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父子)----黑蛋白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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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也好文也好,风土民情等等,临几乎无所不知似的,许多时候离非会讶异的发现,两人对同一篇文章,竟然有相同得想法。那种「酒逢千杯遇知己」的喜悦,他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开心的整夜无眠,第二天险些把药喝进鼻子里去了。
「六皇子近日遇著什麽好事吗?」瞧著离非猫儿似啜饮著汤药,淡细的眉虽因为苦而拧著,眼角唇角却都带著显而易见的笑意。
被这麽一问,离非眨眨眼,讶异地瞧著月太医。「为何月太医知道?最近我的确是遇著了好事。」
「六皇子神情轻松,瞧起来精神也好,这对疗伤来说,最好不过了。」月太医和煦地浅笑,摸出手巾拭去离非唇边沾上的药渍。
这些日子,少年已经习惯月太医的探访,对於男人的触碰也不再惊惶谨慎,反而还有些依赖,不自觉顺著贴上了青色的帕子蹭了下。
「怎麽说呢,我觉得身子好多了,背上的痂也不痒了,这应该要多谢月太医您的妙手回春才是,虽然药苦了些。果然是良药苦口,过去伤风难受时,太医院端来得药总是甜的,常常好几日都下不了床呢!」少年说得轻松,月太医却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眸。
甜的汤药?看著少年淡色的唇又凑到药碗边,将最後的药汁饮下,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也难怪那位叶方公公狗眼看人低了。
「六皇子,您总是个皇子,底下人要是有所不敬,该当责罚时不宜心软。」轻柔地抚去少年眉间的皱痕,月道然好意地提点了两句。
在这深宫内院里,无法自保的人就算被践踏甚至丧命,也怨不得任何人。这就是如此一个地方,光鲜亮丽却只是关著猛兽的铁鉴,就算不伤人也得防著人来己,少年能这样平平顺顺活过十七年多,该说运气好还是当真谁也不记得他?
「月太医说的是叶方公公吗?」离非小小吐著舌头似乎想吐去一些苦意,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太过认真的让人好笑。「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叶方公公的想法,就算是我也希望能替天朝近一份心力,赎一些母亲的罪,可惜我太不知好歹了,总是惹得父皇不心。」
苦涩地笑了笑,离非将空了的药碗递回给月太医,欲言又止地瞅著人,但很快又慌张的移开视线,搔著苍白的脸颊。
「六皇子想问下官什麽?」月太医笑得温柔,反倒让离非什麽也问不出口了。
想了想,他迟疑地摇摇头,薄唇却轻轻开合了几下,又慌张地用手捂住,最後叹了口气垂下肩。「月太医,我能下床走走了吗?」
「这嘛……」月太医将药碗放置桌子上,将离非从头到脚看了一回。「烦请六皇子趴卧,并解开衫子,下官瞧瞧伤这会儿怎麽样了。」
「嗯。」点点头,离非乖乖地解开衣物,直到瘦弱的上身袒露,才趴在床上。
较起之前,少年丰腴了一些。刚受伤时少年手臂单薄纤细、骨架明显的後背,连骨脊的形状都瞧的清清楚楚,尽管不能说是皮包骨,却很显然不是个将满十八岁的男子该有的身子。
也许是最近吃食丰盛,加之药补有了些成效,瘦小的身子尽管还是瘦小,但背上手臂总算有了些肉,让那些交错伤疤间的苍白肌肤,显得细致柔滑,也让深色的痂更显丑恶。
伤已经全都收口了,但因为裂开过两回,加上离非总是忍不住想尽办法要碰,留下疤痕是在所难免了,月太医不禁轻叹口气。
