚已然缠了上来,仿佛丛林里的藤蔓,带著吓人的体温,熏人的气息。
张邹皱眉推开叶安林,整衣服决然大步走开。
叶安林瘫倒在床上,他的心脏正跳得越来越快,额头、脖颈处可以听见血液沸腾的尖叫,视线模糊起来,脑海里开始腾云驾雾,他开始大笑,俨如魑魅。

晚云22

张邹走出了走廊,被午後的太阳一晃眼,生生站住,他知道叶安林在气自己娶妻,可是月卿和自己从小定亲,无故被退婚,她的名节何存!自己不是一再告诉过安林,两个人的相知相爱相守是一辈子的,矢志不渝,绝不是世俗婚配可以比拟的,为什麽如此不相信自己,难道因了这婚礼洞房之名,就可以挣得个什麽两全其美的结局?堂堂一男子,为难一个弱女子,实在可鄙!
张邹挥袖想赶紧回家,但是迈不动步伐,叶安林的自私任性,叶安林的肆意尽性,已经侵蚀进自己的骨髓,成为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即便利刃坚斧也分离不了。
而且,叶安林现在的情形无异於服毒。
张邹跑回叶安林身边,叶安林在芙蓉醉的催情和兴奋下,正四肢摊开在床上,满面绯红,急促地喘息著。身上白色单衣凌乱敞开,四肢皮肤都呈现不正常的红粉光泽,一头乌发散乱在被褥上,仿佛一床墨色夹纱。
张邹抱起叶安林,大声唤他,可是叶安林微睁开眼睛,却无甚反应,张邹用力地打了他一个耳光,他才皱了眉,剧烈的喘息间里呻吟了一声。
张邹狠狠地在叶安林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叶安林一下子便缠抱上来,嘴里呢喃不清。
张邹脱掉自己鲜红如血的袍服,和叶安林厮缠在一起。他从来不愿意两个人这样子的欢好,如野兽般浓烈的撕咬、搏斗,如茹毛饮血般的情感交融,以致他以为自己已经堕入地狱血海,接受修罗火焰的永世惩罚。
叶安林当晚就昏厥不醒,张邹穿著新郎衣服,在叶府里守了两天,赢得天下重义的美誉,谁也不知道实际是发生了什麽。
四个月後,他陪叶安林往南兴别院,对外称著是重病休养,实则是叶安林有了身孕。在痛苦不堪的半年後,叶钧被生下来,放在叶谨名下。
幽深的内室阻断了烈日酷暑,淡淡药香凉如风,时光已逝,无复追寻。
张邹抚上叶安林的背,叹息道,你既当初决定了,此刻便得忍了这无奈。
叶安林张开眼睛,背著张邹,不动弹不说话。过了很久,他才坐起来,却是抱住了张邹,直视张邹的双眼,一字一字道,我要再生一个孩子。
张邹冷冷地看著叶安林,许久道,这次可以归入东云名下吗。
不。叶安林迎上张邹的目光,一字字道,这次我要你把孩子带回家去,认祖归宗,继承你的衣钵。
你到底想要什麽!你忘了上次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脱身吗?你到底在执著什麽!要名要利就不要命吗!好好,你自己不要命了,不要带累孩子!他不是草芥玩意,由著你的意思出生做人!
张邹几乎是吼出来的,用力地推了叶安林开去自己站得远了,指著叶安林的鼻子冷笑道,我爱惜著你,敬重著你,只怕玷污了你,自以为心意相通,如今怕是错了!不肯作践你,你偏要自作践,搭上半条命,弄了钧儿出来,却给别人养,偏又偏狭不舍,惹得自己和哥嫂伤心,让大家不好过。我道是你官场上那尔虞我诈心寒,谅你心里苦,现下可见是早铁石了心,把天下都不当人看待!罢了罢了,你爱怎麽就怎麽,天王老子也奈何不得你,况我一介书生,只是生孩子,你爱找谁谁去,贫贱不敢高攀!
说完,张邹就走了。
不一会,瑞云端了参汤进来,只见叶安林直呆呆地靠在床屏上,如木头似的,赶上喊了几声,也没反应,於是放下手里的盘盏就要往外喊人,却听得身後叶安林低沈沈道,慌什麽!

