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小歌手,出了俄罗斯没有几个人认识我,你们是世界级的艺术家,是贵族,是王室的后裔,你就有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了吗?我不是你们随便戏弄的对象……”阿列克谢有些忍无可忍地停下手上的工作打断了路德维希的分析。
“呜……呜……啊……”路德维希号啕大哭起来:“你凶我!连路易都没有这么大声说过我,你居然对我吼!你欺负小孩子……呜呜……”
阿列克谢没有想到这个已经明显达到成年年纪的男孩居然能说哭就哭,才燃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没有了:“哎哎哎,你是不是男人啊,说哭就哭啊!”
可是路易根本就不理他,泪珠儿止不住地往外流,阿列克谢这下慌了手脚了:“你别哭了,我……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还有一个果冻,我找个你吃啊,你别哭了!”阿列克谢翻箱倒柜终于找出被他藏好谨防叶戈尔吃掉的果冻塞给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接过果冻,开始饕餮起来,等到一个黄桃果冻消灭干净,路德维希才笑眯眯地堆阿列克谢着说:“刚刚忘记洗手了,洋葱弄到眼睛里了。”
一顿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吃得索然无味,突然路德维希笑了起来对阿列克谢说:“路易回来了!”
阿列克谢抬起头疑惑地看看大门,毫无动静:“你怎么知道?”
“Feeling(感觉)!”路德维希乐颠颠地去开门。
打开门,果然路易已经站在了门口正准备敲门,只是旁边还有一个醉醺醺的人,一手搭在路易的脖子上,路易则亲密地搂着他的腰:“不要噘着嘴了,女孩子都不像你这个样子,过来帮忙!”
两个人完全无视房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反应,把帕维尔扔在了沙发上。
“你……这……”阿列克谢无措地看着这两个人喧宾夺主,然后看了看躺在沙发上陷入熟睡的帕维尔,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喝醉了,我不认识他家,所以只能把他带这里来了,你不介意吧?”路易拍拍阿列克谢的肩膀,“他交给你照顾了……”
路德维希从房间里拿出睡袍递给路易:“快去洗澡,身上都是酒味,洗不干净不要你和我睡一起。”然后把路易推进了浴室。
阿列克谢看着沙发上的帕维尔,无害地如同婴儿一样沉睡在梦中,为什么醉倒的不是自己,至少这样就不用去想这些尴尬该怎么化解?
“我有话想和萨赫斯先生谈谈!”看见路德维希走回客厅,阿列克谢非常想警告他们这是他的房子,他才是主人。
“已经很晚了,他应该会直接回卧室睡觉的,有话明天再说吧。”路德维希抱了几床被子给阿列克谢:“你可以睡地板,而且这样会方便你照顾帕维尔的。”
“你……”你还真的当这里是你们自己家,主人居然睡地板,真是天理不容啊!
“晚安!”路德维希在阿列克谢脸颊上印上一吻,呵呵,算是那个果冻的回报吧。
阿列克谢无奈地推开沙发前的茶几,简单地铺了个地铺,沙发上的人儿依然不为所动地沉睡着,真想不管他,可是又怎能不管,心中永远的音乐陛下,那些日子的亲密爱人,三年来牵肠挂肚的魂牵梦绕——帕维尔!为什么你又会重新躺在我面前呢?
阿列克谢帮帕维尔脱去外套,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俯下身子想把压在背下的衣服抽出,突然发现原来他真的离自己很近,睫毛仿佛能触碰他的睫毛,嘴唇似乎可以贴到他的嘴唇,微醺的气息缭绕在他周围,阿列克谢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都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了,自己怎么可以还有这样的想法呢?
