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穿越)----月曜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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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贺兰辞,此刻如此诚心实意的道谢倒让夏江城不自在起来。
“不必谢我,破案本来就是我的老本行呢。”
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从前,贺兰辞颇有些好奇,从前的夏江城十分谨慎,提到他过去的事情都是含含糊糊一语带过,知道他不愿意多说,贺兰辞也就不主动问起,今日见他自己说了出来,不由得起了探问的兴趣。
“江城以前是捕快?”
“算是吧。”只是称谓不同而已,警察和捕快的性质是没有区别的。
“哦?那江城是如何到这儿来的呢?”
“呃,也没什么,就是有一次去抓罪犯,我替朋友当了颗子弹,子弹……就是跟咱们这儿的暗器差不多的东西,然后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成了苏亦了。”
贺兰辞沉默了一阵缓缓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仗义之心,为朋友不惜性命。”
夏江城险些吐血,心道:老子前世好歹也是二十五岁了,比你还大上一岁,竟然让你称作“小小年纪”……
心里虽这么想可他不想说出来,毕竟说的越多就要解释越多的东西,而夏江城实在是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含糊的应了,说明日还要上金銮殿面圣,便早早告辞回房了。
看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贺兰辞喃喃道:“江城,江城,你还要给我怎样的惊喜和意外呢?”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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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是个特殊的所在,虽然前世夏江城不止一次去过故宫,但那不过是个没有了主人的建筑,就像一付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今日这座气势恢宏的金銮殿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肃整的羽林军,站列两边的朝臣,这是真真正正的朝堂,不是戏剧里虚构的地方,沿着长长的汉白玉石阶,拾阶而上,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谦卑的感情来,不是对朝堂的谦卑,不是对帝王的谦卑,而是对历史的谦卑,这一刻,夏江城忽然感激起命运来,感激命运给自己这样的奇遇,让自己有机会置身于真正的历史长河之中,而不是站在岸上,看他流淌过后留下的痕迹。
正沉浸在心灵的震撼中,原先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出现,抬头望去,这次视线的来源清晰的被他捕捉到了,站在朝臣前列,那个身着白色五爪蟒袍,头戴紫金冠的,不是李之仪是谁?与他目光相对,还轻轻的颔首示意。
夏江城有些郁闷,到这个世界来,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想享受足够的古代文化氛围,做个普通的市井小民或者江湖游侠,没想到阴错阳差中了个探花,还莫名其妙的结识一位堂堂的王爷,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金殿面君的过程其实也很普通,无非是教导一通忠孝节义,鼓励新科仕子为国尽忠,而后就是宣单人上前封个官职。
那武状元被配到将军帐下做个偏将,位居从五品,榜眼是封了个九城巡回使,是个正七品,夏江城也不在意自己会是什么官职,反正他总要推掉去当捕快的。
等宣到他的时候竟然是禁军副统领,从一瞬间群臣的议论纷纷到整个大殿的骤然静默,夏江城知道自己这个官职一定有问题,抬眼看那李之仪,果不其然一脸的高深莫测,笑的象只狐狸,估计这事情八成是他在里面搞的鬼。
无视群臣或探究或疑惑的目光,夏江城跪地谢恩后并未领旨,而是道:“在下有事要启奏。”
本来他不是古代人,并不清楚朝堂上到底要用何种称呼,只得勉强自称在下。他这一句话又引得朝堂上一片纷纷议论之声,大家都在猜测这新科探花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龙椅上的皇帝轻咳一声,大殿里又安静下来:“爱卿有何事要奏啊?”
这时候夏江城才想起来应该自称微臣,他也不知道此时是否该磕个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下跪已经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了,也不管什么礼数,他直挺挺的跪着道:“臣,谢皇上厚爱,可臣不想当禁军副统领,臣想去六扇门作个捕快,望皇上恩准。”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大殿上又扔了一记重磅炸弹,这下的议论声更大了,群臣都猜不出这人到底又什么目的,放着好好的禁军统领不做非要去当捕快。
“爱卿何出此言啊?”不愧是皇帝,声音依旧四平八稳。
“臣的兄长蒙冤受屈,卷进了一桩杀人案里,臣立志要为兄长洗雪冤屈,恳请皇上准许臣去六扇门。”
“为兄洗冤,孝悌可嘉,朕准你去六扇门,另赐金牌一块,准你调动六扇门里所有人员协助查案,而且所到之处若需地方上的官员配合可凭此金牌随意调动。”
夏江城见目的达成之余还得了个尚方宝剑,有这等意外之喜自然兴奋不已,当场叩谢。退了下去。
由小太监领着顺着青石板路往御花园去赴宴,心里有点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琼林宴啊,看那群新科仕子,呼朋引伴称兄道弟,夏江城有种戏里戏外的不真实感,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一个普通的警校研究生,竟然身处在这样一个奇妙的环境中。他并不上前去,只是冷眼旁观,生怕打碎这一场梦境。
那武状元王将本是朝臣之子,平日里颇为自负,再加上中了状元更是眼高于顶,目下无人,谁想到今日大殿上,被那个区区探花郎抢尽风头,封了从一品禁军副统领竟然辞而不受,自请去作个捕快,还受了皇帝的褒奖并御赐金牌,心中妒火大盛,眼下看那人站在花树之间远远看着他们并不近前,大有不屑与之为伍之意,心下大怒,正好文科仕子里有一人名叫陈奇的是他相识好友,知道他今日受了这探花郎的气,便打算寻个机会好好羞辱夏江城一番,替他出这口恶气,两人目光一碰,端了酒杯望夏江城这边走来。
