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穿越)----月曜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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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区区这不就是来帮你的?”李之仪好整以暇的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道:“可是区区帮你这样的忙,你该如何让答谢啊?”
“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你刚才有毁诺的行为,那又如何算?”
毁诺?不就是叫了你一声定王爷吗?竟然借机讹诈!夏江城愤愤的想,只得认命道:“那请你吃两顿饭,总行了吧?”
“好,那吃饭的地方可得随我挑,就这么说定了啊。走吧”啪的一声合拢折扇,拉了夏江城就往外走。
“去哪?”
“京兆尹衙门,那里有你二哥这挡案子的卷宗,苦主尸身也在那呢。”
李之仪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好奇,留下来看他查案子。
只见夏江城面不改色的摆弄那具已经臭气熏天的尸体,还对着仵作念念有词:“双目及肚腹鼓胀,轻度腐烂,尸斑成紫色,僵硬情况完全消失,蛆虫已经微微侵蚀皮肤,死亡时间将近有十天了。”
“对,对”那仵作老头看这俊美的少年轻车熟路的摆弄尸体已经暗中佩服,又见他寥寥几句说的准确无误,心下更是奇特。
一旁的李之仪已经脸色发青:“小亦啊,咱们去看仵作写的尸格就好啦,何必亲自看这东西啊。”
“总是亲自看看的好,你要不习惯先到外面去。”夏江城头也不抬的道。
李之仪心道,能习惯才有鬼呢,可又忍不住好奇,他到底能摆弄出什么名堂来,强忍了刺鼻的腐臭和心中翻腾欲呕的感觉,硬是留下来看。
“你说死因是刀伤所致?”
“正是。”
“哦。”夏江城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钩钩刀刀的摆弄“下体有精斑,确是死前遭人强暴。”
唉,真是怀念高科技啊,若是放在现代,拿去化验一下DNA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可现在只能利用最简陋的方式探查,这尸体保存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再存放下去高度腐败后就没有价值了,夏江城郁闷的碎碎念:“我要显微镜,我要化学试剂,我要福尔马林,我要DNA检验技术……”
旁边仵作耳力不济,问道:“大人需要什么?小人去取。”
“啊,不用了,我不需要什么。”望着那张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脸,夏江城郁闷的想,你要能拿来我要的东西,就是让我亲你一口我也干。
李之仪见他用钩子掀开尸体肚皮上腐烂变色的肌肉层,面不改色的掏着尸体的肚子,一张脸登时是湛蓝碧绿,青白交加,终于忍耐不住冲出房门,吐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他再进来时,就见那老仵作捧着尸格,一脸凝重崇拜的盯着夏江城,拿了笔唰唰唰的记录着,时不时钦佩的点点头,活像只吃草的老山羊。
又交代了几句,夏江城冲老仵作点了点头,脱下手套摘了蒙面的布巾,走出来,看见李之仪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笑道:“让你不要跟我进来的,非得好奇。”
李之仪紧赶几步随他出了京兆尹衙门,方长长的出了口大气,见他神情愉快不由好奇道:“怎么摆弄那臭气熏天的东西半天,你倒是一脸的笑意呢?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夏江城回头冲他一笑道:“你猜对了,还真是件好事儿呢。”
“哦?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
“那尸首根本不是死于刀伤,而是溺水身亡的。与我二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仵作都已经验过了,说是刀伤无异,怎么你倒说是溺水呢?”
“溺死者瞳孔散大,眼底粘膜会有出血现象,可惜尸体时间过长已经腐败,不能靠这些特征来辨认,不过胃里空空,只有酒精残留,说明是被人灌醉的,胸前有一圈轻微的擦伤,别人检验时都以为是在河案上沙石摩擦造成的,可那擦伤只有一圈,又分布的匀称呈一条线状,若是挣扎时被河边的沙石擦伤应该是成片的,而不会只有这一圈的痕迹,再者那刀伤虽是外力所划可伤口外翻严重,但是衣服上残留的血渍却并非是呈放射性喷射状,出血情况很有限,血液微微凝固在皮下组织里,说明是人已经死后才被人在颈部划了那么一刀,那时人已经死去,血液也已经凝固,所以并没有出现预期的动脉破裂血液喷射的现象。”
夏江城连比带划的解释道“也就是说,这名女子应该是人在附近被人灌醉强暴后,按到水中淹死,再拖到河岸边用刀割了喉咙伪造成我疑凶杀人的手法。”
“那为何又说是在别处溺死的,而非在河中呢?”
