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父子)----黑蛋白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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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他的临……他这生只有一点小小的心愿,一点呀!
「小六,离殇的命你不管了吗?」皇上只是失望地叹了声。「好吧!也许朕太逼你了,无论是位了临还是为了离殇,小六只顾著自己开心是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朕是明白的。」
不!临!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
离非嘶哑地发出像野兽般的呻吟,颤抖著手握起了匕首,闭上眼往老人跪倒的地方一扑……
温热黏腻的液体渐在手上,那种刺过筋肉著感觉让少年混身一阵,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眼前的白雾散了,模模糊糊间,离非瞧见了满身是血的老人,睁大了眼怨恨地看著他,一动也不动,匕首就插在後颈上……
不……母妃在他眼前被车裂,散成了一块块,鲜血溅到了他眼上,染成一片腥红……小小的兰花究竟哪儿去了……
「啊啊啊啊啊──」少年凄厉地尖叫,小手扯著一丝不乱的发髻,像要打发丝连根拔起,瘦小的身躯抽搐地扭在一起。
高位上的男人一惊,跳下了象徵九五至尊的座椅,抢到少年身边一把搂住叫得声嘶力竭的人。
「小六!小六!」
「啊啊啊──娘!娘!娘──」紧紧绷起的身子痉挛了几次,少年晕厥了过去。----对不起!我、我发似,这是最後一次大虐小六了

木头--第十二章(上) [父子]

他睁开眼眸眨了眨,暖烘烘的日光照得他眼前浮出一片金雾,一时瞧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小小的打个哈欠,他将脸颊贴在被晒得有股香味的被褥上,撒娇的磨蹭……现在是什麽时辰?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又哈欠了声,小小的手摸呀摸的,摸到了枕边的一方素帕,其中一角绣著小小的兰花,绣功雅致、像是朵真的兰花,娇嫩欲滴地绽放在素帕上。
是娘的……不不,应该要称母妃才对,他是皇子……小身子微微一抖,他感到有些疑惑,为什麽会对「皇子」这两个字感到害怕?他根本连这是什麽意思都还搞不太清楚。娘……母妃虽然同他解释过,可他还是不懂「父皇」又是什麽?
母妃呢?他还是喜欢叫娘。
现下是仲夏十分,午後的日头有些毒辣,他小小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身体也滚了一层汗。他拿起母妃的素帕,小心翼翼地将兰花折起来免得弄脏了,才拿起来擦汗。
眼前还是浮著一层灿金色的薄雾,睡房里除了自己的手跟素帕之外,什麽都瞧不清楚。母妃呢?
擦完了汗,他又用力眨眨眼,总算把那层雾气给眨开了,他满足地吐口长气,将素帕揣进怀里,爬下床。
他今儿非常开心,因为是他的生辰,母妃说他要满四岁了,可以开始跟著国子监里的助教开始读书了,他好期待呢!母妃喜欢看书,很早以前就带著他念童蒙的书,会说好多故事给他听。
他最喜欢母妃了!可是为什麽不能叫娘要叫母妃?
歪著小脑袋,他鞋才穿了一半,就发起愣了。皇子、母妃、父皇究竟是什麽?长大了虽然好,可是多了好多他不懂的东西,他喜欢学习,可「父皇」、「皇子」却让他不自觉从背脊发凉了起来。
「非儿,你醒啦!」纤细带著煦暖香气的人影当头笼罩下来,遮去了亮眼的阳光,他抬起头险些往後仰倒。
是娘……不不,是母妃。
「娘!」他扑上母妃浅蓝的裙摆,小手紧紧环抱著。他怎麽觉得自己好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到娘了?明明他今天才要过四岁生辰,也一直住在一块呀!不不,是母妃。
小小的身子被搂抱起,接著是柔软的脸颊贴上他的嫩脸,轻蹭了蹭。「非儿,不能叫娘啦!要叫母妃。」
「母妃。」他乖乖的改口,小手用力抱著母妃的颈子,生怕一松手就会不见似的。
「醒了正好,娘正同云似摘玉簪花呢!今儿你的生辰,咱们让御厨房做一盘炸玉簪花跟藤萝糕好吗?非儿最喜欢吃了。」
是啊!还有云似!
他喜欢云似,母妃不在的时候都是云似陪他的,虽然有时候凶了些,可他知道云似是对他好。真好,云似也在呢!
