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那你就麻烦了,你不像我,怎么说还有瑞儿,你不要子息了吗,还有,那个风子惜显然不似瑾瑜这般温润柔和,性子烈得很,不过到和你很配”说到这里,连尧熙自己都笑了。
想起瑾瑜的师傅,看起来确实十分的有涵养,文雅白净的样子。
这两个人要是在一起,倒真是很配,互补的配
张楚风更是迷茫了,
“我们家不用我开枝散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呢,再说,即便我是独苗,要是认准了,皇帝也拿我没辙”
张楚风悻悻地说,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一向是想到做到的性格,哪里考虑的有那么全面,尧熙倒是提醒他了,不过就像他说的,他要是认准了,就是拿炮轰他都不回头。
尧熙看他如此坚决,不禁想到了自己,接着说:
“他不是嫌你不好,而是你太好”
“啊?”
“你是大瑞堂堂大将军,身份高贵,受万人敬仰,而他呢,一个小戏子,虽然似乎也有些名声,但在这名声里有多少是从点过他帖子的客人口中传出来的,不要也罢,你们两人一起,别人只会当是你买了它、让他做男宠,他性子那么要强,怎么受得了”
尧熙娓娓道来,张楚风听得认真,只差拿出纸笔记了下来。
这时的张楚风总算有些开了窍,若有所思。
尧熙心里也有了打算,决定无论如何,明天也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瑾瑜。
两人心里都有了决定,情绪也就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驴饮,却是你一杯我一杯的闲聊着,更多的,是张楚风在讨教经验。
忽然,尧熙想起了一件事,觉得还是和张楚风说了的好。
“前几日,梨香园的刘管事来找过我”尧熙说。
“那家伙找来干什么,来要人吗”张楚风突然紧张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来卖人的,我要了瑾瑜的卖身契”尧熙又说。
“卖身契?……对了,我也带去找他把子惜的卖身契买了来”说着,就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不用去了”尧熙开口制止了他,还真是想到哪出是哪出。
张楚风一想,欣喜地说:
“难道王爷已经买了下来,多谢王爷,明日我叫人把银子送来,定不让王爷破费了去”
尧熙摆摆手,开口说:
“不是,我本来是想,可是那”
“那个老家伙不卖?他活腻了,王爷开口都不卖,我调兵平了他”张楚风站起来,激动地说。
哎,尧熙真是无奈了,无力地说: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这么冲动的性子,我真怀疑你都是怎么指挥大军纵横沙场的,大瑞朝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你也不想想,戏园子都散了,有人买,他能不乐呵呵的给吗”
“那是?……”张楚风又坐了回去。
“他说风子惜没有卖身给他们,是自愿入园的,只是说不登台接戏,做个教戏的师傅”说完,尧熙观察张楚风的反应。
只见他呆呆的,思考着,尧熙也不急,让他慢慢的想。
过了许久,张楚风开口问:
“没卖身契?那他干嘛还呆在戏园里受那些罪,难道……”
尧熙挑眉耐心的听着他接下来的分析,说:
“什么?”
“难道他就那么喜欢唱戏?”
