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春天----季潮
  发于:2009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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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伊芙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和雅科夫还有阿列克谢是什么关系,但是为了她的饭碗,她也没有多问照着吩咐行事,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老板已经不能给她饭碗了——因为雅科夫已经被拜布尔囚禁了。
阿列克谢没有马上回家,坐在中央公园度过了一天,看着嬉闹的孩子想起弗拉基米尔,说服自己只是关心这个孩子,心底却明白自己只是在担心帕维尔。
狠着心不去找帕维尔,害怕看见他忧虑的神情,害怕他无奈的叹息,帕维尔啊,我怎么才能成为你的陌路人啊……
看夕阳渐渐醉出灿烂的颜色,看云彩穿上金边衣裳才恋恋不舍地回去,快走到家门口,发现雅科夫的秘书伊芙正站在自己家门口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别列科夫先生~”伊芙轻声喊了一下站在远处的阿列克谢。
“杜诺佐夫不是说找律师来的?”阿列克谢没有看站在一旁的伊芙,径自开门走了进去。
“不是,杜诺佐夫先生找人让我把这个孩子送到你家里。”伊芙看见阿列克谢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点胆怯。
“孩子?!”阿列克谢急忙走到伊芙身边,果然是弗拉基米尔:“为什么不直接送给……”想到不能让外人知道帕维尔家人的情况,阿列克谢硬生生把帕维尔的名字吞下肚子。
伊芙不解地问道:“送给谁?”
“没什么,谢谢你!”阿列克谢接过熟睡的孩子,礼貌地把伊芙送走。
从开门的那一刻阿列克谢就对家里异常的安静感到奇怪,原本占据了客厅半壁江山的三角钢琴也消失无踪了。视线落在茶几上的一纸信封上,拿出里面的信纸,看见路德维希写得并不是很流利的俄文:
“可爱的小猫咪阿列克谢:
路易要求你一定要参加明晚的演奏会,不来的话我就拆掉你家天花板。
尊贵的路德维希?维特尔斯巴赫老爷”
掏出信封里面的两张包厢门票,上面的价格贵的让人咋舌,不过萨赫斯的钢琴演奏会门票本来就是千金难求。可是还有一张给谁?奥列格,亚历山大还是叶戈尔?不过叶戈尔好像一直对路易.萨赫斯的钢琴曲很感兴趣,虽然是从德国回来以后,但是看他每天对着路易的照片长吁短叹的怨妇模样,阿列克谢决定把另外一张票送给他。
把票放在一边,发现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弗拉基米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小嘴囔囔着:“金发叔叔,金发叔叔!”小脸上犹然是泪痕交错,衣服上面赫然在目的血迹惊得阿列克谢立刻帮孩子把衣服解开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可是弗拉基米尔顽皮地扭来扭去不肯配合,只揪着阿列克谢的领带玩。阿列克谢看他如此灵活地躲避他,想想这小家伙应该没有事。只是这孩子的脸如同六月的天,刚才还玩得兴高采烈的,立刻小嘴一扁开始嚎啕起来,阿列克谢最怕小孩子哭了,一下子慌了手脚,蹲在他面前摸摸他的头,牵牵他的小手:“别哭啊,你要什么?要妈妈啊,糟糕,忘记给帕维尔打电话了。”
阿列克谢立刻满屋飞奔找到手机,才拨完电话,心里面突然忐忑起来,说了再也不去找他,再也不去想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电话接通的那刻心似乎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哪位?”比冰雪更冷酷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温柔和性感,带着三份怒气七分不耐。
“我是阿列克谢,杜诺佐夫让人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了。”阿列克谢声音低低,压抑着心慌。
刚来还冷冽的声音带着狂喜的欢愉:“我马上就去你那里!”
