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大学同学
作者:小圆鼻子
文案
包喜和李力行在大学的时候是室友兼好友。
包喜甚至是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暗恋初中的男同学,他坚信好友会支持自己。
寡言少语的李力行大学四年之中常常会被要求倾听包喜花痴那个男同学,包喜直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
直到毕业之时,李力行才在树荫底下对他,用冰冰凉的语气,说,你别再喜欢那个男同学了,很奇怪。
包喜大惊,从此李力行是路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主角:包喜,李力行
1
“喂,这家伙真醉了,怎么办?”
昏暗的酒吧里,钟官勾着烂醉如泥的包喜,问边上的张裴。
“先摸出他的信用卡,把帐结了,”张裴的神色中明显露出了不耐之色,“你把他抱好,我来摸。”说完,一只手就伸进了醉酒男子的上衣口袋里,稍微探索之后,拿出了一打卡,从中挑出一张,给了收钱的小弟。
“现在呢?”钟官又问。
“摸出他的手机,快捷键2,让人来接他呗。”中短发男子拿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哦……”被使唤着的钟官看他也无暇帮忙,看着醉得迷糊的包喜不知从何下手。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包喜的电话。没一会儿,醉酒男子身上的某处响起了吵闹的音乐——那音量竟然和酒吧的喧闹程度有着一拼。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响亮的音乐引来旁人的侧目,钟官迅速找到他的手机,拿出来一看——妈呀,怪不得,八个喇叭的山寨机!
抽着烟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把烟按了:“快按掉。”
“哦。”他委屈地底下头,伴着刀光剑影的视线,按下了挂断键。又在另一只手机上拨出了快捷键2。
“如果没设快捷键的话,就查他名片。”刚抽完一支烟,他又点上了一只。
“设了,拨出去了……是个叫李力行的……”
另一头,一个只放在办公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但被哗哗的水声遮盖了。
“没人接。”他又看了看手机,偷瞄了一眼脸色极不悦的中短发男子。
“不如你在这打,我先走了。”终于,张裴站了起来,椅子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哎,别别……他打过来了。”
又是一阵吵闹的铃声。
“风在吼,马在……”
这下,他得到了教训,快速地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请问你认识包喜吗?”他一边偷看着中短发男子,一边问。可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冷汗爬上了他的背脊。
“……恩。”许久,传来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
“那么你现在过来接他吧,他在夜色撩人酒吧里,喝醉了。”他已经用最快的语速来说话了,就怕中短发等不及先于他跑掉。
在一段沉默后,那里终于传来了肯定的问答。
“好。”
就听了那么一个字后,他终于放心了,跟服务生交代了几句后,随着中短发离开了酒吧。
另一边,一个穿着浴袍的男子,站在大厦顶层,放好手机,透过大气的落地玻璃窗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喝醉了的包喜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就觉得脑袋又涨又痛。歪歪扭扭测试了好几个姿势才选定了仰躺在椅子上——但这又会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到。终于,他充分利用起了面前的一张桌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
期间,他的大音量山寨机也响过好几次,还加上猛烈的震动。只是一醉就睡死的包喜没有醒来过。
来来回回好几次,惹得路过的服务员偷偷踢了他几脚。
此时,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了夜色撩人酒吧,立刻引来了许多正在玩乐的男男女女的目光。
“哇,好帅……”
李力行伸出手,在面前挥动了一下,想多少能够散去一些烟味。
已经有个大胆的女人移步过来,用性感低沉地声音说:“先生,一个人吗?”
李力行只闻到了对方呛鼻的烟味酒味,惹着要推开她的欲望,说:“找人。”
说完,正打算迅速抽身,却又被这性感大姐拦住。
“是不是在找我呀?”