“那胸前的擦伤很古怪,能造成那种擦伤的应该是一个有规则的物体,以前也许我会说是游泳池的边缘,但在这里的话,九成九是个大缸之类的东西。”
李之仪的眼睛里有一抹精光闪过,唰的打开折扇道:“你是说那女子是被人在别处灌醉强暴后摁到大缸里溺死,然后在拖到河边,被人用风卷残云的招式割了喉咙?”
“正是,可惜我当日没有跟着出现场,不然也许会找到更多的线索破案,眼下只能证明此事不是我兄长方炽所为罢了。”夏江城兴致勃勃的道:“为了感谢之仪带我来这里,走我请你去吃饭。”
李之仪苦了一张脸连连摆手道:“今日就免了吧,看你在屋里捣鼓那半日,恐怕今天一整天也吃不下东西呢,区区要回家去里里外外洗个澡,再把这身臭烘烘的衣服拿去烧掉,小亦的那顿饭,区区改日再领就是了。”说罢一边摇了手里的扇子狠命的扇着, 一边逃也似的望王府的方向去了。
夏江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替方炽洗脱罪名,心情愉快,别了李之仪自己回了客栈,简单洗漱后吩咐小二准备晚饭坐在屋里喝茶。
那小二下了楼一会又上来道:“大人,现在太晚了,咱们厨下已经没了火,只剩下一些点心还在,大人要不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小的这就生火给您做去。”
夏江城今日在衙门里本就吃了不少东西,现下并不太饿,加上心情不错,也不愿意劳烦店小二,只吩咐他拿了点心来就好,不用开火另作。
那点心是细糯米粉加芝麻蒸的云片糕,虽说撂了一天有些发硬,但就着热茶吃滋味还算是不错,他一边吃一边轻轻的哼着歌,想自打到这个世界来心情还是头一回这么轻松。
正吃着,那窗户忽然被人“嘭”的一声推开,一道黑影窜了进来,望外探望了一下,反手迅速的关了窗户,夏江城的好心情被这黑衣人打断,拔了短剑在手防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黑衣人叫了声“江城”一把拉下面巾,原来是来人不是别人,竟是贺兰辞。
夏江城有些郁闷他打扰了自己的好心情,收了短剑入鞘,道:“大哥好好的门不走,怎么蒙了脸装起飞贼来?”
贺兰辞来不及答话,抄起桌上的茶碗,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摸摸嘴一脸疲倦的坐在凳子上。
夏江城还想再问,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仔细一看贺兰辞的左臂上赫然一道大口子,刚才他进来的匆忙,身上穿的又是黑衣,故尔没有注意到,皱了眉头上前道:“这是怎么弄的?”
贺兰辞并不在意,又倒了一碗茶喝下去才道:“昨晚上我出去踩暗桩,让人发现被四五个人粘上,那几个人手下功夫挺硬,强拼不过,跑了一天到现在才甩脱,这是不小心让他们划了一刀。”说着从怀里拿了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就要往伤口上倒。
夏江城一把抢过瓶子:“你就这么上点药就完了?感染了,破伤风了怎么办?”
“什么?”贺兰辞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混不在意的道:“小伤,没什么的。”
夏江城懒得浪费口水跟他解释现代医学理论,沉着脸道:“你那有烈酒吗?我不喝酒所以没那东西。”
“要酒干嘛?”
“别问那么多了,你要没有我就去找小二要。”夏江城一脸不耐烦,大有你再啰嗦就要你好看之意。
贺兰辞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他知道这个人不简单,素来办法很多,就努努嘴道:“我房里有一小坛烧刀子。”
夏江城转身出去,取了酒来,让他脱了上衣露出受伤的胳膊来,又取了盆里的清水替他洗干净伤口附近的污血,最后拍开烧刀子的泥封,用那酒液缓缓的冲洗他左臂上的伤口。
贺兰辞疼得眉头一皱,夏江城停了手道:“酒精是消毒的,用它冲了伤口不会感染,疼就忍着点。”
贺兰辞点点头略带好奇的看他忙活,“烈酒还能治外伤?”
