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低声吼道，阎棋眼镜下的脸有些不自在，抿起厚唇，那双琥珀眼里也是深浓不见底。
「让您看笑话了，林先生。」
微微颔首，林谦并没有兴趣看两人一搭一唱，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停驶在港边的船只。
「看我，怎麽聊起天来了，林谦应该迫不及待要看货了吧？」泰伦微笑说道，同时用眼神暗示阎棋。
「好的，请各位随我来。」随即阎棋便带著众人前往。船上的工人已经开始动手卸货，安静无声地在夜里迅速走动。
走近时，一个手里拿著板夹点货的中年男人注意到骚动，咬著雪茄的嘴扭曲地上扬，一边走上前。
『老板，货卸得差不多了。』中年男人看了林谦他们一眼，才对泰伦笑道。
林谦望著对方，毫无表情的脸在夜色中有些深沉。
「不用担心杰瑞，他是我的人，一向帮忙运货；他同时也是船长，有合格的驾船执照，平时也会负责一些普通的货运，也和各地船警打好了关系。」泰伦笑著为林谦解释，替自己的手下解围。
「嗯。」林谦点头表示了解，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让我们来办正事吧。」说著，泰伦的眼神一瞬间就像是个急忙要将玩具献宝一样地给同伴看的小孩。
『火爆泰伦』称号由来，原由至他的百变面貌，当然，事实上泰伦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同一张脸孔，他的百变源於他的个性；从前某次生意中，对方在交货时意图反悔吞货，泰伦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因而扭曲，甚至宁愿当场炸掉仓库也要致对方於死，後来的人听说这件事，便给了他这个称号；另外由於和他交易时泰伦也实在是太过放松、像个孩子一样毫无紧张感，也有人戏称他为『顽童泰伦』。
当厚重木箱掀於众人眼前时，有一大半的人下意识屏息，眼睁睁看著大批闪著黑色亮光的枪械。
接过杰瑞递来的点货单，泰伦只稍微扫过一遍就转交给林谦。
「对了，另外一箱『巧克力』是我个人奉送的，不算钱。」眨眨眼，泰伦就像个孩子一样咯咯笑道。
「巧克力？」林谦身旁的男孩忍不住问，有些好奇。
「就是手榴弹啊，我喜欢帮它们取外号，都是一群可爱的乖孩子唷。」泰伦随手取了一颗，就像只是把玩一颗水果一样。
「危险……」男孩喃喃说著，眼底有著本能的害怕。
如果不小心爆炸了的话，眼前又是一片易爆军火，肯定会酿成大灾难的。
「别怕，泰伦很懂那些东西，不至於随便就引发爆炸。」敷衍似地拍拍男孩的肩，眼却还盯著手里的点货单，林谦专心谨慎地对了一遍，才又对泰伦说道：「很好，这次交易的数量很正确，如果带回去验没什麽问题的话，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一半，上半批的钱我也已经汇过去，你回去查一下就清楚了。」
「是的，我相信孩子们应该很健康，下一批货也在准备了，我有信心。」泰伦则是回以自信一笑，从来不担心自己出的货品会出什麽纰漏。
「还有啊？」吃惊地看著眼前大量木箱，约有二十来箱，数量已经很可观了，没想到林谦居然还贪心的想要更多。
「当然，我订了一百箱，这只是前菜。」林谦心情极好，宠溺地揉揉他的头，也没去计较男孩冒失询问。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好奇心较重，他不会因此责怪他。
「……嗯。」愣愣望著，男孩的眼里倒映著那些冰冷凶器，也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在计算金额，那副神情惹来许多窃笑。
「好了，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先运走吧，光明正大放著太危险了。」推推眼镜，阎棋谨慎说道。
「也好。」林谦和泰伦也一致同意，便要船员将之封好，搬上货车里。
「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说。」泰伦想到什麽一样，朝看著搬运的林谦说著。
「好……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对著男孩低声说了，林谦才随同泰伦离去。
