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公司了。”放下空杯子,阿列克谢扔下两个看好戏的人,径自走开,出门时又冷冰冰加了一句:“以后请不要随便带人来我家!”
哎,虽然表情够冷,语气够冷,但是一点气势都没有,要不是在莫斯科并不认识很多人,路易几乎想在阿列克谢家里开一个派对了,然后等他回来的时候砸一个蛋糕在他脸上。
阿列克谢把车子停进NPH的停车场,却意外地发现今天的盘查严谨又繁琐,平时打个招呼就能进来,今天居然被拦下来检查。
“今天好像多了很多保安啊!”阿列克谢不解地问三个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损友。
“昨天保安发现一个卫生间里面七七八八躺了一群人,什么清洁工啊,文员啊,助理啊,居然还有保安,这世道,太不安全了……”亚历山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不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飞去当侦探的。
叶戈尔比划了一下中国功夫:“哈,听说都是被人手刀一下砍成昏迷,这人太厉害了,难道是KGB(克格勃,俄罗斯情报人员)?”
“杜诺佐夫总裁气疯了,今天加了一倍人手,可是问头儿,头儿说公司没啥损失啊,商业机密没有被盗,电脑系统没有被破坏,录的新歌什么的也没有被剽窃,你说那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奥列格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把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和阿列克谢坦白?
“路易……”阿列克谢不自觉地说出了“凶手”的名字,也就他昨天和自己玩变装特工游戏了。
“你说什么?”叶戈尔走到阿列克谢面前,昨天叶戈尔找了好几场路易的演奏会来听,话说以前自己并不特别喜欢听钢琴曲,可是回国后却沦陷在路易的钢琴曲中不能自拔,听见阿列克谢说道路易的名字,不禁又喃喃自语了一句:“听说他是来莫斯科开演奏会的,不知道住哪个宾馆啊?”
“我……我不知道。”阿列克谢装傻充愣然后找报纸看。
“你们在说谁?”亚历山大和奥列格不约而同地问道。
“喏,路易.冯.萨赫斯!”叶戈尔抽掉阿列克谢手上的报纸,给另外两个看上面关于路易来莫斯科开演奏会的消息:“我们真的在德国遇到他的,他……他长得很帅,呃……是很迷人,而且还会击剑……”
“叶戈尔同志,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奥列格和亚历山大相视一笑,齐声说:“像一个暗恋别人的小女生!”
“小心我揍你们!”为什么就没人了解我的心呢?叶戈尔叹了口气,然后把那张报纸据为己有。
奥列格挑了下眉,把话题拉了回来:“这次事情可是还惊动了雅科夫.杜诺佐夫,今天一早就来公司大发雷霆。”
杜诺佐夫,外人眼里神秘的NPH高层,并不常在公司遇到他。没有人知道三年前他如何会从一个小股东一下子变成了大老板,有人说他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后台,也有人说他身边有个美艳的交际花帮他扫平前路的障碍。天知道他怎么发家的,但是这四个兄弟都不喜欢他,虽然是杜诺佐夫一手策划的歌唱比赛让他们走上音乐之路,但是他的“高出镜率”政策也老是让他们去参加无聊透顶的综艺节目和厨房节目,就连制作人叶甫根尼、布雷德伯格等人都时常抱怨呢。
“那让杜诺佐夫慢慢去查吧,我倒是希望那个家伙能天天来两趟,让杜诺佐夫也尝尝焦头烂额的滋味。”亚历山大完全是事不关己一副看好戏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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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听说你一晚上没有回来,很生气,要知道你今天还有演出呢。”坐在汽车前排的安德烈回过头看见帕维尔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和微醺的酒气,而从今天早上接到他到现在,他一直都在乐呵呵地走神:“你昨天晚上是和萨赫斯先生在一起的?”
宿酒醒来,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懒洋洋地躺在车子后排上的帕维尔打了个哈欠:“我恋爱了,安德烈。”只是那语气,别人不当他是开玩笑也难啊。
安德烈是没当真,只是敷衍地随口说了句:“是哪家的姑娘啊?”