棍子打出的伤既宽且重,疤痕在少年太窄小的背上,像盘踞著粗长的蛇,紧紧困著少年像是要生吞下腹似也。
轻柔地伸手碰了碰伤痂,离非稍稍抖了下身子喷嚏了声,连忙抓过枕边的手巾擦拭口鼻,怎麽瞧都觉得有些紧张。
是紧张哪回事呢?月太医苦笑著收回手,明知道少年即将十八又是个皇子,还是怜惜地揉了揉那头淡色的发。
当离非伤较好了之後,那头发丝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扎成了发髻,从未有任何一跟不驯的发丝乱跑。
「六皇子,您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要下床并不成问题,但得小心。」看少年开始摆弄手巾,努力著要用单手将未乱的手巾折好,月太医隐约蹙了下眉,将人从床上扶起来。
比起穿好衣裳,离非更专注於将手巾仔仔细细折好,没有任何一些绣样的巾子,越瞧越像是豆腐块。
窗外这时有了些动净,墨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月太医淡淡望去一眼,瞧见了条浅红色的人影,神情一凛。
那人也瞧见了月太医,端丽的唇似有若无地一弯,伸手折下了一节竹枝。啪搭的声响,引起了离非的注意。刚折好手巾还没穿上衣服,离非疑惑的眸在瞧见男子後,惊喜地瞪大了。
「临,原来是你,今日来的真早,对不住啊!月太医还正同我瞧诊呢!」小小的身躯热切地从月太医身侧向前探,似乎想跳下床,但被制止住了。
「临?」轻缓悦耳的声音淡淡地重复了回窗外男子的名字,神情转为严肃。「六皇子,请恕下官多问,临是?」
「啊!临是他的名字。」离非像是小秘密被逮到的孩子,傻笑著搔搔透红的脸颊,眸子很专注地盯在窗外的人影上。
「临吗?」月太医拿起褪下的衣物,披上少年窄小的肩。「六皇子,请先穿上衣裳,别著凉了。」
男子没出声,只是笑吟吟地瞧著房内两人,优美的手指把玩著竹枝,将上头的竹叶一片片拧下,随意散落在地上。
「啊……」慌张地点点头,离非连忙拿回衣衫穿上,眸子还是定在临身上没有移开,月太医不禁轻叹口气。
「这是六皇子说到的好事吗?」从少年开心带笑的眉眼唇角,月太医知道答案八九不离十了,温和的眸带些不悦地睨了窗外人影一眼。
「月太医怎麽猜著的?离殇老叫我要学著不动声色,可我真做不来。月太医,我瞧起来很开心吗?」摸摸自己的脸,离非的问题太过认真,男子轻笑了,而月太医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下官先告退了,六皇子若想下床,请一定小心。」起身拱拱手,月太医拿了药碗,刻意走近窗边,男子笑意盈然地瞧著他,光秃了的竹枝被抛落在地。
「陛下。」压低了声音,月太医恭谨的轻唤里隐含著淡淡的怒意。
男子的脸罩在面具下,只露出眼及唇,满满的笑意如同春风般宜人。「月太医,小人听不懂您的意思。」
「后临运!」咬著牙,顾不得君臣之别,月道然恨恨地直呼皇上名讳,男子呵呵低笑出声。
「小人可不是陛下,只是承欢於陛下的废物,连名都给烙上的印记罢了。」
「月太医?你同临说些什麽?要一块儿留下来谈天吗?」整理好衣物,离非迫不及待下床,久没沾地有些脚软,他撑在床边站著,一边好奇地朝两个男人的方向张望。
「多谢六皇子邀请,下官还有公务要办,恐怕得先行告退。」狐疑地瞪了临一眼,月太医回头躬身,迟疑了会儿才退下。
离非是有些失望的,但终於能下床的喜悦及临的到访,让他心情极好,苍白的脸颊染著晕红,谨慎地靠近了窗子拉开窗格。
「临,你瞧,我终於能下床了。月太医医术真好,虽然他的药苦得很,以前云似还在的时候,我也都被逼著喝苦药呢!」在临的引领下,离非几乎把关於自己的所有事儿都说了,连离殇都没能让他这麽敞开心房。
「恭喜六皇子,身子都好了?」没了窗格,临的暖意更像是要随风吹入房里,离非的脸又不禁更红了些。
以前瞧著离殇发愣,现在也常瞧著临发傻,这就是孔老夫子说的「食色性也」吗?