阎棋皱眉看著两人离去，又看男孩还在发呆，也走去和盯著搬运上车的杰瑞低声谈话。
等到回来时，看男孩似乎也还没回神，微微一笑，和他一起等著泰伦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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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心愿就是希望可以睡到自然醒且不用提心吊胆怕有人出现在门口通知上夜班，会死人的。
连放假也不敢想了。（泪）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十八章 三

另一头，泰伦有些不安的将林谦带到谁也听不见谈话的角落，一站定就急急问道：「福气他好吗？」
林谦也早就知道他著急，耐心的笑了下，才说：「他很好，吃饱睡足，内人也很用心照顾他。」
「那就好。」泰伦呼了口气，像是放心了，但随即又拧起眉头，「林谦，你究竟要留福气多久？我没时间了，你也知道再过几天就算我想留也留不了了。」
毕竟滞留太久又没实质作为，泰伦的存在已经开始受到各方怀疑。而林谦帮他伪造的身份又是国外知名企业，当然，如果对方去查的话的确是有这间公司的，但有没有真的派出人这回事也一直是林谦对外宣称，若是後来被拆穿，林谦只要假装自己被国外出名的诈骗集团框骗而交代上去也不会有什麽太大损失，前提是泰伦必须先离开国内。
如果不是被那场意外阻碍，泰伦早在阎棋赶到国内时就准备飞回国了，但他又不放心阎棋带著福气，非得亲自带人走才能安心。
所以泰伦著急也不是没原因的。
而林谦虽知，却不如泰伦预想积极。当然，林谦是很想立刻找到那个人，但偏偏也许是那个人躲藏技巧太过高明，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林谦甚至想过直接对外宣称福气在他手中，逼那人从暗里现身，可是又怕对方身手敏捷，独自一人也能闯进将之带走，那麽到时自己连唯一的筹码也没了。最近林谦因为忙於这笔生意，也无法亲自抓人，急著想见到那人的焦虑感和挫折不只是折半了生意谈成的喜悦，也让林谦愈发不耐。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林谦忍下不耐，勉强笑道。当然，他其实不怎麽在意那个傻子的死活，要不是泰伦重视他，林谦说不定会在看见他并且得知那人和他在一起而愤而将之杀害，顶多是最後再放出风声，让那人以为人还在他的手中就好了，反正到时他自投罗网发现自己被骗，也来不及了。
而现在，既然手中有著活著的筹码，不用白不用。
泰伦虽仍有怀疑，还是勉强相信了他。
「你可不要骗我，林谦。」但语气还是有些隐藏的威胁。
「当然不会。」林谦也不是傻瓜，泰伦建立了几十年的名声和基础，他不会主动和麻烦人物题摃上。
谈完之後，两人回到港边，这头的货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杰瑞抽著雪茄走近。
『老板，好了，我得先开船了，省得麻烦。』皱眉说道，杰瑞也不喜欢麻烦缠上身。
『好，那货和单子也备齐了吗？』泰伦指得是若受到检查时该有的文件。
『好了，这都多亏阎小子。』欣赏的拍著阎棋的肩，杰瑞大刺刺的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
『那就出发吧，一路顺风。』
见船员们一个个沉默上船，杰瑞又对著他们挥挥手，船鸣在夜里显得特别寂缪。船走了，巷口边孤单的停著几梢沉默船只，陪著外来者。
「我们也该走了，再连络。」阎棋主动说著，习惯性地扶了眼镜，眼里也是客套礼貌。
「……等等，泰伦，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你前去寒舍，我们一起喝一杯吧。」林谦却有别的打算。他想先做个人情给泰伦让他见一见福气，省得他到时等得不耐，直接上门要人，这可就麻烦了。
阎棋没有抢先拒绝，用眼神看了泰伦一会儿，安静地等待指示。
「也好，顺道让我见见贵夫人也不错。」泰伦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林谦打算，轻快答应。