李力行没有理这女子的调情,拿出了手机,按下重播键。
包喜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响亮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效果更不一般,穿透力极强,环绕在整个酒吧。
李力行随着音乐,向酒吧的角落里扫去。
“……端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
身材挺拔西装革履的男子缓缓向趴在桌子上的烂泥移步——还伴随着闹哄哄的铃声,整个画面就像一个蹩脚的广告。就怕那个帅哥还会转过头来,对你弯起嘴角,“XX牌手机,让你在芸芸众生中,也拥有不一样的眼光。”
李力行靠近他,先是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然后才把他拉了起来——不拉还好,一拉整个人都扑倒在他身上。
身高一米七十五的包喜绝对不轻,而且双脚软绵绵站也站不稳,好似一条黄鳝一样。李力行好不容易在桌子上找到一个支撑点,另只手环绕着包喜,索性让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手压着他的背,自己仰后了头,让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头颈里。
“结账了没?”李力行问服务生小弟。
“没有。”服务生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
他艰难地掏出皮夹,发现自己没带卡,里头只有少量的现金,迫不得已,他在包喜的身上摸了起来。
整个画面说多暧昧就多暧昧,包喜还连连发出嗯嗯啊啊貌似呻 吟其实醉酒难受的声音。可是,李力行还是不屈不挠地摸着。看得收钱小弟脸红心跳,眼神发直。
“有了。”他无所谓他人的眼光,给了钱后又继续已这诡异的姿势把包喜拖出了酒吧。
“喂,他不是付过钱了么。”
“是啊,可是来接他的人又不知道,还是现金呢,哈哈。”
把人扔到车上后,他才借着路灯的光观察起包喜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包喜还是一堆烂泥样,只是身体完全陷进了副驾驶的位子里。
李力行轻轻叹了一口气,把他拉正,准备开车。他扭动了一下脖子,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领口。
湿漉漉黏糊糊的液体顿时沾了他满手,他有些奇怪地放到了鼻子前闻了闻,黑着脸抽出几张餐巾纸,擦干净——原来那是刚才包喜流下的口水。
发动了车子,在空荡荡的马路上行驶着,两年前的许多往事也一一浮现在眼前。只不过,总有一件事怎么也离不开他的思绪。就像这辆在黑夜的公路上划出弧线的车一样,其实触目惊心。
那是两人几年前最后一次的见面,人已经没有周围的野草那般的青葱,也没有梧桐树那样的昌盛。
他记得自己真诚地对包喜说:“你别再喜欢那个男同学了,很奇怪。”
可他只得到了包喜的再不联络作为答复。
就在这时候,一直昏睡着的包喜呢喃地说着胡话,李力行微微靠了过去,听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词。
“……喜欢……很怪……唔……”
包喜嘴巴一张,口水又流了下来。李力行赶忙抽出一张餐巾纸,趁着红灯帮他擦干净,又突然觉得这样的包喜很好笑。手指隔着餐巾纸触碰到包喜的嘴角时,他放缓了动作,呆了几秒。
“阿干,阿干……唔……”包喜皱着眉头,呼喊着一个名字。
这是一个李力行在大学时经常会听到的名字,来自包喜口中——就是他暗恋的那个男同学。
李力行苦笑了一下,等红灯跳了过去,认认真真地开起了车,没有再理包喜。
包喜的喃喃声又低了几分,也没引起李力行的注意。
“你才怪,你全……家都很怪……好想你……李……”