「啊……」稍缓了些,离非才红著脸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不,不能说都好了,应该这麽说,月太医说我好了大半,能下床但仍得提防小心。」
小小的身子又往临探过去了些,窗框约略是在他腹上,这时离非才查觉,自己比起临真是矮小了些。关於这点他是有些苦恼的,身为堂堂男子却比起一些高大的女子矮小,就算是离非仍难免觉得脸面上尴尬。
「老是在房里待著也不好,六皇子该多外出走走。春天景色正好,颐性苑的花园也是德妃刻意整理过的,不走走瞧瞧太可惜。」临撑著窗框,稍稍弯下身子,吹息隐隐约约从离非脸上拂过。
小身子一抖,离非慌乱地退开,脚步一紧张险些给摔了。
「六皇子?」临似乎有些讶异,伸手要扶他,离非却更惊惶地闪开,整个人红通通的叫人瞧了都羞。
「我、我正想,是不是去瞧瞧离殇……」惊觉自己的动作太过,离非手足无措,瞧著临唇边的暖笑,又蹙眉不解自己的失态。
「为何要去?为了十皇子,皇上重责了您,何苦再去沾惹尘埃?」临依然笑意盈然,然端丽的唇角却隐约有些嘲讽似地勾撇。
离非当然是瞧不出来的,他摇摇头,小声叹口气。「这不是离殇的错,是我自己不知好歹惹怒了父皇。可是,离殇总是我的兄弟,我总是挂念他。」
「是吗?」临淡淡这麽回了句。
那日,临没有多说什麽话,很快就走了。留下离非,对著窗外的墨竹发呆。----然後……这竟然已经第四章了OTZ

木头--第四章(下) [父子]

离非当然是很想立即去瞧瞧离殇的,他虽然不懂那天为何父皇会那样就转身离去,但君无戏言,只要能见著离殇,他也就心甘情愿了。
况且,月太医知晓他挂心离殇的心事,来瞧枕时偶尔会状似不经意地提提离殇。听说,因为春日里冷热变化稍大,离殇又爱杯中物,前些日子醉倒在垂樱下,受了风寒正在难受著。
这让离非异常挂心。曾见过几次离殇病了的模样,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像透明似的,泛著一层太过艳丽的红,肌肤下的浅浅青筋都瞧的极清楚,虚幻得太过,让他那时候当真连呼吸都偷偷转过头,明知道这很孩子气,他还是怕一吹会把离殇给吹没有了。
他听说过,离殇的身子差,体调阴虚,就算是要药补食补,功用也不大,至多只能温补一些,破败得救不回来。
这种话实在太过了不是吗?离殇不会短命的,他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是下一个皇上,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离非总是这样想,照著云似以前教过他的方法,对著月娘许愿。
这些日子,他经常想起云似,也许是因为叶方公公终於再也不出现了吧!他知道叶方公公在,有时候夜里醒来,枕边会放著一碗水,那是叶方公公夜里怕他唤人,总是把茶水先放好了。
啜著带点涩味的茶水,那味道总让他有点疑惑,似茶非茶像酒非酒,倒是喝了几口後,那夜会睡得异常的舒适。
临瞧来并不乐意他去见离殇,想到昨日,临带著笑却显得冷漠,什麽话也没说就告辞了,他心里就一阵难过。
兴许,今儿临来的时候,同他道个歉。他知道临是担心他,可离殇总是他最挂心的小皇弟,父皇也终於许了他,应当不会再有意外吧!
可……离非在房里慢步又绕了一圈,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去瞧瞧离殇再回来还赶得及用膳吃药。只是,总有点畏惧……万一又撞见父皇同离殇……不不,离殇可是病了呀!父皇那样疼爱离殇,应该不至於……
为了这事儿,离非打睁开眼就烦恼了两个时辰,尽管只是绕著房里走,也已经走得喘吁吁的了。
云似说,他总是想得太多太细太谨慎,这样的人若是机敏灵巧是好的,但若古板驽钝那就是麻烦。
然而,人生在世那能不小心谨慎?他一直兢兢业业的,靠借自己绝不能犯错,也不能走母妃的路子。
瞧著窗外的彩蝶翩飞,离非咬咬牙,决定去瞧瞧离殇,若是这回仍见著了苟且之事,他、他就多去几回也就是了,父皇不会总在离殇房里。
整一个月没能出房门,外头的景物已经完全不同了。与房里带著药味的薰香相比,外头的气息清爽宜人,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似的,精神都好了。
他没到过颐性苑,自然也不晓得怎麽从这儿去到离殇的院所,想到得问路心头总有些不安。
所幸,出了颐性苑不久,就遇上了小宫女,问出了路。
这一下更加糟糕麻烦,皇宫不可能到哪儿都只靠双脚,过去他是皇子离殇也是皇子,住的地方与嫔妃的住所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今他却被父皇送进了後宫,仔细想想是很不合礼教的。也许,该去见见父皇,同父皇说说这件事才对。
想靠双腿走去离殇的住所并不难,但得花上不少时间跟体力。一般来说,这时後会让公公备轿,但从来没被服侍过的离非,自然没想到这一层。
更糟糕的是,这整个後宫,除了他以外,没有真正的男人。要是不慎瞧见了嫔妃们的脸,那可是大逆不道,也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离非蒙了,这下该怎麽才好?父皇当初又怎麽会将他送入後宫?他总是个皇子,不是吗?
