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rk饶有兴趣的看着安敖背后的几条掌印:“安先生,你打虎去了?”
安敖没说话。
我背对着他们根本不敢去看,阿来没眼色的冲我嚷:“王佳你干坐着干嘛?快点换了衣服咱们一起出去啊。”
“我……我不舒服……”我咬牙乱扯谎。
“啊?你哪里不……”阿来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便被zark强扯着肩膀拖出更衣室。
安敖两步走上来,往我手上丢了条熟悉的银链子:“你落在那儿的。”便出去了。
那儿是哪儿,打死我也不会去问。
这是我前女友分手的时候送给我的链子,昨天他射的时候抓我头发没抓着,从脖子上扯下来的,后来我整个人已经那样了,当然顾不得去管什么链子,可令我惊奇的是,我在淋浴间待了有两个小时才走,他……该不会变态的一直守在门口吧?
摇摇头,有那个闲功夫,他一定冲进去再折磨我一次了。
潜水教练教了一些简单的基本常识,我们的船开到海湾的珊瑚群地带,便一个跟着一个的下水了。
这一拨,加上我们这两队一共10个人,一下水,所有人便跟着教练往珊瑚群里潜,我和肖潇潜水技术都不好,落在后面,可奇怪的是,安敖落在最后,一直默默尾随,我和肖潇都是说不出的郁闷,但他也没做什么,现在又在水下,实在吵不起来,我们的注意力便渐渐被软软的海葵,色彩斑斓的小丑鱼,坚着长剑的海胆,胖乎乎的海参,龙虾及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吸引了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教练开始往上面赶人,我们便都一个跟着一个往上游。
本来想回头看一眼美丽的海底,却突然发现安敖不见了,皱着眉头四处看看,发现他从一处珊瑚礁探头向我招手。
我扭头看见zark,阿来全都在急急的往上游,便知道这是他们有意要将我留下来跟那混蛋独处,可我凭什么要买他们的帐!?
我身体流线型曲动,迅速浮出水面。
人又陆陆续续的都爬上了母船,教练开始清点人数:“都上来了吗?”
“额,我们有朋友还没上来……”zark的声音。
“安敖还没上来!”阿来的语气已经有点发急了。
教练皱了皱眉头,再次下水。
漫长的20分钟之后,教练浮出水面:“他还没上来?”
此时紧张的气氛已经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教练见众人神情凝重,马上道:“阿彪,声纳搜人,还有,打电话给海岸巡逻队的人!”
我再也坐不住,走到zark跟阿来面前:“你们三个又在耍什么把戏!?”
“把戏?”阿来一头雾水。
“他说你……身体不好,自愿在你后面护航,叫我们别去管他。”zark的回答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船上的负责人已经跑到了甲板上:“现在有人失踪了,请大家回忆一下,最后见到这位先生的时候他在哪里?做什么?”
游客们纷纷摇头。
“我们一下水便忙着看鱼去了。”
“对啊,这人一直都在后面,我们没注意。”
“珊瑚礁!”我一下子跳起来:“我最后见到他在珊瑚礁后面!我可以带你们去!”
第二次下水,我完全失去了对海的新奇,感觉它象一只巨大的怪兽,吞灭了我所有的灵魂和希望。
工作人员在我所指的那块珊瑚礁周围反复寻查,最后捡起了一块潜水衣的碎片……
“安先生应该是被礁石卡住了,可能受了伤,被洋流卷走了……我们会到下游的地方去找找,请几位尽快通知他的父母。”
这类似于讣告的结论让我寒透了心,似乎已经身在十八层地狱的冰窟中,从头冷到脚间,不断打着寒战。
想尖叫出来,直直趴倒在当地哭绝了气去,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如在梦里游荡一般徘徊在那片海岸,海风还在呼啸。
天色渐渐阴霾。
书上说人有游魂一样的状态,心神恍惚状若失了三魂七魄。王佳今日亲尝。
脚有自己的意志,四处乱逛,我在熙来攘往的海岸上晃了一圈,租了船,又迷迷糊糊上了出租车,含糊说了个地名,到了地头随手扔司机一张一百元钞票。
清醒过来,已经站在一扇有点印象的门前。
那是我们下榻的旅店。
迎面碰见肖潇,正要出外,端着行李见我呆呆站立,一动不动,愕然道: “你不去巡逻队等消息,在这里干嘛?”
我就象在水里,浮浮沉沉,说话却还口齿清晰。我问:“你要去哪里?”
肖潇微笑起来:“我刚刚打电话给林总,同意去华沙的事情了。”
我不欣赏她的强颜欢笑,直接问:“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安敖?”