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阿列克谢解开他衬衫上面的几个扣子,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一定是喝了好多酒吧,以前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是个随性却也自律的人,很少喝那么多酒,偶尔喝醉也是那种迷迷糊糊半醉半醒,然后让自己干这干那,他却在那里笑得像只小狐狸。阿列克谢的手不知不觉顺着脖子拂过他的脸庞,细腻的肌肤,微闭的双眸,紧蹙的双眉像一个孩子一样静静躺在那里,带着难过又倔强的神情……
是阿列克谢吗?好像是的,喝醉了就是好啊,可以看见他,可以感觉到他,他的手指从自己的脖子游移到脸庞,抚过眉心抚平忧愁……帕维尔轻轻了扯动了一下嘴角,突然又难过起来——不,怎么会是他呢,他已经离开自己了,是自己叫他离开的,那么到底是在抚摸我呢?那么温柔的动作,是谁啊?我为什么看不清你的面容?知道了,是弗拉基米尔,他最喜欢吵他舅舅睡觉了,弗拉基米尔,别闹了……
阿列克谢的手指抚上帕维尔的眉心,为什么梦中还要有忧愁呢?忽然帕维尔笑了一下,然后细细呢喃了一句:“弗拉基米尔,别闹了……”
弗拉基米尔?她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叫弗拉基米尔.帕维尔耶维奇.费德罗夫……路德维希的话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原来他牵挂着的是他的儿子啊!阿列克谢的手指骤然离开了帕维尔的脸庞,他已经是有妻子儿子的人了,他不在是自己的了!
黯然地关掉了灯,阿列克谢给帕维尔盖好被子。睡在地板上,看着窗外朗朗的夜空和如水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的,天空中重新飘洒起雪花,静默地飞舞在窗外,忘记了睡眠,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抚摸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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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生日,也是扯不完的落雪,吹不尽的北风,冒着被头儿数落的危险在几个好友的掩护下提前回来,开着车满心欢喜地回到他们两个人的公寓——因为今天是帕维尔的生日。带着玫瑰和蛋糕,还有准备良久的礼物,阿列克谢在幻想今天的浪漫,也许等到头花发白的年纪还可以记起他们一起度过的今晚。
但是打开家门却是一室的冷清黑暗,帕维尔站在窗前,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外面的飞雪在寒风中乱舞,竟然没有意识到阿列克谢的回来。没有蜡烛,没有鲜花,没有晚餐,连灯都没有开,阿列克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帕维尔……我买蛋糕回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阿列克谢笑着说道,看见帕维尔转过身来直直看着自己却没有任何表示。
帕维尔张了张嘴,最后只说道:“那就先坐下来吃吧。”开了蛋糕盒子插好蜡烛,给杯子里面倒了红酒,可是整个过程,帕维尔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阿列克谢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幽幽的烛火诡异地跳动着,映照着帕维尔有些不辨阴晴的脸色,阿列克谢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今天本来能早一点回来的,但是因为有一首歌是合唱的,所以不能提前开溜,你不要生气。”
帕维尔双手交握撑着下巴,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阿列克谢,我们分手吧。”“哧……”的一声,一滴烛泪落下,在白色的泡沫盒子上突兀地响了一声。
正在发呆的阿列克谢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盯着帕维尔,祈祷刚才那句不过是玩笑,平常帕维尔很喜欢和他开玩笑,捉弄他。可是他得到的是帕维尔的再次肯定:“阿列克谢,我厌倦了,让我们各自重新找回自由吧。”
“我知道我还不够优秀,配不上你……”阿列克谢慌乱地帮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找着理由。
“这无关乎配不配的问题,我不爱你了,这才是重点,请你离开吧。”帕维尔云淡风轻的脸上一点没有愧疚,一点没有留恋,可是阿列克谢却忘记了他以前是最出色的舞台剧演员,最会控制表情神色。
“帕维尔……没有挽回的余地吗?”阿列克谢的语调有些不稳,可是依然还想要问出这样的话。因为帕维尔不知道,第一次在火车上听见他吟唱《天空》的时候是那样雀跃又新奇的心情;因为帕维尔不知道,他是带着怎样的情感给《天空》填词,风儿只想留在天空的身边;因为帕维尔不知道,第一次被他吻过的脸颊透着比黄昏晚霞更明媚的色彩;因为帕维尔不知道,他曾经是用何等虔诚的心感谢过上天对他的厚爱……就这样,一切都要消失了吗,就这样,还有可能挽留吗?