阿列克谢放下手机,对揪着他领带不放的弗拉基米尔笑了一下:“好啦,你舅舅马上过来了。”
可是小家伙依旧雷打不动地发动眼泪攻势,一副“看你就像笨蛋”的表情。阿列克谢挠挠头,抓过一只歌迷送他的小猪逗他玩,这次弗拉基米尔又换了一幅“鄙视”的表情,我又不是你,才不喜欢玩绒毛玩具呢。
不喜欢玩具,那就是饿了,阿列克谢翻遍冰箱,里面空空如也,路德维希这家伙,没事就在家里当硕鼠,关键时刻害他没有东西收买孩子,哼哼,还好藏了一手。
阿列克谢得意地从某个角落里面拖出一个保鲜盒,里面还有两个芒果布丁,弗拉基米尔果然眼前一亮,停止了哭泣,伸着小手要吃的。
阿列克谢正准备喂他,突然发现包装上面写着“请勿给老人及三岁以下儿童食用!”,朝着弗拉基米尔莞尔一笑,然后把布丁吞到自己肚子里。
弗拉基米尔腾地在沙发上站了起来,噘着小嘴杀气腾腾地怒视阿列克谢,然后动用无敌魔爪揪阿列克谢的头发。
“喂喂喂,不用那么记仇吧,你是不能吃这个啊,等我找找还有没有别的东西,看啊,有饼干!”阿列克谢拿起饼干,突然觉得怎么分量好轻啊,不详的预感变成了现实,里面躺着路德维希的一张纸条:“这盒饼干吃得我好撑,那两个布丁还是留给你吧。”
脸已经完全黑了的阿列克谢只有对着弗拉基米尔傻笑,然后看见他小嘴里面嚼着什么东西,“布丁!”果然,另一个芒果布丁此刻已经被小家伙饕餮了。
阿列克谢一脸怨念地说道:“你出事了别怪我……”
“妈妈!妈妈!”弗拉基米尔兴冲冲地朝门口跑过去,完全无视阿列克谢的一脸惊恐。
阿列克谢转过身,斯维塔兰娜泪流满面地把孩子拥入怀中,摸着他的头喊着孩子的名字,站在门口的帕维尔则直直盯着自己……
斯维塔兰娜忙不迭谢着阿列克谢,阿列克谢则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下,当然还包括那个被抢劫的果冻。看见儿子身上的血迹,斯维塔兰娜不由一惊。
阿列克谢躲避着帕维尔的目光,局促不安地说:“我想帮他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但是他不肯,我可以去把房间的暖气开足,那里有药品箱,或者我可以打电话给伊凡医生。”
“我先看看吧,给我一盆热水好吗?弗拉基米尔哭得像个小猫咪一样了。”斯维塔兰娜抱着弗拉基米尔走进卧室。
剩下阿列克谢和帕维尔在客厅里面大眼瞪小眼,空气在两个人之间开始变得凝固起来,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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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不想让两个人这样僵下去,与其老是躲着他,不如大大方方地说清楚:“那个……?”
帕维尔看见阿列克谢突然变得信心满满的脸庞,饶有兴趣地接了一句:“什么?”
那充溢着温柔的眼眸诉说着爱意和温暖,让阿列克谢一下子忘记了“做朋友”的建议从何说起:“那个你要喝茶吗?”如果他要喝茶的话,阿列克谢决定躲进厨房不出来。
看见阿列克谢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表情一下子泄了气然后憋了半天才想出来的烂问题,帕维尔勉强憋住不笑,还换了一个一本正经的表情说:“谢谢你!”
“嗯,是雅科夫叫人送过来的。”阿列克谢讪讪地说,然后低下头去。
“我没有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帕维尔抓住阿列克谢的手,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真的是你内心的想法吗?”
“你……”阿列克谢被帕维尔突然严肃的语气却温柔的表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已经被帕维尔打断。
“请听我说下去,阿列克谢。”阿列克谢无辜的眼神让帕维尔仿佛觉得回到了三年前,虽然双眸里面没有绝望却依然有着哀伤,“我无数次地责怪自己,无数次地反思,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的霸道和被动地接受爱,但是我并不是没心没肺地不知道你对我的爱,只是……只是我总是习惯享受你给我的温柔和照顾,习惯欺负你,习惯……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了……”
阿列克谢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平静,澄澈的眼睛倒映着最浅色的蓝:“帕维尔,我们从来没有站在过一个平等的层面上,你总是理所应当地决定所有的一切,当然我并不是责怪你,因为你曾经确实就是我的一切。”
帕维尔突然一股怒火生起,:“我对你的爱从来不会比你给我的少!要怎样才相信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从来都没有低看过你?要怎样才相信……”
总是笼罩着圣洁光环的面容竟然让阿列克谢有种看见撒旦的错觉,那种感觉在此刻分外强烈:“帕维尔,你每次都会这样霸道地逼问我,我怎么相信你?”