帕维尔坐起身来,伏在安德烈的耳边说:“我要和阿列克谢重新开始。”
这下子倒是让安德烈有点意外:“那他……答应了?”
“我还没有问过,不过他会同意的,我有信心。”帕维尔露出一抹微笑,重新躺了回去,因为他确定阿列克谢还爱着他,只要自己提出来他一定会答应。
“你不要太自信了,那这样说来你昨天是和阿列克谢在一起了?”安德烈仔细观察着帕维尔寻找蛛丝马迹。
帕维尔只是微笑着沉默不语,脸上却写着“我都和他睡一起”的得意表情。
车子到达演出的场地,下车的时候安德烈拉住帕维尔:“这件事暂且不要让谢尔盖知道。”说完低下头去躲避着帕维尔询问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一直走在安德烈身后的帕维尔走上前低低说了句:“我知道三年前谢尔盖做过什么,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这次即使谢尔盖阻拦,我也不会离开阿列克谢。”
从圣彼得堡演出回来,已经是莫斯科的晚上,天空毫无例外地飘着细细的小雪,映着克里姆林宫建筑群如同童话里面的城堡,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迟,二月都已经快要结束,春草还是没有探出绿芽。
“姐姐还不睡觉么?”帕维尔看看墙上的钟,已然十一点了。
斯维塔兰娜抱着弗拉基米尔走出房间,无奈地笑笑:“弗拉基米尔不乖,一直不肯睡觉。”
帕维尔从姐姐怀里接过孩子,亲了亲他粉嫩的小脸:“那舅舅来唱《摇篮曲》给你听。”
“那还是算了,你要是唱《摇篮曲》,他就该兴奋地手舞足蹈了!”斯维塔兰娜在帕维尔的身边坐下。
帕维尔露出调皮的神色,怀中的小宝贝也不再哭闹,眼睛眯着看了一眼帕维尔,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你昨天没有回家。”今天一大早刚刚回家就被安德烈接走,斯维塔兰娜到了晚上才逮到机会“审问”一向自律的帕维尔。
帕维尔微笑了一下:“姐姐,我想和阿列克谢重新开始。”
斯维塔兰娜轻易地从帕维尔的眼睛里发现愉悦的神采:“这是你昨晚消失的原因还是结果?”
“你会支持我吗?毕竟……”帕维尔突然有点信心不足地低下头去。
“你的幸福是我最期待的,这份幸福你已经失去三年了!”斯维塔兰娜打断了帕维尔的话,她等他下决心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帕维尔刚刚飞扬的神采突然变得黯然:“可是,我下午打电话给他,一直没有打通……”
“他生你的气?”斯维塔兰娜握着帕维尔的手。
“系统提示说是无人接听,我也不知道……”手机里面只有阿列克谢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他曾害怕阿列克谢打电话给他,他曾期待阿列克谢打电话给他,他曾经在最漫长的夜晚想要听听他的声音,却在拨打时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终于鼓起勇气,回应他的是打不通电话的忙音!
斯薇塔兰娜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还是安慰帕维尔说道:“也许只是刚好在录音或者有演出,不方便接电话,他又不好意思回电话给你。”
“但愿如此,姐姐不要为我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低头看见怀中的弗拉基米尔已经在睡梦中了,大概梦到好吃的了吧,甚是可爱地咂咂嘴。
“难道舅舅抱着特别舒服,都睡着了。”斯维塔兰娜轻轻从帕维尔手里接过孩子,亲了亲弟弟的脸颊:“晚安!”
想起前些日子要找阿列克谢谈谈的,既然帕维尔已经下决心要重新开始,那么自己更加应该找阿列克谢说清楚这一切了,也许由她出面,阿列克谢会早一点原谅帕维尔呢?
给睡在小床上的弗拉基米尔盖好被子,斯薇塔兰娜温柔地对着儿子轻声说:“弗拉基米尔,以后你要怎么称呼阿列克谢呢?”然后笑着听到儿子熟睡中喃喃叫了一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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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这样可以了吗?”路德维希站在桌子上挂一幅画,转过头问正在往门上贴海报的路易。
路易瞟了一眼:“呃……我觉得还要往左面一点。”
路德维希调整了一下画的位置,然后拍拍手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看着早上的六连拍变成一室的装修效果,满意地点点头。
路易拿着纸巾帮路德维希擦去额头的汗:“你觉得小猫咪看到他屋子变成这样会有什么反应?”