夏江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不是新科武探花吗?怎么独自在这里,是在惦念兄长还是不屑与我们这等俗人为伍啊?”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已经接近于挑衅了,夏江城听了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意惹是生非,只是冷冷道:“在下山野粗人,只是不谙应酬,并无别的意思。”
“苏探花颜如美玉色如春花,怎说自己是山野粗人?来来来,随我们一起去喝酒去吧。”陈奇言罢拉了夏江城就走。一众新科举子正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品酒赏花,他故意拉了夏江城去那一堆人里,是存心要他难堪。
再说那几个文人见陈奇拉了武探花来,不由得都心存好奇,夏江城今日进殿面君之时众人就被他的俊美容貌吸引了眼球,再加上朝堂上一番对答,都对这个人起了兴趣,眼下见他被拉了过来,便纷纷上前攀谈。
夏江城见这些人不过是寒暄敬酒并无恶意,遂放松了与他们应答,陈奇见众人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甚至是上前攀交示好,眼见自己的目的落空,心有不甘便道:“苏探花姿容绝世,武艺超群,想必文采也是风流的,何不趁着今日仕子云集让我等开开眼界呢?”
此言一出人群登时安静了,蹙眉的有之,不满的有之,看好戏的也有之,今科的文试榜眼文思远是个性情耿直的人,开口道:“术业有专攻,苏兄虽然一表人才但毕竟是武举出身,诗词歌赋是我辈写来博人一笑的,让苏兄写诗还不如让他展示下无双的剑法是正理。”
别人还好说,王将本就对他这个状元不如一个探花的事情耿耿于怀,在一旁听得文思远这番话,更是觉得句句刺耳,字字扎心,不由开口道:“文兄这话说的没道理,你怎知苏探花不谙诗词歌赋?而是舞得一手绝世剑法?难不成文兄与苏探花关系非同一般?”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侮辱之意很是明显了,文思远一届儒生,直气的张口结舌,满面通红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人群里更有心术不正之徒,看夏江城容貌俊美,私下窃窃私语,编排出不少不堪入耳的谣言来。
夏江城开始还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见他二人变本加厉,咄咄逼人,甚至出言侮辱为自己说话的文思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冷笑一声道:“文兄确实对我没什么了解,我想王状元也是不知道在下到底有什么本事,若是再藏拙下去,恐怕要被众位说在下小家子气了,众位有何提议,只管提出来,在下献丑就是了。”
他这一说,众人倒是狐疑了,这群人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学子,见这武探花说要与自己比诗词歌赋,自然抱着三分不信,三分猜疑,但见他说的胸有成竹都不敢贸然发难,免得自取其辱,倒是陈奇不知深浅,见他应下来以为不过是受不得激将法,遂上前道:“不如我们就写了词牌名,放在茶盅里,让苏探花拈,拈中了那一个词牌,就添哪首词可好?”
众人有应和的,手脚快的早去拿了大茶盅,裁了纸条,一张一张写了词牌名,搓成球扔进去,不一会写的足有二十几个词牌,陈奇见差不多了将茶盅碰过去,道:“请苏探花自己拈一个吧。”说着眼光流转,大有看好戏之意。
夏江城心里冷笑一声,原本前世就对唐诗宋词非常喜爱,全唐诗全宋词不知读了多少遍,几乎烂熟于心,虽然没有借了前人的佳作出风头的意思,可眼下为了灭灭他们嚣张气焰也就只好做一回文化盗贼了。
心中对先贤们说声对不起,夏江城伸手在茶盅里捞了个小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临江仙”他在脑中略一思索仰头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音落地漫长静默,无人发一语,半晌还是陈奇回过神来,脸色尴尬道:“作的尚可。”
夏江城冷笑一声暗道,这首词若说是尚可,世上恐怕就没有能称的上是佳作的了。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静静看着陈奇。
那陈奇让他瞧的手足无措,半晌勉强道:“苏探花果然有才,只是这词恐怕不是现作的吧。”
夏江城心里说,当然不是,而且根本不是我写的,嘴上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陈奇看他不语,又来了兴致道:“既然不是现作的总不尽兴,我听说苏探花出身江湖,不如就以这江湖游侠为题作首诗好了。”那陈奇本不认为夏江城有多大的才气,可见他刚才一首临江仙惊艳四座,心下不信,总以为是别人代做的让他抄袭了来(事实也是如此T.T)所以又临时指定一个题目让他现场作来,一者意在为难于他,二来也为了讥诮他出身江湖草莽。
四周的人也有人存了和陈奇一样的想法,不太相信一届武官能写出如此绝妙的词,这个题目是现场出的,断没有能够提前准备的机会,因此都静默不语想看看他到底如何应对。
夏江城也知道今日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了结,早有心理准备,见陈奇要他以游侠为题赋诗,心中暗道:这个题目可是撞到了我的心坎上。
遂不做犹豫,向前走了两步开口诵道:“赵客缦胡缨 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念到此处心情激荡,豪气顿生,走了几步,折了一条柳枝在手,以柳作剑,边诵边舞,“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原本就身姿曼妙,风华绝代,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再加上少年的嗓音如金钟玉磬一般, 更是听的如痴如醉,“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灸啖朱亥,持觞劝侯赢;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他本来就十分羡慕古代侠客风采,今天有机会在真正的古人面前,用自己的方式演绎自己最喜欢的诗词,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真气灌注柳枝,身随意动,将一条柔弱的树枝也舞动的呼呼生风似能劈金裂石,气势逼人,“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手太玄经!”