“对不起……”帕维尔有点挫败无力,神色懊恼。
阿列克谢正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帕维尔,为什么不放我们彼此一马呢?我们已经分开三年了,我们同样可以继续各自没有交集的生活。”
“没有交集?没有交集的话为什么你要把我们的照片做成灯罩,做成抱枕,做成油画,做成窗帘?”一屋子的“罪证”宣示着那一夜他们曾经拥有的亲密和怀中的温度。
啊?这些装饰不是我弄的,是路易和路德维希的杰作,阿列克谢急忙解释:“这些装饰……”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走进你家的看到的第一眼就明白你的心了!”帕维尔的手指轻轻覆在阿列克谢的唇上,意识到姐姐从房间里面出来,帕维尔站了起来从斯维塔兰娜手里接过弗拉基米尔,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斯维塔兰娜对着阿列克谢微笑了下:“我打扰到你们的谈话了吗?”
“没有!”“没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弗拉基米尔是饿了,所以才哭的。”斯薇塔兰娜抱歉地笑了笑。
阿列克谢有点那种感觉小孩子被他虐待的感觉,可是这小家伙明明还偷吃了一个布丁:“家里面本来有很多吃的,但是都被路德维希吃光了,我去买好了。”
“不用了,我送姐姐和弗拉基米尔回家。”帕维尔站起身来,然后拿起茶几上的演奏会门票:“路易那家伙说过找你拿门票。”
“……”这下子不用考虑到底把票给谁了!
“明晚见。”帕维尔眼眸璀璨,阿列克谢,我不会放弃的,一次不可以,那么就再来一次,你一定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宏伟的莫斯科大剧院,三度焚毁于火灾和战乱,却依然是欧洲艺术和建筑上的一颗明珠。芭蕾用足尖演绎了多少爱恨,歌剧在咏叹声里赞颂了历史依稀。
灯火通明,高朋满座。门楣上驾着战车迎风而立的阿波罗神迎来了一个舞台的王者——钢琴祭司路易.冯.萨赫斯!
后台的化妆室里造型师斯沃博达小姐正在帮路易整理演出服装,斯沃博达是帕维尔的御用化妆师,这次算是借给路易的。
路德维希坐在旁边一边嚼着新鲜出炉的披萨,一边检查琴谱,虽然路易弹奏的时候是从来不看琴谱的,他的脑子好得可以装下一个图书馆,什么都能记住,尤其是俄罗斯人媲美火车一样的名字。
“路易啊,你换那个金色的领结吧。”路德维希舔了舔手上的奶油,不忘对路易的造型品评一番。
造型师斯沃博达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这个金色的领结和整体服装搭配起来会显得比较突兀……”
闭着眼睛趁机养神的路易睁开眼睛对着造型师慵懒地一笑,“他故意的,这样可以少让一些人爱上我,你不用理他。”路易的笑容像德国南部最惬意的阳光,要不是斯沃博达小姐在帕维尔身边待久了对帅哥的电眼免疫,不然很少有女人能抵挡路易的笑容。
“你是不是希望我最好穿着一身破烂去演奏?”路易走到路德维希身边,从他手里抽走琴谱,如同训练了几百次一样熟练地把夹在里面的漫画、艳星照片、解剖图片等等等一一找出来丢在一边,然后示意造型师可以离去了。
路易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外形,然后问道:“你今天坐哪个位置?”
路德维希拿出一张剧院的座位分布图,然后指了一下:“这里,视角不错,拿着望远镜可以看清另外一个包厢里面的情况,呃……就是帕维尔和阿列克谢的那个包厢。”
路易的神情可没有路德维希那么轻松:“别玩过头,帕维尔发飙起来,我救不了你。”
“哈,我的跟踪技术你还不放心,我要不架个DV拍视频给你看,我觉得今天他们坐在一起,一定会擦出火花的。”路德维希得意地说着。
想起早上离去的时候,路德维希非得让给帕维尔的票也留在阿列克谢家,于是想把话题回到他们两个身上:“你让帕维尔去阿列克谢家拿票,他们会一起来么?”