“是辅助品,其实酒精最好,可惜我没有,只能用烈酒将就一下。”说着又看看那道如婴儿嘴一般向外翻张着的伤口,叹口气:“又没有针线,没法作缝合手术,真是。”
“针线?!”贺兰辞大惊:“要那何用?”
“你这伤口比较深,皮肉外翻,用针线缝合起来好的会比较快?”夏江城耐着心给他解释。
“真是稀奇,针线还能缝伤口,江城你不用忙啦,这点小伤,撒上点金疮药就好了。”
夏江城撇他一眼,懒得回话,翻开包袱,找了件洗干净的柔软里衣,唰唰唰撕成几大长条,没有无菌的纱布,只好拿这东西将就着用了,拿过刚才的金疮药,撒到伤口上,又用力的将外翻的皮肉对挤到一起,用绷带紧紧缠好,没有缝合线,只得用这种办法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坐下来喘了口气,才发现贺兰辞赤裸的上身有大大小小将近十几道伤疤,其中有几道看上去又长又深,象是丑陋的蛇,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
“你身上原来这么多伤啊。”
“十四岁走江湖,刀来剑去,怎么会没有伤。”贺兰辞看看身上的伤口,颇为不以为然的说,“倒是你,一点小伤紧张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你从没受过伤?”
想想确实如此,那么多年下来除了训练留下的小小擦伤和淤青,身上从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伤害,夏江城半开玩笑的道:“确实如此,我唯一受过的伤就是那颗子弹,结果就把我送到了你这里来。”
“我看你今日心情大好啊,去衙门第一日就碰到了什么好事情不成?”贺兰辞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今日一反常态的满面笑容,不禁心中好奇。
“恩,方炽的案子可以结了,等明日过了堂估计就没事儿了。”夏江城笑嘻嘻的把今日与定王李之仪去京兆尹衙门验尸的情况详细的说与他听。
贺兰辞听了只是点点头说马上飞鸽传书报与方家知晓,那染了血的夜行衣自然是不能留,脱下来卷成一团,准备趁人不备拿去烧了。
夏江城看他只穿着一件中衣,就从自己的包袱里拿了一件宝蓝的外袍递过去,示意他先穿上。贺兰辞也没有推脱,接过来,抖开,套在身上。
夏江城现在的身体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习武身子还是不免单薄,贺兰辞已经是二十四岁的成年人,穿他的衣服自然就显的紧了一点,没有袍子那种本身的宽松飘逸,倒是紧贴了身体,显示出他修长匀称的身段和窄窄的腰线来,夏江城看着这样的好身材心里暗暗羡慕,若是从前肯定被星探挖了去,当服装模特。
贺兰辞见她紧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觉得你的身材实在不错,”说着还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胸膛,“唉,我从前也没少锻炼,怎么就比不上你呢?”