帕维尔深深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这个快要哭出来的男孩拥到怀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那般决绝:“阿列克谢,你走吧,我们好聚好散,我真的,已经不爱你了。”
阿列克谢从帕维尔的怀中退开去,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的眼泪,还强自镇定地露出一线微笑:“我们好聚好散!”痛痛快快地喝下那杯红酒,苍白的脸上,唯有唇色的一抹绯然,照着悲伤的情态,痛苦的哀愁……
没有一个完美的理由,只是帕维尔说了,阿列克谢就答应了;没有再三的纠缠,只是帕维尔不爱了,阿列克谢就答应了……奔跑在苍茫雪色里面的单薄身影,眼角眉梢落满了雪花,一颗心冰冷地忘记跳动。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睁着眼睛头脑空白地看着雪花一片一片坠落,掩盖掉所有的色彩如同抹煞去所有的记忆,如果不是好友奥列格打电话过来通知他新歌要重新录制,也许那个晚上他会冻死在莫斯科的街头,或许那一晚,他本就是死了的。
回忆的风雪渐渐和眼前混成一片,呼啸而过的声音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动……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不知道想了多久的往事,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雪花,也不知道绵羊数到几千了,再数下去大概可以去断背山放羊了……从分手那一晚的痛苦到帕维尔的微笑和弗拉基米尔的名字,侧过头看看帕维尔,到了后半夜好像睡得很不安稳,大概是酒醒了或者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吧,记忆里他也不喜欢睡沙发的……
头痛啊……后半夜帕维尔渐渐从酒醉中醒过来,动了好几次,似乎想要摆脱如影随形的头痛感觉。这床……这床睡得好难受啊……帕维尔下意识地想睡到“床”的另一边,一个翻身不出意外地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阿列克谢侧过脸正看着沙发上的人儿动来动去睡不安稳,哪知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黑影代替了眼前飘坠舞动的风雪,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重物压在了自己身上:“嗯……”阿列克谢闷哼了一声,睁开眼睛意识到压在他身上真的是帕维尔,胸口被重压了一下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帕维尔……”阿列克谢挣扎了一下,却没法从帕维尔身下挣脱开来!
床的这一边果然比刚才舒服多了,有一个温暖的抱枕,踢翻被子的帕维尔下意识抱住阿列克谢寻找温暖——一手攀上阿列克谢的脖子,一腿架在阿列克谢的腰上,然后心满意足地把头在阿列克谢的颈窝处蹭了蹭,重新陷入美梦,仿佛一直如影随形的头痛都没有了踪影。这个抱枕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久远而亲切,干净清爽地如同阿列克谢身上的味道,既然是梦,就让今夜甜蜜一点吧,总觉得怀中的抱枕想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不准,帕维尔用力地紧紧抱住!
阿列克谢本来以为摔下沙发的帕维尔该醒过来的,还在想着怎么解释他睡在自己家里的事实,却没有想到他却抱住了自己,阿列克谢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地快要跃出自己的身体了。努力地想要挣脱,帕维尔却像章鱼一样越抱越紧,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阿列克谢唯一可以活动的右手扯出被子帮他盖好……
夜重归宁静,宁静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痛,那略带酒味的呼吸就那样真实地触碰着脖子上的肌肤,帕维尔啊,三年前是否想到我们还有一天还会这样相拥而眠?三年前是否会想到我们还会有一天手足相抵?帕维尔啊……上天在捉弄我吗?明明不再属于我的帕维尔却还要躺在我怀中。
阿列克谢渐渐抱紧帕维尔的身体,让我在沉沦一次吧,一次就好,明天我再把你还给别人……把脸轻轻靠着他的额头,帕维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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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一大早迷迷糊糊地去上厕所,没有想到居然能看到那么美丽的一幕啊——帕维尔睡在阿列克谢身上一手勾着阿列克谢的脖子,头埋在阿列克谢的颈窝,阿列克谢一手抚在帕维尔背上,连睡觉都带着傻傻的笑容,难怪只有被欺负的份啊!嗯……怎么让这小傻瓜照顾人就照顾地滚在一起了呢?