「泰伦。」低声唤道，却见泰伦投过来的淡然眼光。抿著唇，阎棋也不再阻止。
「阎先生，也欢迎你一起来。」林谦也客气邀请。
「……好的，乐意之至。」见泰伦似乎没有不悦之意，阎棋才小心答覆。
最後，众人鱼贯离开港口，还给这个夜晚平静後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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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睡了十六个小时，还想继续睡……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十八章 四

回到林谦宅院已是深夜，众人也没见疲累，只有男孩低声在林谦耳边说了几句，而後便转身上楼。
林谦见被注视，又笑著说道：「孩子就是容易困，先上楼睡了。」
招呼落座後，林谦唤人拿了酒和酒杯，端著倒了三分之一的陈年红酒，举杯向众人。
「庆祝我们这次生意成功。」笑了笑，林谦从容不迫的举止让人看了隔外困惑。
但无人提出，不动声色地跟著举杯。
「乾杯。」泰伦仰头啜饮一口之後，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四周，「怎麽不见贵夫人？」
但很快又说：「瞧我这记性，贵夫人有了身孕，应该早早就入睡了吧？」
林谦却笑道：「不，上次内人见过泰伦之後，又对贵国历史很有兴趣，老记著下次若是你来要我通知她，让你们好好聊聊。」
「这怎麽好意思呢？我可没有那麽学识渊博呢。」不好意思似地笑了笑，又说：「但若贵夫人有什麽疑问的话，我也会倾尽我所知，为她解惑。」
「正好内人最近还带著一个少年在身边，若是各位不介意的话，他也会加入和我们一起聊天。」
「哦？那倒也好，贵夫人心地善良，我和阎棋不会在意的。」
一搭一唱配合的天衣无缝，泰伦也说得彷佛不认识福气一样。
阎棋看两人一言一语，即使怀疑也不便当场问出口，只得沉默观看。
而後，林谦派了人上楼，说是要找钟丽下楼来，还要她记得带著福气。
然而当派上去的人下楼时，却是面有难色，不等林谦发难又凑耳上前说了几句。这一说，林谦当场变了脸色。
「你说什麽？她们不见了？」
这样一说，就连泰伦也有了异色。
「林谦，你说谁不见了？」
林谦即使事後懊悔，面对脸色大变的泰伦，也不好再隐瞒。
「钟丽和福气。」
「……什麽？」冷下脸，收起笑脸的泰伦看起来有些阴沉。
「我会派人找到她们。」脸色同样不好看，林谦已经唤来元林。
「老板，有什麽事吗？」刚跟著回来的元林也没收到消息，只听林谦叫唤就立刻赶来。
「现在就找到钟丽。」阴著脸，林谦愤怒不已，为钟丽竟然敢让他当场丢脸，也为自己找人的筹码被她带走。
「……是。」元林错愕了几秒，又立刻回复了。
但还没跨出步，林谦手机却响了。掏出手机一看，面色又一黯。
「喂？」按下通话键，林谦没什麽耐性，对方却说了什麽，让林谦紧握手机，咬牙扭曲了脸。
结束通话後，泰伦也赶忙上前问，对於身後怀疑的目光全然顾不及。
「是谁打来的？」
林谦看他一眼，不甚情愿的开口说：「纔狼……」
一听是不重要的人，泰伦也还没放松神经，又听他说：「他说钟丽在他那里，挟持了一些人和那些货，要我过去一趟。」
泰伦简直要疯了，扯住了林谦领口咬牙道：「如果福气有什麽万一的话，我要你陪葬。」
林谦脸色铁青，却没说什麽，只转头对元林说：「走。」
泰伦和阎棋理所当然一同跟去。
路上，阎棋见泰伦神色不安，终於忍不住问：「泰伦，福气是谁？」
迟疑了一会，泰伦还是说了，「……福气是我找到的一个孩子，很像……那个人。」
起先阎棋还听不明白，随即又理解一般，沉默下来。
又听他说：「我不想再失去他了，当年是我做错，他恨我是应该，我也认了，自觉没脸出现在他眼前，福气长得和他很像，我只是想让福气陪我，直到我死後，下辈子也许还能再见到他一眼。」泰伦说的时候脸上痛苦和自责交杂。
「……我不知道当年你做错了什麽事，但你应该要向对的人弥补才对。」低声说著，阎棋驾著车紧跟前方车辆，偶尔行经的路灯投射在古铜色的脸上，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前方。