“是。”
我说: “那好,这辈子我就对不起你了。”
“死王佳……”她眶红了眼,咬着一口獠牙,跨步拖着行李远走,头也不回。
我径直走进旅店,找到自己的房间,翻找行李……
“总算把那个顽强的蟑螂女逼走了……”
眼前一片模糊,不争气的水滴‘啪啪’掉在地板上,我竟然只是听到这声音也毫无预警的痛成这样。
熟悉的低沉声线,我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下一步就是我的垂死告白跟起死回生了!”
……
没错……确实是安敖的。
四处找寻,突然发现这声音来自与隔壁相联的排气口。
“安敖你这么蛮,万一王佳发现了怎么办?”zark的声音淡淡传来。
“他怎么会发现,他现在还在巡逻队那里,不停内疚自己害死了我,你们也看到他那个样子了吧,还说不喜欢我?”
“你这法子也太缺德了……总之干完了这一票,你得帮我摆平福建的事,那二B兮兮的莱文斯莱特家族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阿来的声音。
“你那个便宜哥哥长得挺帅啊,明显对你有意思……”zark轻笑。
“z你千万别误会,那个人是有神经病的,我给他钱都不要!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
“你们都歇歇,我这儿正在节骨眼上呢,快去医院安排我的临危获救!”
隔壁传来一片打打闹闹的声音,不一会儿走廊一通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来电话了~来电话了~”
“喂……”
“喂!王先生吗?我们刚刚在南边的暖流区找到了您的朋友,他在海里泡了太久,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请快点过来吧!”
我冷笑:“好的,我听见了,我知道了。”
一路心冷的到了医院,特级病房的灯一闪一闪红得吓人,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含义。
进了安敖所在的房间,房中一大帮人似乎正等我等得焦急。
不少人拉着我的手,不少人急忙涌到安敖床头,轻而急切地呼唤: “安先生,王先生来了。”
zark跟阿来本来在旁边站着,这个时候安静地退了出去。
护士劝告众人不要打搅病人,又忙乎一阵,安敖终于徐徐醒来。
“佳佳……”
所有人哗地退了出去,留我一人。
我走到床头,看他一身惨白,面无血色,气若游丝。
“佳佳……”
他每说一个字,就好像他会在说下一个字前失去呼吸。
我说: “安敖,我在这里。”
他努力瞪大眼睛看我,仿佛要把我的样子刻在眼中。
我暗自好笑:“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在听。”
接着,他对我说了三个字。
我以为他会说:我爱你。但我错了,他奄奄一息道:“对不起。”
我望着他发悸:“为什么?”
“为所有的事。”
我不禁想,这人到底是常干这种事的,谎撒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忘给自己谋条退路。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好好保重吧。”我拍拍他的手背,不咸不淡的起身。
他慌忙一拽我的手,大概又觉得自己用力过猛了,虚软着语气说:“你要去哪里啊?”
“上班啊,我带薪休假全用完了。”
“你……你要回去?”
“对。肖潇已经先走一步了,我是因为听说找到你了,才特地过来跟你辞行的。”
“可是……我……”
我拍拍他的脸:“我相信,凭你安敖这个名字,阎王见了也要退避三舍的。”
我走到门外,不温不火的站着与安敖一帮朋友无声对峙。
“谁给他找得化妆师?”半天,我说。
一帮人跟小学生似的低下脑袋。
安敖一掀被子,将身上一堆管子探头全数拔了,冲到我面前:“王佳!”
“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你的玩具吗?”崩溃的情绪,短短十几个小时已经把我这一生的喜怒哀乐都提前预支了,这是我根本无法承受的感情。
“不是。”
“那是什么?发泄的对象!?折磨我很有意思吗?”
“不是!”
“为什么那么对我?你让我恶心!你让我非常恶心!”我对着他的肚子又踹又打。
他硬挨了这几下:“我控制不了的……不是为了折磨你,我只是怕你会忘记,有人永远爱着你。”
我愣了一下,眼睛里又有水掉出来,殴打还是没有停止:“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他还不知道我傻兮兮的租了船,买了安眠药,准备去他出事的那片海里自杀,这个愚蠢的花招再多持续几个小时,我就要为了这不知道能不能算爱的感情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打他打的很用力,安敖缩在地上捂着头,闷不坑声。
zark终于出手拦住:“别打了,再打他就真要躺急救室去了。”
我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安敖,他脸肿了,眼神触到我的,突然也燃起了无名的烨火:“就算我再怎么错,那也是你逼的!你偏要做双插卡,把那玩意放到女人的身体里去,我就不觉得恶心吗!?凭什么我安敖要跟别人共用一个男人!?你每天跟那蟑螂你侬我侬的,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还有比你更不懂事的吗!?你做这些就没想过会给别人造成伤害吗!?你向来都是这样的,自私自利,不计后果的去达到你自己的目的,这就是你最最幼稚可笑的地方!”仿佛要比试谁伤谁更深,说完这席半真半假的话便愤怒的转身离开了,并没有料到这样的离别会相隔多久。
冰释前嫌
从海南回来将近4个月了,安敖没再出现。
我工作的很卖力,擢升高级秘书,工资飙升,老爸终于放弃了将我往外地调的心思。
“小佳,你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老爸身体不好,你倒是早点让我抱孙子啊。”
“爸,别逼我……我要等肖潇两年。”
虽然利用肖潇的离开是个卑鄙的行为,但是怎么说呢,也许近朱者赤,被某人带坏了也不一定。
我是不可能打电话给他的。
我没有错,错的是他。
我执着的想。
却仍然忍不住隔三差五的在他公寓门前晃荡。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奇怪的关系了?