包喜家在哪他是知道的,因为散伙饭的时候他经常喝醉,需要李力行搬回家——老闹迷糊的包喜在大学时候常是其他同学的调侃戏弄对象,可到了毕业的时候,同学们才会发现这样的朋友以后不会多得,纷纷向他敬酒赔不是。可酒量差又不会挡酒的他,次次散伙饭之后就会变成浑身酒气的躯干——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想直接把包喜送回家,于是反复在一段马路上来回了几次。
惹得小区保安侧目鄙视这辆黑色的保时捷:“又一个路痴。”
李力行把车停到了包喜家楼下,把包喜弄出车,背到身上,任他的口水擦在自己的后颈上,流进背里,凉飕飕的。嘴巴啧巴啧巴,还会蹭他的后背。
按了电梯键,门就开了。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唯有不同的是李力行从饭店门口就背着他到家。那时的感觉和现在的一样,前胸贴后背——四年来从没有那么靠近过。在安静的电梯里,他可以听到自己微有些喘的呼吸,也可以听到他和包喜的心跳。
按过门铃,久久没有答应。然后经过艰难曲折的过程,他终于成功把包喜从自己的后背移到前胸,再次为了找钥匙而上下其手。
这家伙,竟然还是把钥匙吊在头颈里,他就不嫌搁得慌么——这还是把十字的钥匙。
——还是跟两年前一样。
开门的时候还得手脚并用,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好空出一只手来开锁。
包喜的家人看来不在家,李力行打开灯,照亮了漆黑一片的屋子。倚靠在他身上的包喜受不了刺激的灯光,把头钻到李力行的臂膀里。
把包喜放到床上后,李力行没有急着走,而是把包喜的手机翻了出来,为他调好震动定好闹铃。
包喜的手机还是当年那个八个喇叭的山寨机——想当年同学恶作剧,偷偷把他的短信息铃声给改了,包喜又没有课前手机要调静音的习惯。所以,在某次关公的课上,包喜的身上传来了销魂的女声。
“郎君啊……”
可想而知,包喜猛烈地被关公关了。
后来,每节课前,李力行总会提醒他手机要调静音。
“静音没?”
“哦,忘了。”
可包喜上课时看手机的频率也明显高了,李力行想问他又没问
直到后来包喜会跟他抱怨,怎么发给阿干的消息他都不回呢。
李力行离开之前,去洗手间洗了一下手。洗手台的玻璃照出来的是一个面容俊朗的有为青年——谁能想到他几年前在学校带了副啤酒瓶底的模样?
包喜是没变,可他变了很多。
回到车上,一看手机竟发现了十多个未接来电,且都属于一个号码。并在此时手机震动了起来——依旧是那个号码。李力行这次破例的没有拒接。
电话被接通,那头迅速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喂喂喂,都打了你一天电话了,怎么都不接啊。”
“说吧。”他解开了衬衣的纽扣,放下车窗,让风使自己清醒。
“还是那个事,”对方激动地声音又高了八度,“你到底来不来接我管我们杂志社啊?”
“不来。”李力行把手机拿离了些耳朵,按他习惯,就应该挂断的,可这次他没有——看来是在和那头的人玩着条件战。
声音尖锐的男子似乎也挺懂他的一套,立刻放下身段卖起可怜:“来吧,只要你不撤我的总编头衔,其他的火任你放,爱放三把放三把,爱放三十把我帮你买打火机。现在经济危机杂志难做啊,竞争对手又多,我这总编也是从小记者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啊,这个杂志就是我的儿子……你舍得看你好朋友的儿子被侮辱被谋杀被肢解,连完尸也不留么?”
“所以?”李力行挑起眉毛。
对方急了:“李力行你个混蛋!你究竟想怎样?不就让你买了我的杂志么,又花不了你多少钱!你买不买,不买我死给你看!”那边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好吧,再见。” 李力行用淡淡的口气说。
“啊?”