尧熙跌倒,真不该高估了那个兵痴的大脑,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是?那为什么”张楚风问。
“我又不是仙人,怎么知道,只是这其中必有什么缘由,具体的你还是问他吧,不过,如果他不想对你说,你也问不出什么,记住,想要得到他的心,先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人家才好”说完,尧熙也没管那二楞子听没听懂,径自喝起酒来。
张楚风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回味着刚刚尧熙对他说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透过尧熙的身体望着墙角,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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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子惜见天色也不早,便让瑾瑜回去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走。
瑾瑜沮丧的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风子惜一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样都睡不着,身子像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最后索性坐了起来。
看了看四周,拿出一块方巾,摊在桌上,抽出枕边的小包袱,放进去,再想想,似乎就没什么是自己的了。
风子惜对着桌上的包袱坐在床边,静静的发着呆。
昏暗的室内,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风子惜白皙的面容上,眼眸在月光中显得格外明亮,夜晚清冷的空气让他不自主的用双手裹紧自己,最后还是钻回了被子。
柔软舒适的锦被却不能温暖风子惜凉透了的身子,膝盖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风子惜用力的揉着痛处,不禁又想起昨晚那个彻夜不休的为自己捂腿的家伙。
真的很温暖,不同于任何取暖的工具,那是来自人身上的生气,也是风子惜一直贪婪的温度,
好冷,风子惜不知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早就不记得在遇到那人之前自己是怎样过来的,他只知道,是那个人让他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温暖的美好,从此,自己便万劫不复,怎么样也戒不掉,就像毒瘾一样,纠缠着自己。
八年了,好不容易再次适应了孤冷,却又出来了一个张楚风。
他的手掌比那人的还大还暖,他的肩膀也更宽更结实,可风子惜已经没有勇气去靠,他坚硬的外壳里,包裹的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每一个小小的震荡都可能承受不了。
为什么要招惹他,为什么又要他再尝到这种滋味,风子惜现在恨死了张楚风,就连当初知道自己只是别的人替身时,都没有如此的记恨。
不知过了多久,抬头,看见天边已经微微有些发白,风子惜理了理心绪,起身穿好衣衫,坐在桌边等着瑾瑜。
不久,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却一直没有敲门声,风子惜拿起东西走过去,打开了门,就看见瑾瑜有些惊讶的神色和心虚的眼神,
风子惜没说话,抬腿准备往外走,突如其来的冷气不禁让他一颤,轻咳了几声。
瑾瑜连忙从身后扶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风子惜觉得不对,突然停住了脚步,瑾瑜在后面不解的问:
“怎么了?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走吧”语气掺杂着一丝希望。
“这个方向是正门吧,不从那里走,走后门”风子惜瞪了瑾瑜一眼,冷冷地说。
说完,便拉着瑾瑜就往另一方向走去,
一路瑾瑜一直低头不语,默默地跟在后面,风子惜知道他还是舍不得,狠了狠心,快走几步。
眼看就要看到后门了,风子惜伸出手,打开门扉,刚准备迈出脚,就听到斜后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不是玉公子吗?这么早,这是要去哪呀”
风子惜暗道一声,不好,回过头,看见王府的管家笑呵呵的往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下人
风子惜心里十分奇怪,这么早,就算有几个下人起身了,又怎么会这么巧的都聚在后门口。