他自顾自的说,没有察觉那人的脸已经泛起诡异的红,一把推开他的手,抓起衣服飞快的推开门走了。
夏江城道他是不好意思,古人嘛!总是太在意礼仪,不像现代人那么开放。摇摇头继续享用自己的点心。
贺兰辞几乎是逃命一般跑出那个房间的,想想刚才在那人那里,他险些就失控了。
冲进屋去喉咙干咳难耐,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桌上的茶杯便喝,喝完才想起来,那杯子是那人刚刚用过的,心里便莫名奇妙的烧起来,到后来看他一脸担心的为自己包扎胳膊伤的伤口,那白皙的指尖划过肌肤,心里的火便烧的更旺了,再后来见他一脸笑意的跟自己讲如何在验尸的过程中发现疑点,替方炽洗脱罪名,眼睛已经被那前所未见的明媚笑容耀的有些睁不开。
拼命的喝茶,还是口干舌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直到头昏脑胀的换上那人递过来的外袍,看他似是赞叹似是羡慕的眼光流连在自己的身体上,伸手摸上自己的胸膛,那把火终于“哄”的一声烧到了眼睛里,他明白再不走对着那人明媚的笑脸,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于是只得狼狈的逃出了那个房间。
跑回自己的房间,“嘭”的关上门用后背抵住,生怕那人会追来似的,身上的火焰并没有消褪,反而越烧越旺,摸着那件宝蓝色的绸缎外袍,细滑的手感,如水一般,还带着独属于那人的淡淡的体香,手掌一寸一寸的抚过那锦缎,仿佛是在抚摸着那人的皮肤,贺兰辞渐渐滑落到地上,几个字似是从喉咙里声嘶力竭的扯出来:“江城,江城……”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爱上了这个人,他早就知道苏亦很美,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还有些厌恶这个被人捧在手心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说是出于对他的关爱还不如说是出于对苏家的顾忌来的实在。
可是这个人。落了一次水,换了个灵魂,贺兰辞知道不知不觉中,自己对他的感觉就变了,希望亲近他。希望和他谈话,看他那漆黑的眸子里闪现出智慧骄傲的光芒来,打心眼里不想再当他的大哥。渴望与他更平等的交往,更直接的接触,而不是隔了亲情,势力,关系,交易,算计,等等等等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可是,他是苏亦,至少这具身体是苏亦,苏家爱如珍宝的小少爷,苏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自己是贺兰辞,贺兰家的长子,自己从小到大,为了家族拼死拼活,无数次刀光剑影,风里来雨里去,不就是为了能得到父亲的认可,为母亲和自己在贺兰家争下一块立足之地吗?
先不说自己家族里知道了会作何想法,苏家断断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沾染上断袖之癖。
再想起夏江城平日里对觊觎他容貌的人是多么的深恶痛绝,他真的不希望他有朝一日也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自己,光是想象那人眼神,自我厌恶情绪已经足够将他灭顶。
& 贺兰辞一夜未眠,直到卯时客栈离得人纷纷起身下楼用早饭,他才在房间里草草的洗了脸,推门出来。
夏江城正在楼下等他,桌上摆了两碗熬的稀烂的米粥,和两碟腌制的爽口小菜,筷子架在碗沿上,看来那人还没有动筷子,很明显是等了他一起用。
“江城,还没用早饭?”不知何时开始起,他就习惯用这个称呼叫他,直觉的抗拒苏亦这个名字,虽然是同一个身体,但他感觉那个名字是配不上眼前这个人的。
“恩,等你一起,吃过饭就去京兆尹衙门,今日过完堂方炽就没事儿了。”夏江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青笋,放入口中,就着吞下一口粥“你不吃吗?”
知道自己又有些走神,贺兰辞心中暗暗恼怒自己没出息,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定力和磨练多年的伪装在这人面前就轻易的失去了效力。“哦,我正吃着”
“恩,今日过堂你不要露面,派了下人去衙门等着,方炽一出来就安排得力可靠的人送他回家去,这人性格冲动又粗枝大叶,留下来没有帮助反而会拖你的后腿。”
“恩,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昨日飞鸽传书已经通知了家里,”又吞了一口粥贺兰辞觉得自己有些食不知味“江城,这次的事情远远没有了结,我们只是把方炽洗脱了出来,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我会的,你也是。”夏江城用过了早饭便匆匆去了京兆尹衙门。
贺兰辞目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了客栈的大门转过街角不见踪影才慢慢上楼回房去。那件宝蓝的外袍已经换下来,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他刚才本想拿去还了那人,可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终是没有舍得还给他,伸手摸了摸绸缎的面料,贺兰辞将那件外袍郑重的用包袱包了放进衣箱的最底层。
好容易了结了案子,夏江城长出了一口气,从衙门里出来,方炽原本还愤愤不平,想留下来查处栽赃陷害的人,结果被夏江城一瞪,说了几句话也就灰溜溜的跟着下人,连客栈也没有回,直接上马回了家乡,可见这一次的牢饭没有白吃,倒是略略收敛了一点火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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