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伸手一指不远处电线杆上一个光秃秃的铁牌子说，“就是这了，车站。”

第 113 章

113.
“你要回去了？”谢骢问。
“我陪你等到车来再走。”说完左研又小心的看了谢骢一眼说，“不过，要是你不愿意，我就先走。”
“没有。”谢骢低声说。
左研淡淡笑了。又问他，“出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签证过了吗？记得各类的材料，证件都带全，要不在机场走不了，可够倒霉的。”
“都弄好了。签证也拿到了。”
“那你好好干，说不定哪天我也去美国呢？到时候你可要负责招待。”
他见谢骢睁大眼睛看着他，又连忙说，“我随便说说，你别怕。我绝对不再骚扰你。苏青那边我一定和他说，保证以后他也不会再干今天这种事。”
“他其实很关心你的。”
“虽然他人又疯又爱玩，还有点坏，但对朋友是好的。”
“他对你不是朋友。”谢骢很肯定的说。
左眼看了他一眼，说，“随你怎么说好了。”
“你不高兴了？”
“没有。”左研看了眼表，说，“太晚了，我还是先回工地。你上了车，坐到人民广场下，那里离你家就不远了。”跟着又掏出钱包，找出个一元硬币给谢骢，“上车不找零钱的，这个你拿好。我走了。”
谢骢接过硬币问，“为什么不高兴？”
“都说了没有。”左研口气里第一次出现了烦躁。
“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和苏青在一起。”谢骢固执的说。
左研撇过头不想看他。
“我真的这么希望。虽然我不喜欢他，也……可我还是想你们有个好结果。为什么就是不能一直喜欢一个人呢？和最开始喜欢的人在一起就那么困难吗？我知道自己傻，想不开。那天你问我，要是你没骗过我，我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你？我没回答……”
“你回答了，你说一直喜欢的都是任苒。”左研打断他。
谢骢微笑，好像没听到一样，又重复了一遍说，“你问我，我没回答。我不是不懂回答，而是半点都不愿意想这个问题。我不想喜欢你，不想去考虑自己对你究竟是什么心理。不是因为你坏，是因为我始终都有心结。其实我很感激你。在我一个人难受的时候，你一直说喜欢我。就算那些是假话我还是感激。我虽然迟钝，但还知道，说什么根本没那么重要。我想要有人陪的时候，难受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的人都是你。只要这样，那些说出来的谎话，真的不算什么。”
左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公交车终于来了，谢骢上车，没有用左研给他的那个硬币，而是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钱投币。
车子很空，他在窗口坐下，看着车下的左研。
车子开动，左研跟着小跑几步，忍不住喊着，“谢骢，你下来，你不要走，你下来……”
谢骢靠着窗没有回答，也没回头。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手机链正在那里。只是蓝色的石头在被左研扔出去的时候划伤的厉害，再不剔透。
任苒终于搞到了苏青的号码。他要苏青赶快把谢骢放了，要不就报警解决。
苏青丝毫不怕，他说，“你随便。不过谢骢没事。说不定他还这样就不走了。他要是不出国，你不是一样会高兴？”
任苒不悦道，“你又胡说什么？”
“胡说？初恋情人，就算是不爱了，也还是终生难忘，这就是男人。我要是留住他，你该感激我。”
“你到底为什么做这种事？你是不是有病啊？”
“没什么。你不想谢骢走。而我也不想另一个人走。谢骢走了，那人也必然会走。我留住谢骢，是为了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里有病了？”
任苒不知怎么回应，只得说，“要是今晚谢骢不回家，再找你算账！”
苏青挂上电话。暗暗叹道一个个都这么认真。
他总是想其实人一辈子有什么呢？短短数十年，那么认真，事事都一板一眼，非要求个是非所以，非要拼了命的去爱，非要一声声逼问爱人是不是最爱自己，非要求个天长地久。
这样岂不是自己折磨自己？
这样除了伤痛和谎言，还期望能得到什么？
他妈妈和左研妈妈其实经历的是相同的事。同样都是老公外遇，外遇的大了肚子。可结果呢？