最后一字吐出来,一套剑法也到了末尾,挽了个剑花,算作结势,他调整呼吸在院中站定。
此刻院子里真是鸦雀无声了,连呼吸声都被压抑到最低,生怕此刻身在梦中,轻微的响动都会令美梦惊醒过来,那神仙一般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那文科状元许世安打破沉默走上前来,深施一礼,一揖到地:“苏兄,天纵英才,我等书生难望其项背,平素自负读书万卷,而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席话说的夏江城面红耳赤,连忙伸手相扶:“许兄不要妄自菲薄,在下只是雕虫小技……”
那许世安虽是书生性情却极是倔强刚烈,并不理会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在下今日有幸听闻此千古绝唱,于愿足矣,日后再不敢吟诗作赋污人视听。”言罢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杆的狼豪笔,在石桌上一磕两断,将断笔毫不犹豫的抛在地上,转身拂袖而去。
他是新科状元,其余的举子见状元断笔立誓,脸上都讪讪的,嗫嚅着躲的躲藏得藏了,剩下陈奇和王将,他二人本是想看夏江城出丑,结果倒给了他扬名的机会,自然气的脸色铁青,尴尬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这一幕被站在树丛后面的一个人看个满眼,他也被夏江城的风姿所吸引,直到许世安断笔立誓才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盯着庭院里那个石青色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而后李之仪悄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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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一阵恶补的常识中,夏江城了解到这个国家名叫宣,并不属于记载在史书中的任何一个王朝,文化水平大概接近于中国的隋唐时期,民风开放,国力强盛。
他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够幸运,来到这个堪比大唐盛世的国家,顶多有点江湖仇杀,抢劫命案,至少不用受兵荒马乱,颠沛流离之苦,若是穿越到春秋战国或五代十国那种乱世去就惨了,他可没有争霸天下野心和能力。
心不在焉的玩着手里的铅笔——是的,是铅笔,要让他拿那笔连蟑螂爬都不如的毛笔字去见人,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省的他自己看不过去羞愤自尽。好在贺兰辞比较厉害,按他描述的东西,做了几支铅笔给他,虽说远远不及现世的产品,但用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还专门刻了一方白玉的小印章给他,一来充作印信,二来签字画押之时也不用他亲自动笔。
百无聊赖的坐在六扇门一间厢房里,他来报道上任足有一天了,整个六扇门离得人除了把他当神仙恭敬的请到厢房里供着外,就再没下文。
正为着如何跟身边的同事沟通犯愁的时候,李之仪一身儒衫摇了折扇不紧不慢的踱进来,知道这狐狸就是竟然有皇族血统,自是不敢怠慢,忙上前行了一礼道:“见过,定王爷。”
“哎呀,免啦,免啦,什么定王爷,你可答应过叫区区之仪的,毁约可是要罚的。”
夏江城原本就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礼节,听他这样也就顺水推舟:“好,那不知之仪今日来六扇门何事啊?”
“来看看你,新官上任嘛,总要有人来祝贺啊。”
“请坐。”转身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唉,现下京城都传遍啦,今科武探花苏亦俊美无双,武艺超群,文采更是风流,一首诗连诵带舞,惊艳四座,令当今状元郎折笔立誓再不赋诗……”
“之仪今日来这六扇门只是为了夸奖在下的吗?”这一日来类似的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于是蹙了眉头,闷闷的打断他的话。
李之仪摇着扇子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圈,噗嗤一声笑道:“感情他们拿你当神像供起来了,这茶水点心,净室厢房,待遇还不错啊。”
夏江城被他说的脸一红道:“我也不想如此,毕竟我二哥还有冤情在身,可照这架势,我如何能够参与查案还是个问题,更别提为我二哥洗脱罪名了。”
“他们见你新来就能统管六扇门自然是心中不服气的,可你又是新科探花,奉了圣旨,又不敢得罪你,只是好茶好水的淡着你,这也算个软钉子。”
夏江城前世虽然有能力,但一直在学校里,偶尔配合地方查案,现世又是个呼风唤雨的小少爷,并不知道这些人心险恶,机关构陷,可他也不愚笨,听李之仪如此说,心下早就明白过来,自己算是让人家恭恭敬敬的画在圈外了,“那我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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