其实今天说来真的是巧合,若是平时,即便是下人,也是天微亮时才起身的,今天正好新进了几个人,王管家便带着几个做熟了的下人过来带带他们,所以起得就早了许多,正巧就遇到想“偷跑”的师徒两人。
风子惜的注意力都放在应付面前的管家身上,却没注意自己的徒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拼命地对管家使眼色,嘴上却没吭声。
王管家经验丰富老到,平时察言观色不在话下,看着风子惜手上的包袱,就猜出了几分,暗地给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退了下去。
风子惜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正色道:
“在下与徒儿在贵府上叨扰许久,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我们这就告辞了”
王管家看他又准备往外走,忙赶过去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门口,说:
“公子说的哪里的话,王爷的客人便是奴才们的主子,哪有麻烦一说,再说这天寒风冷的,要走也不急于一时,还请公子安心回屋休息,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说完,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风子惜却丝毫没动,皱着眉,眼睛看着院子外面,语气不善的说:
“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不劳费心了,你这是要拦着不让我走吗”
王管家见他不买帐,又说:
“奴才不敢,只是,两位公子毕竟在府上住了些日子,这要走了,怎么不见王爷出来送送呢,好歹也要准备车马送两位一程不是”
风子惜说不过经验老道的管家,不悦的瞪了管家一眼,王管家也不怒,依然笑脸迎着,
风子惜刚要开口再说什么,远处便传来了几人匆忙的脚步声。
瑾瑜一想便是下人通知了尧熙,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快,风子惜有些吃惊。
可没让他想到,来的人不仅有尧熙,连张楚风都在其中。
就见张楚风面色绯红,脚步稍有些不稳,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的样子,想是两人喝酒浇愁,聊到了天亮。
张楚风现在十分庆幸自己昨天拉着尧熙喝了一整晚的就,刚准备在客房休息一回,就听见下人匆匆来报,两人便急忙往后门赶去。
风子惜没看张楚风,只是盯着旁边的尧熙,看他虽然表面还镇定,可眼里焦急担忧的眼神还是没有藏住。
再看瑾瑜,也一副庆幸的模样,这时候两人正忙着眉目传情。
可风子惜看着却更加生气。
好,既然我说的话瑾瑜听不进去,弄得自己像白蛇传里的法海一样,里外不是人的,即然这样,就让他留下,自己一个人走总行了吧。
接着,风子惜扭头便往门外走,连管家都没反应过来。
张楚风快步上前,一把把他拽了回来,与之前的小心翼翼不同,情绪激动地说:
“风子惜你要走?为什么要走?你身上伤都没好要上哪里去?”
风子惜想甩开身后那人的束缚,却没有成功,虽然被那人大力的抓的有些痛,却也不愿开口示弱,挣扎了半天,瑾瑜的不理解和张楚风的纠缠,让风子惜恼怒到了极点,回身冲张楚风吼道:
“我要走怎么了,你有什么权利管我,放开我,我到哪里不管你的事”
张楚风被他吼得更加愤怒,二话不说,伸出胳膊,拦腰把他抱了起来,转身往回走去。
风子惜一惊,随后用力的想要挣脱……嘴里大喊着:
“放下我,我要走,脚长在我身上你凭什么管我”一边说着,一边还手不停的捶打着那人,甚至还伸出手用指甲不停的挠着,掐着,完全没有平时温文尔雅的沉静,仿佛积攒多年的委屈全发泄在张楚风身上,最后,毫无计策的他干脆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之前,张楚风一直咬着牙忍着,可没想到风子惜的牙如此尖锐,疼得他不禁深吸了口凉气,可手却一直没放下。
就这样,一直到回了房间,风子惜的牙还牢牢的咬着张楚风。
张楚风忍着痛,轻轻地把人放到床上,刚要松手,风子惜猛地跳开,从床上一跃而下,就要往门外跑。
张楚风迅速反应,反身就又把他捞了回来,又按到床上。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风子惜手脚并用,全力挣扎着,张楚风也没说话,就是忙着应付身下的人,还要小心不弄痛他。
“放开我!我走你也管不着!凭什么不让我走!凭什么!”知道自己争不过张楚风,可风子惜就是不愿放弃,大声的喊着:
“我不用你管!你滚开!不要你管!你们这些人,想要就要!不要了就随随便便扔掉!,当我们是什么!你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了吗!”渐渐的,风子惜的语气竟带了些哭腔。