“如果分开给票,帕维尔可能不来,如果让帕维尔知道阿列克谢也会来,他一定也会跟来的。”路德维希拍拍路易的肩膀:“在他眼中,阿列克谢的魅力比你大。”
路易把那只吃了披萨却没有洗的手从自己的礼服上拍下来:“我怕阿列克谢脸皮薄,知道帕维尔要来他就赖在家里了。”
“我留纸条给他了,不来拆他家天花板。”路德维希装出一个自认为非常阴险的微笑。
“威胁永远那么无力,小鬼!去占你的座位吧。”路易拍了拍路德维希的头。
路德维希勾着路易的脖子:“不许对观众放电,控制你的微笑数量……还有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要说是献给所爱的人的……”
后脑勺被路易重重拍了一下,然后路德维希黑着脸被路易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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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居然是平静地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若是在以前的日子,帕维尔打电话来说要见个面,自己一定是隔夜紧张地睡不着觉,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唱歌走调工作走神还乐呵呵地傻笑,把家里里外外打扫好几遍,布置好餐桌做好晚饭,他偶然的迟到总会让他感觉惴惴不安。自己总是小心翼翼地围绕在他周围,害怕做错一件事情害怕说错一句话。可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三年了,不再需要把他当作全部的生活,可是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像仓皇南飞的鸟儿找不到栖息的树木……
昨天知道他们要一起看演奏会,路易的面子不好驳回,更何况还有路德维希恶作剧的威胁,努力说服自己只是来捧朋友的场,努力说服自己坐在身旁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你在想什么?”耳边突然一阵温热,阿列克谢侧过头,嘴唇几乎触碰上帕维尔的嘴唇,惊慌和羞涩清晰地倒映在那双深绿如谭的眼眸中……
帕维尔好心里将四目相对的距离拉开一点,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想起这家伙以前就喜欢发呆想事情,天马行空、千奇百怪,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突然很想像以前那样回答不出阿列克谢的提问,就假装生气,然后可以趁机揉乱他的头发。手的动作显然快于大脑的运转,刚刚手要触碰到那个金发茸茸的脑袋时,阿列克谢问了一句:“你怎么没有穿正装?”
帕维尔今天穿得一派随意,夹克衫牛仔裤,脚上蹬了双运动鞋,不像来看古典钢琴演奏会倒像是去看电影的。倒是阿列克谢,为了来参加这次演奏会,硬是被路德维希抓了去买了整套高档行头,钱包缩水相当严重后停了路德维希一天零食。
帕维尔细细端详了下阿列克谢的西装革履,阿列克谢真要是收拾起来还真的是一表人才啊,可惜就是太不喜欢收拾自己了,老是不化妆就登台演出了,还喜欢到处去玩,把好好雪白的皮肤晒得惨不忍睹。突然意识到阿列克谢还在等自己的回答,帕维尔笑了一下:“我要是穿正装,这里还有路易什么事情吗?他还不得给我当伴奏。”
帷幕徐徐拉开,灯光一下子辉煌起来,尚未演奏,观众已经鼓掌三次欢迎路易的登台了。路易优雅地走上舞台,浅褐色的双眸微眯,依然带着慵懒又不经意的微笑,台下的人已然沉醉其中。
当他手触碰到钢琴的那一刻,那种王者之气弥散开来,这辉煌的舞台也不过是路易的衬托而已。钢琴祭司路易的开场曲目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以此向俄罗斯的乐迷致意。这首降b小调钢琴协奏曲是柴可夫斯基的经典作品,俄罗斯的曲风,庄重的快板,雄壮辉煌的主题一一在路易魔幻的手指下展现出来,激动人心,气势磅礴……
钢琴声音响起,阿列克谢不再理会帕维尔,专心听路易弹奏,在舞台上的路易和在家里的不一样,在家中时依然感觉那份霸气,可是他慵懒的微笑和无所谓的表情还让人觉得有些可以亲近,而在舞台上的路易,恍然如同上帝降临,唯有仰视、唯有膜拜,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神圣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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