「六皇子,您若想去十皇子的院所,是不是让小婢替您备轿子?」瞧他满脸惊惶严肃,小宫女瞧得有些不忍心了,体贴的开口问。
「轿、轿子吗?」离非不自觉搅著手指,人还没能转过念来。
「是的,六皇子稍等等,小婢这就去准备。」小宫女灵巧地退下,离非才总算弄懂了,松了口气。
不用多久,一顶轿子就来了,小小巧巧的,离非瞧了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後宫娘娘坐的轿子。
「六皇子,很对不住,小婢想您也许赶著,一时只找得到这顶轿,让您委屈了。」
「不不不,这很好很好了,多谢多谢……」心里尽管有些别扭,离非还是上了轿。
从颐性苑到离殇的院所,并没有离非想像的久,也许是因为抬轿的公公步履如飞吧!偷往外瞧时,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离非才想起自己忘了先摘枝花送给离殇。
「六皇子,到了。」轿子停下时,也感不到一点颠簸,离非总觉得不习惯。
轿帘掀开後,他又惊了下,几个小宫女恭恭敬敬地跪在轿前,离非一时反而僵著不知道该不该下轿。
如此阵仗,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瞧见。以前同母妃在一块儿时,也不曾有过这种景况,更别说後来了。
紧张地咽了几口唾沫,离非几乎是逃难似地下轿,匆匆忙忙地从宫女前走过,直到离殇门前才停下脚步喘口气。
顺了气,离非谨慎地细听门内没有其他声响,才迟疑地敲了敲门。
咿呀──的门开了,眉清目秀的小公公瞧见是他,亲亲热热地笑了笑,弯身福了福。「六皇子,您身子好了?」
认得是离殇身边的小公公,离非也露出微笑。「好多了,离殇……离殇还好吗?」
「多谢六皇子,主子刚喝了药,正等著六皇子呢。」小公公退开,让离非得已进门。
又深吸了口气,离非带著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混著药草清香的甜美气息,既素雅又浓艳,属於离殇的味道。
脸微微一红,明知道自己不该四处张望,离非却克制不住绕著离殇的屋子看了一圈。
小小的前厅布置的极为雅致,没有多馀的摆设就是几幅字绘,还有两三盆花,屏风前是桌案,仿古风的木制阶台,案上摆著青瓷笔筒及小小的白瓷香炉,笔架是青竹的,两三枝笔架挂著,其中一枝笔尖还有些湿意。
小公公不阻止也不催促,笑盈盈地瞧著离非谨慎地四下张望,最後细长的眼落在桌上的一幅画上。
那是个宫装美人,神情淡漠、杏眼樱唇,白皙的肌肤在纸上也吹弹可破,娥眉淡扫配上眼眸却有种勾人的妩媚,似乎一个眼神、一个抿唇、一记回身都包含著无限的风情,足以令人溺死。
就只是一幅画,却让人像瞧见了活生生的人,一眨眼衣衫就会飘动,在眨眼能见著那柔软的红唇淡淡的泛出醉人的浅笑。
离非愣了许久,直到脑袋嗡嗡作响,才发觉自己忘了呼吸,狼狈地闷咳了几声。
「这是……」怎麽瞧怎麽熟悉,那神韵、那模样、那淡然素雅却又风情万种的姿态,同离殇一模一样。
「回六皇子,这是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离非知道的,淑妃是父皇最宠最疼的妃子,那时已经疼爱到为了淑妃娘娘的病,数日不上早朝。然而,淑妃娘娘却还是香消玉损,那时後他才只有八九岁,却也听到了很多关於淑妃娘娘的事情。
听说,父皇破格让淑妃娘娘葬在皇陵,棺木就在父皇的玉棺旁,连皇后娘娘都得不到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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