母妃还是搂著他,因为他的小手不肯放。难得有这麽任性的举动,母妃也只是宠溺地捏捏他的小鼻子,抱著人走出睡房。
阳光真的颇为毒辣哪!四处都是灿亮亮的,瞧不了太远,他不敢抬头怕被照花了眼,好不容易才在金色薄雾里瞧见了一架玉簪花,架前是一道修长的人影,一手环著竹箩,一边摘著散发浓郁香气的花朵。
「云似。」他有些害羞,怯生生地唤了声,那人转回头,确实是云似神采淡漠的面孔,一旁隐约还站了另一个人。
「月太医。」母妃惊喜的唤到,他也跟著眨著眼眸努力要看清。月太医也在吗?真好,今日的生辰真的让他好开心,如果另一个人也能来就好了……
他歪著头,将脸颊贴著母妃,有点苦恼。
另一个人是谁?他心里想到了各种各样的花,漂亮又高贵,是他见过最美丽的风景……可他却一时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谁呢?
「六皇子。」月太医的身影从云似身边清晰了起来,温柔的浅笑让他微微得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母妃抱得更紧。
「怎麽啦?」母妃笑盈盈地亲亲他的嫩颊,一直没有不耐烦的模样。「对了,非儿今晚要记得写纸签给月娘许愿唷!让月娘保佑你能开开心心、身强体壮的。」
「嗯!我要写!我要写……」写什麽?他莫名地一阵发冷,明明仲夏午後的日光又高又辣,他却莫名冒了一层冷汗。
别胡思乱想,今儿母妃在、云似在、月太医也在,另一个人……是了!他最喜欢的弟弟离殇也会来替他庆祝生辰!他很开心,很开心的!
「是啊!离非哥哥要开开心心的才好。」离殇就在他身边,比母妃略高点,垂著头、嫣红的唇上带著素雅又妩媚的微笑,眼眸可爱的弯起。
他最心爱的小皇弟……他红著脸,著迷地看著离殇,在一片灿烂的金雾中,依然是最美的景色。
这样就够了,他想要的喜欢的人都陪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
『真的够了吗?』细细的轻语,似有若无从耳际飘过,他缩起肩膀,心里一阵恐惧。
够了!这样就够了!他死命抱住母妃,分明午後阳光灿烂,他非但不觉得热,反而有股恶寒。
『真的够了吗?你的──』细语似乎提到了某个名字,他却听不清楚,只是张望著围绕著他的数人,就算是云似也隐隐对他轻笑。
他放松地吐了一口气,傻傻地一笑。「够了,这样就够了……」
再也听不在任何回应,他也不再挂心了。今天是他的四岁生辰,大夥儿都在呢!夜里他该同月娘娘许什麽愿好?他一定要好好的放在心里,谁也不给知道,这样才能成。※※
少年昏死过去後,皇上顾不得满朝文武在殿上惊恐成一片,几个年纪稍长的大臣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抖得起不了身。
这些老家伙,他还真是放任他们过好日子太久了,久到忘了自己的身分,妄想在他眼皮子下偷鸡摸狗,妄想干涉他后家的家务事。
这都无妨,蒯东明这次算是杀鸡儆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里,惟独一人……少年已经晕死了,但瘦小的身子还是不时痉挛著,白细的牙死死咬著,分明就是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却使劲得齿龈都沁出了血丝。
皇上本想扳开少年的齿关,却发现若他硬要碰硬,那很可能必须让少年下颚脱臼才成。他心里既烦躁又紧张,不过就是个后离非!
一个他打发时间用的小玩物,与养在後宫的珍禽异兽没有两样,无论怎麽逼怎麽折磨,只要给一点微不足道的甜头,少年就会心满意足,继续待在他身边,任他玩弄。
正因为这样有趣,他才没立刻将少年送往寺院出家──那也只是早晚罢了!少年真以为能永远在他身边不成?这种天真怎麽能令他不感到有趣?
优雅的手指扣著少年紧咬的下颚,想让细白的牙别咬得如此紧,却徒劳无功……他这才发觉自己手上根本不敢使力。
身为帝王,后临运很少後悔过什麽,在这个高位上,不心狠手辣、恩威并施是不成的,他是天子、是九五至尊,没有犯错的道理那又何必後悔?