不认真的那个手里牢牢握着老公的资产，让老公事先立下遗嘱将所有钱财留给苏青，快快乐乐的继续过阔太太的生活。认真的那个自己心灰意冷，被车撞死，死后还让狐狸精登堂入室，让亲儿子活的痛苦不堪。
认真，有什么好？
他本以为左研也和自己一样。即使他们龌龊，被别人鄙视，也始终有彼此。
臭味相投，一世不分。
爱一个人才不能太认真，不太认真才能真正的长久。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那些自诩聪明的人始终不懂。
可原来，想到要和那个人长长久久也是种执念，也是种“认真”。
果然认真就是不会有好结果。苏青苦笑着，靠在工地的车边上，静静等待左研和谢骢的结果。

第 114 章

114. （终章）
邵霆晚上接到任苒电话，说要过来找他。他答应下来。
随后对母亲说，“我会和他说清楚。”
“怎么个清楚法？”邵霆母亲追根究底。
“妈，我多大了？”
“26，怎么啦？”
“没怎么。”邵霆笑道，“我26，有工作，收入稳定，完全能养活自己。妈，我知道您一个女人单独把我养大多不容易，我一辈子都孝敬您。可如果我有想做的事，妈你是没办法干涉的。”
“臭小子！你气我也叫孝敬！”邵霆母亲，抬手给了邵霆脑袋一下。
邵霆低头不语。邵霆妈妈看他那样也无计可施，又骂道，“你别跟我装哑巴，说话！”
邵霆抬头看着母亲的眼睛，平静的说，“我不想说假话。”
后来邵霆出门，母亲知道他是去见任苒，就没好气的说，“你就傻吧。那混球这会跟你正热络着，你说有要紧事叫他，他都不肯来，以后还有好？你等着受罪吧！”
邵霆苦笑，快步出门。
任苒在车里等着他。谢骢已经到家，给他打了电话，任苒现在心情正好。看到邵霆，连忙打开车门，让邵霆上来。
“对不住，中午那会，正和谢骢说话，结果就听到有人找他麻烦，还把他给弄走了。之后一直联络不上，这才没过来。没什么大事吧？”
邵霆在心里暗叹口气，没有回答，反问任苒，“谢骢没事吧，听起来很严重。”
“他没事。就是被拉去和左研谈了几句，然后就回家了。多亏他要出国，以后再不用见那个左研，要不才叫麻烦。”
邵霆轻声笑了笑。
任苒看着他说，“怎么又瘦了？是不是自己又弄房子装修的事了？真不听话。”
说完伸手要去掐邵霆的脸，被邵霆挡开。
邵霆说，“我原来也是着急，想赶紧弄好，快点搬进去。以后不会了。”
“就是，慢慢来。我们日子还长着呢。我月底这个项目应该能结束，到时候就有空了。下个月怎么也能装完。”任苒说着，眉飞色舞起来。
邵霆看他的样子，本来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们九月肯定能搬进去。不如，就趁你生日的时候搬进去，以后你的生日也是我们的纪念日。”
“任苒。”
“什么？”
“我觉得我们还是慢一点比较好。”
任苒愣住，随后又勉强笑着说，“什么慢一点？你是说房子刚装好不适合立刻搬进去？我知道啊，你生日都九月末了。”
“不是那个。我是说我们俩。我们进展的太快，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停一下了。”
“什么停？我们哪里快？我们认识都十几年了，十几年走到今天这步，还快？”任苒扯住邵霆，很是不满。
“可我们真正在一起就只有几个月。”
“几个月又怎么了？我们都那么熟了，又不需要互相适应习惯。”
“不用互相适应习惯，可还是需要互相接受过去。”
任苒脸色一变问，“你现在和我提这个什么意思？之前我们不是谈过，你不是说相信我的。”
“我是相信。可有些时候，你做事习惯性把我放在谢骢后面，即使我知道有原因，接受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 你说今天的事？我也是没办法。你不知道，当时搞得和绑票一样……”
“我说了我知道你有原因。”邵霆打断他。“其实不是第一次了。我之前也经常因为你对谢骢特别照顾，心里别扭。我那时想，自己实在不像个男人，谢骢算得上是我们最好的朋友，照顾他对他好，太应该了，为什么要别扭？而且你要是真对谢骢不管不问，完全没感情，我可能更接受不了，说不定还会讨厌你。”
“邵霆。”任苒轻声宽慰，“我以后对你更好，你就不会这样了。”
“不是，错不在你。”邵霆看着任苒。“前些天我妈发现了我们俩的关系……”
“发现了？那她有没有逼你……你今天不会是因为……你不会是要和我……”
“我今天说这话，和我妈要我做什么没关系。不过那个电话是我妈要我打的。她说想看看你有多重视我，会不会不问原因，只要我叫你，你就立刻出现。”
任苒赶紧解释说，“今天是特殊情况，要是平常……”