张楚风一惊,连忙抬起头,果然,看到风子惜两眼蓄满了泪水,还有两滴顺着眼角已经滑了下来,
风子惜抿着嘴,拼命忍着,却还是没忍住,恨恨的看着张出风。
张楚风抽回按住风子惜的手,忙过去擦他的眼角,嘴里结结巴巴地说:
“我,你,你你,别哭呀,我,就是想让你养好伤,要,要不,养好了伤就让你走”张楚风笨拙的安慰着。
风子惜没再说话,可能怕自己一旦张开嘴没就忍不住哭出声来,挥着双手,狠命的往张出风身上砸去。
就算张楚风长得结实,可风子惜好歹也是个男人,而且正在气头上,力量也不可小觑,面对着怒气冲天的风子惜他只好偏着头,露出肩膀和后背贡献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风子惜越打越委屈,泪水越掉越多,直到他再也忍不住,抹着眼泪,坐在床上呜咽出声。
张楚风转过头,刚想问他怎么不打了,又闭上了嘴,眼前这个一直凶巴巴的人突然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让他十分不习惯,他宁愿风子惜冲他大吼,对他拳打脚踢,也不愿看他这个样子。
倾身向前,两只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犹豫了一阵,还是干脆抱住了他,学着小时候奶奶哄自己的样子,轻轻拍打着风子惜的背。
可张楚风怀里的人却没怎么见好,反倒哭得更凶,连鼻水都流出来了,看了看身上的罪魁祸首,干脆抹在了他衣服上。
过了许久。
风子惜的眼睛被又哭又揉的红肿不堪,都快睁不开了,再加上昨夜彻夜未眠,迷迷糊糊的就把头倒在张楚风的肩上,
但风子惜并没有睡着,只是现在有点反应过来了,觉得丢人,干脆视而不见。
张楚风小心地外头看了看他,见他闭着眼睛,以为是累了睡了过去,再看看泛红的眼睛和鼻尖,心疼的给他擦擦脸上的水迹。
抹到脸颊,感觉凉的厉害,张楚风小心地把他放平,脱去了外衣,盖上被,再掖掖被角。
站起身来,转头看着英勇就义了的肩膀,伸出两只,捻起衣领,看着上面湿湿黏黏的一片,撇了撇嘴,干脆脱了下来,放到一边。
坐到床边,看着风子惜宁静的睡颜,心想:
不行,自己这是出师不利呀,昨晚刚讨教了几手,还没派上用场呢,怎么能让他走。
风子惜本来只是逃避尴尬的境况,可一旦被塞到暖和的被子里,睡意立刻笼了上来,不一会,就真的睡着了,还睡得特别的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
期间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发热,想是早上又受了寒,可每次意识模糊的睁开眼,都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安抚自己,不停的换着头上的毛巾,还有一双大手,暖暖的,握着自己,风子惜知道,是他的。
等风子惜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睁开眼,只看到瑾瑜忙着往桌子上摆放晚膳,左右看看没有张楚风的影子,松了口气,否则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想起之前失态的反应,他就有些面红。
“师傅,你起了?张将军回府换衣服去了,一会就回来”瑾瑜看他四处看,还以为是再找张楚风。
“谁问他了,他不在才好,怎么还要回来?”风子惜连忙解释,却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瑾瑜一笑,没再说什么,继续摆着碗筷。
“你眼睛怎么了”风子惜看到瑾瑜的眼也是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担心的问。
瑾瑜看了看风子惜,走过去坐下,对他轻声说:
“今天,王爷把卖身契给我了”
“卖身契?在哪”风子惜有些惊讶。
“我亲手烧了”瑾瑜回道。
风子惜怀疑地说:
“他给你的?又怎么知道不是假的”
“师傅,我就算目不识丁,可自己的名字总认识,而且卖身契我也见过”瑾瑜肯定地说。
风子惜想想也对,可那王爷居然把卖身契给了瑾瑜,还让他烧了,这个……
“师傅,我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瑾瑜又开口道。
“你……”风子惜还想说什么,可对上瑾瑜坚定的目光,便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劝,他都已经听不进去。
风子惜十分羡慕瑾瑜,无知者无畏,瑾瑜还有这个勇气接受这份危险的感情,可他,那份勇气早就消磨殆尽。
风子惜叹了口气,说:
“他能做到这份上,也属不易,可见倒也对你有些感情,可这些人的性情变得也快,你好自为之吧”
瑾瑜笑着点点头,拿起一旁师傅的衣衫,说:
“吃饭吧,您都烧了一天了,才退下去,也没吃东西”说着,把衣服给风子惜披了上。
现在已经入了秋,晚上房里也都点了个火炉,一点寒意也没有,风子惜觉得这样挺好,就躲开了瑾瑜的手。