晚云23

祭祀殿家的丧娶一向有自己的传统礼仪,不屑与世俗同样,便是皇家也不干涉,但此次更是庆慧侯迎娶正房主人,再有皇帝赐婚,便也是轰轰烈烈筹备了近半年,暮秋时分择了吉日良辰,大摆大办,迎接进了人。
叶安林怪癖乖张,此时却是表现得欣喜敦厚,不仅守了各式礼节,对各路恭贺敬仪也一一恭谨受纳,大婚之日更是宴请三日,礼尚往来,上至皇室、祭祀殿,下至部属同僚、远房亲朋,面面俱到,出处体面,悉获称赞。
不过隆庆端庄只是一时,很快,叶安林便又开始回复恣意散漫态度。
时值春庆渐进,各家筹备进贡过节之物,今年叶安林自己终於在家,管家便把礼单都报於他定夺。
叶安林著一身簇新玉色棉纱挖云袍子盘腿坐在西院正室耳房的临窗大炕上,睨著梅花炕几上的单子,似看非看,这西院修建了地龙,正合著冬日怕冷之用,但叶安林自懂事以来,用的极少,只从东云住进来了,便才经常得用。
这温暖的房间倒使得管家叶大一头微汗。他已经半百,服侍了两代人,看著叶安林长大,也是老资格,却每每对叶安林有些畏怯,他以前都在前厅东院办事,甚少进内进西院,最近叶安林常在西院起居,使得他常常要小心躲避地进到这里,更加别扭。
静寂里他只听得自己粗重浑浊的呼吸声,冷不防耳边响起了咯咯的轻笑声,唬地打了个战抖。抬眼时正对上叶安林正看他,几乎就跪下去了。
叶安林看似讷讷道,好了,就照这办吧,不过,过两日另有些旧时属下自北方而来,到时另开单子,不计入这大单子,你只让叶有去采纳入账,别的不问。
叶大小心应了,急急走了。他才一走,叶安林就正起脸对著琉璃屏後道,又淘气了!
屏风後又传来几声笑,探出两张小脸蛋来,稚嫩的灵动飞扬,娇嫩的俊美温厚,俱是可爱。
两个丫环笑著走来指挥四个婆子把屏风撤去,就显出东云带著叶钧。
东云还有些怯生,叶钧却不管,拉著东云的手走上来,对叶安林道,三叔,去看雪去。
叶安林摇摇头,道,好冷,我不去。
那我们和瑞云她们去就好了。叶钧伶俐道。
太冷了,你们会著凉的!叶安林不答应。
叶钧见他不许,就如扭股糖似的缠上来,撒娇厮磨,不多时叶安林只好应了,嘱咐给他们喝了姜汤,穿上保暖衣服鞋袜,到院子里走上一圈。临出门,叶安林还亲自给两个人都整理紧了帽子,才放出去。
才刚又坐下,来人传报,边上有人要见。
叶安林听了,即刻命传到正室西边小书房里见。
东云和叶钧刚在院子里雪地上跑了几下,便被瑞云她们拥著进了内室。叶钧淘气,悄悄爬在门上看了,只见很生的两个人厚靴重裘蒙头进到小书房里去。
东云则很听话地站在一边由著被换衣服。他已经习惯不穿男子衣服,穿著的是特制的宽松单衣外披,叶安林特意吩咐制作的嫩黄、银红、苹绿、藕合等娇豔颜色,不使东云拘束古板。他在家里时,只跟著母亲父亲,到此後,虽不懂人情世故和处事原理,也记得父亲教诲要听话,本性又温顺,上下都喜欢照顾,又时常有叶钧这活泼孩子作伴,很快就抛了陌生恐惧。但他终究是孩子心智,叶安林在情事上可是不安分的主,即便身体不好,目下有了这个有趣更是要发挥,所以他对叶安林还是怯而远之。
夜色渐晚,叶钧早被包裹严实,塞进暖轿送回母亲那了。东云没什麽事做,正看自己的小丫头烟儿剪花样发呆,却见瑞茜进来说,叶安林和他的贴身大丫环回东院去了。东云听了顿时放松,招呼烟儿把花样给自己剪。

晚云24

一连有十天没见到叶安林,东云一开始还是开心的,但随之也觉得不安起来,他已经渐渐习惯把叶安林当作家长,这时便也有了小孩子长久不见到父母的惴惴,终於悄悄开声问叶钧,你三叔怎麽都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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