“安敖的老公?”这声音的主人一脸漠然,是个穿着白衬衫,理着学生头的小男孩。
我尴尬的岔开话题:“你是……?”
对方撇撇嘴:“萧楠。”
我张大嘴巴看着他这一身梦幻的装束,被雷劈也就这感觉了,这还是那亚麻头嘛!?
“我也不想穿这么傻,姐姐来看我,我总不好告诉她我在gay吧工作吧。”他其实长得很清秀,平时死命往鬼怪里打扮,现在头发染回去了,还真有点高中生的感觉。
“你姐姐?你姐姐不知道你是……”我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
“她知道啊,不过不知道我是MB。”
“MB是什么意思?”
“……就是调酒师。”
“哦。”
“你找安腹黑?”
这外号取的真是……:“哦,没啊,他在家?”
萧楠鄙视的看了我两眼:“他把房子交给我了,四个月没回来了。”
我心中一片惘然若失。
“这是他房屋转让签的地址,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儿了。”
接过萧楠递过来的纸片,我有些愕然,他居然在德国,柏林郊区的某个地方。
萧楠抿抿唇,突然说:“王佳你陷的深吗?”
“啊?”
“现在年轻,被挑逗了就会做正常男人都会做的事,其实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这一行的人都有点痴,没得到之前就疯了一样的想弄到手,其实冷静下来,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可是被拖下水的人往往难得多,想不开的人也有,所以如果没陷太深的话,早点忘掉就好了,千万别再有所交集。所以我说,安敖也懂这个,没准是放你一马的。”
我听得直点头,突然感觉这孩子远比我经历的多的多。
日子又平平无奇的过去两个多月。
进入隆冬,林总有一趟差使要去柏林。
“小开,你德语专业的吧,跟我一起去。”
听到吩咐,资历深厚的开哥推推眼镜点点头。
我几步走到林总面前:“我也是德语专业的。”
开哥抬头,深邃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两个来回。
林总有些愕然,在这里做新人的最忌跟师兄抢功劳,更何况还这么明目张胆的。
“我能做好!给我个机会吧!”我声音有点抖,哀哀的看了开哥一眼。
开哥重新伏头,淡淡道:“算了,王佳想去就让他去吧。”
柏林的冬天很冷,我们到的时候刚刚入夜,老板的会议安排在明天,我一到旅馆便告假要出去一趟,从人生地不熟的市区叫了辆的士,我顾不上观赏一路雪景,焦躁不安的直奔柏林郊外的那个地方。
“先生,前面是莱文斯莱特家族的私人领地,我们不好进去,而且,暴风雪快来了,现在上山会有危险。”司机用德文告诉我。
付钱下车,我在柏林只待3天,今天不能见面,恐怕这次就白来了。
天真冷。空中浮着些细雪,风似乎是在上面疾走,星星看不甚真,只有那几个大的,在空中微颤。地上并没有风,可是四下里发着寒气,两边的山壁上已有几条冻裂的长缝子,土色灰白,和冰一样凉,一样坚硬。
裹紧大衣走了没有几百米,风便带着雪星,象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北边远处一个红闪,象把黑云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似的,白亮亮的雪花紧跟着冲下来,极锋利的擦过面颊,雪里带着冰冷。
我哆嗦了两下。抬头看向前方隐约的一座尖塔似的大房子,风与雪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白茫茫冷飕飕,一切的东西都被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迷糊。
风过去了,只剩下直的冰雪,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一阵,地上蓬起了雪雾,风景像是假的,毫不真切。几分钟,天地已分不开,空中的白幕往下落,地上的白海横流,成了一个灰暗阴霾,有时又白亮亮的雪世界。
我沿着大路一直走到尖塔下面的铁门旁边,俨然成了一个雪人。
风雪大,看门的不在,通行的小门没锁,我便从缝隙里钻进去,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让我瞧见一个家丁模样的,正拖着一只大麻袋往尖塔走。
“打扰一下!”
对方的脚步停下,惊异的看着我:“先生,这里是私人领地!”
“我知道,我只是来……找我的朋友,他叫安敖……”话才说出口,我突然看见二楼的玻璃上印着两个人影,一个正是安敖,另一个却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安敖眼睛盯着远处的景色,一片迷蒙,身后的男人正抱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
“你找安先生吗?他可是主人的贵客呢!我去给您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