哎,不要说,这两个人长得还真的是满养眼的啊!路德维希决定试试买的那个新款佳能相机的性能怎么样,跑回房间拿了数码相机来了个六连拍,回头给路易看。糟糕,忘记关声音和闪光灯了,看着帕维尔揉揉眼睛似乎被吵醒的样子,路德维希赶紧躲回房间乖乖上床继续窝着。
帕维尔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希望没有尽头的黑暗,可是黑暗里面突然出现了月光和阿列克谢,他在月光下和阿列克谢凝望彼此,没有说话却似乎诉说了千年,可这时却有一个万恶的小报记者破坏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平静。太过分了,我好不容易才抱到阿列克谢的,你们居然来偷拍!帕维尔心下一怒倒也醒了过来。
帕维尔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天虽未大亮,但是确实没有月光没有记者,终是虚梦一场啊!帕维尔想倒头回去继续睡觉,看来天还早,反正姐姐会来叫自己起床的,躺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枕在别人的肩膀上,帕维尔惊得又坐了起来——阿列克谢,怎么会睡在他身边?帕维尔下意识地去触碰了下阿列克谢的脸,是真的阿列克谢,原来昨晚抱了一夜的那个舒服的抱枕是阿列克谢!
帕维尔差点轻笑出声,然后昨天的记忆一点一点浮上心头……
低头看见自己敞开的衬衣和沙发上的外套,那么昨天是你帮我拖的衣服喽?昨天是你在抚摸我的脸喽?帕维尔静静审视睡在身边的人,眼睛周围淡淡的黑眼圈,抱着我睡没有睡好,在想些什么事情啊?
清晨的寒意让衣衫单薄的帕维尔打了一个寒战,回想起昨夜温暖的怀抱,只属于阿列克谢的那种温暖,帕维尔突然很想抓住那份温暖,想要重新拥有你!好吧,帕维尔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但是谁让上天又一次让阿列克谢躺在自己怀中,眷恋那种感觉如同有毒的罂粟,一旦尝过了就再也无法自拔了……
俯下身子,在阿列克谢的唇上缱绻留下自己的气息。因为一早要赶到圣彼得堡参加演出,看阿列克谢昏睡沉沉也不忍心打扰,帕维尔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离开了阿列克谢的家。
听见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阿列克谢才睁开眼睛,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天花板,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帕维尔坐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吵醒了,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什么也不做地装睡,装睡也是需要本事的,阿列克谢第一次佩服起自己的演技来。闭着眼睛把所有问题都抛给帕维尔,可是帕维尔却一直坐在自己身边毫无行动,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感觉到那炙热的目光逡巡在自己脸上,阿列克谢不确定自己的脸是不是又红了起来,真想坐起身来对他说:你别看了,再看我心跳就要每分钟两百了!
终于感觉到帕维尔移动了身体,原本以为他要离去,阿列克谢还想松一口气,唇却骤然被一种温热柔软的感觉所侵袭——他,他吻了自己!他到底要干什么?
还在惊讶之中的阿列克谢听见了轻微的关门声才拉回思绪,深深吸了口气希望能调整自己的心情,可是唇上他的气息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昨夜的疲惫又沉沉袭来,阿列克谢大脑一片混乱地再次陷入梦中,但没有睡多久就被人推醒了,看见路易和路德维希两个脑袋出现在自己的上方:“让我再睡一会儿。”
“我饿死了!”路德维希捏着阿列克谢的鼻子不再让阿列克谢继续入睡。
阿列克谢无奈地起身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摸到厨房把早餐做好,然后端给两个大少爷,自己则端着一杯咖啡呆呆望着窗外着回想起昨夜。
“昨天睡沙发的那个呢?”路易故意问道。
阿列克谢无辜地回望了一下路易却没有回答,然后转回身去继续看着窗外。
“太过分了,我好心收留他,他居然连谢谢都不说一声,我下次应该把他扔在大街上。”醒过来时看了路德维希拍的照片,路易现在好想看小猫咪的表情啊,好想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