然而,他近日却後悔了两次,都为了同一个人。
如今,又添了一次……心口微微有些闷,也许他逼得太过了,离非原本就是个心慈手软的孩子,总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他正需要这样的人在身边,究竟能揽多少?他很有兴致猜想。
也许他真的逼得太过了……
匆匆将人送回御书房,云似就站在门外候著,瞧见了他隐约地蹙了下眉,伸手要接过他怀里的少年。
「宣太医。」皇上淡淡地睨了云似一眼,没有将人交出去,从云似身旁闪入了书房里。「就宣……宣月太医。」
云似又冷冷地挑了下眉,跟著走进了书房,皇上已经进了内堂,速度敏捷得让他有些讶异,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
他迟疑著要不要进去,适才皇上没将人交到他手上,似乎又极为勉强才决定要宣月道然,是否该去打探发生了什麽事才对?
罢了,他还是别惹上这件事好,先前月道然与离非都猜不出为何皇上要断了少年的手脚筋,他倒是无意间猜到了……离非说,在睡梦中似乎同他说了不想洗药浴,老是裸裎相见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即便皇上为了这件事不悦,对少年的爱欲最多也只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别轻易涉入的好。
月太医很快就来了,瞧了云似一眼似乎想说什麽,最後只是匆匆奔入内室。
同公公及带刀侍卫们一块儿守在门外,云似仰头瞧著亮蓝的天际发愣。这个时节正是藤萝盛开的时候,他记得以前鲁婕妤总爱摘藤萝来做糕点,改天也摘些做给离非吃好了。
「小六!」隐隐约约地,似乎听见了皇上那轻柔含著欣喜,唤著少年的声音。
嗯,也是,月道然没理由弄不醒离非,他是不是该去瞧瞧?
心念才动,内室发出凄厉的尖叫,霎时门外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动。
云似倒是很快的抢了进去,才踏入内室少年的尖叫声中已经带著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吐血那样死命的叫嚷。「娘!娘──月太医、月太医──」
「六皇子!」床上,少年在皇上的臂弯间惊惶地挣扎扭动,小手死命地在皇上脸上身上乱打,几乎快要吓得晕厥过去似的。
「小六!」皇上狠狠地扣住少年纤细的手腕,立到瞧来是没有刻制的,就算隔著一层面人皮面具,依然感受得到怒火让面具下的脸多精彩。
哼地冷笑了声,云似走上前瞪了被隔挡在一旁近不了身的月道然,少年扭的身子像麻花卷似的,一边哭一边喊叫,手虽然被皇上凶狠地扣住,仍瞧得出他努力要朝月道然伸出手。
「六皇子。」皇上自然是格不开云似的,他睨了男人带些狼狈的神情,手指一撩一扣,逼松了皇上像要捏断纤细手腕的手掌。
「云似!」少年欢叫了声,扑进了他怀里。「云似!云似!」
「是,六皇子,云似在。」他将瘦小的身躯牢牢实实搂在怀里,全然无视皇上冷锐的目光。
「云似,我要找娘……」小脸撒娇地往云似怀里磨蹭,少年似乎安心了,身子虽然还有些微微的抽搐,总算不像麻花卷了。
微微一愣,云似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抚地揉著少年散乱的发丝,瞧了月道然一眼。
少年似乎也不急著要云似回答,乖乖顺顺地靠在云似怀里,模糊地似乎哼起了儿歌,但老是相同的几个音,没有更多了。
月道然紧锁著眉心,叹了口气。----好像不够疯……

木头--第十二章(中) [父子]

他的心惊只有一瞬而已,就算明白是做得过了些,那又如何?想在他身边的人却经不起这点小磨难,那还不如别在他身边。
心慈手软总要有限度,就算是他逼得少年不得不下手,最终决定下手的人依然是少年自个儿。在这深宫内苑里,没有我不犯人人不犯我这回事,就算是他身为天子,也得处处提防,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少年缩成一团小人球,撒娇地蹭在云似怀中,口齿不清地喃喃念著或唱著什麽,谁也听不清楚。