“他啊,应该是装老虎然后朝我们喊:‘你们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生活,我才是房子的主人!’” 路德维希模仿着阿列克谢的表情和语气。
“我比较期待他哭给我看看,一定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路易承认他对美人没有免疫力。
钥匙的转动声音,猫咪回家了!路易和路德维希互相看了一眼,看看这次谁猜对!
“你们……”阿列克谢打开门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可是屋子里处处都显示着帕维尔存在的痕迹——雪白的墙壁上是油画风格的照片,照片里头赫然是他和帕维尔昨晚相拥而眠的画面,阿列克谢走进屋子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出话来表示他现在的心情。
落地灯素雅的灯罩印上了他和帕维尔的照片,房间门上莫斯科中央陆军球队的签名海报换成了他和帕维尔的照片,沙发上的抱枕,茶几上的水杯,还有床头他们四兄弟的合照也换成了他和帕维尔安然入睡的照片……
“你们……”阿列克谢咬着嘴唇愤恨地看着这两个人,昨夜的回忆一点一点拼凑起来,忙了一天把自己累的半死就想回到家能倒头就睡,这样就可以不用去想别的事情,可是这两个人却偏让自己不安生!
路德维希完全无视阿列克谢冷峻阴沉的脸色,因为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嘛,拉着阿列克谢来到窗口,把垂挂式的窗帘放下来,依然是他和帕维尔亲密无间的样子:“我们可是花了一天时间跑了半个莫斯科让他们紧赶慢赶才全部弄好的,还好你回来得晚,不然就来不及弄了。”
阿列克谢冷冷地问道:“你们接下来准备装修什么地方?”
“天花板!”路德维希和路易同时指着天花板说道!
路易拿着效果图纸给阿列克谢看:“我觉得用壁画风格不错,就像梵蒂冈大教堂的那种。“
路德维希挤到阿列克谢旁边:“不要,我觉得浮雕效果好啊,有立体感。”
“中国的水墨画风格吧……”阿列克谢丢下一句话,甩下两个人……
“这个风格能做天花板?”路易倒是听说过东方国家的绘画艺术,但是觉得实行起来会比较困难。
路德维希还在一脸疑惑地问:“哎,这是什么风格啊?没有听说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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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H的休息室中,阿列克谢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残雪发呆,突然肩膀上搭上了两只并不友善的手。
“说!你这两天神情恍惚,萎靡不振是不是谈恋爱了?”亚历山大和叶戈尔把阿列克谢困在房间一角开始讯问。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阿列克谢才不怕这两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家伙,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一点悬:这两个家伙不会知道自己和路易住在一起吧?不过反正他自己和路易也没有什么瓜葛啊!
痞痞的亚历山大邪邪地笑着:“刚刚有一位女士打电话过来邀你共进晚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叶戈尔?”
“斯维塔兰娜,声音真的很温柔啊,看你小子还怎么装傻?”叶戈尔和亚历山大一唱一和。
“也许是歌迷吧?”阿列克谢是真的不清楚到底什么状况,但是歌迷通过一些途经得到公司电话然后找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少来了,歌迷才不会对你了解那么清楚呢,肯定是熟人啦,我帮你应下了,德瑞纳餐厅,晚上八点她在那里等你。”耳边想起叶戈尔阴测测地笑声。
“你们怎么随随便便就答应啊,我不认识她啊!”阿列克谢要被气死了,在家里被两个德国来的家伙欺负,工作时这两个损友帮自己揽麻烦,他一定会吐血身亡的,苍天啊,大地啊,哪个天使大姐来帮他把这四个人带走啊!