显然对方还没有对他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应过来,耳朵里就剩嘟嘟嘟嘟的声音了。
“李力行!我的阿干好厉害啊,他拿了他们院一等奖学金和系里的奖学金啊,还在申请国家奖学金。”包喜向李力行挥舞着手机。
李力行一句话不说,夺过包喜手里的手机,就往河里扔去。末了,还扔下了两个字,恶心。
“啊……”
包喜被噩梦惊醒——印象之中已经很久都没有梦到过李力行那个虚伪的小人了。那个戴着“我理解你,我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你”的面具和自己交了四年朋友的所谓好友,到了最后还是嫌弃自己不正常会暗恋男人。
猛然坐起后,包喜觉得天旋地,才记起昨天和同事喝酒来着,然后……不记得了,怎么太阳这么刺眼……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起来。
“喂……”一开口,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声音沙哑得可怕。
“包喜啊,你则么啦!几点宗啊,你阿是不想干了啊!你四不四要草我鱿鱼啦!”如此南方特色的声音来自包喜的小领导。
“哎哎,病了,在看病呢,咳咳。”包喜急忙咳了两声。
“个么你病假单要拿过来的,否则我要算你词到,扣你奖金的。还有,快点来,要变天啦!”直舌头小领导说话就挂了。
包喜赶忙从抽屉里抽出一打包妈妈为他准备的病假单,用草体按着包妈妈给列的“病假单使用指南”填了一张。
写完之后一兴奋,又眩晕了。
李力行,一梦到你就倒霉了。
一看手机,竟然已经是十点半了,离上班时间整整晚了两个小时。包喜套上羊毛外套,拿上相机,顶着鸡窝头就出门了。
已经过了早高峰时间,车上多数是持着老年卡出来转悠的爷爷奶奶。等到了第X人民医院站时,老年人更是涌上车来。
现在是早春时节,有支气管和感冒问题的病人就多了。包喜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不断咳嗽老年人。想着,这些爷爷奶奶坐车不花钱还有位子坐,可真幸福啊。
当然,也有家长带着孩子去看病的。
“病假单拿好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妈妈问着边上包得厚实的女儿。
“拿好了。”女儿裹着围巾,艰难地点着头。
“那么给我吧,”时髦妈妈拿过病假单就往自己口袋里塞,“我帮你写一张给老师,医生开的就给妈妈。”
现在单位里管得严。小孩可以让爹妈给病假单,陪小孩看病的爹妈哪来请假条?他得意地想,还好我有一个医生妈妈。
包喜幸福地把手伸进口袋,想拿出自己涂的病假单来欣赏欣赏。
可摸了左口袋又摸右口袋,摸了照相机的袋子,还不雅地摸了屁股后面的口袋。结果,都、没、有。
好似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他清醒过来——病假单写完后忘记带上了!
“司机,我要下车!”
“高架上怎么下?”戴着墨镜留着八字胡的酷哥司机反问包喜。
他才反应过来,看向窗外。本来还畅通的道路突然拥挤,这辆公交车就像在慢慢前进的蜗牛,并且只要回头,就能清晰的见到自己留下的粘液。
包喜破财打了一个来回的出租车,可到了公司,也早过了午饭时间。一楼的一部电梯正被工人占来运大件办公室用品,另一部电梯外已经排起了队。好不容易电梯来了,本来秩序不错的人群全乱了套。包喜自认轻巧,看到一个空挡就站了上去,可电梯却不给面子地响起了“超重”的警告。
就在包喜还想厚脸皮地等别人下去的时候,电梯内部一个男声响起:“喂,送快递的话就等下一部电梯吧。”
“是啊是啊。”包括包喜,众人纷纷响应。
快递就应该先让赶着去上班的人,包喜点头连连。
“喂,那个穿毛衣的,说的就是你,还不快下去。”
包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好奇回头想看看还有谁也穿着毛衣,却看见一堆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的男人,和另一堆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正死盯着自己——那么说,整个电梯里穿毛衣的只有自己了。
他挫败地出了电梯,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缓慢地跳着。泄了气地决定不再等电梯,转而去爬楼梯——反正十一楼也不是很高……吧。
没想到刚爬到五楼,他就受不了了,满头大汗的来到电梯口,背着接待处小姐疑惑的眼光,按下电梯。
这次电梯倒是很快就来了,可门一开,还是满满当当的一群人。他只能无奈地再次转向安全通道。
几次辗转于这样的路线,没有一次成功。
等到包喜连走带爬到了十一楼时,棉毛衫也湿透了。当他顶着张猪肝脸,拿着潮漉漉的病假单给小领导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