「但我弥补不了他，当年……他要我一辈子不准出现在他眼前，因为他一看到我就会想到我做过的事，他恨我，无法原谅我，这是他亲口说的。」泰伦低著头，末了还苦笑一声，「当时他明明也很虚弱，车祸的伤还没痊愈，还有力气揍我一拳，那力道和疼痛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他的恨。」
「我只是想，等到下辈子，他不记得他的恨了，我们也许可以重新来过，我有把握下辈子若是再遇见他，一定还会再次爱上的。」
「……那麽，如果你们遇不上呢？」
问倒了他一样，泰伦没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
当车子停在一座仓库时，远方天空逐渐浅淡，众人在微光的天色中下了车，聚集在仓库入口。
林谦没有傻到直接闯入，四处找了找，才找到暗门。鱼贯走入後又是一片黑暗。就像是无人货仓一般，如果不是纔狼亲自打了电话，林谦会以为自己被人恶作剧了。
尽量放轻脚步，视线却被黑暗和大大小小的木箱阻隔了视线，几个人在小道上绕行，小心翼翼。
然而绕了整个地方，却是一片死寂，似乎连呼吸声也没有。
就在同时，有人被拌倒般，一声木箱倒塌的巨响，打乱僵局。
随後便是灯光大亮，绕著木箱隔出的小路，在场四人就像是被关入迷宫的白老鼠，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敌人却不如预期身在平面，居高临下的冷眼看著四人。
「林谦，你来得真慢。」来人悠悠说道，占了先机。
「钟丽，你到底想做什麽？」咬著牙，林谦瞪著她，恨不能当场杀了她。
「我等不下去了，林谦。」自顾自的说著，钟丽还一边悠哉走动，身旁有两个男人站著，举枪瞄准四人。
林谦看清为首的男人，脸色一僵。
「纔狼？怎麽会？」望向元林时他也是一脸震惊。
「抱歉，我是个绅士，座右铭就是不和心有所属的女士作对，後果可是很恐怖的。同时，她出了比你还高的价钱收买我，还大方的说要把这里的货都送我不收我半分钱耶，这麽优渥的条件下，我怎麽可能拒绝她呢？你说是吧，前老板。」纔狼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对了，请不要对我做出那种恶俗八股电视剧才会说出口的台词，比如『我会出比她更高的价码』之类的话，我听了会反感。」纔狼也很有个性。
林谦脸色更难看，但随即放松下来，还笑了笑，「你不会开枪的，纔狼，你明知道这里都是军火，若是子弹射歪了的话，你也会死。」
而不等他开口，钟丽率先说道：「当然，这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林谦，我不会杀死你，我要你心痛，巴不能去死。」微微一笑，她又走了几步，退进了灯光照不进的地方。
而後走出来时，後头尾随的两人让在下方的两个人也当场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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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快做完了，不知道下一座坑在哪里呀……
回到早班也还是忙，最近是啥鸟日子啊……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十九章 一

第十九章t
「钟原！」
「福气！」
异口同声，声调也是如此紧张。
然而下方的两人叫唤，却惹不来上方注目。被绑著的钟原还昏迷著，坐倒在轮椅上，低垂长发盖住脸；福气则是推著他出来，脸上不掩饰的担心直直望著钟原，丝毫没有看向其他地方。
「你想怎麽样？钟丽，敢乱来我会让你死无全尸。」林谦狠辣目光转向了钟丽，看著她的眼光可以杀人千百次。
「呵……」惨澹一笑，钟丽回望，失神的眼里有著恨意。
「当然是让我的哥哥死了，这样的话……林谦，你也许会属於我吧？」後半句话钟丽放轻了音量，只有附近的人能听见。但这已经很让人惊悚了，离她较近的纔狼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想著果然是不能惹这类对象，太可怕了。
奇怪的是在她身旁的福气却一副没听见的模样，兀自看著钟原，手握著他的，小嘴抿得死紧。
「我要让福气杀死他，这样也不算是我亲自动手，林谦，你打算怎麽办呢？你要怎麽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