在公司拖延到了七点半,阿列克谢还是决定开车去德瑞纳餐厅见见这个名为“斯薇塔兰娜”的女士。窗外的景色飞速地闪过,阿列克谢揣测着来人的身份:这家餐厅价格不菲,很多名人都喜欢来这里,因为商家有良好的信誉保护顾客的隐私,这样看来今天要和自己见面的那位女士来头也不小吧。
阿列克谢有些茫然地走进餐厅,希望在侍者问他找谁之前发现哪个女人脸上写着“斯维塔兰娜”。
“阿列克谢先生,是我邀请你共进晚餐的。”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阿列克谢回转过身,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女士,面容姣好,秀发柔长,那个怀中的孩子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让阿列克谢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阿列克谢直觉上对这对母子有些好感:“您好。”然后跟着斯维塔兰娜走进包厢。
虽然对方是主人,但是阿列克谢仍然非常绅士地为斯维塔兰娜拉开椅子然后才在对面坐下。
“就这样把您叫出来实在是有些唐突,但是我有一些话想和您谈谈。”斯维塔兰娜才说了一句话,可是已经阻止了弗拉基米尔N次破坏了,这个不安生的小家伙,一会儿小手去抓叉子和刀,一会儿又碰倒了酒杯,一会儿把餐巾揪成一团扔在地上,再一会儿试图爬上桌子。
阿列克谢看着这个顽皮的孩子,对着他笑了笑,这一笑可就糟了,弗拉基米尔明显就对这个金发叔叔很有兴趣,一直盯着阿列克谢看。“弗拉基米尔,乖一点!”然后抱歉地看了一眼阿列克谢:“男孩子就是顽皮!”
弗拉基米尔!斯维塔兰娜!路德维希告诉他的话又一次撞击了他的神经,他们……他们是帕维尔的妻子和孩子,心一下子纠结起来:他们是来责问帕维尔昨晚没有回家的事情?还是三年前他们的关系?怔忡了一会儿,阿列克谢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您?”希望上天不要让他得到他最害怕的那个答案……
“不好意思,都忘记说了,我叫斯维塔兰娜.费德罗娃,这是我的儿子弗拉基米尔.费德罗夫。”斯维塔兰娜说着又无奈地把盘子推远一点,弗拉基米尔总是想要去够那个盘子。
原来他们真的是帕维尔的家人:“费德罗娃夫人,你是来和我说关于帕维尔先生的事情吗?”阿列克谢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可是自己却明显感受到那抑制不住的颤抖。
“费德罗娃夫人?”斯维塔兰娜轻笑了一声:“我还没有结婚。”
“哦。”阿列克谢低头喝了一口红酒掩饰自己的局促,没有结婚但是你们已经有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孩子,那孩子的眼睛里面分明是帕维尔的神采啊。
弗拉基米尔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阿列克谢又开始闹腾起来,伸着小手探着身子要去阿列克谢那里,不停喊着“金发叔叔,抱抱,金发叔叔,抱抱!”斯维塔兰娜怎么劝都劝不住。阿列克谢笑了一下,伸出手接过弗拉基米尔,可是那个笑容里面盈盈都是苦涩,都是无奈,都是连眼泪都无法表达的忧伤。帕维尔,你的孩子现在在我的怀里,你知道我的心是什么感觉吗?一种不知道疼痛是什么的感觉。
弗拉基米尔被阿列克谢抱在手里立刻安安静静起来,先是玩了一会儿阿列克谢衬衫上的扣子,然后发现领带更好玩。阿列克谢摸了摸弗拉基米尔金发茸茸的小脑袋,一种落寞涌上心头……
“我是帕维尔的姐姐。”斯维塔兰娜看阿列克谢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他的身份,费德罗夫家的女儿也得叫费德罗娃啊。
“啊?”阿列克谢惊讶出声,帕维尔没有告诉过他有一个姐姐。
“看来你果然误会了我的身份,我今天邀请您来就是想和您解释帕维尔为什么要和你分手,那是因为我,还有弗拉基米尔的父亲雅科夫.杜诺佐夫。”
“啊?”阿列克谢又一次被吓了一跳,这个孩子是NPH的总裁雅科夫.杜诺佐夫先生的?
斯维塔兰娜一点也不意外看到阿列克谢如此惊讶的表情,反而异常平静地诉说着三年前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