邵霆摆手打断他，“她那是女人的想法。我并不会那么认为。不过，我也明白了件事。我明白我们在一起其实还是太快了。你一下子就从一个对谢骢多年不见也没死心的人，变成了喜欢我的人。我是让自己相信你的话，我把‘相信’两个字放进脑子里，可也只是放进去而已。一碰到你选择先帮他，把我放在一边的情况，这种‘相信’就不管用了。就算知道你做的没错，我还是会觉得难受。甚至有的时候会心里发寒，觉得我们不会有好结果。其实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所以我才说，我们在一起时间太短。”
任苒想了想，才说，“可是我们以后都是要在一起的，那样就不可能短。”
“那是以后的事。”邵霆靠在车座上，缓缓的说，“现在的问题是我实际上做不到完全的信任。今天中午你没来，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有一瞬和我妈的想法一样。你现在还和我新鲜着都这样，你根本就不怎么喜欢我。谢骢果然不一样，他从来在你心里都比我重要。”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任苒真的急了，声音都跟着提高。
“我知道。都说了我是一时这么想。后来冷静下来，就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可那是因为你没有在我脑子混乱的时候出现，如果你那会出现，我不可能会冷静下来。我大概会骂你是个混蛋，你多半会觉得委屈认为我无理取闹。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吵过架动过手，但却从没真的伤过感情。因为作为朋友的时候，我们不管对方什么样都接受，都相信。可现在，立场不同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彼此猜忌，这样一定会伤感情。我实在不想我们变成那样。我们现在明明是磨合期间，没有真正准备好，却非要勉强马上住在一起生活，还说结婚纪念日什么的，我觉得不合适，太仓促。现阶段还是暂时冷静，分开一下。”
“不行！”任苒一把拉住邵霆，“我绝对不同意分手！”
“什么分手？”邵霆疑惑，眨眨眼睛，“谁说分手了？”
任苒也懵住了，“你不是说你妈发现了，你又介意谢骢的事，然后又说现在要冷静，要分开……”
“你到底听不听的懂人话？！”邵霆给了任苒脑袋一下，“我是说我一时还不能理所当然的就认为我是你最重要的人。说不想这么快就住一起，像结了婚一样。这些跟分手有什么关系？”
“还没关系？就你这表述能力，这思维路线几个人跟得上啊？”任苒揉着脑袋抱怨。
“算了，懒得和你说。”邵霆开门要下车。
任苒又拉住他问，“那房子呢？就说不搬进来住，那还装修吗？还供吗？”
“不装修？钱都给装修公司了，你当是做慈善啊。再说我不供房子，你有那么多钱吗？”
任苒听到这话笑道，“那就是新婚的婚房，改成幽会的爱情旅馆了是吧？”
邵霆没再理他，自己上楼回家。
任苒看着邵霆的背影，心中苦笑，虽然这结果远比分手好得多，但实际上也就是从此成了地下情人，不知何时才能转正。
他头向后仰感叹道，“老子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啊，这下偷偷订的戒指怎么办？”
一个月后，谢骢飞往美国留学。任苒和邵霆来送飞机。
谢骢出关前回过头，目光穿过他的家人朋友，似乎在寻找谁的样子。
坐在候机大厅，他把背包放在一边的座位上，闭起眼睛休息。
“这个挂链好可爱！一定是女朋友送的吧？”一个女孩站在他面前，指着谢骢包上一个滑雪板和蓝色樱花瓣石头的挂饰问。
谢骢微笑不语。
他看向落地窗外，只见一片晴空万里。
“今天旅行一定安全顺利。”他轻声说。
今天，他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至于明天，他才不要去想，明天的事，明天自然会知晓。
邵霆在回家的路上问任苒，“你怎么不告诉谢骢，左研死皮赖脸，把他妈当年在大学的关系全用上，争取到了今年寒假要去B大在美国友好大学的短期交流，还猛K寄托，显然是别有所图。”
“我懒得提那小子。”任苒没好气的说。
“你放的下心啊。”邵霆逗他。
任苒大笑，“放得下放得下。那个左研不过是纸老虎，还没另一个已经在美国，整天嬉皮笑脸的莫晰有杀伤力。我现在放不下心的只有你。邵霆，咱房子可装好了，你还要多久才肯搬进来？就是不肯，你也可以加大一下来我家的频率嘛。到我家多坐坐，我们多做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