「小六。」皇上又淡淡地唤了声,少年小小的背脊猛地绷起,直往云似怀里钻,他呵呵地低笑了出来。「这样就傻了吗?」
这是朝月太医问的,从他的方向睨去,恰好能瞧见男子硬气的脖子,状甚谦卑地垂俯著优美的弧度。
「回皇上,卑职尚不能断言。」用上了卑职吗?皇上有趣地勾动唇角,轻扬眉。
这是他的错吗?真有趣,用尽办法要留在他身边是少年自个儿,他不过就给了机会罢了,真不愿意自有许多机会能走,他一直都给著,是少年不愿意走。
心口有些烦闷,皇上依然面色如常,唇边还是那和暖如风但显得冷冽的浅笑。「退下吧!既然月太医无法断言,朕就只能土法炼钢试试了。」
无论是多小的玩物,只要现在他还挂在心上,就不许人碰。云似同少年的亲近,让皇上心里浮起淡淡的不悦。
这两个人真是被他宠坏了,还记得他是皇上吗?就是狗都懂得朝主子摇尾乞怜,这两个人别反咬他一口已经很是尊重了。
「不要不要!我要娘,我要娘!」少年才瞄见他的手掌微动,整个人缩得更紧,又哭喊了起来,小脸凄惨地在云似胸前磨蹭。「云似,云似,带我找娘好不好?今儿是我的生辰,娘都会替我摘玉簪花的!云似,好不好?」
「母妃。」皇上笑睇著少年一边惊恐地躲著他,一双细长的眼却还是不自觉会朝他瞥来。这麽说,怕的是这张「父皇」的脸了?
真这麽讨这张脸吗?还真让他痛心哪!这张脸,好歹是他花费心血让巧匠精工制做的,「圣主」的脸呀!
「母、母妃……」少年明显地抽搐了下,怯生生地顺著他改了称呼。「因为我四岁了,所以要称母妃唷!」小脑袋用力点了好几下,薄薄的唇小小的露出微笑,眼眸一片混浊。「云似,我明儿就能去国子监读书吗?娘、母妃说助教们都博学多闻,一定会同我说更多有趣的事儿。」
「是的,六皇子喜欢读书,一定能在国子监过得愉快。」云似温柔地抚著少年浅色的发丝,已然散掉的发髻半掩住少年的小脸,少年喷嚏了声,小手开始在袖子里抓呀抓。
「来。」对於少年的小习惯,三人都清楚,除了云似外,皇上与月太医都摸出了手巾。发现皇上的动作,月道然没将手伸出去,只是不以为然地眯起眼。
那是方素色的手巾,月白色的绣了浅金色的皇族图腾。
少年又连喷嚏了两声,小脸几乎是埋在云似怀里,手还是很坚持地在自己衣袖里又摸又掏,全然不瞧皇上一眼──不,应该说,他瞧见了皇上伸出手,却像受惊的小兔子似地,躲得更深了。
怎麽可能摸得著什麽?这些日子他早让人把少年惯用的东西全烧了,那些沾了佘云似跟月道然气味的东西,怎能出现在他的寝房里?少年身上又怎能沾染上他以外的气味?
小脸纤是露出了惊惶的神采,接著淡眉越蹙越紧,整张小脸皱得跟包坏了的包子似的,皇上睨了云似一眼,将帕子硬凑到少年颊边。
少年还是躲,蹭得云似都快搂著他摔进床里了。
「不要!云似!云似!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我要找娘,我要找娘!带我找娘!不要!不要不要!」脸颊被捏住了,少年张大嘴哇的声哭出来,小脑袋死命乱摇,仍甩不开皇上没捏痛他却很牢的手。
「后临运。」云似光要搂著少年免得他挣扎得伤了自己,已然无法分神格开皇上恶意的长指。
「云似,松手。」皇上笑笑,拧著少年脸颊的指狠狠扭了一把,苍白的脸颊因为哭闹涨得通红,这一捏之下隐隐像是泛了些淡紫,少年呜咽声,抡起小拳头敲打皇上的手臂。
「好痛!好痛!你、你是坏蛋!为什麽要欺负我,我要找娘!我要找娘!」少年哭的全身颤抖,声音都模糊了,好几回像是咬著舌头似地发出咽著的声音。
「你的母妃死了。」松开了柔嫩的颊肉,皇上的手指滑往少年小巧的下颚,长指轻勾将小脸抬了起来。「离非,小六,这世上朕是与你最亲的人了,鲁姮君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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